同渡人
她话说完就不说话了。裴长清牵着她的手吃完了晚饭，聂怀瑾赶着脚步要回到院子里继续看她那本教学东南方言的书，却被裴长清拉住。
他很久没有这样强势地拉过她，在某一瞬间，聂怀瑾甚至以为他会像刚重逢的时候那样，要求她做些什么。
但是没有，裴长清只是要她吃完饭后消消食。
“积食了不好。”他的声音淡淡的，拉住她的力度不大也不小，正好让她不能挣脱，“你看，”裴长清晃了晃手腕，示意给她看，“你连我都躲不开。”
“我躲不开你不是正常？”聂怀瑾反手过来捏着裴长清的衣角撒娇，“干嘛啊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姓魏的宫女，你也说你躲不开。”裴长清松开聂海瑾的手，带着她在小路上走了一会儿。
“魏卿卿从前可是娘子军营的。”聂怀瑾撇撇嘴，“别说我了，你也不一定能。她们上过沙场的都是能拼命的。”
“对啊。”裴长清的脸上并没有笑意，他向前走了几步，还转过身来看着她。他的眉眼少见的有些严肃，“上一次是侥幸，是当街的自乱阵脚，是不敢动真格的小打小闹。”裴长清的声音很冷，“下一次，就不一定这么好运气了。”
“怎么……”聂怀瑾慢了半拍，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她上次被掳走一事。那次她伤势确实不重，修养了几天也就差不多恢复了，殿下也说为她报了仇。牺牲她一个造福一方，聂怀瑾甚至没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上次事小。”裴长清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因为太子本没有想对你动什么。”
“可这个长京城，想让你掉脑袋的人大有人在。”裴长清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他的眼神掠过她的面容。丹红的唇瓣，细挺的鼻尖，眸色清浅，乌发如瀑。可他知道她还有另一面，伶牙俐齿寸步不让的另一面，那时她的满头长发会被盘起置于官帽中，而所有情绪都隐藏在那对透着冷的深长眉眼中。
“就那么笃定？”裴长清的眼神有一些不忍，“你觉得，孝宁公主一定会赢？”甚至于这么早就开始着手准备东南边境的动荡。
“如若不然，我将面临怎样的路？”聂怀瑾终于抬起头来，她看着裴长清，细细地发出一声低笑。“是作为当权者的政敌被清算，还是裴长清你赌上裴氏的清誉，要把我藏在后院里？”
“你母亲能同意么？你父亲能同意么？裴家其他人能同意你拿着裴氏的官运亨通做这样一通买卖？”这下真是有了点寒意，连齿缝都觉着冷，“我因你一句知己所同意的种种，你有没有听懂？难道只能我做你的知己，你都不愿做我的同渡之人？”
“你没有退路。”这句话裴长清说得极慢，慢得聂怀瑾能看到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她捉摸不透的神色，“可是，衍之，我怎么做你的同渡之人？”
裴长清看着她，好像直至今日，他们之间终于划清了表面你侬我侬的和谐。所有的温情在局势面前都被揉散，只剩下晚间的风，蹑手蹑脚地穿着而过。
“我从来没有说，我不想。”
过了很久，聂怀瑾听到他的下一句。
“因为你希望我是。”裴长清微微点头，虽然只是很轻微的幅度，却足以让聂怀瑾看清他眼底那些压抑的热烈的东西，“所以，我可以是。”
“裴长清可以是。”他低低地笑了一声，“但是，我也不仅是我自己。”他似乎很不愿意谈这件事，刚刚起了个头，就将这个话题跳过了，“衍之，你这样聪明，这样洞察，就应该能看出来——”
“这天下，皇权不稳吧。”
这句话，像一柄淬了霜寒的剑，直直地落在聂怀瑾的眼里。
“陛下有当世之能，太子殿下同孝宁公主，对这片江山都有不菲的付出。”聂怀瑾第一次听裴长清谈论政治，“上个月，杨府二房的妹妹出嫁了。”
这件事聂怀瑾知晓，杨氏将幼女嫁给了现在镇北军的二把手做继室。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他们都老了呢？”裴长清的话惊世骇俗，音色却并不激进，同他每一次说话那样，温润柔和。
“殿下聪慧惜才，太子殿下雄才大略，即便是老去，又如何？”聂怀瑾直面裴长清的眼睛。
“太子还未娶亲。”裴长清冷静地回答，“孝宁公主先后两任丈夫都在北境战争中去世了。”
“可是世家的孩子，都已经出生了。”
裴长清的声音依旧淡淡的，但是聂怀瑾终于在他面前展露了自己的震惊。某种结论先于她的思考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待她反应过来后背已然尽湿。
“已经开始科举了。”聂怀瑾尽力反驳。
“那你为什么惊慌？”裴长清看着她，“你的神色又为何不稳呢？”
“科考举人需要时间。”聂怀瑾冷静下来，尽管她的面色还有些发白，“而且我们就着手在……”
“着手在打压世家，对么？”裴长清截断她的话，“先不说孝宁公主在长京城中势力究竟如何，你又以为太子党是吃闲饭的么？不然上次，你又为什么会被掳走？太子可并没有打算对你做什么。”
“就算是太子继承大统，也不会轻易地让权给世家的。”聂怀瑾声音异常坚定，“不要太狂妄了，自古以来就没有人能容许自己卧榻之侧有旁人酣眠。这长京城中还有镇北军！”
裴长清忽的顿了一下，他不再说话了。
聂怀瑾看着他，她的神情也并没有聚焦，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脸上的某一处。过了不多一会儿，她觉得眼睛有些痛。聂怀瑾在眉下揉了一把，收回来一看，掌心里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吵赢了，只是觉得，有些难过。
不能算喜悦，也不能算生气，甚至也不能说有些什么难过，她只是眼睛有些酸，心口有些痛罢了。
她有些固执地注视着自己面前这个爱过很久，但不久之前才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的，这个影响了她很深的男人。她开口，固执地要向他要一个答案。
“你会帮我的吧？”她的声音碎在晚风里，“你是裴家的人，裴家从来不站队的。”她加了一句话。
“你也希望这世道能好过起来的吧？”她央求着，像在耍无赖，可真真切切地带了一点哭腔。
她听见自己面前之人轻轻的叹息。这声叹息那样沉重。
过了许久，她听见裴长清说，“好。”
那声音并不轻易，但聂怀瑾知道他言出必行。她忽然有些难过，左胸像洇了个大口子，往外汩汩地流出血来。下一瞬，她被拉着向前，跌入一个怀抱中。
裴长清按住她的这个脑袋，把她抱在怀里，声音低沉又温柔，“别哭。”
聂怀瑾试着挣脱他的怀抱，但是没有成功。不多时，她在裴长清泛着寒意的衣物上感受到自己的泪水。面前的人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安慰她，“这很难，但我会尽力。”
后来的事不知为何她却记不太清了，夜色晦暗，她好似拼了全力也没能看清裴长清的眼睛，只是那一夜她莫名其妙地哭了很久，哭得昏昏沉沉，直到临睡前，裴长清还在握着她的手，和声细语地安慰着她。
那个晚上裴长清说了许多话，到最后，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的耳后，在情欲与窒息中，她听见裴长清的声音。
他说，衍之妹妹，你要相信，我不会做任何一件伤害你的事情。
那夜星光燃尽，落满这一年里最好的时光。
☆
第二日聂怀瑾醒来之时，天光已经大亮。
待到晚上的时候，裴长清已经会招呼着她，让她到书房来看书。
“这是几本东南边境的方言记录。”裴长清将藏书交付于她，“还有些那边的人文和地形什么的。都是好些代前一些先人转述所得，真实性……”裴长清迟疑了一下，看着她笑了笑，“我也不知道。”
“这般说话可不是你的风格。”聂怀瑾忍俊不禁，她从裴长清手中抽出那几本书，“好啦，我心领了。”她从一旁拉出椅子，坐下，右手几根指头勾住裴长清的衣摆，可怜兮兮地不放他走，“长清哥哥……你就这样走了，不学点什么么？”
她把几本书捧在胸前，非常显眼地暗示着。
裴长清看了她一眼，无奈地笑笑，也顺着她的力道坐下来，从她的手中拿走其中一本。
“其实说来，为什么一定要学这个？”裴长清问她，“就算东南境出事，先要去的也不是你，而之后，”裴长清的眼神带了点怀疑，他向上挑了挑眉，“也不至于要你留在那里。”
“事有常理，就怕突然。”聂怀瑾手下翻过一页，想起那日公主的话，心里也跟着思索了几分。其实那日公主的意思未必是想让她们真的学什么边境方言，提醒她们东南可能会有恙才是真。不过既然学了当然也要装装样子，聂怀瑾低头看了眼书，纸上语调抑扬顿挫，愈发觉得难以看懂。
聂怀瑾在一旁的毛巾上擦了擦手，将手上的纸屑擦下，握起手侧的水杯浅浅啜饮里一口。她注视着手中的这本册子。
书册极旧，不知是从哪里翻出来的，泛黄卷边，所幸墨迹还算清楚，只是翻动的时候常有碎屑落下。她突然想起聂家的宅子。她很久没有回去了，上次回去的时候，那间屋子还是房门紧锁，旁边的墙壁剥脱了许多，零零碎碎地落下了许多碎屑。
没有被人好好的珍惜过。
“那便突然一把。”聂怀瑾感伤的心思还没持续一会儿，手上的书册突然被裴长清抽掉了，她抬起眼来，看见裴长清带着调侃的眼神，“我倒是来看看，你这段时间，学得如何了？”
他很久没有这样强势地拉过她，在某一瞬间，聂怀瑾甚至以为他会像刚重逢的时候那样，要求她做些什么。
但是没有，裴长清只是要她吃完饭后消消食。
“积食了不好。”他的声音淡淡的，拉住她的力度不大也不小，正好让她不能挣脱，“你看，”裴长清晃了晃手腕，示意给她看，“你连我都躲不开。”
“我躲不开你不是正常？”聂怀瑾反手过来捏着裴长清的衣角撒娇，“干嘛啊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姓魏的宫女，你也说你躲不开。”裴长清松开聂海瑾的手，带着她在小路上走了一会儿。
“魏卿卿从前可是娘子军营的。”聂怀瑾撇撇嘴，“别说我了，你也不一定能。她们上过沙场的都是能拼命的。”
“对啊。”裴长清的脸上并没有笑意，他向前走了几步，还转过身来看着她。他的眉眼少见的有些严肃，“上一次是侥幸，是当街的自乱阵脚，是不敢动真格的小打小闹。”裴长清的声音很冷，“下一次，就不一定这么好运气了。”
“怎么……”聂怀瑾慢了半拍，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她上次被掳走一事。那次她伤势确实不重，修养了几天也就差不多恢复了，殿下也说为她报了仇。牺牲她一个造福一方，聂怀瑾甚至没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上次事小。”裴长清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因为太子本没有想对你动什么。”
“可这个长京城，想让你掉脑袋的人大有人在。”裴长清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他的眼神掠过她的面容。丹红的唇瓣，细挺的鼻尖，眸色清浅，乌发如瀑。可他知道她还有另一面，伶牙俐齿寸步不让的另一面，那时她的满头长发会被盘起置于官帽中，而所有情绪都隐藏在那对透着冷的深长眉眼中。
“就那么笃定？”裴长清的眼神有一些不忍，“你觉得，孝宁公主一定会赢？”甚至于这么早就开始着手准备东南边境的动荡。
“如若不然，我将面临怎样的路？”聂怀瑾终于抬起头来，她看着裴长清，细细地发出一声低笑。“是作为当权者的政敌被清算，还是裴长清你赌上裴氏的清誉，要把我藏在后院里？”
“你母亲能同意么？你父亲能同意么？裴家其他人能同意你拿着裴氏的官运亨通做这样一通买卖？”这下真是有了点寒意，连齿缝都觉着冷，“我因你一句知己所同意的种种，你有没有听懂？难道只能我做你的知己，你都不愿做我的同渡之人？”
“你没有退路。”这句话裴长清说得极慢，慢得聂怀瑾能看到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她捉摸不透的神色，“可是，衍之，我怎么做你的同渡之人？”
裴长清看着她，好像直至今日，他们之间终于划清了表面你侬我侬的和谐。所有的温情在局势面前都被揉散，只剩下晚间的风，蹑手蹑脚地穿着而过。
“我从来没有说，我不想。”
过了很久，聂怀瑾听到他的下一句。
“因为你希望我是。”裴长清微微点头，虽然只是很轻微的幅度，却足以让聂怀瑾看清他眼底那些压抑的热烈的东西，“所以，我可以是。”
“裴长清可以是。”他低低地笑了一声，“但是，我也不仅是我自己。”他似乎很不愿意谈这件事，刚刚起了个头，就将这个话题跳过了，“衍之，你这样聪明，这样洞察，就应该能看出来——”
“这天下，皇权不稳吧。”
这句话，像一柄淬了霜寒的剑，直直地落在聂怀瑾的眼里。
“陛下有当世之能，太子殿下同孝宁公主，对这片江山都有不菲的付出。”聂怀瑾第一次听裴长清谈论政治，“上个月，杨府二房的妹妹出嫁了。”
这件事聂怀瑾知晓，杨氏将幼女嫁给了现在镇北军的二把手做继室。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他们都老了呢？”裴长清的话惊世骇俗，音色却并不激进，同他每一次说话那样，温润柔和。
“殿下聪慧惜才，太子殿下雄才大略，即便是老去，又如何？”聂怀瑾直面裴长清的眼睛。
“太子还未娶亲。”裴长清冷静地回答，“孝宁公主先后两任丈夫都在北境战争中去世了。”
“可是世家的孩子，都已经出生了。”
裴长清的声音依旧淡淡的，但是聂怀瑾终于在他面前展露了自己的震惊。某种结论先于她的思考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待她反应过来后背已然尽湿。
“已经开始科举了。”聂怀瑾尽力反驳。
“那你为什么惊慌？”裴长清看着她，“你的神色又为何不稳呢？”
“科考举人需要时间。”聂怀瑾冷静下来，尽管她的面色还有些发白，“而且我们就着手在……”
“着手在打压世家，对么？”裴长清截断她的话，“先不说孝宁公主在长京城中势力究竟如何，你又以为太子党是吃闲饭的么？不然上次，你又为什么会被掳走？太子可并没有打算对你做什么。”
“就算是太子继承大统，也不会轻易地让权给世家的。”聂怀瑾声音异常坚定，“不要太狂妄了，自古以来就没有人能容许自己卧榻之侧有旁人酣眠。这长京城中还有镇北军！”
裴长清忽的顿了一下，他不再说话了。
聂怀瑾看着他，她的神情也并没有聚焦，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脸上的某一处。过了不多一会儿，她觉得眼睛有些痛。聂怀瑾在眉下揉了一把，收回来一看，掌心里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吵赢了，只是觉得，有些难过。
不能算喜悦，也不能算生气，甚至也不能说有些什么难过，她只是眼睛有些酸，心口有些痛罢了。
她有些固执地注视着自己面前这个爱过很久，但不久之前才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的，这个影响了她很深的男人。她开口，固执地要向他要一个答案。
“你会帮我的吧？”她的声音碎在晚风里，“你是裴家的人，裴家从来不站队的。”她加了一句话。
“你也希望这世道能好过起来的吧？”她央求着，像在耍无赖，可真真切切地带了一点哭腔。
她听见自己面前之人轻轻的叹息。这声叹息那样沉重。
过了许久，她听见裴长清说，“好。”
那声音并不轻易，但聂怀瑾知道他言出必行。她忽然有些难过，左胸像洇了个大口子，往外汩汩地流出血来。下一瞬，她被拉着向前，跌入一个怀抱中。
裴长清按住她的这个脑袋，把她抱在怀里，声音低沉又温柔，“别哭。”
聂怀瑾试着挣脱他的怀抱，但是没有成功。不多时，她在裴长清泛着寒意的衣物上感受到自己的泪水。面前的人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安慰她，“这很难，但我会尽力。”
后来的事不知为何她却记不太清了，夜色晦暗，她好似拼了全力也没能看清裴长清的眼睛，只是那一夜她莫名其妙地哭了很久，哭得昏昏沉沉，直到临睡前，裴长清还在握着她的手，和声细语地安慰着她。
那个晚上裴长清说了许多话，到最后，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的耳后，在情欲与窒息中，她听见裴长清的声音。
他说，衍之妹妹，你要相信，我不会做任何一件伤害你的事情。
那夜星光燃尽，落满这一年里最好的时光。
☆
第二日聂怀瑾醒来之时，天光已经大亮。
待到晚上的时候，裴长清已经会招呼着她，让她到书房来看书。
“这是几本东南边境的方言记录。”裴长清将藏书交付于她，“还有些那边的人文和地形什么的。都是好些代前一些先人转述所得，真实性……”裴长清迟疑了一下，看着她笑了笑，“我也不知道。”
“这般说话可不是你的风格。”聂怀瑾忍俊不禁，她从裴长清手中抽出那几本书，“好啦，我心领了。”她从一旁拉出椅子，坐下，右手几根指头勾住裴长清的衣摆，可怜兮兮地不放他走，“长清哥哥……你就这样走了，不学点什么么？”
她把几本书捧在胸前，非常显眼地暗示着。
裴长清看了她一眼，无奈地笑笑，也顺着她的力道坐下来，从她的手中拿走其中一本。
“其实说来，为什么一定要学这个？”裴长清问她，“就算东南境出事，先要去的也不是你，而之后，”裴长清的眼神带了点怀疑，他向上挑了挑眉，“也不至于要你留在那里。”
“事有常理，就怕突然。”聂怀瑾手下翻过一页，想起那日公主的话，心里也跟着思索了几分。其实那日公主的意思未必是想让她们真的学什么边境方言，提醒她们东南可能会有恙才是真。不过既然学了当然也要装装样子，聂怀瑾低头看了眼书，纸上语调抑扬顿挫，愈发觉得难以看懂。
聂怀瑾在一旁的毛巾上擦了擦手，将手上的纸屑擦下，握起手侧的水杯浅浅啜饮里一口。她注视着手中的这本册子。
书册极旧，不知是从哪里翻出来的，泛黄卷边，所幸墨迹还算清楚，只是翻动的时候常有碎屑落下。她突然想起聂家的宅子。她很久没有回去了，上次回去的时候，那间屋子还是房门紧锁，旁边的墙壁剥脱了许多，零零碎碎地落下了许多碎屑。
没有被人好好的珍惜过。
“那便突然一把。”聂怀瑾感伤的心思还没持续一会儿，手上的书册突然被裴长清抽掉了，她抬起眼来，看见裴长清带着调侃的眼神，“我倒是来看看，你这段时间，学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