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偷了?连内裤都偷了?”

    徐汀开着她从数据分析机构打工时用的二手车,穿过黑漆漆的街道,秋色的枫叶不断飘落,一阵风刮来,枫叶落在戴维德坐的副驾前的挡风玻璃上。

    “你们教练就放心把你们放出来?苍天啊,那莱克尔和教练他们晚上住哪,继续住那个酒店吗?”

    戴维德支支吾吾地说,“教练说有家属的可以先离开,我不想听他继续啰嗦……”

    直到来到徐汀的公寓,徐汀紧皱的眉头依旧没有放松下来,徐汀不会怪他,遭小偷又不是戴维德的错,她不会以受害者有罪论来审判戴维德,是她一时脑热,听到戴维德被抢了就开去那个地方接他,当其他运动员起哄的时候,她才想起自己的举措是多么过界。

    戴维德的脸有些憔悴,带着鼻音的声音听上去有种娇弱的感觉,前提是如果他不是一米八七的大高个的话。

    公寓电梯在前几天就坏了,这里的维修速度实在不敢恭维,戴维德和徐汀上楼时,一个穿着蓝色工装衣的人和他们擦肩而过。

    戴维德闻到他身上某些叶子的味道。

    他不动声色地挡住了那人奇怪的视线。

    徐汀拿他毫无办法,她在客厅里来回走动,戴维德躺在沙发上,骨节分明的手反扣在眼睛上养神。

    他似乎并没有感到心惊和害怕,呼吸渐渐平缓。

    偷窃和枪击之前离徐汀是如此远,现在却出现在她喜欢的人面前。

    她靠在浅黄的壁灯下,惴惴不安。

    过了会儿,她走到戴维德面前,蹲下身子摸他的额头,然后按了按他开裂的嘴唇,之前稍显长的头发剪短,鬓角处新长的头发摸着还很刺手。

    她附在他耳边说,“现在怎么办?”

    “现在无家可归了。”

    他自己的公寓交给克里斯汀打理,这个时候的确不方便过去。

    戴维德故意用惨兮兮的语气说,抱住她乱动的手,此时徐汀已经坐在沙发的边缘,看着他高耸的鼻梁和不断吞咽的喉结,戴维德的头埋进她的肚子缓缓的蹭着,像小猫讨好主人一样。

    “你还很难受吗,可是家里没有合适你的药。”

    徐汀看着放在书柜上的药盒,想起楚禾栎之前咳嗽得像要把整个肺都要咳出来,戴维德现在看上去还不错,可是完全没有活跃的气色,连吐出的气息都灼热得不正常。

    “吃过药了,我只是,很想很想见你。”

    徐汀对于他的直白向来不设防,但还是被他的话语弄得心头一跳。

    戴维德睁开眼,下意识想亲吻她的侧脸,然后想起自己还在感冒,硬生生地擦过,留下看不见的痕迹,“damn it,感冒真的一点也不好受!”

    他火急火燎地去浴室,徐汀公寓的浴室不算大,而且里面还放满了女生用的瓶瓶罐罐,不一会儿就传来他四处碰撞的声音。

    他的胳膊和腿都尽量缩着,徐汀给了戴维德一把新的牙刷,和一条印花的毛巾,不是一次性的,像是她下次要更换的洗具,热水从头上浇灌下来时,他突然察觉到他在徐汀的公寓里,用着和她身上一样味道的沐浴露。

    氤氲的水气让他恍若在梦中。

    浴室的水停了,徐汀看了看时间,他才进去不到10分钟,男性的洗澡时间总是比女性的洗澡时间短得很多,徐汀烧的水开了,她泡了杯热牛奶,还没来得及把餐桌上营养补充剂放回柜子里,戴维德看了看,没露出什么表情,徐汀松了一口气,她现在可没有什么心情来应对戴维德的提问。

    “你知道L州的办事效率,你们的东西都丢了的话,比赛时的用具该怎么办?”

    徐汀看见有一滴水从他额前的发梢掉落。

    从CON训练基地到国家体育中心需要开车两小时,可不幸的是,那段路最近因为出现大裂缝被封住了,徐汀不太熟悉游泳项目,但是在其他项目,诸如乒乓球和网球的项目,在大型赛事前裁判会对各位选手的球拍进行检查,以判断是否符合比赛的要求,而且一般重量型比赛,对用具方面更加严格,会检查球拍的平整度和厚度,防止有些人在上面做手脚。

    游泳项目的话,眼镜和泳裤什么的需要提前报备的吗?还有关键的兴奋剂检测,徐汀看过他的新闻,在瑞德之后,他被停赛三个月,之前说的联赛的马特,就是那个时候冒出头的。

    马特不仅参加场距离比赛,短距离比赛他也参加,况且,在名不见经传的那三个月里,他打破了个人最好pb,800米自由泳世界纪录是中国选手张琳,用时7分32秒12,这是个几乎难以打破的纪录。然而马特在戴维德缺席的世锦赛中,用时7分35秒37,比中国选手慢了3秒25,但是已经无限接近这个最佳纪录。

    竞技体育本来就是靠实力说话的,国家队赛季竞争项目非常激烈,作为运动员,要不就是个人单项十分优秀,要不就是像鲶鱼一样能够激发其他运动员的潜力,停在原地的,就会被抛弃。

    “宝贝,你真可爱。”

    接着,戴维德如数家珍地向她汇报身体数据……

    “身高187,体重72kg,体脂率13.25%,最新一次的托举纪录是220公斤,肺活量10000毫升,肌肉含量………专业是个人混合泳,自由泳,仰泳,主攻长距离游泳,曾获得世锦赛800米自由泳金牌,4*100米混合游泳金牌,目前正在备战一年后的奥运会。”

    徐汀从他宽大的臂膀看到紧致的腰腹,这个点说这些有些不太好吧……

    戴维德一口气都不停地自报身份,似乎觉得这些还不够,他甚至还想向她汇报他的家庭情况,但是被徐汀打断了。

    徐汀挠了挠脑袋,她有些懵,“这些信息,我好像在谷歌上可以搜到。”

    “在这些里面,我认为我的身体情况是首要的,因为一个男人,不仅要拥有一个好的事业,更要有一个好的身体,我的荷尔蒙水平和肾上腺水平都是正常水平,当然看到你的时候会上升,财务状况良好,名下有一栋别墅和一个私人……”

    徐汀越来越觉得莫名其妙,哥们,你这么露底给我想干什么,夜黑风高的,你该不是看上了我的□□,想干完这票就跑吧?

    有哪位男朋友大半夜跑来女朋友的房间内报身体数据的?

    她眼睁睁看着戴维德站在她面前,离她越来越近,鼻尖抵着鼻尖,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和撩人的味道,他这时任何一点细枝末节的身体接触都会让她心头颤动,接着,戴维德扶住了她的肩膀,她不知道他打算怎么做,如果接下来是一个强迫性的亲密行为,她想她会上钩拳和下勾拳给他展示一下中华功夫。

    即使在外,也不忘记勤加练习的中华儿女。

    结果,戴维德只是像刚刚那样擦过她的侧脸,她甚至没有感到到嘴唇碰到脸颊时的温度,如果不是他们的距离如此近,她都差点认为这是一场她单方面产生的错觉,然而他的确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

    她的心里,好像是有那么一点期待的。

    “我是说不用太担心我的身体,我可以保护你,当然你要是对我的身体感兴趣也可以……”

    他故意停在某个地方,状似不经意地掀起塞在裤头里的短袖,徐汀看见他裤子上的抽绳只有一条慵懒地吊在外面,髋骨支撑着松垮的休闲裤。

    他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他并没有用很大的力,因为就他在路边拥抱她的那一下,他发现她的重量比在M州时更轻,那时她应该有多少斤?一百多一点?现在他轻微揽了一下,就觉得少了十几斤的重量。

    凑近观察,她的眼底青黑用昂贵的护肤品都盖不住。

    “原来是这样。”

    徐汀噗嗤笑了一声,好像在笑自己无关紧要的忧虑,她知道自己这时候看起来是什么样的,她绕过戴维德坐到了自己的沙发上,这座沙发还是她在留学生互助群里匿名抢的,她为了省钱把这个二手的家具从三个街区里搬回来,然后再把它扛到楼上,还因为木质的握手刺到了手指。

    因为一个品质好的沙发在市场上至少需要150美元,而她省下这笔钱又可以在学校多待两三天。

    没错,现在她在学校的时间不用用学期来计算了,而是天数计算。

    因为那该死的奖学金,她没办法让怀特教授看见那个报告上的良给她写违心的评语。

    她可以给戴维德提供一个暂时的住处,他当然想在这里住多久都可以,这比起他和卡洛儿对她的帮助不值一提,可是这种从奢华的天堂降落到廉价的公寓,这种心理落差有多少,他感受不到吗?

    在这个低廉的公寓里,几乎一半物品都是她从二手市场上买的,还有别的留学生不需要了免费赠予的,她需要精打细算支配着自己的金钱,以防止自己哪天就流浪街头,她还要赶着最早的点去华人超市购买特价蔬菜,然后在晚上去购买打折的肉类,国际学生一周只有20小时的打工时间,否则就是打黑工,除去周末外,她几乎没有时间去挣更多的钱,而她把时间安排得这么满,一周下来也只有200美元,雇主按照最低时薪给她,因为她也没处投诉,留学生管理方法就是这样,而且雇主还可以以她没交税来反起诉她。

    戴维德永远是意气风发的,他的家庭可以让他温饱,甚至不用担心哪天会失业,他们有钱人都有信托基金,只要后代不作死,每年从信托基金拿的钱也不至于让他饿死,还能让他体面的活下去,而她靠着每月低的可怜的汇款,加上打工挣的钱,仅仅可以活一周,半个月或者一个月,然后下个月在哪里她根本不知道。

    所以,他不应该在这里,和这些二手的东西待在一起。

    “戴维德,我……觉得我这里不适合你……你明天要不要考虑去别的地方?”

    她不敢去看他的神情,明明她才是那个亲了他不负责的坏蛋,她有些后悔,不应该因为一时气恼在尼娜面前强吻他,她现在就是无尽的后悔,戴维德是天之骄子,可能在此之前,他都不知道人可以住这么廉价的公寓,用着这么差劲的东西。

    一阵难捱的沉默。

    显然可见,他的表情冷了下来,眼睛里只剩下了失望。

    “你为什么总是可以说些这么伤人的话,我明明这么喜欢你,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一个人,我每时每刻疯狂想着你,训练的时候想着你,不训练的时候也想着你,而你总是用这样那样的借口不和我见面,我就那么难以让你接受吗?”

    ——像你这样的人,谁会要你呢?你就想着你那个妈,而我才是那个提供地方给你吃给你住的人,你还把东西偷出去给你妈和我离婚,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没有人会要你的。

    戴维德的话和徐伟的话交织出现在她的耳边,她都快分不清哪些是戴维德说的,哪些是记忆深处被重新挖出来的,那些说她配不上的话说她是狗婊子的话一定不是戴维德说的,他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他不会说尖酸刻薄的话,可是真的会有一个父亲真的会说这种恶劣的词来形容自己的孩子吗?

    徐汀耳鸣了一阵,戴维德在她面前又说了什么,她的脑子一片空白,恍惚中他看见戴维德穿着薄薄的衬衫,匆忙地套上外套,手搭上把手想要出门,可是自己才从警局把他接回来,凌晨两点,他要去哪里?

    “就这么走吗?这样也行……”

    她底子里的自卑占据了上风,她和他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多留一晚会产生什么不同吗,不会的,或者经过一晚后,他会更加讨厌她。

    一滴泪恰巧地从她眼角流了下来,头顶是昏暗的灯光,光的那边在戴维德脸上,而这边的阴影让徐汀的脸模糊不清,这一切太戏剧化了,眼泪是一种示弱的技巧,这种技巧算不上高明,但是有效。

    戴维德快步走到她面前,像是怕她反悔一样,将她抱起放到房间的床上,徐汀以为他要做些什么,因为他的身体开始压向她,一个体格健壮的运动员压制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简直轻而易举,但是她相信戴维德不会对她做她不愿意的事情。

    戴维德亲了亲她的额头,温热的触感稍纵即逝,然后他撑起手臂,把被子盖住她。

    “就这样?”徐汀拉住他的手,眼底有些难以置信。

    “就这样。”

    徐汀还是坚持拉住他的手,很奇怪,她的手怎么捂都捂不热,戴维德裸露在外的手臂比她掌心的温度还要高,他似乎被她冰冷的体温刺了一下想要后退,但是身体的本能很快就反应过来。

    徐汀咬住下唇,掀开自己上衣,以往这个动作只会让她觉得难过,像潮水一样的痛苦从四面将她包围,现在,她的手依旧颤抖,不过她认为戴维德应该知道这些。

    “你在干什么?”

    两人开始了拉锯站,戴维德按住她睡衣的下摆,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晃了神,他不可避免产生了一种负罪感,难道她以为他要对她做那种事?

    “我想让你看看我身上的东西。”

    戴维德还是按住了她的手,一手按在她的腰部,一手按住她乱动的手,女孩较好的曲线浮现在她的面前,说实话,有些心思按捺不住是很正常的,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躺在自己的身下,没有一个正常的男人会成功克制自己的生理欲望,可是不合时宜的关系只会让后面的关系越来越糟。

    “我不是想对你这样。”他解释到。

    徐汀知道,他不是一直很好奇为什么她总是对他这么冷漠吗,为什么不动声色地拒他千里之外,有些说不清的,身体可以告诉他。

    徐汀趁他在思考的时候推开了他的手,然后,脱掉了衣服,“我想让你看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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