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昭希从小就有个演员梦。

    她在现代当社畜的时候,常常去服装市场买回各种五颜六色的布料,然后自己裁剪成喜欢的影视角色的服装,和小伙伴扮演一些经典的影视场景。

    虽然表演是不伦不类的,但当洛昭希穿上角色衣服,她是有表演的信念在的。

    因此,最初为了活命,她想出一个扮演寨主姐姐洛宛白的法子,在青龙寨与火云寨交战时,以姐姐洛宛白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一举动令青龙寨闻风而逃,寨中抢回洛宛白尸身,也被她寻了个理由好生安葬,原本支离破碎的火云寨重新凝聚起来。

    但这到底不是长久之计。

    随着火云寨的经济、安全、吃穿用度等问题,甚至还有朝廷的劝降诏书,都摆到她的书案上,洛昭希很快就意识到,这不是在现代玩角色扮演,这一切都没她想得那么轻松。

    账本可以慢慢学着看,安全和防卫可以交给分管的堂口,但她眼下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她的姐姐虽然心智平平,但确实是一个武林高手。

    而她半点武功都不会,要如何在这个随时都可能跟人动武的时代,扮演一个武林高手而不露馅。

    洛昭希觉得这简直是强人所难。

    连寨子里一个普通的哨兵,都可以轻易的把她打倒,一旦她假冒寨主的事情曝光,青龙寨卷土重来,那时候火云寨上下落入青龙寨之手,她也性命难保。

    想到此处,洛昭希心中暗惊,背部冷汗涔涔。

    “寨主,可是担心朝廷劝降一事?”

    这道温润的声音拉回了洛昭希游走的心神,坐于洛昭希面前的男子,面目清俊,凤眼狭长,若有似无地打量着她,视线不动声色的扫过案桌上的诏书。

    此人名为周晏,是火云寨的首席军师,即使是原身洛昭希长居于宝光寺,也知道周晏此人,机智百变,谋略过人,是火云寨公认的智囊。

    见他神色如常,似乎并未起疑,洛昭希暗松了口气。

    她不敢再走神,顺着周晏给的台阶,连连点头:“啊,对对,周先生对此怎么看?”

    周晏答道:“寨主不必过分忧心,眼下我国与匈奴正处战时,南境那边新起摩擦,朝廷此时焦头烂额,兵力匮乏,想来暂时朝廷也不会将矛头对准我们。”

    “况且,我寨位势易守难攻,前有紫荆关,后有白云山,四面环山、居高临下,两翼又存在着峭壁、清水河的自然障碍,相比之下,黑风寨及龙泉寨都比我们更有可能成为目标。”

    他停顿几秒,又道:“眼下更紧要的还是青龙寨,虽然这次青龙寨暂时退去,但青龙寨主一向视我寨为死敌,以晏之愚见,恐怕近日内,她们便会有所行动,寨主还需多加提防才是。”

    洛昭希听得一愣一愣的,意思她听明白了,可要怎么做,她还是不懂。

    她苦着脸:“周先生,这些事情你帮我处理,好不好?”

    周晏心中叹了口气,他往日就已知道少寨主的平庸,但三日前,青龙寨攻势下,她假死脱身倒是出乎他的意料,心里难免抱着期望,想着莫不是从前看走了眼,少寨主或许也是扮猪吃虎之人。

    今日一见,她还是从前的样子,对寨中情势浑浑噩噩,好在他说的话她还听得进去,比之从前耽于美色,倒好上几分,想来这次青龙寨攻上山了,也叫她成长了几分。

    他心中感慨,面上丝毫不显,白皙修长的手指虚点地图,为她分析起近日西南片区的周边寨子的动静。

    洛昭希听得满脑子浆糊,视线却不自觉地落在了周晏身后。

    在她的眼前,透过一块一人高的水晶屏幕上,周晏身后凝聚着一只白色的狐狸,晶亮的瞳孔中透着灵动狡黠,身后还有条蓬松的大尾巴,轻轻摇曳。

    或许是一朝穿越,老天对她的怜悯,让她在这个人死亡率极高的时代,多了一点活命的手段,给了她一个金手指。

    当洛昭希集中精力去看着对方时,就能通过这块水晶屏幕,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她猜测着,比如眼前的周晏身后的小白狐,应当是周晏的精神体之类的。

    又比如,三日前,阵前率先响应她的银白袍小将雷天锤,精神体是一只白底黑纹的小白虎。

    但并非人人都能够凝聚出这样的精神体,洛昭希这三日见的火云寨众人中,除了他们两人,其他人并未凝聚出什么形态。

    洛昭希估摸着,凝聚出精神体,应该是对应着他们的性格或者某一方面的能力,比如周晏聪明又多疑,是机智的白狐,而那位银白袍小将雷天锤则是非常能打,是白底黑纹虎。

    周晏被她盯着,心中极是不悦,但他素来以笑脸迎人,并未将不悦表现出来,反而坦荡回看洛昭希,“寨主,为何一直看着在下?”

    洛昭希见周晏笑意盈盈,可他身后的小狐狸,头顶却闪过一道闪电,凌厉还带着怒气。

    她嘴角一抽,要不是开了这个水晶屏幕的金手指,换了谁只怕也想不到,周晏这张笑脸下的是对她的厌烦和怒气。

    洛昭希正想找理由解释一下,自己不是,自己没有,门口传来清脆的敲门声。

    粉衣婢女沫沫探出头来,脆声道:“寨主昨日说,这个时辰要去后山泡温……,”见书房还有周先生在,她连忙改口,“去后山休息,可还去吗?”

    沫沫常年跟在洛宛白身边,对寨中事物极为清楚,性情又活泼好动。

    虽然她没有凝聚出精神体形态,但一见到自己时喜笑颜开,水晶屏幕上呈现出一颗亮晶晶的小太阳,让洛昭希很有好感,也就继续沿用秦沫沫当贴身婢女。

    她来得正好,洛昭希找到理由,迅速起身告别周晏,逃似的出了书房。

    牧白痛得快要晕过去了。

    剧痛从心脏处开始蔓延,牧白知道那是金蚕子蛊在体内吸收着毒素,子蛊每一次的收缩都如细细密密的牛毛针扎入身体最深处,依附在他的脉络和神经上让他痛不欲绝。

    牧白本以为在马青雄手下,自己试验过无数毒物入体的痛楚,已经能忍受所有的痛楚。

    没想到她的女儿马洪凤继承青龙寨后,比她的父亲更加狠毒,用在金蚕母蛊上的毒药也更令他痛苦难忍。

    今日不知马洪凤给金蚕母蛊喂下了什么毒药,金蚕子蛊的躁动,比往日动静更大。

    牧白只觉心脏仿佛被劈成两半,一半瘙痒难耐,一边撕心裂肺。

    自马青雄死后,牧白已经很少被毒物折磨得如此痛苦了。

    十二年前,马青雄带着十岁的牧白回到青龙寨。

    为了令乌清和牧白全心听令于他,马青雄在他们的身体里各种了一只金蚕子蛊,自己则亲自喂养着剧毒的金蚕母蛊。

    每当金蚕母蛊吞服各种剧毒的毒药毒虫时,金蚕子蛊在体内发作,他和乌青便会痛苦得如同死去一般。

    但每一次死去活来后,金蚕子蛊将毒素转化为体内的能力,又让他体内能量飞快地增长。

    尤其是有一次,马青雄从一个塞外养毒物的人手里买了只黑蜘蛛,金蚕母蛊吃了黑蜘蛛,他痛得满地打滚,那时候牧白都以为自己熬不过去了。

    后来第二日,牧白醒过来,右脸因为蛛毒,留下一只形如蜘蛛的疤痕。

    他还很庆幸,留下疤痕也很好,他讨厌别人盯着他看,尤其厌烦马洪凤直勾勾的眼神。

    乌清曾偷偷告诉牧白,若实在痛苦难忍时,找来同样剧毒之物,能够暂时对抗体内的金蚕子蛊。

    因此,他追逐着一只银光蛇来到了白云山上。

    牧白知道自己不该来此,这里是火云寨的领地,火云寨与青龙寨向来是水火不容,况且马洪凤又恨毒了火云寨。

    可牧白,眼下实在顾不得别的了,只有银光蛇剧毒无比,才能帮他缓解金蚕子蛊。

    草地里一抹银光闪烁,牧白收敛气息,俯冲而下,捏住了银光蛇的七寸,从蛇牙中取毒液往嘴里灌。

    刚服下毒液,牧白便觉得心脏处的剧痛比之前更加剧烈,两种毒性游走在血管经脉之中,那彻骨钻心的疼痛席卷而来,如闪电在神经末梢疾驰,撕裂着他每一寸肌肤。

    忍一忍,忍过去就好了,牧白对自己说。

    他“哇”地一声,吐出一口毒血,神智渐渐流失,晕厥过去。

    少年时的记忆混乱涌来,翡翠楼里曾经住过的小屋里,还没有老去的母亲持着藤条打骂他,又搂他在怀里呜咽,叫道:乖孩子,你还疼么?

    他心中一喜,刚想叫声母亲,又见着带着一身伤痕的哥哥,站在田府的院中冲着他笑着:小牧,快来,哥哥给你带了饴糖。

    牧白满心欢喜,可当他仔细瞧去,却又发现哪有母亲和哥哥的身影,他浑身发凉,如置于冰窖之中。

    他一阵清醒,一阵迷惘,忽然见到一双温柔的眼睛在自己面前,就像从前哥哥看着他那般,又温柔,又柔和,当即伸出双手,抱住眼前的人叫道:“哥哥,你别走,小牧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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