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场的太阳毒辣，谢飞琼的身体却在不明显地打寒颤。
但她绝不容许自己出丑，因此姿容端庄、说话仍是那副温和而慢条斯理的模样，但她全身的重心都在一边扶着没放手的宫女身上了。
祁尽明也没看出什么异样，他本来就不欢迎这个公主。
说什么来慰问军士，实际上大家心知肚明。在朝廷发了八道急令后带着一些将领来梁场什么意思？不就是想把他换下去，然后押解回京？
朝廷那群老不死的东西，一天天就惦记着那点钱，他马上就打回旧都了，一个个闹着非要和谈。
谈个屁！他打赢了还有什么可以谈的？荒唐！
他本来就心高气傲的，这公主说话又没什么气势，听着有气无力的，他就更不放在眼里了，觉得只是一个皇室用来彰显地位的娇花罢了。
他很随意地敷衍着谢飞琼，正好谢飞琼身体不适，两个人就这么匆匆让第一次见面简单过去了。
用祁尽明的理由来说就是：军中事务繁多，最近战事吃紧，实在没有空闲招待公主。
谢飞琼也没计较，回了招待的简陋帐篷，连床是什么样子的都没看清楚就昏了过去。
幸而她的侍女都不是常人，一个个训练有素，找来自己带的御医，没有惊动军营里的任何人。
祁尽明是第二天晚上知道这件事的，不知道也很难，毕竟谢飞琼昏睡了一整天。
谋士韩恭铭劝他多少去看看装个样子，不能真的显得自己很不敬。
祁尽明不以为然，但实在受不了他的唠叨，盔甲都懒得卸就过去了。
韩恭铭还在路上唠唠叨叨，意思是让他把盔甲脱了，好歹擦擦血，别冲撞了公主。
祁尽明充耳不闻，一路走得飞快。
到了谢飞琼屋前被几个侍卫拦住了，祁尽明从小习武，看得出来这几个侍卫武功都很高，不是寻常之辈。
不过他没放在心上，只以为皇室的人都这么贪生怕死，把命看的比什么都贵。
“臣等听闻公主殿下病倒了，特地前来探望，殿下可好些了？”韩恭铭上来打圆场。
侍卫行了礼进去，一会又出来，说：“请进吧二位。”
祁尽明一声没吭，推门而入。
不知道谢飞琼是不是刚醒，屋里面还暗着。
几个侍女动作利落地点好了蜡烛，谢飞琼挥挥手让她们都下去了，面带微笑看着一身煞气的祁尽明。
“多谢将军关心，本宫身子骨弱，让将军看笑话了。”
她眉眼未施粉黛，然而却宛如雨后娇花，清晰而明艳。
祁尽明在看谢飞琼的时候，谢飞琼也在看他。
神仪明秀、朗目疏眉。高高束起的马尾平添了几分少年气，银白的盔甲闪着光，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公主说笑了，从行都到梁场的确很远，殿下舟车劳顿，理应多休息几天。”祁尽明勉强说了句客套话。
谢飞琼微微一笑，说：“今日本宫没来得及去出去看看，不知道将军明日可有空闲？本宫想看看我大燕将士的飒爽英姿。”
这是要看他们训练的意思，祁尽明眉头一挑，看向韩恭铭。
韩恭铭微不可见地冲他点点头，他才说：“当然可以，殿下明日要去，叫人唤臣一声即可。”
谢飞琼点点头，说：“今晚我听外面声音嘈杂，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祁尽明回头看了一眼，说：“今天梁场有个节日，百姓们搞了一个庆祝，仗该打打，日子却不能不过。”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紧紧盯着谢飞琼，谢飞琼却没有什么表情变化，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如此也好，前线战事虽然吃紧，但百姓不宜愁苦满面，若是能有如此心态再好不过了。”
祁尽明冷哼一声，被韩恭铭捣了一下，将将咽下嘴里的话。
“公主可愿意出去走走？梁场此地民俗很是热闹，殿下可以跟着百姓快活快活。”韩恭铭笑眯眯问。
他问这话有目的在，起码能试探出谢飞琼对百姓和对他们的态度。
谢飞琼无不可地起身，说：“自然。麻烦两位将军先出去等候，本宫稍加整理一番再出来。”
祁尽明耸耸肩，好歹记得行礼告退。
碧玉只是简单给她收拾了一下，毕竟时间太晚了，没必要盛装打扮。
谢飞琼只涂了些口脂掩盖住不健康的气色就出门了。
祁尽明身量高挑，沉默地走在谢飞琼身边，一路上都是韩恭铭在不断地介绍梁场的习俗。
这里离燕都不算很远，但是谢飞琼毕竟不怎么出门，除了大的节日对其他几乎一窍不通。
但是远远地，她瞧见城墙上一簇簇火花飞溅，原本就苍白的脸更白了。
祁尽明没忍住瞥了她好几眼，总觉得这公主白的有点不正常。
好像死了三天还没埋的尸体。
他在心里胡思乱想着，一双手却骤然抓住了他的衣袖。
公主黑亮的眸子就这么转过来看着他，里面带着点莫名的惊慌：“将军，是敌袭吗？”
祁尽明莫名其妙地反问：“什么敌袭？你在哪看到的？”
这话说的挺没规矩的，但是谢飞琼来不及在意，着急地看着远处火光四溅的城墙。
“那里！怎么冒着火光？西夏也有火药了么？”
谢飞琼实在不能不着急，上辈子她死的时候西夏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火药配方，一炮一炮轰得城墙支离破碎，大军倾泻而入。
韩恭铭福如心至，立刻明白了谢飞琼指的是什么，想开口解释，但是祁尽明这个脑子里只有打仗的男人却先他一步。
“那不是敌袭，那是打铁花，公主没见过？”祁尽明眼睛弯弯，好像觉得很有意思。
其实他本身没有恶意，只是觉得好玩，大有一种小伙伴没见过的玩具他有的那种得意。
但是谢飞琼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
于是韩恭铭看见她飞速缩回去的手和霎那间更苍白的脸色。
韩恭铭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只暗叹老天爷不长眼。
祁尽明这么天纵奇才的人，多长个心眼能怎么样呢？
上来就嘲笑人家公主没见过世面？真是一点命也不想要了。
韩恭铭慌忙打圆场：“这是梁场这一片特有的习俗，百姓们大概想用这种方法驱除晦气、给自己增强一点信心。”
谢飞琼眼睛不受控地眨了眨，片刻又恢复正常：“原来如此，倒是本宫没见过世面了。”
韩恭铭一边低声说着怎么会，一边瞪着一脸无辜的祁尽明。
长没长眼睛？快点帮着哄啊！
谢飞琼知道自己自尊心强的过分了，但她没有办法，从小不被重视的经历把她塑造成了这副模样。
回想起刚刚她惊慌的模样，谢飞琼狠狠闭了闭眼睛，想把出丑的场面甩在脑后。
祁尽明有点莫名其妙，他就只说了一句话，至于吗？
不过自认理亏，他似有若无的态度好了不少，跟着韩恭铭一起介绍着梁场独特的风俗。
其实谢飞琼没见过是正常的，别说她，京城里的贵族子弟大概都不知道，毕竟京城没有这个活动。
他们的经历是：盛大的宴会。
谢飞琼对节日的记忆里基本都是宴会，只有京城里的平民百姓还会搞点花样，比如中秋灯会啊什么的。
祁尽明见多识广，天南海外地聊，真把谢飞琼说入迷了。
祁家世代为将，祁尽明小时候就跟着父亲征战沙场了，东西南北都有他的足迹，哪哪都能说出一两句。
“要我说，还是外边的习俗好玩，我在京城里待着的时候可没意思了。”祁尽明漫不经心地说着，丝毫没注意自己提起了敏感词。
谢飞琼很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态度，却也一声没吭，只是笑语嫣然地转了话题。
“这是什么？”她指着一个小摊摆着的香囊一样的东西，但是样子却有些奇特，是一个板板正正的方形。
祁尽明顺着她的目光找到了那些东西，说：“这是祈福用的，里面是一些香灰和符纸。”
“香灰和符纸？”谢飞琼有些新奇，蹲下身来拿起一个细细看。
布料粗糙，绣工自然也比不上皇宫里的御用，但是一个个黄色的福绣在红色的布上，瞧着倒是十足的喜庆。
“祈福用的，最近要打仗了。”祁尽明声音听不出异常，但是谢飞琼还是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
少年将军面色如常，只有低垂着的睫毛昭示了主人心情的不佳。
上一辈子，谢飞琼也说不上多相信祁尽明吧，只能说相信他的确一心为民。
这一辈子，谢飞琼还是没想好到底怎么平衡谢清茂和祁尽明，只好先从中斡旋，保住祁尽明再说。
“殿下想要么？“祁尽明拿起一个小香囊，偏头问。
谢飞琼当然不缺这个东西，但是她还是收下了。
“多谢小将军了。”谢飞琼笑了笑，眼底是难见的真实笑意。
梁场并不大，他们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刚刚看到打火花的地方。
谢飞琼此刻心情没了之前的窘迫，腰间挂着的香符让她感觉病都好了几分，可能有几分心理作用。
城墙上有人穿着黑色斗篷站立着，也有人赤膊站着。
她见城墙上的人手一扬，黑红的铁被击打，听着一声响，漫天火花飞落，其场景之震撼，全然不输于皇宫每年花大价钱购置的烟花。
黑夜里橙红色的火花闪耀着，谢飞琼还是有点害怕烧到自己，微微向后躲了躲。
祁尽明若有所觉偏头，没说什么，又转过头去继续去看了。
铁花还有几分温度，谢飞琼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倒是能理解为何百姓会以打铁花来驱除晦气了。
经过这一夜，谢飞琼能感觉到祁尽明对她的态度好了不少。她猜测可能和自己腰间挂的那个装着香灰和符纸的红袋子有关。
夜里低烧又起，谢飞琼躺在床上难受至极，喉咙好似被女鬼的头发缠住，阵阵干咳之意。
不出意外地，她做了噩梦，梦里她回到了孤苦无依的小时候。
梦到了自己落水后无助而绝望的惨样，凄惶的挣扎模样让岸上的人嬉笑不已，独有她在阎王的手中辗转腾挪，努力活下去。
失去意识前，谢飞琼最后看到的是一头黑色长发，和一双漂亮眼睛。
但她绝不容许自己出丑，因此姿容端庄、说话仍是那副温和而慢条斯理的模样，但她全身的重心都在一边扶着没放手的宫女身上了。
祁尽明也没看出什么异样，他本来就不欢迎这个公主。
说什么来慰问军士，实际上大家心知肚明。在朝廷发了八道急令后带着一些将领来梁场什么意思？不就是想把他换下去，然后押解回京？
朝廷那群老不死的东西，一天天就惦记着那点钱，他马上就打回旧都了，一个个闹着非要和谈。
谈个屁！他打赢了还有什么可以谈的？荒唐！
他本来就心高气傲的，这公主说话又没什么气势，听着有气无力的，他就更不放在眼里了，觉得只是一个皇室用来彰显地位的娇花罢了。
他很随意地敷衍着谢飞琼，正好谢飞琼身体不适，两个人就这么匆匆让第一次见面简单过去了。
用祁尽明的理由来说就是：军中事务繁多，最近战事吃紧，实在没有空闲招待公主。
谢飞琼也没计较，回了招待的简陋帐篷，连床是什么样子的都没看清楚就昏了过去。
幸而她的侍女都不是常人，一个个训练有素，找来自己带的御医，没有惊动军营里的任何人。
祁尽明是第二天晚上知道这件事的，不知道也很难，毕竟谢飞琼昏睡了一整天。
谋士韩恭铭劝他多少去看看装个样子，不能真的显得自己很不敬。
祁尽明不以为然，但实在受不了他的唠叨，盔甲都懒得卸就过去了。
韩恭铭还在路上唠唠叨叨，意思是让他把盔甲脱了，好歹擦擦血，别冲撞了公主。
祁尽明充耳不闻，一路走得飞快。
到了谢飞琼屋前被几个侍卫拦住了，祁尽明从小习武，看得出来这几个侍卫武功都很高，不是寻常之辈。
不过他没放在心上，只以为皇室的人都这么贪生怕死，把命看的比什么都贵。
“臣等听闻公主殿下病倒了，特地前来探望，殿下可好些了？”韩恭铭上来打圆场。
侍卫行了礼进去，一会又出来，说：“请进吧二位。”
祁尽明一声没吭，推门而入。
不知道谢飞琼是不是刚醒，屋里面还暗着。
几个侍女动作利落地点好了蜡烛，谢飞琼挥挥手让她们都下去了，面带微笑看着一身煞气的祁尽明。
“多谢将军关心，本宫身子骨弱，让将军看笑话了。”
她眉眼未施粉黛，然而却宛如雨后娇花，清晰而明艳。
祁尽明在看谢飞琼的时候，谢飞琼也在看他。
神仪明秀、朗目疏眉。高高束起的马尾平添了几分少年气，银白的盔甲闪着光，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公主说笑了，从行都到梁场的确很远，殿下舟车劳顿，理应多休息几天。”祁尽明勉强说了句客套话。
谢飞琼微微一笑，说：“今日本宫没来得及去出去看看，不知道将军明日可有空闲？本宫想看看我大燕将士的飒爽英姿。”
这是要看他们训练的意思，祁尽明眉头一挑，看向韩恭铭。
韩恭铭微不可见地冲他点点头，他才说：“当然可以，殿下明日要去，叫人唤臣一声即可。”
谢飞琼点点头，说：“今晚我听外面声音嘈杂，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祁尽明回头看了一眼，说：“今天梁场有个节日，百姓们搞了一个庆祝，仗该打打，日子却不能不过。”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紧紧盯着谢飞琼，谢飞琼却没有什么表情变化，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如此也好，前线战事虽然吃紧，但百姓不宜愁苦满面，若是能有如此心态再好不过了。”
祁尽明冷哼一声，被韩恭铭捣了一下，将将咽下嘴里的话。
“公主可愿意出去走走？梁场此地民俗很是热闹，殿下可以跟着百姓快活快活。”韩恭铭笑眯眯问。
他问这话有目的在，起码能试探出谢飞琼对百姓和对他们的态度。
谢飞琼无不可地起身，说：“自然。麻烦两位将军先出去等候，本宫稍加整理一番再出来。”
祁尽明耸耸肩，好歹记得行礼告退。
碧玉只是简单给她收拾了一下，毕竟时间太晚了，没必要盛装打扮。
谢飞琼只涂了些口脂掩盖住不健康的气色就出门了。
祁尽明身量高挑，沉默地走在谢飞琼身边，一路上都是韩恭铭在不断地介绍梁场的习俗。
这里离燕都不算很远，但是谢飞琼毕竟不怎么出门，除了大的节日对其他几乎一窍不通。
但是远远地，她瞧见城墙上一簇簇火花飞溅，原本就苍白的脸更白了。
祁尽明没忍住瞥了她好几眼，总觉得这公主白的有点不正常。
好像死了三天还没埋的尸体。
他在心里胡思乱想着，一双手却骤然抓住了他的衣袖。
公主黑亮的眸子就这么转过来看着他，里面带着点莫名的惊慌：“将军，是敌袭吗？”
祁尽明莫名其妙地反问：“什么敌袭？你在哪看到的？”
这话说的挺没规矩的，但是谢飞琼来不及在意，着急地看着远处火光四溅的城墙。
“那里！怎么冒着火光？西夏也有火药了么？”
谢飞琼实在不能不着急，上辈子她死的时候西夏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火药配方，一炮一炮轰得城墙支离破碎，大军倾泻而入。
韩恭铭福如心至，立刻明白了谢飞琼指的是什么，想开口解释，但是祁尽明这个脑子里只有打仗的男人却先他一步。
“那不是敌袭，那是打铁花，公主没见过？”祁尽明眼睛弯弯，好像觉得很有意思。
其实他本身没有恶意，只是觉得好玩，大有一种小伙伴没见过的玩具他有的那种得意。
但是谢飞琼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
于是韩恭铭看见她飞速缩回去的手和霎那间更苍白的脸色。
韩恭铭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只暗叹老天爷不长眼。
祁尽明这么天纵奇才的人，多长个心眼能怎么样呢？
上来就嘲笑人家公主没见过世面？真是一点命也不想要了。
韩恭铭慌忙打圆场：“这是梁场这一片特有的习俗，百姓们大概想用这种方法驱除晦气、给自己增强一点信心。”
谢飞琼眼睛不受控地眨了眨，片刻又恢复正常：“原来如此，倒是本宫没见过世面了。”
韩恭铭一边低声说着怎么会，一边瞪着一脸无辜的祁尽明。
长没长眼睛？快点帮着哄啊！
谢飞琼知道自己自尊心强的过分了，但她没有办法，从小不被重视的经历把她塑造成了这副模样。
回想起刚刚她惊慌的模样，谢飞琼狠狠闭了闭眼睛，想把出丑的场面甩在脑后。
祁尽明有点莫名其妙，他就只说了一句话，至于吗？
不过自认理亏，他似有若无的态度好了不少，跟着韩恭铭一起介绍着梁场独特的风俗。
其实谢飞琼没见过是正常的，别说她，京城里的贵族子弟大概都不知道，毕竟京城没有这个活动。
他们的经历是：盛大的宴会。
谢飞琼对节日的记忆里基本都是宴会，只有京城里的平民百姓还会搞点花样，比如中秋灯会啊什么的。
祁尽明见多识广，天南海外地聊，真把谢飞琼说入迷了。
祁家世代为将，祁尽明小时候就跟着父亲征战沙场了，东西南北都有他的足迹，哪哪都能说出一两句。
“要我说，还是外边的习俗好玩，我在京城里待着的时候可没意思了。”祁尽明漫不经心地说着，丝毫没注意自己提起了敏感词。
谢飞琼很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态度，却也一声没吭，只是笑语嫣然地转了话题。
“这是什么？”她指着一个小摊摆着的香囊一样的东西，但是样子却有些奇特，是一个板板正正的方形。
祁尽明顺着她的目光找到了那些东西，说：“这是祈福用的，里面是一些香灰和符纸。”
“香灰和符纸？”谢飞琼有些新奇，蹲下身来拿起一个细细看。
布料粗糙，绣工自然也比不上皇宫里的御用，但是一个个黄色的福绣在红色的布上，瞧着倒是十足的喜庆。
“祈福用的，最近要打仗了。”祁尽明声音听不出异常，但是谢飞琼还是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
少年将军面色如常，只有低垂着的睫毛昭示了主人心情的不佳。
上一辈子，谢飞琼也说不上多相信祁尽明吧，只能说相信他的确一心为民。
这一辈子，谢飞琼还是没想好到底怎么平衡谢清茂和祁尽明，只好先从中斡旋，保住祁尽明再说。
“殿下想要么？“祁尽明拿起一个小香囊，偏头问。
谢飞琼当然不缺这个东西，但是她还是收下了。
“多谢小将军了。”谢飞琼笑了笑，眼底是难见的真实笑意。
梁场并不大，他们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刚刚看到打火花的地方。
谢飞琼此刻心情没了之前的窘迫，腰间挂着的香符让她感觉病都好了几分，可能有几分心理作用。
城墙上有人穿着黑色斗篷站立着，也有人赤膊站着。
她见城墙上的人手一扬，黑红的铁被击打，听着一声响，漫天火花飞落，其场景之震撼，全然不输于皇宫每年花大价钱购置的烟花。
黑夜里橙红色的火花闪耀着，谢飞琼还是有点害怕烧到自己，微微向后躲了躲。
祁尽明若有所觉偏头，没说什么，又转过头去继续去看了。
铁花还有几分温度，谢飞琼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倒是能理解为何百姓会以打铁花来驱除晦气了。
经过这一夜，谢飞琼能感觉到祁尽明对她的态度好了不少。她猜测可能和自己腰间挂的那个装着香灰和符纸的红袋子有关。
夜里低烧又起，谢飞琼躺在床上难受至极，喉咙好似被女鬼的头发缠住，阵阵干咳之意。
不出意外地，她做了噩梦，梦里她回到了孤苦无依的小时候。
梦到了自己落水后无助而绝望的惨样，凄惶的挣扎模样让岸上的人嬉笑不已，独有她在阎王的手中辗转腾挪，努力活下去。
失去意识前，谢飞琼最后看到的是一头黑色长发，和一双漂亮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