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梁迁安正要抬脚过门槛,却临时放下。屋子里的烛火燃着明黄的光亮,他回头凝视宿婉,半张脸隐在黑夜中,“婉儿,你曾说想去佛岁山踏秋,待为夫将此事处理好,便带你去。”

    宿婉笑着说好,内心却有些复杂。梁迁安对自己温柔体贴,可她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太子妃。

    从仲夏到新秋,不知不自觉中宿婉在这个世界已历经了两个月的光景,时光匆匆,渐渐地,她好像也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秋风瑟瑟,金叶然然落下,御书房内仍燃着温香,余烟袅袅。殿内,梁迁允一身蓝衣背手而立,峰眉轻挑,嘴角仿佛还搁浅着几分顽劣,身上也隐隐围绕着一股脂粉香味。

    而坐在龙椅之上的梁琮则面色铁青,他死死盯着手中的奏折,眉头紧锁,倏地“啪”一声,奏折被狠狠扔在梁迁允面前,语气冰冷道:“朕竟不知你还有这本事!勾结宦官,收买文臣,荆州水灾怕是也有你的一份!”

    话落,御书房内众人噤若寒蝉,压迫感如同狂风暴雨肆虐般猛烈,让人无法忽视。明明是暴风中心的当事人,梁琮却表现的云淡风轻,只见他俯身拿起奏折,随意翻了几页,又不慌不忙地合上,道:“禀父皇,儿臣毫不知情,儿臣冤枉。”

    梁琮猛地起身,声音如雷霆万钧奔泄而去:“你冤枉?难道朕已经到了这般老眼昏花,连字都识不清了!”

    两人僵持不下,此时一名太监从门外进来传话:“圣上,小周大人求见。”

    “来得正好!”梁琮瞅了一眼梁迁允,坐下并大手一挥,“让他进来。”

    很快,门外便出现了一位身穿红色朝服的男子,面若冠玉,步似行云流水。只见他至梁迁允身旁时,袍子一掀,端跪在地,周时双手抱拳,声音洪亮而谦卑:“臣,周时,参见圣上。”

    周时叩首,再道:“圣上,荆州之事全在臣一人之错。您信任臣,托臣修复荆州水利,可臣无能,造成今日水祸,望圣上降罪!”

    话落无声,周时正要再次叩首,可这次他俯身的动作却被梁迁允制衡住,隔着厚厚的朝服,那手虽颤抖却有力,像死死拧着一股麻绳。

    早在周时开口那一瞬间,梁迁允脸上的淡漠便裂出了一道裂缝,愠色爬上他的眼睛,透过泛红的眼眶悄然露出。

    这时,周时轻飘飘地向他投过一眼,似是警告,似是狠绝,让梁迁允想起了当年两人诀别时,他也是这样望着自己。

    那时,梁迁允还能探见周时眼底的不舍,如今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人,眼底已再无半分情意,原来是自己还停留在原地。

    他自嘲似笑了一声,缓缓松手,有些事,过去了就真再也回不去从前。

    荆州之事,圣上大怒,剥去周时官职,永不得入朝为官,三皇子顽劣不堪,触犯皇家大忌,着其前往望城山面壁三年。

    梁迁安立在御书房前,待圣上宣召,少时,梁迁允从里面出来。

    梁迁允勾起一笑,行至梁迁安身旁,凑到他耳边,语气平缓,但也能听出话语里的威胁意味:“皇兄打得一手好算盘,荆州之事就算我输了。”

    “不过,有些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动了他,也别怪皇弟我狠心......”

    梁迁安忽地抓住梁迁允的手臂,凶狠质问道:“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他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臂,同时拍了拍那里不存在的脏东西,“有怨报怨,你说,我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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