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信了
按照仪仗队的行进速度，从城门到皇宫得走上将近一个时辰，这一路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宋旭的形象在赵毓桐心中初具模型，一个两袖清风、循规蹈矩的君子贤臣，就好像一个写在史书里的平面人物，丁点个人情绪和特色都没有。
这人真是无趣得让赵毓桐眼皮直打架，幸而在她睡着前，队伍终于抵达皇宫唯一的正门——宁岁门。
那扇门通体朱红，高四丈有余，一条硕大的盘龙雕刻其上，磅礴大气，龙眼用的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寒石，栩栩如生，似有真龙腾空而上。
宁岁门前更是守着一排戴着黑色虎头面具的禁军，装备精良，气势恢宏。这是苍宁国专属于皇帝的一支军队，连王公贵族他们也能轻易斩杀，这便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虎甲卫。
赵毓桐随意扫他们一眼便从轿台上下来，她懒散地伸个懒腰，揉揉眼睛问道：“我从宁岁门进？”
“殿下可是有何异议？”
“那便走这宁岁门。”
赵毓桐轻笑一声，只是这一次与以往不同，那双眼里看不见丁点笑意。
这宁岁门她可从来没有踏足过，就连八年前她作为人质被交换，也只是从西边的侧门月华门悄悄被送出去。
却没想到这次回来面子给得这么足。
她想起那密诏上的文字：祯儿有负朕之所托，竟与女子纠缠不休，以自缢相威胁，意欲放弃储君之位。
弄得赵毓桐都想见见这个皇兄是什么模样，竟能气到让老皇帝想起被“流放”的她，还千里迢迢把人从敌国召回来以礼相待。
也不知是真的如密诏里所言，要让她来顶替太子之位，还是想让她做个皇兄登基路上的垫脚石。
赵毓桐走出几步，见宋旭没有跟上，便转头催促道：“宋大人？”
宋旭却是停留在原地，双手作揖行礼：“殿下，这宁岁门唯有皇室与二品以上大员可以通行，下官走不得。”
作为今年的新科状元，宋旭不过刚被封个从六品的翰林院修馔。这官职确实是低了些。
“宋大人，这真是升官路漫漫啊，不如我与父皇举荐，直接封你个宰相当当？”
“殿下说笑了。”
“嗬。”
赵毓桐不再理他，手指自然地搭在腰间的刀把上，无视门前并未让路的虎甲卫，大摇大摆地就要直接进去。
却不成想，一道凛冽的寒光突然朝着她面部刺来，攻击之内杀机尽显。
赵毓桐反应更快，瞬间抬手抽刀抵挡。
下一刻短兵相接，发出一声脆响，她手中的长刀从中间应声而断，半截刀片扎进地面石砖的缝隙中。
若是赵毓桐动作再慢上一分，这坏的就该是她的眼珠子了。
她反转手腕，断刀直指那虎甲卫的面具，在他眼前毫厘处停下：“虎甲卫好大的威风，竟然在宁岁门前就要行刺当朝皇子！”
那虎甲卫不为所动，收起手中长枪一板一眼地站在原地，虎头面具里语气冷漠：“殿下若要入宫，不可携带任何兵器。”
“兵器？”赵毓桐指着地面的半截断刀道：“这也能算兵器？它还不如一块石头结实。”
“殿下若要入宫，不可携带任何兵器。”
赵毓桐盯着着他，一时之间气氛紧绷到极点。
“行吧，你说是就是咯。”忽而，她轻笑一声，收刀入鞘，卸下腰间的系带，将其抛给身后的宋旭。
“宋大人，劳烦帮我收好。这可是虎甲卫认证过的神兵利器，定能卖上个好价钱。”
宋旭抬手接过长刀，被那力道冲击得往后退出半步才站稳，他垂眸将长刀握在手中，道：“是。”
这模样看得赵毓桐一乐：“宋大人可真是弱不禁风。”
“下官不胜武力，让殿下见笑了。”
“你一个文官，不胜武力，甚好。”
赵毓桐走近一步跟那虎甲卫相对而立，从衣袖中抽出一把巴掌大的匕首，匕首已经开刃，其上反射着寒光，当是削铁如泥。
“那这个呢？这也算吗？”
“算得。殿下若要入宫，不可携带任何兵器。”
“这个呢？”赵毓桐从腰带中捏出一把小飞镖。
“算，亦是不可携带入宫。”
“这个？”赵毓轩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小瓶，瓶身通透，在阳光下散发着莹莹光泽，看得出来价值不菲。
虎甲卫沉默几息：“毒药也不可以。”
“哇，隔着瓶子你都认出来了！见血封喉的鹤壁春，大人要不要尝尝？”
赵毓桐将瓶口打开递到虎头面具前，不等对方反应，又绕过一圈又送到自己嘴边一饮而尽。
“我瞎说的，大人该你不会信了吧？这其实是解万毒的无灵水，一滴便是千金，够平民百姓买良田美眷，享福一生。”
面具下的双眼略微移动，落在那白玉小瓶上，动作很细微，却还是被赵毓桐捕捉到。
她轻啧一声：“大人，你不会又信了吧？这么单纯，看来虎甲卫的生活挺滋润啊？”
“……”虎甲卫动作未变，只是握着长枪的手却在悄悄捏紧。
“那你再猜猜这瓶是什么，猜对了就赏给你了。”赵毓桐再次从怀中拿出一个青纹瓷瓶。
这回，虎甲卫却是无动于衷，不再说话。
“无趣。”
赵毓桐从身上各处掏出大大小小几十样兵器，通通打包塞给宋旭。
东西实在太多，迫使宋旭只能将东西环抱在胸前，才勉强不让它们掉落下去。
这些武器毒药加起来感觉都够干掉百来个，也不知赵毓桐在身上装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宋旭呆板的模样在此时出现裂痕，这让赵毓桐终于感觉这京宁城有点意思了。
她轻拍宋旭的肩膀，仿佛两人是相识已久的兄弟，道：“宋大人，这些可都是我的宝贝。你且在这保护好它们，我去去就回。”
这次宋旭没有回话，而是定定看她一眼。
他分明记得赵毓桐方才说过几次她记性不好，沉默几息，最终还是微微颔首，算是答应了。
清空身上的物件，赵毓桐随意捋捋衣襟，再次走到那个虎甲卫面前，道：“这下掏空了，大人要搜身检查吗？”
虎甲卫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挪动身形，让出身位，露出宁岁门的入口。
“大人这么信任我？”
赵毓桐走进一个身位，又停住满脸歉意道：“诶，见大人如此单纯，真是叫我于心不忍啊。”
她说着竟然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只是这瓷瓶灰不溜秋，只有拇指大小，看起来普普通通，毫不起眼。
那虎甲卫瞪大眼睛，手中的长枪因为过度用力，而砸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就连旁边的其他虎甲卫都被赵毓桐这反反复复地操作吸引，向他投来同情的目光。
“大人别气，这真是最后一个，送给你当我赔罪了。”说着，赵毓桐将那瓶子塞进他的衣领，还好心地帮他捋好衣襟。
恰在此时一阵骚动从门后传来，赵毓桐见有热闹瞧，连忙上前几步走进宁岁门。打眼便看到一个发髻歪斜，衣衫凌乱的男子正想从里面冲出来。
三四个公公紧随其后，飞身又将他扑倒在地，似是不敢动用绳索类的物件。
只能用四肢抱住他，五花大绑地把人往回拖，还有一个公公专门按住他的嘴，防止他叫喊出事。
一旁站着个满脸褶子的老太监，身穿深蓝色的缎面长衫，头戴红顶三山帽，正打着手势让他们尽快撤离。
什么玩意？
几年不见，宫里的太监们开始改行当绑匪了？
那老太监看到赵毓桐后，竟然不躲不避，堆起一脸笑容，快步走到他面前，殷勤行礼。
“恭迎五皇子殿下回宫。”
“刚刚那是？”
“什么？”那老太监身量不高，左右张望着，像个土拨鼠一样搜寻着什么，而后才装模作样地卑躬屈膝问道：“这儿一直只有殿下和奴才两个人啊，殿下您说的是什么？”
“这儿一直就我们两人？”
“是哇。莫不是殿下舟车劳顿，一时眼花刚刚出了些幻觉。”
赵毓桐被逗乐：“哈哈。确实舟车劳顿，应当是我眼花了。你这怎么称呼啊？”
“老奴是个孤儿，无名无姓。有幸得皇上恩赐，赐了个‘苏’字。”
苏公公领着赵毓桐就往宫内走去，高墙红瓦，在偌大的皇宫中框出重重宫殿楼宇。
这苏公公与宋旭简直是两个极端，一个净说大实话，一个全是阿谀奉承，从宁阳门到玲珑阁的一段路程，赵毓桐都快把这辈子的马屁都听完了。
甚至已经开始在心里默算起这苏公公说了多少句，不带重复用来赞美她的话。
到最后就连进门先踏左脚，这苏公公都必得夸上一句：“殿下真是天生的有福之人，举止行为都受上天庇佑。”
听得人酥酥麻麻的，一瞬间赵毓桐明悟了，那老皇帝赐的哪是一个“苏”，分明就是“酥”啊。
“这玲珑阁啊是陛下为迎接您回宫特地修建的，这儿的一应物件，用的都是最最好的。老奴这么多年也还是头一回看到陛下如此上心。”
苏公公介绍着，就领着赵毓桐往玲珑阁里面走。
“哦？”
赵毓桐停下脚步，轻捏起角落脱开的一片墙皮，轻轻一撕露出下面焦黑的石柱，显然是此地曾遭受过一场火灾。
她拍拍手，抹去指尖沾上的黑色污渍，接住苏公公的话：“确实挺用心的。”
这老皇帝还真是不走心。
赵毓桐心中冷笑一声。只是老皇帝都还不清楚，自己的这丢在冷宫五年，而后送出去当质子八年的五皇子，其实生来就是个女的。
也不知道混账儿子和女扮男装的儿子，他会更厌烦哪个？
一旁的苏公公见这墙面，也是惊呼一声：“哎呀，这定是哪个工匠不小心造成的，老奴回去定当严查。”
“不必了。”
赵毓桐在浴池前停下，这浴池占了几乎半个宫殿，像个小池塘一般。
池中已灌满热水，水面上漂浮着些强身净体的香料，水面云雾缭绕，一时之间恍若仙境。
十几个侍女姿色艳丽，身着上仅仅穿着一层粉丝薄纱，跪坐在池子两边，长发半湿，眼含秋波，好一幅春色美景。
赵毓桐嘴角噙笑，自己动手就要解开腰带，解到一半她的动作突然停住，看向一旁的苏公公。
“怎么？苏公公还要伺候我沐浴？”
苏公公闻言脸上顿时笑得开出一朵菊花：“能伺候殿下那是老奴的荣幸，老奴求之不得。”
赵毓桐也跟着笑，却只道一个字：“滚。”
“诶！老奴这就滚了。”
苏公公瞅那些侍女一眼，就弯腰低眉，撤出玲珑阁。
待他走后，两边的侍女互使个眼色，一齐起身上前就要给赵毓桐宽衣解带。
赵毓桐伸手握住那攀上她衣襟的柔荑，她盯着眼前这个侍女娇俏的脸，扬起的唇角并未放下。
也不知这些都是谁派来试探的人。回国路上十几场刺杀不够，入宫后还有美人计等着她。
怎么？
我捂了十六年的秘密，岂能这样简单就暴露出来。
宋旭的形象在赵毓桐心中初具模型，一个两袖清风、循规蹈矩的君子贤臣，就好像一个写在史书里的平面人物，丁点个人情绪和特色都没有。
这人真是无趣得让赵毓桐眼皮直打架，幸而在她睡着前，队伍终于抵达皇宫唯一的正门——宁岁门。
那扇门通体朱红，高四丈有余，一条硕大的盘龙雕刻其上，磅礴大气，龙眼用的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寒石，栩栩如生，似有真龙腾空而上。
宁岁门前更是守着一排戴着黑色虎头面具的禁军，装备精良，气势恢宏。这是苍宁国专属于皇帝的一支军队，连王公贵族他们也能轻易斩杀，这便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虎甲卫。
赵毓桐随意扫他们一眼便从轿台上下来，她懒散地伸个懒腰，揉揉眼睛问道：“我从宁岁门进？”
“殿下可是有何异议？”
“那便走这宁岁门。”
赵毓桐轻笑一声，只是这一次与以往不同，那双眼里看不见丁点笑意。
这宁岁门她可从来没有踏足过，就连八年前她作为人质被交换，也只是从西边的侧门月华门悄悄被送出去。
却没想到这次回来面子给得这么足。
她想起那密诏上的文字：祯儿有负朕之所托，竟与女子纠缠不休，以自缢相威胁，意欲放弃储君之位。
弄得赵毓桐都想见见这个皇兄是什么模样，竟能气到让老皇帝想起被“流放”的她，还千里迢迢把人从敌国召回来以礼相待。
也不知是真的如密诏里所言，要让她来顶替太子之位，还是想让她做个皇兄登基路上的垫脚石。
赵毓桐走出几步，见宋旭没有跟上，便转头催促道：“宋大人？”
宋旭却是停留在原地，双手作揖行礼：“殿下，这宁岁门唯有皇室与二品以上大员可以通行，下官走不得。”
作为今年的新科状元，宋旭不过刚被封个从六品的翰林院修馔。这官职确实是低了些。
“宋大人，这真是升官路漫漫啊，不如我与父皇举荐，直接封你个宰相当当？”
“殿下说笑了。”
“嗬。”
赵毓桐不再理他，手指自然地搭在腰间的刀把上，无视门前并未让路的虎甲卫，大摇大摆地就要直接进去。
却不成想，一道凛冽的寒光突然朝着她面部刺来，攻击之内杀机尽显。
赵毓桐反应更快，瞬间抬手抽刀抵挡。
下一刻短兵相接，发出一声脆响，她手中的长刀从中间应声而断，半截刀片扎进地面石砖的缝隙中。
若是赵毓桐动作再慢上一分，这坏的就该是她的眼珠子了。
她反转手腕，断刀直指那虎甲卫的面具，在他眼前毫厘处停下：“虎甲卫好大的威风，竟然在宁岁门前就要行刺当朝皇子！”
那虎甲卫不为所动，收起手中长枪一板一眼地站在原地，虎头面具里语气冷漠：“殿下若要入宫，不可携带任何兵器。”
“兵器？”赵毓桐指着地面的半截断刀道：“这也能算兵器？它还不如一块石头结实。”
“殿下若要入宫，不可携带任何兵器。”
赵毓桐盯着着他，一时之间气氛紧绷到极点。
“行吧，你说是就是咯。”忽而，她轻笑一声，收刀入鞘，卸下腰间的系带，将其抛给身后的宋旭。
“宋大人，劳烦帮我收好。这可是虎甲卫认证过的神兵利器，定能卖上个好价钱。”
宋旭抬手接过长刀，被那力道冲击得往后退出半步才站稳，他垂眸将长刀握在手中，道：“是。”
这模样看得赵毓桐一乐：“宋大人可真是弱不禁风。”
“下官不胜武力，让殿下见笑了。”
“你一个文官，不胜武力，甚好。”
赵毓桐走近一步跟那虎甲卫相对而立，从衣袖中抽出一把巴掌大的匕首，匕首已经开刃，其上反射着寒光，当是削铁如泥。
“那这个呢？这也算吗？”
“算得。殿下若要入宫，不可携带任何兵器。”
“这个呢？”赵毓桐从腰带中捏出一把小飞镖。
“算，亦是不可携带入宫。”
“这个？”赵毓轩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小瓶，瓶身通透，在阳光下散发着莹莹光泽，看得出来价值不菲。
虎甲卫沉默几息：“毒药也不可以。”
“哇，隔着瓶子你都认出来了！见血封喉的鹤壁春，大人要不要尝尝？”
赵毓桐将瓶口打开递到虎头面具前，不等对方反应，又绕过一圈又送到自己嘴边一饮而尽。
“我瞎说的，大人该你不会信了吧？这其实是解万毒的无灵水，一滴便是千金，够平民百姓买良田美眷，享福一生。”
面具下的双眼略微移动，落在那白玉小瓶上，动作很细微，却还是被赵毓桐捕捉到。
她轻啧一声：“大人，你不会又信了吧？这么单纯，看来虎甲卫的生活挺滋润啊？”
“……”虎甲卫动作未变，只是握着长枪的手却在悄悄捏紧。
“那你再猜猜这瓶是什么，猜对了就赏给你了。”赵毓桐再次从怀中拿出一个青纹瓷瓶。
这回，虎甲卫却是无动于衷，不再说话。
“无趣。”
赵毓桐从身上各处掏出大大小小几十样兵器，通通打包塞给宋旭。
东西实在太多，迫使宋旭只能将东西环抱在胸前，才勉强不让它们掉落下去。
这些武器毒药加起来感觉都够干掉百来个，也不知赵毓桐在身上装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宋旭呆板的模样在此时出现裂痕，这让赵毓桐终于感觉这京宁城有点意思了。
她轻拍宋旭的肩膀，仿佛两人是相识已久的兄弟，道：“宋大人，这些可都是我的宝贝。你且在这保护好它们，我去去就回。”
这次宋旭没有回话，而是定定看她一眼。
他分明记得赵毓桐方才说过几次她记性不好，沉默几息，最终还是微微颔首，算是答应了。
清空身上的物件，赵毓桐随意捋捋衣襟，再次走到那个虎甲卫面前，道：“这下掏空了，大人要搜身检查吗？”
虎甲卫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挪动身形，让出身位，露出宁岁门的入口。
“大人这么信任我？”
赵毓桐走进一个身位，又停住满脸歉意道：“诶，见大人如此单纯，真是叫我于心不忍啊。”
她说着竟然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只是这瓷瓶灰不溜秋，只有拇指大小，看起来普普通通，毫不起眼。
那虎甲卫瞪大眼睛，手中的长枪因为过度用力，而砸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就连旁边的其他虎甲卫都被赵毓桐这反反复复地操作吸引，向他投来同情的目光。
“大人别气，这真是最后一个，送给你当我赔罪了。”说着，赵毓桐将那瓶子塞进他的衣领，还好心地帮他捋好衣襟。
恰在此时一阵骚动从门后传来，赵毓桐见有热闹瞧，连忙上前几步走进宁岁门。打眼便看到一个发髻歪斜，衣衫凌乱的男子正想从里面冲出来。
三四个公公紧随其后，飞身又将他扑倒在地，似是不敢动用绳索类的物件。
只能用四肢抱住他，五花大绑地把人往回拖，还有一个公公专门按住他的嘴，防止他叫喊出事。
一旁站着个满脸褶子的老太监，身穿深蓝色的缎面长衫，头戴红顶三山帽，正打着手势让他们尽快撤离。
什么玩意？
几年不见，宫里的太监们开始改行当绑匪了？
那老太监看到赵毓桐后，竟然不躲不避，堆起一脸笑容，快步走到他面前，殷勤行礼。
“恭迎五皇子殿下回宫。”
“刚刚那是？”
“什么？”那老太监身量不高，左右张望着，像个土拨鼠一样搜寻着什么，而后才装模作样地卑躬屈膝问道：“这儿一直只有殿下和奴才两个人啊，殿下您说的是什么？”
“这儿一直就我们两人？”
“是哇。莫不是殿下舟车劳顿，一时眼花刚刚出了些幻觉。”
赵毓桐被逗乐：“哈哈。确实舟车劳顿，应当是我眼花了。你这怎么称呼啊？”
“老奴是个孤儿，无名无姓。有幸得皇上恩赐，赐了个‘苏’字。”
苏公公领着赵毓桐就往宫内走去，高墙红瓦，在偌大的皇宫中框出重重宫殿楼宇。
这苏公公与宋旭简直是两个极端，一个净说大实话，一个全是阿谀奉承，从宁阳门到玲珑阁的一段路程，赵毓桐都快把这辈子的马屁都听完了。
甚至已经开始在心里默算起这苏公公说了多少句，不带重复用来赞美她的话。
到最后就连进门先踏左脚，这苏公公都必得夸上一句：“殿下真是天生的有福之人，举止行为都受上天庇佑。”
听得人酥酥麻麻的，一瞬间赵毓桐明悟了，那老皇帝赐的哪是一个“苏”，分明就是“酥”啊。
“这玲珑阁啊是陛下为迎接您回宫特地修建的，这儿的一应物件，用的都是最最好的。老奴这么多年也还是头一回看到陛下如此上心。”
苏公公介绍着，就领着赵毓桐往玲珑阁里面走。
“哦？”
赵毓桐停下脚步，轻捏起角落脱开的一片墙皮，轻轻一撕露出下面焦黑的石柱，显然是此地曾遭受过一场火灾。
她拍拍手，抹去指尖沾上的黑色污渍，接住苏公公的话：“确实挺用心的。”
这老皇帝还真是不走心。
赵毓桐心中冷笑一声。只是老皇帝都还不清楚，自己的这丢在冷宫五年，而后送出去当质子八年的五皇子，其实生来就是个女的。
也不知道混账儿子和女扮男装的儿子，他会更厌烦哪个？
一旁的苏公公见这墙面，也是惊呼一声：“哎呀，这定是哪个工匠不小心造成的，老奴回去定当严查。”
“不必了。”
赵毓桐在浴池前停下，这浴池占了几乎半个宫殿，像个小池塘一般。
池中已灌满热水，水面上漂浮着些强身净体的香料，水面云雾缭绕，一时之间恍若仙境。
十几个侍女姿色艳丽，身着上仅仅穿着一层粉丝薄纱，跪坐在池子两边，长发半湿，眼含秋波，好一幅春色美景。
赵毓桐嘴角噙笑，自己动手就要解开腰带，解到一半她的动作突然停住，看向一旁的苏公公。
“怎么？苏公公还要伺候我沐浴？”
苏公公闻言脸上顿时笑得开出一朵菊花：“能伺候殿下那是老奴的荣幸，老奴求之不得。”
赵毓桐也跟着笑，却只道一个字：“滚。”
“诶！老奴这就滚了。”
苏公公瞅那些侍女一眼，就弯腰低眉，撤出玲珑阁。
待他走后，两边的侍女互使个眼色，一齐起身上前就要给赵毓桐宽衣解带。
赵毓桐伸手握住那攀上她衣襟的柔荑，她盯着眼前这个侍女娇俏的脸，扬起的唇角并未放下。
也不知这些都是谁派来试探的人。回国路上十几场刺杀不够，入宫后还有美人计等着她。
怎么？
我捂了十六年的秘密，岂能这样简单就暴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