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宽敞的办公区域。
原本热闹的氛围此刻被一片死寂替代。
人力资源部办公室的门开开合合，哭泣声和争吵声交替传出，在走廊里回荡。
王栩然轻手轻脚穿过办公大厅，生怕被人发现自己在摸鱼。
她偷偷摸摸来到时赢的工位前，半蹲着身子，指着手机上刚拍到的照片，双眼放光道：“重磅消息！你知道我刚才看到什么了吗？裁员名单！那名单上——”
看清时赢在做什么后，王栩然的八卦硬生生停在嘴边，仿佛被点了穴一般愣住了。
面前的电脑屏幕上跑着一段程序，明显不是公司的主营业务。摆在一旁的平板上是聊天窗口，似乎是在商讨尾款什么的。
工位上的女人坐姿散漫，单马尾高高束起，修长的双手搭在键盘上，手背上有一节明显晒黑的分界线。
时赢活动了一下手腕，稍作思考，在聊天界面打下一行字：
【你确定这是最后一次修改需求了吗？】
“正在输入中”的提示闪了几秒，对方很快回复：
【是的，是的，这次是最后一次了。真的很抱歉给您带来这么多麻烦。】
时赢却并没有因此放过对方，她继续打字：
【我希望你们能更专业一些，不要总是改来改去，这样很浪费我的时间。】
对方显然被时赢的气势所震慑，连连道歉并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时赢这才满意。
【把所有需求整理成一个文档，今天下午五点前发我就好。】
默默熄灭平板，时赢慢悠悠转过头，给了王栩然一个询问的眼神。
……
今天一早，公司传出要裁员的消息，王栩然见主管不在，就跑去卫生间摸鱼玩手机。
谁知道刚一进卫生间，就发现了人事部遗落在外面的“裁员名单”，名单只露出一部分，大部分名字她都不认识，但其中一个名字让她惊愕不已——
技术二组的主管，竟然也在名单上！
王栩然的心狂跳不止，大脑一片混乱，当即火急火燎地来找时赢。
裁员裁到技术部，时赢虽然是技术一组的员工，但也安全不到哪去。
面对如此冷静的时赢，王栩然一副“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样子，猛掐了一把时赢的胳膊，“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胆子接私活？”
时赢不置可否，看了眼时间，丢下一句：“该吃午饭了。”揉着胳膊起身就往外走。
过了好半天，王栩然才接受现实，追上时赢一起去了餐厅。
餐厅和办公楼不在一起，中间隔了一个大广场。
因为裁员的影响，走在路上的人都面容戚戚。
两人熟练地点了饭，坐在位置上等。
在非工作时间，王栩然终于可以不用压抑八卦的本能，对着时赢大吐苦水：“你不知道我这一上午过得多憋屈，我们行政部和人事部挨得近，我亲眼见到，有几个员工哭着从我面前跑过去。”
时赢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仔仔细细把桌面和碗筷擦了个干净，“你还有心思观察别人？轮到你的时候，恐怕哭得更惨。”
“呸呸呸！你个乌鸦嘴！”王栩然反问一句，“难道你就不怕被裁掉？”
时赢无所谓地一耸肩，“裁就裁呗，公司裁掉我是他们的损失。”
王栩然无语凝噎，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时赢作为清大计算机专业的第一名，值得这份自信。
时赢后脖颈处贴着一块膏药，此时正拿出一块新的膏药，往手腕上贴，来来往往的路人见此情景都不禁侧目。
王栩然想上手帮忙，被拒绝了。
“认识你的人知道这是敲键盘敲得，不认识的还以为你的工作是杀手呢，这一身的伤……”
“为了挣钱嘛，难免的。”时赢敷衍地贴好膏药，随口问道，“你刚才说有个重磅消息，是什么？”
“啊！你不说我都忘了！”王栩然点开手机相册递给时赢看，“技术二组的主管也被裁了，没想到吧？”
“就这？”
“什么就这？！这是我冒着被抓包的风险拍下来的。”
说到这里，王栩然突然想到什么，双眼瞪得溜圆，“你不会是知道什么内幕吧？难怪你这么大胆，在公司做私活。”
时赢摇头否认，她接私活只是想多挣些钱罢了，谁叫她缺钱呢。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嗡”响个不停，时赢拿出手机，忽略屏幕上的裂痕，发现是员工群里在讨论裁员的事。
她懒得看，倒是一旁的王栩然聊得起劲，把自己发现的重磅消息往群里分享。
【然姐爱吃鱼：技术二组的主管，赵强，他摸鱼被我发现好几次了，听说他的工作都是外包给大学生做的，靠着油嘴滑舌才做到了主管的位置，这次把他裁了，算是为民除害了。】
时赢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裂痕不敢说话，其实她就是那个接外包的“大学生”。
赵强有些搞不定的工作内容，都是她来善后，并适当收取一些额外酬劳。
赵强被裁了，反而影响了她赚钱。
想到这里，手腕又隐隐作痛起来。
王栩然聊了个尽兴，放下手机，发现时赢正揉着手腕，一脸痛苦的样子。
“要不，我陪你去趟医院吧？”王栩然担忧道。
时赢甩甩手，“腱鞘炎罢了，唯一的解决办法是停止工作，否则难好，何必浪费那个钱呢。”
“钱钱钱，又是钱，”王栩然站起身，“当心有命挣没命花。”
时赢被她唬得一愣，“你干什么去？”
“饭好了，我伺候您，给您端饭去。”王栩然白眼一翻，兀自走了。
不是时赢爱财如命，而是她有不得不挣钱的理由，她背上有五百万的债务，不还不行。
..(??ˇ?ˇ??)…
一锅热气腾腾的麻辣香锅摆在两人中间，打断了时赢的思绪，“怎么感觉量少了？”
“是吧，我也觉得。”王栩然把香菜挑到一边，“看来公司是真不行了，连口吃食都要克扣。诶，你接私活的渠道能不能分我一些，我也得为以后早做打算了。”
时赢淡淡应了一声，埋头开始吃饭。
刚吃了两口，王栩然被辣椒呛到，非要去买奶茶，“你要不要？我给你带一杯？”
时赢头也没抬，“我不要，你快去快回。”
员工群里的消息不断，时赢大概扫了一眼，发现王栩然趁着买奶茶的工夫，又在群里聊起了八卦。
餐厅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两个女生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坐在时赢旁边那桌。
“你们部门裁了几个？”
“快别提了，走了将近一半的人，你说公司是不是快倒闭了？”
“有可能，我上个月的奖金就没给我发，财务那边说下个月一起发，估计是发不出来了。”
戴眼镜的女生撇了撇嘴，继续道：“下个月如果还不发，我打算直接杀去财务部发疯，之前技术部不就有个员工，靠发疯拿回了奖金吗？”
另一个女生低头咳了几声，眼睛疯狂眨动，往时赢的方向看了好几眼。
“你眼睛怎么了？干眼症？”戴眼镜的女生发问。
“嘘……小声点，你看旁边，”同伴压低声音，“那个去财务部发疯的员工，好像就是她。”
眼镜女生往旁边一看。
时赢逆着光安安静静坐着，额前的碎发恣意支棱起来，膏药歪歪扭扭地贴在手上，只有吃饭这一个动作。
即使面前放着一盆冒热气的麻辣香锅，依然消融不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
来往的路人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不约而同地选择离她较远的位置落座。
感受到身旁的视线，时赢偏头看了一眼，那两个女生下意识错开了目光。
“是她。”眼镜女生推了一把眼镜，肯定道。
“她的手好像受伤了。”同伴小声说。
“可能是刚跟人打完架吧。”
“打架？！”
“不然你以为，她是怎么从财务部那些老油条手里拿回奖金的？”眼镜女生神秘兮兮道，“听说她把财务总监收拾了一顿，财务总监现在看到她都躲着走呢。”
两人佯装一起看手机，实则把头靠在一起说小话。
时赢在她俩嘴里，成了无恶不作，横行霸道的□□大姐大。
由于两张桌子离得不远，她俩的谈话被时赢听了个十成十。
听到她胁迫厨师长给自己开小灶时，时赢被米饭呛了一下，咳得疯狂找水喝。
那两个女生吓了一跳，赶紧收声。
只见时赢端起蛋花汤喝了几口，平息咳嗽后，转头看向她们这边。
两人看清了时赢的正脸，一时愣住，没了动作。
时赢有着一双桃花眼，黑顺的眉毛又中和了一部分柔美，平添几分凌厉。
被这样的眼神盯住，有理也弱三分。
然而时赢看的并不是那两个女生，而是她俩隔壁那一桌的男生。
两个女生顺着时赢的视线转头，再一次愣住。
即使是坐着，还是能看出男生个子很高，双腿屈在桌面下，嘴里叼着奶茶，背上还背着双肩包。
要不是穿着西装挂着工牌，还以为是刚放学的学生。
眼镜女生捅了捅同伴，“诶诶，是他，你还记得吗？跟我们同一批进公司的。”
“怎么不记得，我们这批人里，数他最好看了，名字也好听，叫……喻知安，是吧？”
展开了新话题，两人又一次靠在一起，嘀嘀咕咕起来。
时赢在吃饭的时候就发觉有人在看自己。
那两个女生虽然在说她的八卦，但视线并不在她身上，借着咳嗽的工夫，她才抓到了偷看自己的小贼。
时赢与那人眼神对上，本以为对方会回避视线，没想到那人却一本正经对视过来，嘴角还隐约吊起一丝……嘲笑？
真是个欠揍的家伙。
几个打量之间，时赢已经确认那人是故意找茬的，便伸出手，冲他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
没曾想，狗男人笑得更厉害了。
晦气，遇上变态了。
……
离得近的几桌已经发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纷纷端起餐盘，换到了远一点的位置上看戏。
更有甚者悄悄举起手机准备拍摄，被时赢拧着眉一瞪，又默默放下手机。
夹在两人中间的八卦二人组，此时也顾不上吃瓜，一溜烟跑了。
时赢周围的餐桌瞬间空了一大片。
喻知安似乎没料到眼下的状况，他奶茶也不喝了，思考了一瞬后，站起身朝时赢这边走来。
他要干架。
时赢下意识这么想。
直到一杯珍珠奶茶出现在眼前，她才回过神来。
“刚才看你呛到了，这杯奶茶送你，没开封的。”喻知安自然地把奶茶放在桌上。
“不要，赶紧拿走，别耽误我吃饭。”时赢果断拒绝。
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吃，这是每一个社会人都知道的规则。
喻知安手指蜷了蜷，不但没拿走奶茶，反而一屁股坐在了时赢对面的座位上。
？？？
这人什么毛病？
时赢把麻辣香锅往自己这边挪了挪，一脸防备道：“干什么？”
喻知安的表情有些怔愣，“不是你叫我过来的吗？”
“我什么时候叫你过来了？”时赢也是一愣。
喻知安眨了下眼，右手缓缓抬起，然后——竖了个中指。
“就这样啊，你勾手指头让我过来。”
时赢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时分辨不清，这人是在装傻还是真傻。
“你是哪个星球来的？这是让你滚的意思。”
话音刚落，喻知安的脸瞬间变红，耳根都红得快要滴血了。
他赶紧收回手，低头道：“哦哦，是这样啊，我会错意了，对不起。”
看到对方道歉态度这么良好，时赢的嘲讽也说不出口了，反而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那个、其实、你也不用——”
“喻知安！你怎么在这啊，找你老半天了！”
时赢本想说两句好话，缓和一下气氛，结果一道中气十足的吼声直直将她的话打断。
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几乎每天都能听到，不用想就知道，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技术一组的主管，李龙凤。
李龙凤四十出头，头发总是一丝不苟地向后，扎成一个小丸子，做事雷厉风行，嗓门又大，技术组的人都怕她。
时赢眼皮狂跳，在非工作时间碰上她，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时赢？你也在啊，诶哟，我这一上午忙得够呛，忘了给你布置工作任务！”李龙凤懊悔地拍了一下大腿。
原本热闹的氛围此刻被一片死寂替代。
人力资源部办公室的门开开合合，哭泣声和争吵声交替传出，在走廊里回荡。
王栩然轻手轻脚穿过办公大厅，生怕被人发现自己在摸鱼。
她偷偷摸摸来到时赢的工位前，半蹲着身子，指着手机上刚拍到的照片，双眼放光道：“重磅消息！你知道我刚才看到什么了吗？裁员名单！那名单上——”
看清时赢在做什么后，王栩然的八卦硬生生停在嘴边，仿佛被点了穴一般愣住了。
面前的电脑屏幕上跑着一段程序，明显不是公司的主营业务。摆在一旁的平板上是聊天窗口，似乎是在商讨尾款什么的。
工位上的女人坐姿散漫，单马尾高高束起，修长的双手搭在键盘上，手背上有一节明显晒黑的分界线。
时赢活动了一下手腕，稍作思考，在聊天界面打下一行字：
【你确定这是最后一次修改需求了吗？】
“正在输入中”的提示闪了几秒，对方很快回复：
【是的，是的，这次是最后一次了。真的很抱歉给您带来这么多麻烦。】
时赢却并没有因此放过对方，她继续打字：
【我希望你们能更专业一些，不要总是改来改去，这样很浪费我的时间。】
对方显然被时赢的气势所震慑，连连道歉并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时赢这才满意。
【把所有需求整理成一个文档，今天下午五点前发我就好。】
默默熄灭平板，时赢慢悠悠转过头，给了王栩然一个询问的眼神。
……
今天一早，公司传出要裁员的消息，王栩然见主管不在，就跑去卫生间摸鱼玩手机。
谁知道刚一进卫生间，就发现了人事部遗落在外面的“裁员名单”，名单只露出一部分，大部分名字她都不认识，但其中一个名字让她惊愕不已——
技术二组的主管，竟然也在名单上！
王栩然的心狂跳不止，大脑一片混乱，当即火急火燎地来找时赢。
裁员裁到技术部，时赢虽然是技术一组的员工，但也安全不到哪去。
面对如此冷静的时赢，王栩然一副“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样子，猛掐了一把时赢的胳膊，“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胆子接私活？”
时赢不置可否，看了眼时间，丢下一句：“该吃午饭了。”揉着胳膊起身就往外走。
过了好半天，王栩然才接受现实，追上时赢一起去了餐厅。
餐厅和办公楼不在一起，中间隔了一个大广场。
因为裁员的影响，走在路上的人都面容戚戚。
两人熟练地点了饭，坐在位置上等。
在非工作时间，王栩然终于可以不用压抑八卦的本能，对着时赢大吐苦水：“你不知道我这一上午过得多憋屈，我们行政部和人事部挨得近，我亲眼见到，有几个员工哭着从我面前跑过去。”
时赢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仔仔细细把桌面和碗筷擦了个干净，“你还有心思观察别人？轮到你的时候，恐怕哭得更惨。”
“呸呸呸！你个乌鸦嘴！”王栩然反问一句，“难道你就不怕被裁掉？”
时赢无所谓地一耸肩，“裁就裁呗，公司裁掉我是他们的损失。”
王栩然无语凝噎，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时赢作为清大计算机专业的第一名，值得这份自信。
时赢后脖颈处贴着一块膏药，此时正拿出一块新的膏药，往手腕上贴，来来往往的路人见此情景都不禁侧目。
王栩然想上手帮忙，被拒绝了。
“认识你的人知道这是敲键盘敲得，不认识的还以为你的工作是杀手呢，这一身的伤……”
“为了挣钱嘛，难免的。”时赢敷衍地贴好膏药，随口问道，“你刚才说有个重磅消息，是什么？”
“啊！你不说我都忘了！”王栩然点开手机相册递给时赢看，“技术二组的主管也被裁了，没想到吧？”
“就这？”
“什么就这？！这是我冒着被抓包的风险拍下来的。”
说到这里，王栩然突然想到什么，双眼瞪得溜圆，“你不会是知道什么内幕吧？难怪你这么大胆，在公司做私活。”
时赢摇头否认，她接私活只是想多挣些钱罢了，谁叫她缺钱呢。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嗡”响个不停，时赢拿出手机，忽略屏幕上的裂痕，发现是员工群里在讨论裁员的事。
她懒得看，倒是一旁的王栩然聊得起劲，把自己发现的重磅消息往群里分享。
【然姐爱吃鱼：技术二组的主管，赵强，他摸鱼被我发现好几次了，听说他的工作都是外包给大学生做的，靠着油嘴滑舌才做到了主管的位置，这次把他裁了，算是为民除害了。】
时赢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裂痕不敢说话，其实她就是那个接外包的“大学生”。
赵强有些搞不定的工作内容，都是她来善后，并适当收取一些额外酬劳。
赵强被裁了，反而影响了她赚钱。
想到这里，手腕又隐隐作痛起来。
王栩然聊了个尽兴，放下手机，发现时赢正揉着手腕，一脸痛苦的样子。
“要不，我陪你去趟医院吧？”王栩然担忧道。
时赢甩甩手，“腱鞘炎罢了，唯一的解决办法是停止工作，否则难好，何必浪费那个钱呢。”
“钱钱钱，又是钱，”王栩然站起身，“当心有命挣没命花。”
时赢被她唬得一愣，“你干什么去？”
“饭好了，我伺候您，给您端饭去。”王栩然白眼一翻，兀自走了。
不是时赢爱财如命，而是她有不得不挣钱的理由，她背上有五百万的债务，不还不行。
..(??ˇ?ˇ??)…
一锅热气腾腾的麻辣香锅摆在两人中间，打断了时赢的思绪，“怎么感觉量少了？”
“是吧，我也觉得。”王栩然把香菜挑到一边，“看来公司是真不行了，连口吃食都要克扣。诶，你接私活的渠道能不能分我一些，我也得为以后早做打算了。”
时赢淡淡应了一声，埋头开始吃饭。
刚吃了两口，王栩然被辣椒呛到，非要去买奶茶，“你要不要？我给你带一杯？”
时赢头也没抬，“我不要，你快去快回。”
员工群里的消息不断，时赢大概扫了一眼，发现王栩然趁着买奶茶的工夫，又在群里聊起了八卦。
餐厅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两个女生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坐在时赢旁边那桌。
“你们部门裁了几个？”
“快别提了，走了将近一半的人，你说公司是不是快倒闭了？”
“有可能，我上个月的奖金就没给我发，财务那边说下个月一起发，估计是发不出来了。”
戴眼镜的女生撇了撇嘴，继续道：“下个月如果还不发，我打算直接杀去财务部发疯，之前技术部不就有个员工，靠发疯拿回了奖金吗？”
另一个女生低头咳了几声，眼睛疯狂眨动，往时赢的方向看了好几眼。
“你眼睛怎么了？干眼症？”戴眼镜的女生发问。
“嘘……小声点，你看旁边，”同伴压低声音，“那个去财务部发疯的员工，好像就是她。”
眼镜女生往旁边一看。
时赢逆着光安安静静坐着，额前的碎发恣意支棱起来，膏药歪歪扭扭地贴在手上，只有吃饭这一个动作。
即使面前放着一盆冒热气的麻辣香锅，依然消融不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
来往的路人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不约而同地选择离她较远的位置落座。
感受到身旁的视线，时赢偏头看了一眼，那两个女生下意识错开了目光。
“是她。”眼镜女生推了一把眼镜，肯定道。
“她的手好像受伤了。”同伴小声说。
“可能是刚跟人打完架吧。”
“打架？！”
“不然你以为，她是怎么从财务部那些老油条手里拿回奖金的？”眼镜女生神秘兮兮道，“听说她把财务总监收拾了一顿，财务总监现在看到她都躲着走呢。”
两人佯装一起看手机，实则把头靠在一起说小话。
时赢在她俩嘴里，成了无恶不作，横行霸道的□□大姐大。
由于两张桌子离得不远，她俩的谈话被时赢听了个十成十。
听到她胁迫厨师长给自己开小灶时，时赢被米饭呛了一下，咳得疯狂找水喝。
那两个女生吓了一跳，赶紧收声。
只见时赢端起蛋花汤喝了几口，平息咳嗽后，转头看向她们这边。
两人看清了时赢的正脸，一时愣住，没了动作。
时赢有着一双桃花眼，黑顺的眉毛又中和了一部分柔美，平添几分凌厉。
被这样的眼神盯住，有理也弱三分。
然而时赢看的并不是那两个女生，而是她俩隔壁那一桌的男生。
两个女生顺着时赢的视线转头，再一次愣住。
即使是坐着，还是能看出男生个子很高，双腿屈在桌面下，嘴里叼着奶茶，背上还背着双肩包。
要不是穿着西装挂着工牌，还以为是刚放学的学生。
眼镜女生捅了捅同伴，“诶诶，是他，你还记得吗？跟我们同一批进公司的。”
“怎么不记得，我们这批人里，数他最好看了，名字也好听，叫……喻知安，是吧？”
展开了新话题，两人又一次靠在一起，嘀嘀咕咕起来。
时赢在吃饭的时候就发觉有人在看自己。
那两个女生虽然在说她的八卦，但视线并不在她身上，借着咳嗽的工夫，她才抓到了偷看自己的小贼。
时赢与那人眼神对上，本以为对方会回避视线，没想到那人却一本正经对视过来，嘴角还隐约吊起一丝……嘲笑？
真是个欠揍的家伙。
几个打量之间，时赢已经确认那人是故意找茬的，便伸出手，冲他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
没曾想，狗男人笑得更厉害了。
晦气，遇上变态了。
……
离得近的几桌已经发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纷纷端起餐盘，换到了远一点的位置上看戏。
更有甚者悄悄举起手机准备拍摄，被时赢拧着眉一瞪，又默默放下手机。
夹在两人中间的八卦二人组，此时也顾不上吃瓜，一溜烟跑了。
时赢周围的餐桌瞬间空了一大片。
喻知安似乎没料到眼下的状况，他奶茶也不喝了，思考了一瞬后，站起身朝时赢这边走来。
他要干架。
时赢下意识这么想。
直到一杯珍珠奶茶出现在眼前，她才回过神来。
“刚才看你呛到了，这杯奶茶送你，没开封的。”喻知安自然地把奶茶放在桌上。
“不要，赶紧拿走，别耽误我吃饭。”时赢果断拒绝。
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吃，这是每一个社会人都知道的规则。
喻知安手指蜷了蜷，不但没拿走奶茶，反而一屁股坐在了时赢对面的座位上。
？？？
这人什么毛病？
时赢把麻辣香锅往自己这边挪了挪，一脸防备道：“干什么？”
喻知安的表情有些怔愣，“不是你叫我过来的吗？”
“我什么时候叫你过来了？”时赢也是一愣。
喻知安眨了下眼，右手缓缓抬起，然后——竖了个中指。
“就这样啊，你勾手指头让我过来。”
时赢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时分辨不清，这人是在装傻还是真傻。
“你是哪个星球来的？这是让你滚的意思。”
话音刚落，喻知安的脸瞬间变红，耳根都红得快要滴血了。
他赶紧收回手，低头道：“哦哦，是这样啊，我会错意了，对不起。”
看到对方道歉态度这么良好，时赢的嘲讽也说不出口了，反而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那个、其实、你也不用——”
“喻知安！你怎么在这啊，找你老半天了！”
时赢本想说两句好话，缓和一下气氛，结果一道中气十足的吼声直直将她的话打断。
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几乎每天都能听到，不用想就知道，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技术一组的主管，李龙凤。
李龙凤四十出头，头发总是一丝不苟地向后，扎成一个小丸子，做事雷厉风行，嗓门又大，技术组的人都怕她。
时赢眼皮狂跳，在非工作时间碰上她，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时赢？你也在啊，诶哟，我这一上午忙得够呛，忘了给你布置工作任务！”李龙凤懊悔地拍了一下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