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雨楼新婚第三日归宁,赵雨桥早早便醒来,坐在余夫人身边,等候着遇家的车驾。

    镇国公赵济与余夫人共同养育了三个子女。长子赵临,长女赵雨楼,次女赵雨桥。

    此刻,国公爷与夫人坐于正堂,赵临及其妻子白氏与赵雨桥坐在两旁。

    赵临的妻子白氏名白勤,自幼也是西京长大的。其母病逝,父兄都在三年前的北原大战中战死,独留她一个未嫁的女儿。

    她的父亲是镇国公的裨将,曾随他出生入死多年。镇国公感念她满门忠烈,却又孤身一人,便令长子赵临娶了她。

    白氏自嫁入镇国公府,便如其名一般,跟着余夫人勤学持家之道,帮忙打理操持,且勤侍高堂,不曾落下一日。

    察觉到二女儿比她这个做母亲的还急切,余今无奈笑道:“你坐着莫急,昨日落了雪,冬日里风紧路滑,他们来的自然慢些。”

    朝露立在赵雨桥身后,手上捧着一个匣子,被余夫人看见,便问道:“这是何物?是打算送与姐姐的?”

    赵雨桥点头称是。匣子里放着一幅画,她昨日画了整整一天,自觉呕心沥血,倾情画就,作为姐姐那一幅《雨桥图》的答谢礼。

    “哦?”镇国公奇道:“阿琼给姐姐准备了何物?不如给咱们都瞧瞧,看阿琼准备的是什么好东西?”

    “是一幅画,我亲手画的。”

    赵雨桥幼时顽皮,不爱琴棋书画,除了在父亲和哥哥的威逼下看书识字明理,她更爱习武练剑。

    余夫人暗喜,道:“呀,我们阿琼会作画了?快打开来让母亲好好欣赏一番。”

    赵雨桥让朝露将画拿出来展示给众人看,按捺不住得意道:“姐姐以我名雨桥作画,我也为姐姐画一副《雨楼图》。往后挂在姐姐书房中,日日见画如晤,如何?”

    画作展开,正堂之中鸦雀无声。

    堂中几人神色各异。镇国公面露难色,余夫人欲言又止,赵临咬牙憋笑,白氏眼神游移,朝露垂眸不语,唯赵雨桥镇定自若。

    “阿、阿琼啊……”余夫人率先道:“母亲很喜欢这幅画,要不阿琼赠与母亲吧,你姐姐那里……”

    你姐姐那里是太师府,太师与新姑爷行文作画都不在话下,太师夫人亦是出自书香门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这画送去压箱底也就罢了,还非要挂于书房……

    看着女儿诚挚的神色,余夫人不忍将这番话说出口,一狠心道:“要不挂在咱们府上的书房里吧!”

    “母亲如此喜欢?”赵雨桥拿过画来自己端详一番,又道:“我倒是觉得不怎么样,只不过这是我的第一幅画,我想赠与姐姐,贺她新婚之喜。不如,这幅就送给姐姐,我再分别给父亲母亲哥哥嫂嫂都画一幅,这样大家都不必争抢,如何?”

    “……”

    门外喧闹起来,遇府的车驾到了,赵雨楼与遇山清相偕而入。

    二人一入座,赵雨桥便拉着姐姐说话,白氏见状,传了些茶饮和糕点来。

    赵雨桥将《雨楼图》展示给赵雨楼看,后者脸不红心不跳地夸赞,却在赵雨桥要求挂于书房中时,诡异地安静了一瞬,随后又满口答应下来。

    赵家父子与遇山清相互关怀一番便忍不住谈古论今,不可避免地谈到了北原的局势。

    偈良如今由偈良王掌权。由于雪灾,偈良人的牧场大多被冰雪覆盖,偈良王便派兵侵占了北原最北边的牧场。可北原历来为大周领土,亦是大周子民放牧的草场。偈良人凶猛嗜杀,不仅抢占北原牧场,还残杀北原无辜百姓,实在罄竹难书。

    “陛下近日来气愤难耐,已有三五日寝食难安了。”镇国公叹气道:“快到年下,北原驻守的官兵本就不多,此次突袭,实在是措手不及啊。”

    赵临道:“本以为三年前北原一战,已将偈良打得苟延残喘,未曾想,他还敢来屠戮我大周百姓,实在可恶!”

    镇国公赵家世代在北原征战,守卫北原疆土,保护北原百姓,因着赫赫战功,才得以让爵位世袭罔替。此次侵袭引得皇帝震怒,恐怕不日便要出征。

    赵济道:“也不知能不能拖到正月。”

    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父亲莫忧心,”赵雨桥突然出声,道:“如若父亲与哥哥出征,我在家会好好照顾母亲和嫂嫂。”

    镇国公闻言老怀甚慰,正欲夸奖几句,下首坐着的赵临却开口:“怎的,阿琼这次不打算拆屋揭瓦或是火烧灶房了,是又有新花样?”

    眼见亲兄长揭自己老底,赵雨桥也不甘示弱,笑道:“是呀,这次打算在哥哥书房墙上作画,在书房的花瓶里养□□。”

    白氏暗自松了口气,幸好不是在卧房墙上作画。

    余夫人听赵雨桥越说越离谱,想着新姑爷还在这儿,不好叫他觉得赵雨桥离经叛道没个姑娘样,便出言制止:“别胡说,你妹妹何曾干过这些荒唐事。还有你,家里哪来的□□给你养,也不许去山里逮!”

    ……原来是个拆屋揭瓦、火烧灶房、上山逮□□的主,遇山清心想。

    午膳过后,二人告辞回府,走到马车边,赵临却突然叫住他们,将遇山清拉到一旁。

    “仁怀,你今日怎么了?”

    遇山清总觉得今日赵临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那双眼素日里总是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而今日却充满怜悯、震惊、痛惜,还有一丝隐秘的、难以察觉的幸灾乐祸。

    遇山清摸不着头脑,他偷偷问了赵雨楼,可惜她也一无所知。

    赵临瞟了眼左右,确定附近无人来,迅速塞给他一张药方,欲说还休。

    “这是何物?”遇山清问。

    赵临语重心长地对遇山清说:“惟青,这是我托人为你寻的药方,记得每日服用一次,不可停。这个病它不好治,你得坚持吃。”

    “你今日吃错药了?我哪有什么病?”遇山清疑惑不解,又自顾自道:“不对,你哪日吃对药了。”

    换作平时,赵临早就与他唇枪舌战三百回合,定要分个输赢,此刻却大度地置若罔闻,宽慰道:“惟青啊,我都听说了,你我兄友弟恭多年,不必在我面前逞强……你不愿意承认我理解,可是阿琰毕竟是我妹妹,若是你这病影响到了子嗣,她也不好过……”

    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摇头叹气地走了,留下遇山清一人目瞪口呆。

    “不是……”

    天塌了!真是卑劣的谣言!他新婚燕尔身体强健生龙活虎,哪个小人敢如此诽谤他!

    待他回府一定要彻查!查个明白!

章节目录

极夜歌天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落日雨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落日雨并收藏极夜歌天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