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六点五十,江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心脏中心已渐渐开始人头攒动,外地的患者和赶早班的护士纷纷涌入电梯,最后进入电梯的男士让人眼前一亮,他穿着件墨绿色的衬衣,连每根头发都一丝不苟,与疲惫的周围格格不入。他飞速的转身,按下了4层的数字,纤瘦挺拔的身影,深邃冷峻的侧颜,让人不断从背影中回味刚才一眸而见的神清骨秀。

    叮咚一声,4层到了,他快速走了出去。电梯里面的护士不禁低头私语起来,

    护士甲:“这是心外前一阵刚来的医生吧,年纪轻轻就当上副主任的那个?”

    护士乙:“不会吧,这么年轻?”

    护士甲:“听说是院长的爱徒,我还听说他十六岁上大学,按他的年纪资历是评不了副高的,申请破格需要五位享受□□津贴的专家联名推荐,没想到院长一个下午就全部找到了。”

    护士乙不禁惊呼起来,“我天,这得是院长亲儿子吧。”

    “嘘”,护士甲示意她安静,“据说科研背景也很惊人,这可算是咱们院的传奇人物了。”

    护士乙连连点头,俩人聊着下了电梯,到了住院部。

    七点五十,金计澜已经带队查完了他负责的患者,回到了办公室,他手下的住院医王欣用力搓了搓脸,向护士长方茹玉挤出一个笑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护士长:“坚持,谁不是这样过来的呢。”

    王欣伸出两个手指,痛心疾首,“可是他还比我小三岁!”

    护士长笑笑,提醒他说,“今天来看诊的病例看过了吗?小心一会提问你哦?”

    王欣苦笑说,“哪有空看,昨天晚上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半夜还出了急诊,卷死我得了。”

    护士长笑而不语,拿起资料招呼他,“走吧,金老师出来了,出诊时间到了。”

    八点,2诊室已经叫了第一个号-丁旋

    门轻轻推开,进来的人背着黑色的双肩包,穿灰色T恤和运动裤,看起来跟个中学男生看起来没什么两样。刚刚垂过耳边的头发略显凌乱,衬托出五官尤为工整,一双葡萄一样的眼睛清亮的出奇。

    “主任您好,我是17年做的移植,现在是每半年复查一次,今天过来看一下上周复查的结果。”她熟练的从书包里掏出透明文件袋的一沓检查单,递了过去,却在目光相遇的时候愣住了,

    金计澜定定的看了她一眼,接过来飞速的翻看着结果,一边问着每日用药情况。

    “你保持的很好,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的话还是半年复查,如有不适随时过来,注意不要劳累,避免感冒。”

    “好的,谢谢医生。”

    整个问诊用了不到五分钟,丁旋走出诊室,赶回学校上课。江云大学医学部,与医院相隔一个街口,骑车不过十分钟。

    她结束了上午的课程,回到了宿舍,早上急匆匆的从家里直接赶到医院,又赶回学院上课,此刻才稍有一点闲可以收拾一下行李,舍友简宁在兴致勃勃的分享着暑假实习经历,看着像个陀螺一样转来转去的丁旋,不禁提醒她说,

    “大忙人,你再忙也要挤一下时间去找实验室实习啊,我们都大四了哎。”

    “我哪有时间啊,整个暑假我都在忙啊,芭乐和橙子都要疏果,葡萄要摘要装箱...”

    "我看你就是个农场女工,"简宁惊呼起来,又开始好言劝她,“可还是要早做打算啊,我听说咱们班已经有不少人联系好导师了哎,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可以带你进课题组。”

    此时丁旋已经收拾完毕躺在床上。简宁还在继续,“你应该和医院的人都很熟悉吧,当年给你做手术的那个教授现在已经是心脏中心的院长了吧,不行你再去找找他,实习或者课题对他来说应该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吧。”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患者,院长离我也太远了吧,宁宁,我们睡会好吗?我晚上还要去打工呢。”丁旋迷迷糊糊的说着。

    简宁怒其不争的闭上了嘴巴。

    丁旋很困却睡不着,脑子里思绪万千,朦朦胧胧的想起上午见到的那一双眼睛,锐利而明亮,就像多年前那些在重症监护室里的夜晚,半睡半醒间,在冰冷的仪器与惨淡的灯光下,浮现的一双眼睛,仿佛遥远夜空里的寒星,犹如神明,别人脚步匆匆,只有他会停下来,远远的注视着你。

    等丁旋做完手术,恢复意识回到普通病房后,再也没有见到那双眼睛,这五年的复诊她挂遍了心外科大大小小医生的号,都没有这样一双眼睛,到今天,已经分辨不清是现实和梦境了。

    丁旋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进入挂号界面,翻看早上那位医生的简介。

    金计澜,副主任医师,擅长复杂先天性心脏病,心脏瓣膜病、主动脉瘤、心脏肿瘤。

    竟然只有短短一行字,别的医生都是什么学历背景、学术研究成果、专业资历,洋洋洒洒一大堆,这位可真是很有个性,丁旋点开照片,放大了仔仔细细看,他的眼睛本来就很好看,眼角微微上扬,是标准的桃花眼,清亮而有神,口罩之下也并没有让人失望,瘦削的脸型,清爽的下颌线,有一种轻盈的雕塑感,嘴唇很薄,可以说清秀端正,就是显得有些薄情。

    ……

    新学期开始,丁旋又开始白天上课,早晚打工的日子了,学校提供了性价比相对较高的勤工简学岗位,每天早早班与晚晚班工作三个小时,时薪25元,就足够负担她的学费及生活费,加上奖学金,还可以攒下一些以备不时之需。这学期她新换了打工地点,在医院楼下的咖啡店,早班六点半开始。

    丁旋又一次看到了那个姓金的医生,精致冷清,整个人散发出不可接近的气质,面无表情,多了几分漫不经心的傲慢,看起来没有打招呼的必要了,丁旋压低了额前的帽子,心想医生每天见那么多患者,反正他也不认得我。

    第二天,他还是六点半进来,要意式浓缩和面包。

    “我没带会员卡,手机号行吗?”结账的时候他说,

    “可以啊!”带丁旋的大姐说,一边教她点开输入界面,丁旋自然而然输入了他的手机号,显示扣款成功!

    还没来得及报出手机号码的金峻澜愣在那里,不解的看向她,

    “我在干什么!又一次手比心快了!”丁旋一秒脸变得爆红,该怎么去解释这件事,她只是瞬时记忆力比较好而已,她仅仅是昨天结账的时候多看了一眼而已,犹豫的片刻,时机已经错过,金峻澜已经拿起东西走了出去。

    接下来的一个月丁旋都没有见过他,正当她都要把这件尴尬的事情忘掉的时候,有个晚上临近九点,看见他和一个年纪稍长的医生走了进来。

    他们点了三明治和咖啡,结账的时候,同行的医生问丁旋,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丁旋的心一沉,“没有吧。”

    “你是不是医学院的学生?”

    “我不是。”

    “那你是不是还在心外看过诊?”他追问,

    事到如今也只能死不承认了,丁旋瞟了一眼金计澜,斩钉截铁地说,

    “没有!”

    金计澜催促快走,那人笑嘻嘻的回头,

    “同学,别让我在学校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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