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要开的组会，周三实验室已经陆陆续续上人了，到了周五晚上，连一向沉得住气的王欣也开始着手整理起了ppt，丁旋鼓起勇气问他，
“师兄，这个组会我需要参加吗？”
“我觉得最好还是参加一下吧，哦，差点忘了，你周末要回家是吧？”
“也不全是这个原因，我主要是有一点害怕。”
“害怕什么？”
“听说金老师脾气不太好，而且超级爱提问，我什么都不会，他要是骂我，我觉得我的小心脏承受不了。”
师姐小胡忍不住插上了话：“我觉得他有厌蠢症，他要是痛痛快快骂人也就算了，我最怕他这么看着我，他的眼神会骂人，让我觉得我就是个废物，我要是有钱，我真的愿意每小时六百赔给他我浪费掉的时间！”
另一位师兄小闫：“他看你，你不看他不就行了，组会不过就是三四个小时，忍耐一下就好了，我觉得这位小导已经很不错了，钱多事少，学术背景也不错，记住我们的主线任务就是发论文，不用在NPC上浪费过多时间。”
丁旋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
大师兄王欣做最后总结，“我们也要理解一下金老师，你想他十六岁开始一路这么上过来，周围都是聪明脑袋，降落凡尘没多久，咱们总要给他一段适应的时间。”
丁旋觉得简直太有道理了。
很快到了周日晚上，三位师兄师姐依次汇报课题进展，在一连串的精准打击和长时间的沉默空白之后，气氛降到了冰点，丁旋试图在本子上记点什么，发现自己能听懂的词都没有几个，只能一直低头在本子上装模作样的写写画画，希望老师不要注意到她。
最后一位是师姐小胡，做完报告后，金计澜说，“你这个选题跟参考文献里第二篇文章有什么区别，只是补充了些实验数据而已，你要不要考虑个换个方向，我觉得可以关注一下幸存者的显著差异。”
“可是这个选题我已经做了有半年了，要是现在换方向，我要重新开始建模做实验。”
“我实话实说，你这个选题我是不感兴趣的，如果我是评委，我是不会通过的。”
感觉小胡师姐脸一白，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丁旋有点喘不过来气，于是主动站起来去打水，慌慌张张拿起水壶就跑了，没注意自己的本子被带到了地上。一旁的王欣帮她捡起笔记本，放到桌上，看到笔记的一刹那，两眼一黑。
在一片混乱的字迹中，她画了一堆的动物。
王欣想藏起来已经来不及，金计澜拿过来本子，看了半天，又不动声色的放了回去。
丁旋回来，发现所有人都盯着她，表情各异，一言难尽，她战战兢兢刚坐下。
“小丁”，
丁旋刚反应过来是在叫她，茫茫然抬起了头，
金计澜问，“来实验室也有一个多月了吧，有什么收获吗？”
丁旋绞尽脑汁，“学习了一下spss、Matlab……”
“那有什么可学的，不就是加减乘除吗？”
说的也是，终于还是轮到了我，丁旋低下了头。
金计澜继续说，“我觉得这次组会的效果并不好，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无论以后你们是决定做科研，还是做临床，还是换一个职业，我觉得这种混乱还是不要带到这个教室来，我们现在目标明确，就是尽快发论文。这个事情其实很简单，集中精力做一件事，我们换个方式吧，组会非必要不开了，你们每个人每周单独和我汇报进展，不用拘泥形式，只要给我讲清楚本周的关键过程，遇到了什么问题，希望得到什么帮助，无论是在食堂、在门诊、还是在病房，能见到我的地方都可以聊，如果你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发微信也可以好吧。然后王欣，你是大师兄，统筹跟进一下师弟师妹的进度。”
金计澜说完即走，留下四脸懵逼，
“你这画一堆什么东西，又像兔子又像老鼠的？”王欣掀开了本子，问丁旋，
“水豚啊。”
“水豚？我的精神偶像”，师姐立马眼前一亮，
“什么意思？”
“大概就是活着挺好，死了拉倒。”师姐回答。
“半死不活，精神稳定。”丁旋补充，
王欣一时无语，“走吧，我请你们吃宵夜，庆祝一下被水豚干没了的组会，以及接下来每周的单独汇报。”
“那师兄，单独汇报不包括我吧？”丁旋猛然惊醒，
“你说呢？”
“可是他不是我的导师啊，我是不是向你汇报就可以了？”
“不可以。”王欣微微一笑以表拒绝。
“那我要跟他汇报什么？”
“你可以给他科普一下水豚。”
……
大家去了最近的小吃街吃宵夜，开完组会后小胡一直愁眉不展，这个时候又要换方向重新做实验真是太难为人了，她叹口气，“为什么我就遇不到一个正常点的导师呢？”
小胡说起当时考研特意选了一位年长的教授，以为不会那么卷，没想到躺的太平，教授钟情于写字画画，研一研二纯放养，研二下半学期开始，每周六她都要起大早坐公交车穿越大半个城市去教授家里汇报，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还要拿几张字画去装裱，下次再带回来。看着周边同学发文的发文，考博的考博，工作的工作，小胡越来越焦虑，开始失眠，陷入一种恶性循环，白天打不起精神做事，晚上又因为各种事毫无进展无法入睡，没有尽头，直到崩溃。
小闫是自己要换导师的，前任指导老师只会让他干活，到现在还在找他处理数据，骂骂咧咧吐槽了一通，大家又聊到了金老师，问起王欣他在医院那边表现怎样，
“大魔王嘛，专业嘛是TOP级别的，当然，损人的本事也是TOP级别的。”
“大魔王？你们管金老师叫大魔王？”小胡惊道，
“是，大魔王经常突击问问题，而且问的很杂，下面的人天天提心吊胆的，而且大魔王查房，路过的狗都要挨两句训。”
众人皆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王欣总结一句，实力和脾气是成正比的。
丁旋点点头，算是浅浅的领教过了。
接下来的一周，小群里时刻在分享金老师的日程，丁旋也开始对他的行程了如指掌，每周一三上午出门诊，周二下午和周四晚上有本科生的课，其他时间就是在手术室和病房，每周三次单位健身房跑步。
丁旋偷偷跟了他一周，发现一个空档，只要没有手术安排，午后他会在小广场上喝杯咖啡，晒晒太阳，喂喂小猫，是他一天最放松的时候。丁旋决定这个时候去汇报，
“金老师，我想了想还是不知道要跟您汇报什么，要不您看有什么简单的工作可以安排给我？”
金计澜正在摸着一只胖橘的头，看起来彼此都很享受，示意她在长椅的另一边坐下。
“其实应该早就跟你聊聊，对于未来有什么计划呢？我看你好像并没有继续读研或者去实习的打算？”
“可能读完本科我就回去在我们社区医院做一个小医生吧，家里农场事情也很多，离家近还可以帮上一点忙。”
“我有点不明白，读医学院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如果只是这么简单的职业规划，那你高中以及大学付出的所有努力又是为了什么？”
丁旋一时语塞，她想了很久，才整理出来语句，
“可能当时迫切的需要一个目标吧，其实这个目标实现不实现没有那么重要，是努力的过程让我撑过了那段时间。”
“那你现在为什么不努力了呢？也不是不努力，就是每天跑来跑去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又是一个很难的问题，丁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金计澜站起身来，俩人开始在小广场上散步，
“可能是长大了，才看到了自己的极限吧，”丁旋决定实话实说，“别人的人生清单上写满了各种理想，我的人生清单上写满了不可以，不可以过度劳累，不可以生病感冒，你知道移植心脏的人最多能活多少年吗？我时不时的就会查一查，现在这个记录是三十年，按最好的情况，我现在还可以活二十多年。说真的，谁不想成为您这样的人啊，可是我也清楚我的智商普普通通，也不能像师兄师姐一样熬夜泡实验室泡病房，用努力换一个像样的未来。我的人生是有限的，天资是有限的，能付出的努力也是有限的，还不如把剩下的时间陪陪我的爸爸妈妈，过好一个普通人的日子。”
金计澜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个小孩竟然如此坦然的把自己的人生难题摆在他的面前，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理了理思绪，说，“那个活了三十年的人现在依然活着，只要他活着，记录就会不断的打破。为什么不是五十年六十年？因为第一例心脏移植手术是1967年，国内可能是到了80年左右，到现在也不到五十年的历史，接受手术的又极少是年轻人，随着手术跟后期的免疫治疗越来越成熟，这个记录只会被不断的打破。我一直认为，接受心脏手术的人是完全可以恢复正常生活的，我看了你的指标，你的心脏功能和普通人是完全一样的，是大大优于其他接受移植手术的病人的。”说到这里，他突然问，“你知道治愈的标准是什么？”
丁旋也没想到他会突然提问，犹疑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回答。
金计澜看了她一眼，“临床上治愈的标准就是这件事变得不再重要。”
丁旋的心突突的跳了起来，
金计澜继续，“所以说你已经痊愈了，你看你每天跑来跑去的打工，比很多正常的年轻人都要勤奋，完全没有把自己当成是病人，可是为什么在人生大事的选择上，你又开始畏手畏脚了呢？”
丁璇沉默了，金继续说着，“对于你提到的智商的问题，我觉得能考进这个医学院的人，智商方面是不会有很大的差异，再走下去，差异就在于专注度和学习方法，这些都可以通过练习获得。离你毕业还有一年半的时间，不如我们试试看？”金难得露出了一个微笑，“试试你能不能能在这条路上走的更远一点，就连我自己也说不好方向在哪里，经常学术临床两边跳，现在我的精力大部分在临床这边，可能一段时间又跑去做学术了，你才二十几岁，不要给自己的人生设限。”
丁璇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那我们先从看文献开始，回头我会把看文献的一些常用的网站分享给你，每天都要保持阅读量，每周我会留一个晚上给你，我也会给你留作业，你要准备三篇文章的汇报，还有一些做兼职翻译的渠道我会分享给你，性价比还是可以的，我以前读书的时候也是靠这些赚生活费。时间是很宝贵的，不要再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了。”
金计澜说完即走，留下丁旋在原地凌乱。她又走回了最开始的长椅上，大橘仍然在那里晒着太阳，看到有人过来，直接躺倒翻起了肚皮。
丁旋在一个几乎跟陌生人没什么区别的人袒露心事，好像也没有什么难为情的，人生好像松了一口气呢，她抚摸着小猫白白的肚子，也许对于金老师来说，她跟可怜的小猫没什么区别，她决定不要再去揣测他人的好意了，就像厄运会随机降临在每一个人身上，那么幸运也会平等的降临到每个人身上，原原本本的去接受它，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师兄，这个组会我需要参加吗？”
“我觉得最好还是参加一下吧，哦，差点忘了，你周末要回家是吧？”
“也不全是这个原因，我主要是有一点害怕。”
“害怕什么？”
“听说金老师脾气不太好，而且超级爱提问，我什么都不会，他要是骂我，我觉得我的小心脏承受不了。”
师姐小胡忍不住插上了话：“我觉得他有厌蠢症，他要是痛痛快快骂人也就算了，我最怕他这么看着我，他的眼神会骂人，让我觉得我就是个废物，我要是有钱，我真的愿意每小时六百赔给他我浪费掉的时间！”
另一位师兄小闫：“他看你，你不看他不就行了，组会不过就是三四个小时，忍耐一下就好了，我觉得这位小导已经很不错了，钱多事少，学术背景也不错，记住我们的主线任务就是发论文，不用在NPC上浪费过多时间。”
丁旋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
大师兄王欣做最后总结，“我们也要理解一下金老师，你想他十六岁开始一路这么上过来，周围都是聪明脑袋，降落凡尘没多久，咱们总要给他一段适应的时间。”
丁旋觉得简直太有道理了。
很快到了周日晚上，三位师兄师姐依次汇报课题进展，在一连串的精准打击和长时间的沉默空白之后，气氛降到了冰点，丁旋试图在本子上记点什么，发现自己能听懂的词都没有几个，只能一直低头在本子上装模作样的写写画画，希望老师不要注意到她。
最后一位是师姐小胡，做完报告后，金计澜说，“你这个选题跟参考文献里第二篇文章有什么区别，只是补充了些实验数据而已，你要不要考虑个换个方向，我觉得可以关注一下幸存者的显著差异。”
“可是这个选题我已经做了有半年了，要是现在换方向，我要重新开始建模做实验。”
“我实话实说，你这个选题我是不感兴趣的，如果我是评委，我是不会通过的。”
感觉小胡师姐脸一白，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丁旋有点喘不过来气，于是主动站起来去打水，慌慌张张拿起水壶就跑了，没注意自己的本子被带到了地上。一旁的王欣帮她捡起笔记本，放到桌上，看到笔记的一刹那，两眼一黑。
在一片混乱的字迹中，她画了一堆的动物。
王欣想藏起来已经来不及，金计澜拿过来本子，看了半天，又不动声色的放了回去。
丁旋回来，发现所有人都盯着她，表情各异，一言难尽，她战战兢兢刚坐下。
“小丁”，
丁旋刚反应过来是在叫她，茫茫然抬起了头，
金计澜问，“来实验室也有一个多月了吧，有什么收获吗？”
丁旋绞尽脑汁，“学习了一下spss、Matlab……”
“那有什么可学的，不就是加减乘除吗？”
说的也是，终于还是轮到了我，丁旋低下了头。
金计澜继续说，“我觉得这次组会的效果并不好，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无论以后你们是决定做科研，还是做临床，还是换一个职业，我觉得这种混乱还是不要带到这个教室来，我们现在目标明确，就是尽快发论文。这个事情其实很简单，集中精力做一件事，我们换个方式吧，组会非必要不开了，你们每个人每周单独和我汇报进展，不用拘泥形式，只要给我讲清楚本周的关键过程，遇到了什么问题，希望得到什么帮助，无论是在食堂、在门诊、还是在病房，能见到我的地方都可以聊，如果你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发微信也可以好吧。然后王欣，你是大师兄，统筹跟进一下师弟师妹的进度。”
金计澜说完即走，留下四脸懵逼，
“你这画一堆什么东西，又像兔子又像老鼠的？”王欣掀开了本子，问丁旋，
“水豚啊。”
“水豚？我的精神偶像”，师姐立马眼前一亮，
“什么意思？”
“大概就是活着挺好，死了拉倒。”师姐回答。
“半死不活，精神稳定。”丁旋补充，
王欣一时无语，“走吧，我请你们吃宵夜，庆祝一下被水豚干没了的组会，以及接下来每周的单独汇报。”
“那师兄，单独汇报不包括我吧？”丁旋猛然惊醒，
“你说呢？”
“可是他不是我的导师啊，我是不是向你汇报就可以了？”
“不可以。”王欣微微一笑以表拒绝。
“那我要跟他汇报什么？”
“你可以给他科普一下水豚。”
……
大家去了最近的小吃街吃宵夜，开完组会后小胡一直愁眉不展，这个时候又要换方向重新做实验真是太难为人了，她叹口气，“为什么我就遇不到一个正常点的导师呢？”
小胡说起当时考研特意选了一位年长的教授，以为不会那么卷，没想到躺的太平，教授钟情于写字画画，研一研二纯放养，研二下半学期开始，每周六她都要起大早坐公交车穿越大半个城市去教授家里汇报，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还要拿几张字画去装裱，下次再带回来。看着周边同学发文的发文，考博的考博，工作的工作，小胡越来越焦虑，开始失眠，陷入一种恶性循环，白天打不起精神做事，晚上又因为各种事毫无进展无法入睡，没有尽头，直到崩溃。
小闫是自己要换导师的，前任指导老师只会让他干活，到现在还在找他处理数据，骂骂咧咧吐槽了一通，大家又聊到了金老师，问起王欣他在医院那边表现怎样，
“大魔王嘛，专业嘛是TOP级别的，当然，损人的本事也是TOP级别的。”
“大魔王？你们管金老师叫大魔王？”小胡惊道，
“是，大魔王经常突击问问题，而且问的很杂，下面的人天天提心吊胆的，而且大魔王查房，路过的狗都要挨两句训。”
众人皆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王欣总结一句，实力和脾气是成正比的。
丁旋点点头，算是浅浅的领教过了。
接下来的一周，小群里时刻在分享金老师的日程，丁旋也开始对他的行程了如指掌，每周一三上午出门诊，周二下午和周四晚上有本科生的课，其他时间就是在手术室和病房，每周三次单位健身房跑步。
丁旋偷偷跟了他一周，发现一个空档，只要没有手术安排，午后他会在小广场上喝杯咖啡，晒晒太阳，喂喂小猫，是他一天最放松的时候。丁旋决定这个时候去汇报，
“金老师，我想了想还是不知道要跟您汇报什么，要不您看有什么简单的工作可以安排给我？”
金计澜正在摸着一只胖橘的头，看起来彼此都很享受，示意她在长椅的另一边坐下。
“其实应该早就跟你聊聊，对于未来有什么计划呢？我看你好像并没有继续读研或者去实习的打算？”
“可能读完本科我就回去在我们社区医院做一个小医生吧，家里农场事情也很多，离家近还可以帮上一点忙。”
“我有点不明白，读医学院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如果只是这么简单的职业规划，那你高中以及大学付出的所有努力又是为了什么？”
丁旋一时语塞，她想了很久，才整理出来语句，
“可能当时迫切的需要一个目标吧，其实这个目标实现不实现没有那么重要，是努力的过程让我撑过了那段时间。”
“那你现在为什么不努力了呢？也不是不努力，就是每天跑来跑去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又是一个很难的问题，丁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金计澜站起身来，俩人开始在小广场上散步，
“可能是长大了，才看到了自己的极限吧，”丁旋决定实话实说，“别人的人生清单上写满了各种理想，我的人生清单上写满了不可以，不可以过度劳累，不可以生病感冒，你知道移植心脏的人最多能活多少年吗？我时不时的就会查一查，现在这个记录是三十年，按最好的情况，我现在还可以活二十多年。说真的，谁不想成为您这样的人啊，可是我也清楚我的智商普普通通，也不能像师兄师姐一样熬夜泡实验室泡病房，用努力换一个像样的未来。我的人生是有限的，天资是有限的，能付出的努力也是有限的，还不如把剩下的时间陪陪我的爸爸妈妈，过好一个普通人的日子。”
金计澜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个小孩竟然如此坦然的把自己的人生难题摆在他的面前，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理了理思绪，说，“那个活了三十年的人现在依然活着，只要他活着，记录就会不断的打破。为什么不是五十年六十年？因为第一例心脏移植手术是1967年，国内可能是到了80年左右，到现在也不到五十年的历史，接受手术的又极少是年轻人，随着手术跟后期的免疫治疗越来越成熟，这个记录只会被不断的打破。我一直认为，接受心脏手术的人是完全可以恢复正常生活的，我看了你的指标，你的心脏功能和普通人是完全一样的，是大大优于其他接受移植手术的病人的。”说到这里，他突然问，“你知道治愈的标准是什么？”
丁旋也没想到他会突然提问，犹疑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回答。
金计澜看了她一眼，“临床上治愈的标准就是这件事变得不再重要。”
丁旋的心突突的跳了起来，
金计澜继续，“所以说你已经痊愈了，你看你每天跑来跑去的打工，比很多正常的年轻人都要勤奋，完全没有把自己当成是病人，可是为什么在人生大事的选择上，你又开始畏手畏脚了呢？”
丁璇沉默了，金继续说着，“对于你提到的智商的问题，我觉得能考进这个医学院的人，智商方面是不会有很大的差异，再走下去，差异就在于专注度和学习方法，这些都可以通过练习获得。离你毕业还有一年半的时间，不如我们试试看？”金难得露出了一个微笑，“试试你能不能能在这条路上走的更远一点，就连我自己也说不好方向在哪里，经常学术临床两边跳，现在我的精力大部分在临床这边，可能一段时间又跑去做学术了，你才二十几岁，不要给自己的人生设限。”
丁璇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那我们先从看文献开始，回头我会把看文献的一些常用的网站分享给你，每天都要保持阅读量，每周我会留一个晚上给你，我也会给你留作业，你要准备三篇文章的汇报，还有一些做兼职翻译的渠道我会分享给你，性价比还是可以的，我以前读书的时候也是靠这些赚生活费。时间是很宝贵的，不要再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了。”
金计澜说完即走，留下丁旋在原地凌乱。她又走回了最开始的长椅上，大橘仍然在那里晒着太阳，看到有人过来，直接躺倒翻起了肚皮。
丁旋在一个几乎跟陌生人没什么区别的人袒露心事，好像也没有什么难为情的，人生好像松了一口气呢，她抚摸着小猫白白的肚子，也许对于金老师来说，她跟可怜的小猫没什么区别，她决定不要再去揣测他人的好意了，就像厄运会随机降临在每一个人身上，那么幸运也会平等的降临到每个人身上，原原本本的去接受它，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