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青野压下心头最后一点思绪，在周围展开探查。
苔藓，草地，灌木，乔木……林子郁闭度很高，偶尔才能从枝叶缝隙里看见一点泄露进来的微弱日光，外面有雨声，但枝叶摩挲声更甚，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脚底落叶堆得极厚，脚踩上去就会深陷下去，青野不得不小心走路，不然可能随时都会踩中某个有积水的土坑。
这里真实得如同现实。
青野找了根木棍，挑开碍事的灌木枝往前走，他不知道余戈现在是什么情况，心里既担忧也抱有一种微妙心态——如果余戈是噬梦者，他完全没必要去找她。
因为噬梦者会和鬼怪来找自己。到时候就是一对二的艰难局面。
想到那样的难度，青野又希望余戈是自己人，但这样反而更危险。
他跟余戈没什么过深的交情，可到底对方还是个大学生，是个新人。他既不希望余戈就这么仓促死去，也不希望余戈真就如同沈茫所怀疑那样是个噬梦者。答案最终只有一个，无论哪一个，都让人不爽。
林地走不出去。
青野兜兜转转走了一圈，意料之中地得出结论。
他复刻的技能多是攻击类，更适用于现实中清理鬼怪的任务。面对现在这种连鬼怪影子都见不到的局面，没有什么聪明的办法，干脆一把火起步，先把空气中水分烘干。
这个过程漫长费力，林子太密了，技能只能维持半小时。青野加大输出，迅速带走林中的水汽，火焰从一块很小的角落开始燃烧，过了一段时间，大片林木都被火焰浇筑，枝干裹着火衣逐渐化为灰烬。
红光连天，青野在树枝燃烧的爆裂声响中抬起头。
不知何时，雨声降临，势头变大了。
火焰遇上大雨，天然的克制之下无法继续维持汹涌的烈焰，火势肉眼可见地减弱下来。
青野伸手抹去脸上的雨水，眼见烧完的树木在雨水和草木灰中又慢慢冒出枝芽，烦躁难按，忽见斜侧方向冒出一条若隐若现的道路。
他谨慎地靠过去，地面上粘合破碎的落叶反重力上浮贴在长裤上，小路两边高大的主干弯下了腰，对着林子里唯一一个移动生物猛烈抽打追击，势必堵死出路。
青野跑一段避一段，轻松规避危险，双脚即将踏上道路。
“这么容易就找到了，不会有诈吧？”临行一脚他停住，视线撇回去掠过身后的树枝。
前一秒刚停下的那条树枝，在他看过去的时候一个挺劲又抽打过来。青野没有错过那个停顿，在身前竖起土墙挡住攻击。
他定在原地不再前进，树枝们疯狂地从各个角度涌来，土墙被抽打得啪啪作响，地面不断累积碎土块，空出来的缺口又被新的土填充夯实。
青野站在墙后，思索着慢悠悠开口：“感觉你在推我哎？”
话音落，丛林里的树枝更加肆无忌惮，一举推倒土墙朝青野袭去，他半转身避开这一击，倏忽间消失在原地。
失去攻击目标的枝条显而易见地呆住了，主人并不在这，它们能力有限，无法探知猎物的方向，警惕着周围可能出现青野的地方。
几秒后，青野站在另一个完全相反且遥远的方向。
他心里盘算着还剩多少技能等下能用，头也不回地在根本没有形成路的草地上走，树枝们顿时气炸了，从四面八方围攻过去。
“欸，我还以为你找不到路呢。”
明明没有人影出现，声音依然穿透某种屏障传递过来。
青野这下更加确定猜测，边跑边骂：“你来得真及时，再晚一些我只剩半条命了，赶快带我去找余戈，我真怕她死了。”
围拢的林叶无风自动，向两边退散着打开，豁然开朗，一条笔直的铺装道路就这么显露出来。
青野身影再次瞬移，梦境的树林背景被他撞碎，破出一个枝木环绕、生机勃勃的大口。他毫不犹豫地跃过去，身后穷追不舍的枝条在一声响指中化为碎片。
危险被远远甩开，画面一转，青野眼睛瞪得老大。
言戮穿着松垮的黑色睡衣，扣子还有三颗没扣。他单手扣着剩下的扣子，另一只手环成“o”形，胳膊间夹着余戈的腰。
而余戈是昏迷的，虽说是意识体，但也可以称得上伤痕累累，虚弱地闭着眼，像个小动物一样。
言戮接到通知的时候，刚结束上一个三级任务在家里冲澡，没完全擦干就赶到基地，再从基地传送到这边。路上无心整理形象，直到捞到余戈才想起来衣服这一茬，于是就有了这幅画面。
“人在这呢，没死。”言戮语气悠闲地说。
青野抽了抽嘴角，对他的当前举动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只是觉得对方这幅样子散漫得过分了，“她怎么样了？”
“我原本是准备收尸来着，没想到赶到的时候她自己逃出来了，树精差点就抓到她。”
言戮说话十分直接，低头瞥了一眼长发下垂的余戈，“外面已经控制住了，你俩都不会有太大问题。但显而易见，她和她朋友都需要治疗，尤其她朋友……找到她朋友了吗？”
“没有。”青野无奈，“树精快升3了，梦境把我困在这里，到哪里去找人啊。”
“看来你需要加练啊，回去我就跟队长说。”
“……你真的要这样吗？”
“在严肃的环境里开个玩笑活跃气氛嘛。”言戮夹着余戈转身，大步朝一个方向走去，“说说怎么回事吧，听说这是你们留下的‘残局’。”
青野快步跟上，“还不是上次那个四级副本，没想到是个坑，被系统制裁了，我和朝啾那么努力了还是弄不死那棵枇杷。流入现实后修生养息，正好被余戈她们撞上了。”
言戮嗯了一声：“还有呢？”
两人从树林破口来到景区内，这里是一片种植着郁金香品种的土地，远处能看到园艺工人弓着腰挖土栽新花。
“怎么一路全是花草树木的，”
言戮大致望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别说，这梦境布局的审美还挺阳间，花草树木配置上很有专业水平。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欣赏起来，“余戈什么专业的来着？”
“园林。”
“这个专业……啊，意外地跟树精各方面都契合呢，难怪树精这么猖獗，伪装得这么好，到现在我都没看到本体。”
青野：“那我们现在去哪？”
“不用去很多地方，一个一个撕了就是。”
青野还没明白言戮的意思，就见他大手一挥，上一秒还明媚娇艳的郁金香们，瞬间被无缘无故蹿过来的飓风吹得东倒西歪，花瓣尽数脱离花萼，碎屑般被风卷走。
这只是开始，被摧残的除了郁金香，还有绿葱葱的园地，辛苦劳作的工人，扎根生长的大树，都如同泡沫幻影被无情打碎，统统化作凌乱的线条最后消失。
梦境的场景像是个纸糊的盒子，被言戮轻而易举地撕碎扔掉。下一个紧接着是大湖风景，言戮甚至什么手势都没做，单单朝那边看去一眼，霎时间所有景象都灰飞烟灭。
尽管不是第一次跟言戮一起合作，青野还是再次被对方这种简单粗暴的拆卸方式所震撼。
毫无疑问，在筑梦师圈子里言戮是最顶尖的那批人。他有一双透彻到极致的双眼，用火眼金睛来形容可能比较俗套，但凭其过人的精神力和极其丰富的经验，总能穿越任何阻碍直达最真实的那个答案，任何复杂难解的梦境在他面前都会被压缩简化。
筑梦师做到极致就是他那样，过人的天赋，恐怖的能力和阅历，让他在梦境这条赛道上几乎没有强敌。
如果非要说这个人的实力上有什么短板，那就是不能像执行者群体一样拿出百分百的战斗力跟鬼怪厮杀。筑梦师最多只能拿出百分之三十的力气来战斗，剩下的必须投入控制梦境。
更何况，大部分筑梦师都是个脆皮法师。
从森林到花地，从大湖再到廊架建筑，场景接二连三被摧毁。两人站在原地没有走动，周围是天翻地覆的梦境元素，亮光与暗光盘织交错，风暴过境，无数个潜在的、被推出去掩饰遮挡的情境一而再再而三被搅碎，世界一片混沌。
苔藓，草地，灌木，乔木……林子郁闭度很高，偶尔才能从枝叶缝隙里看见一点泄露进来的微弱日光，外面有雨声，但枝叶摩挲声更甚，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脚底落叶堆得极厚，脚踩上去就会深陷下去，青野不得不小心走路，不然可能随时都会踩中某个有积水的土坑。
这里真实得如同现实。
青野找了根木棍，挑开碍事的灌木枝往前走，他不知道余戈现在是什么情况，心里既担忧也抱有一种微妙心态——如果余戈是噬梦者，他完全没必要去找她。
因为噬梦者会和鬼怪来找自己。到时候就是一对二的艰难局面。
想到那样的难度，青野又希望余戈是自己人，但这样反而更危险。
他跟余戈没什么过深的交情，可到底对方还是个大学生，是个新人。他既不希望余戈就这么仓促死去，也不希望余戈真就如同沈茫所怀疑那样是个噬梦者。答案最终只有一个，无论哪一个，都让人不爽。
林地走不出去。
青野兜兜转转走了一圈，意料之中地得出结论。
他复刻的技能多是攻击类，更适用于现实中清理鬼怪的任务。面对现在这种连鬼怪影子都见不到的局面，没有什么聪明的办法，干脆一把火起步，先把空气中水分烘干。
这个过程漫长费力，林子太密了，技能只能维持半小时。青野加大输出，迅速带走林中的水汽，火焰从一块很小的角落开始燃烧，过了一段时间，大片林木都被火焰浇筑，枝干裹着火衣逐渐化为灰烬。
红光连天，青野在树枝燃烧的爆裂声响中抬起头。
不知何时，雨声降临，势头变大了。
火焰遇上大雨，天然的克制之下无法继续维持汹涌的烈焰，火势肉眼可见地减弱下来。
青野伸手抹去脸上的雨水，眼见烧完的树木在雨水和草木灰中又慢慢冒出枝芽，烦躁难按，忽见斜侧方向冒出一条若隐若现的道路。
他谨慎地靠过去，地面上粘合破碎的落叶反重力上浮贴在长裤上，小路两边高大的主干弯下了腰，对着林子里唯一一个移动生物猛烈抽打追击，势必堵死出路。
青野跑一段避一段，轻松规避危险，双脚即将踏上道路。
“这么容易就找到了，不会有诈吧？”临行一脚他停住，视线撇回去掠过身后的树枝。
前一秒刚停下的那条树枝，在他看过去的时候一个挺劲又抽打过来。青野没有错过那个停顿，在身前竖起土墙挡住攻击。
他定在原地不再前进，树枝们疯狂地从各个角度涌来，土墙被抽打得啪啪作响，地面不断累积碎土块，空出来的缺口又被新的土填充夯实。
青野站在墙后，思索着慢悠悠开口：“感觉你在推我哎？”
话音落，丛林里的树枝更加肆无忌惮，一举推倒土墙朝青野袭去，他半转身避开这一击，倏忽间消失在原地。
失去攻击目标的枝条显而易见地呆住了，主人并不在这，它们能力有限，无法探知猎物的方向，警惕着周围可能出现青野的地方。
几秒后，青野站在另一个完全相反且遥远的方向。
他心里盘算着还剩多少技能等下能用，头也不回地在根本没有形成路的草地上走，树枝们顿时气炸了，从四面八方围攻过去。
“欸，我还以为你找不到路呢。”
明明没有人影出现，声音依然穿透某种屏障传递过来。
青野这下更加确定猜测，边跑边骂：“你来得真及时，再晚一些我只剩半条命了，赶快带我去找余戈，我真怕她死了。”
围拢的林叶无风自动，向两边退散着打开，豁然开朗，一条笔直的铺装道路就这么显露出来。
青野身影再次瞬移，梦境的树林背景被他撞碎，破出一个枝木环绕、生机勃勃的大口。他毫不犹豫地跃过去，身后穷追不舍的枝条在一声响指中化为碎片。
危险被远远甩开，画面一转，青野眼睛瞪得老大。
言戮穿着松垮的黑色睡衣，扣子还有三颗没扣。他单手扣着剩下的扣子，另一只手环成“o”形，胳膊间夹着余戈的腰。
而余戈是昏迷的，虽说是意识体，但也可以称得上伤痕累累，虚弱地闭着眼，像个小动物一样。
言戮接到通知的时候，刚结束上一个三级任务在家里冲澡，没完全擦干就赶到基地，再从基地传送到这边。路上无心整理形象，直到捞到余戈才想起来衣服这一茬，于是就有了这幅画面。
“人在这呢，没死。”言戮语气悠闲地说。
青野抽了抽嘴角，对他的当前举动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只是觉得对方这幅样子散漫得过分了，“她怎么样了？”
“我原本是准备收尸来着，没想到赶到的时候她自己逃出来了，树精差点就抓到她。”
言戮说话十分直接，低头瞥了一眼长发下垂的余戈，“外面已经控制住了，你俩都不会有太大问题。但显而易见，她和她朋友都需要治疗，尤其她朋友……找到她朋友了吗？”
“没有。”青野无奈，“树精快升3了，梦境把我困在这里，到哪里去找人啊。”
“看来你需要加练啊，回去我就跟队长说。”
“……你真的要这样吗？”
“在严肃的环境里开个玩笑活跃气氛嘛。”言戮夹着余戈转身，大步朝一个方向走去，“说说怎么回事吧，听说这是你们留下的‘残局’。”
青野快步跟上，“还不是上次那个四级副本，没想到是个坑，被系统制裁了，我和朝啾那么努力了还是弄不死那棵枇杷。流入现实后修生养息，正好被余戈她们撞上了。”
言戮嗯了一声：“还有呢？”
两人从树林破口来到景区内，这里是一片种植着郁金香品种的土地，远处能看到园艺工人弓着腰挖土栽新花。
“怎么一路全是花草树木的，”
言戮大致望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别说，这梦境布局的审美还挺阳间，花草树木配置上很有专业水平。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欣赏起来，“余戈什么专业的来着？”
“园林。”
“这个专业……啊，意外地跟树精各方面都契合呢，难怪树精这么猖獗，伪装得这么好，到现在我都没看到本体。”
青野：“那我们现在去哪？”
“不用去很多地方，一个一个撕了就是。”
青野还没明白言戮的意思，就见他大手一挥，上一秒还明媚娇艳的郁金香们，瞬间被无缘无故蹿过来的飓风吹得东倒西歪，花瓣尽数脱离花萼，碎屑般被风卷走。
这只是开始，被摧残的除了郁金香，还有绿葱葱的园地，辛苦劳作的工人，扎根生长的大树，都如同泡沫幻影被无情打碎，统统化作凌乱的线条最后消失。
梦境的场景像是个纸糊的盒子，被言戮轻而易举地撕碎扔掉。下一个紧接着是大湖风景，言戮甚至什么手势都没做，单单朝那边看去一眼，霎时间所有景象都灰飞烟灭。
尽管不是第一次跟言戮一起合作，青野还是再次被对方这种简单粗暴的拆卸方式所震撼。
毫无疑问，在筑梦师圈子里言戮是最顶尖的那批人。他有一双透彻到极致的双眼，用火眼金睛来形容可能比较俗套，但凭其过人的精神力和极其丰富的经验，总能穿越任何阻碍直达最真实的那个答案，任何复杂难解的梦境在他面前都会被压缩简化。
筑梦师做到极致就是他那样，过人的天赋，恐怖的能力和阅历，让他在梦境这条赛道上几乎没有强敌。
如果非要说这个人的实力上有什么短板，那就是不能像执行者群体一样拿出百分百的战斗力跟鬼怪厮杀。筑梦师最多只能拿出百分之三十的力气来战斗，剩下的必须投入控制梦境。
更何况，大部分筑梦师都是个脆皮法师。
从森林到花地，从大湖再到廊架建筑，场景接二连三被摧毁。两人站在原地没有走动，周围是天翻地覆的梦境元素，亮光与暗光盘织交错，风暴过境，无数个潜在的、被推出去掩饰遮挡的情境一而再再而三被搅碎，世界一片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