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好尴尬,感觉我们都挺讨厌对方的,但还没严重到见面就要把对方宰掉的程度,语气生疏之间带着点礼貌。

    冷静下来,杀心也淡了。毕竟现在什么都没发生,纠结下去,痛苦的也只有我一个。

    就算向他兴师问罪,我也不知道该从哪一个问起。

    虽然现在是我带着他走,但我压根不知道去哪,带他回家是绝对不可能的,别人家也不合适,医院我嫌麻烦。

    商业街上的人来人往,新开的甜品店引来了很多女学生打卡。大多穿着可爱的制服或者时髦的常服,散发着一股甜蜜的气息。

    不起眼的稀咲铁太在这时变得显眼,他把脑袋垂下去,我们俩和这气氛一对比真是惨烈。

    于是我对自己先前说的话后悔了,为什么我得和这家伙约会啊?期盼着他能说出点让我起兴致的好提议,把选择权交给他自己:“去哪里?”

    稀咲铁太抬起头来。眼镜反光我看不清他的眼神,但他的嘴还是抿成一条线。我觉得好麻烦:“好不容易不用去上补习班,这宝贵的休息时间你想花在哪里。”

    他不说话,我越说越多:“你那个伤放着不管一周就会痊愈。”

    “你——就想说这个?”

    稀咲铁太终于说话了,但我却没法理解他说的话,皱起了眉。这次单方面滔滔不绝地变成了稀咲。

    “真是莫名其妙的女人。”

    “你知道自己刚刚揍的是谁吗?”

    “比我弱的人。”

    稀咲被我的回答咽了一下,又熄火了。这时候我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先前的行为却是不妥。

    稀咲铁太在过去可能确实和我没什么,只是轮回时间内让他对我产生杀意。这么一想上周目我确实是坏过他好事。

    那样的话,注意好自己的行为不与他相交就可以了,越想越觉得来见他是个错误。

    我平静地道歉:“你火气好大。打得你很疼吗?那真是对不起。”

    他一把揪住我的领子,我和他贴得很近,看着现在稀咲脸上的表情,我才感觉稍微像样点。

    正想让稀咲顺势打我一拳把新仇旧恨打没、我们就此别过时,一个人插了进来。

    少女有着一头蓬松的短发,五官甜美、看上去很有活力,嘴角下还有一颗痣。此刻眉毛扬起来,叉着腰站在我们旁边。

    “你,欺负女孩子可不好喔!”

    稀咲铁太傻眼了,过了好久才吐出她的名字:“…橘?”

    和过去完全不熟的稀咲不一样,我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橘日向。这可真是,今天是什么小学补习班同学聚会吗?

    橘日向愣了两秒,夸张地捂住自己的嘴:“骗人的吧!稀咲君?!”

    她的目光转过来:“那你是冈部桑?”

    我挂上营业笑容:“日向啊,好久不见,叫我由理奈就可以了。”

    我们寒暄两句。

    “刚刚那是怎么回事,”日向问我,“我看到稀咲君扯住你的领子……是我搞错了?”

    “没办法,稀咲的气质太凶了,产生误会也不是日向的错啊。”

    被这么说,她反而脸红了,向稀咲铁太道歉。稀咲很局促,那点流露出来的锋芒消失不见,看上去更自闭了。

    我突然想起来稀咲之前是不是对日向告白结果被拒了?看起来日向不在意那件事,但稀咲可不一定。

    这时我又不肯放过他了,恶劣的想法不断冒出来。和日向又旁若无人地聊了几句,和她同路的同学们走过来问:“怎么了日向?”

    “遇到以前的朋友了。”

    其中有个把裙子裁短,化着妆的女孩子跟着嘟囔了句“以前的朋友?”,漫不经心地瞟过来。目光从我身上游过,定在稀咲铁太身上。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还以为日向的熟人是谁,原来是‘神童’啊。”

    “‘神童’?”有人适当地捧。

    “以前和日向告白,”那女孩说,“被拒绝了还纠缠不清,跟到别人家门口,还背地里咒别人死。”

    “哇,真恶心。”

    “…好啦,那些事都过去了。”

    “日向你就是人太好了才会被这种人缠上。”

    我觉得稀咲铁太和长内信高相遇,变成不良说不定是这种氛围趋势使然。他想把说他坏话的人干掉,就放弃了当个好学生,改头换面了。

    饶有兴味地想他的心路历程,总算是对稀咲铁太此人生出了一点好奇。

    “诗流!别这么说,”橘日向也觉得尴尬,只能微笑着向我们颔首,“抱歉,其实她人不坏的。那我们先走了。由理奈,下次见。”

    我笑着挥挥手,目送她们离去。要伤到稀咲铁太,看来根本不用我出手。

    稀咲的面色很阴沉,我心里感觉很有趣,他真的去告白了是我没想到的,一点实感都没有,也太自信满满了吧。

    我挪揄道:“看来你们并非两情相悦啊,少年。”

    他居然冷哼一声,阴沉的表情换成了瞧不起我的样子:“你有什么资格说。”

    讲到这个我就来气。真想一拳打死他,上周目要是没他说不定我俩就成了。我又告诫自己冷静,已经重新来过了,徒增悲伤的恋爱牌不抽也罢。

    我换了个话题:“最近过得怎么样?”

    “周围都是和你一样的蠢货。”

    “喔,没有朋友。”

    “我不需要。”

    “哇,精英。”

    “你给我闭嘴。”

    “哟,国王。”

    稀咲铁太一怒之下又要揪住我的领子,但应该是想起刚刚和日向的尴尬事件,悻悻作罢。

    我猜他是不会打架的,也不太会骂人。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他完全无法融入甜蜜的气息,那层斯文的人皮还没披在他身上。

    现在的稀咲铁太只是个张牙舞爪、自命不凡的小孩。

    对他的杀意几乎不见了。总觉得这样和记忆里完全不一样的他,这个还没改头换面的小坏蛋宰起来一点意思都没有。再养养?可是犹豫不决只会让事情变得麻烦。

    我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冷酷的想法,我可以把他拽进来。我要告诉他我经历的轮回,然后把他绑在我前面,有子弹飞过来就拿去挡。这个想法只存在了一秒就被我抛弃,无论如何,我是不可能相信稀咲铁太的。

    我的目的只有“脱离轮回活下去”一个,如果被稀咲铁太发现我的目标,他极有可能背地里把我阴死。

    但这种幻想不过是我的自作多情,首先大前提就不现实,稀咲这个人是绝对不可能当我的同伴、来给我出谋划策。

    脑袋里乱糟糟的想法一个接一个冒出来,终归只是想法,如果稀咲真来给我搭把手,我恐怕只会想吐出来。我定好了接下来的计划。

    看看稀咲铁太此人是否真的有威胁性,考察期就是一个寒假。到时候决定该怎么对他,现在就稍微花点时间,把他的心扒开来看看。

    想到这里,我对他笑:“你讨厌现在的生活吗?”

    “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假装没听见他咄咄逼人的话,对他伸出手:“我带你去看看好风景,报酬是你的假期。怎么样,很荣幸吧?”

    稀咲铁太纹丝不动,用看傻○的目光看着我。我没了耐心,一把抓住他的手往前走。

    “给我快点!”

    于是我半强迫性把他塞上了电车,带着他七拐八拐,其间很坎坷,稀咲铁太有好几次想故意和我走散都被拽了回来。

    最后我们在傍晚时分走进了黑暗漆黑的狭间,我轻车熟路地打开旁边的暗门。

    满是污渍的前台上摆了两个对讲机,我拿起其中一个按了几下,一个戴着防毒面具的男人突然踹开了推拉门,他和我热情地拥抱。

    “森严,好久不见。”

    之前初中夏天轮回时认识的研究员,可以兼职医生的岸谷森严隔着面具和我亲了几下。他大概四五岁的儿子听见动静探头过来看,比稀咲铁太活泼多了。

    岸谷森严和我打招呼:“晚上好艾莲娜,今天是枪伤、缝合还是外星人?”

    我指了指旁边的稀咲铁太,正想一把将他衣服掀起来给医生看看,稀咲却躲过了。岸谷露出了然的神色。

    然后把稀咲铁太绑在了铁床上,可能地下医生阵势都这么大。他把稀咲的衣服解开,比划两下转头问我:“四六分?”

    虽然不知道岸谷森严这架势想干什么,但稀咲的东西我才不要。

    于是我在稀咲铁太惊恐的眼神下和森严严肃地说:“都给你了。”

    稀咲铁太剧烈地挣扎起来,不过他的挣扎很可笑,拘束带纹丝不动。森严牵着他儿子来到稀咲面前,把手术刀塞进入他儿子手里:“你看,这边是肝,这边是脾脏,但是最贵的还是这里,要小心对待。”

    我才意识到森严想干什么。我解释道:“其实我只是想让你给他腹部的淤青治一下。”

    森严长吁短叹:“可是我都准备好了。”

    啊倒也确实。于是我自觉地站起身,在稀咲铁太不敢相信的目光下对他比了个大拇指。

    “那就这样吧,自己加油哦铁太。”

    然后我贴心地关上门在前台坐下,边听各种鬼哭狼嚎的声音和电锯的声音还有稀咲铁太据理力争的声音,边玩手机里的小游戏。

    过了大约半小时,稀咲铁太居然带着完好无损的身体出来了,只是衣服破破烂烂不能遮体的。我惊呆了,导致他一拳打在我脸上毫无防备,硬吃了下来。

    他似乎也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打中了我,脸上的愤怒慢慢淡了下去。

    为了挽尊我故作高深地说:“你打在这里效果不好,一出手别人就知道你没打过架。”

    见稀咲不理我,我叹了口气,问:“风景怎么样?”

    他骂了句“神经”,头也不回地走了。岸谷森严走出来,把稀咲落下的书包放在一边,拍拍我的肩膀:“选我这里做第一次约会地点他都不接受你,你还是换一个人吧。话说赔偿…?”

    我打开稀咲的书包,绝望地发现里面没钱,只能掏出自己的银行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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