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人者我都带走,这几个孩子就交给夫人您了。”官员说完就指挥官兵绑走了打东陵的那些混混。

    春儿和玉奴傻愣愣的站在路边,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

    一老妪上前,取下春儿手中的刀,笑眯眯道:“姑娘,随我来吧。”她说着就去拽春儿的手。

    春儿下意识抗拒,想要挣扎。

    老妪继续微笑道:“姑娘受了惊吓,喝杯茶压压惊,你这位受了伤的小朋友也该找郎中来看看,正好我们府上有郎中。”

    春儿望向玉奴,见玉奴点了点头,她这才放心的跟这老妪走。

    她被指引着上了前面一辆马车,玉奴和东陵则是坐上了另一辆马车。

    马车上除了她还有一个老妇人,她刚一落座,便感受到那位老妇人试探的目光。

    “你今年多大了?”不知为何,老妇人的声音有些颤抖。

    春儿定了定神,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薄汗:“十九了。”

    老妇人点了点头,继续问:“你从哪来的呀?”

    春儿看了她一眼,没回答,老妇人也不再问了。

    马车一路驶向紫门大宅,下了马车玉奴陪着东陵去看郎中,春儿则又被接引到了别处。

    她今日经历了大事,心神还未定,此时只能感觉出这老妇人没有恶意,便懵懵懂懂的跟着她走了。

    春儿来到主屋,那老夫人就坐在她身侧,一句话不说静静地端详着她。

    林修平和夫人赵氏站在屏风后,也仔细看着春儿。

    赵氏心中惊讶,轻声道:“果真如此相似,不怪你当初匆匆一瞥就记住了她。”

    林修平带着她离开主屋,说出自己心中纠结:“若是今日相认……这事要不要告诉卫国公府?”

    赵氏思量片刻:“你不必操心这些,交给母亲定夺吧。”

    屋内

    王氏细细看着春儿,好似要将每一根头发丝都看过才罢休。

    春儿被盯的发毛,抿了抿嘴,站起身行礼道:“今日多谢夫人相助。”

    王氏拉着她的手拽着她坐下,随后说道:“你不要怕我,我也不是要打探什么,只是瞧着你亲切,想多问问你。”

    春儿瞧着她到是慈眉善目的样子,便也卸下防备。

    王氏继续问:“姑娘是打哪来的?”

    春儿稍一思索:“我从扬州来。”

    王氏一听这地界,心里便有些发毛,语气上也有些急切:“父母可还在世?”

    春儿摇摇头:“我是孤儿,三岁……三岁就被卖进勾栏了。”

    听到这,王氏就再也忍不住了,当初林修平送来消息的时候她还心存侥幸,想着或许是消息出了错,但听着春儿亲口说自己被卖进勾栏,王氏这才相信。

    只是相信归相信,这件事她要如何接受?她娇生惯养的女儿生下的金尊玉贵的外孙女,被人卖进了勾栏,王氏只觉得天旋地转,一时瘫软,幸而身后的卫婆子扶住了她。

    王氏悲从心来,流着泪说不出话,春儿看着这场面越发困惑,还是卫婆子解释道:“姑娘,我们太夫人的女儿当年嫁到别人家里,生下外孙女后便撒手人寰,这个外孙女后来下落不明,今日同姑娘说这些,是因为太夫人认出您就是她的外孙女。”

    春儿一愣,慌张起身。

    她无法辨别这话的真假,她身上没有什么可以认亲的物件,身上也并无胎记一类可供认亲的佐证。

    春儿下意识觉得这话是假的,可这么大的宅子,这么尊贵的家族,何必骗她这个无依无靠的人?

    “夫人,应当是认错了吧,我是……我是没有家人的。”春儿低着头,小声解释着。

    王氏深吸一口气,终于是缓了过来,她几乎是嚎啕道:“我的女儿!我的外孙!你受了多少的苦啊!”

    她上来攥住春儿的手,紧紧的握着,让春儿挣脱不开。

    春儿没料到,她以为自己说出了勾栏出身之后旁人会鄙夷,会唾弃,她万万没想到,面前的人会心疼自己。

    王氏继续哭着:“我找了你十几年,盛京周围我找了个遍,扬州也曾派人去过,只是没想到你会在勾栏里,我料想那帮贼人即便是铁做的心肠,也不会把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送到那虎狼窝,却没成想那帮人真是……”

    王氏解释:“当年你母亲亡故,她夫家不许我见你母亲的尸骨,匆匆下葬后不过三月你便丢了,我料定这中间有蹊跷,却无法为你和你母亲伸冤,现在找到了你,你母亲九泉之下也可安心了。”

    这事情来的太突然,春儿依旧是缓不过神来。

    “夫人,找错了吧,我是没什么信物,也并无胎记……”

    话音未落,王氏便说道:“你与你母亲长得一模一样,我说实话,即便是错的,你这个外孙我也要认了。”

    卫婆子取来一柄画轴,展开给春儿:“姑娘,这便是我们太夫人的女儿,您的母亲,林如雪。”

    春儿看着画轴上的人,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画中的女子举着团扇站在花丛中,长相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

    王氏在身后出声:“孩子,我还是那句话,我认定了你是,即便你不是,我也认了。”

    春儿看着那画上女子,她好似能看出一些细微的分别。

    那女子的眼睛更圆一些,眼角眉梢都透着天真,这份天真与她不同,她在勾栏中不曾被好好教养,面对世事一片懵懂。可画中女子像是被保护的极好,不曾品尝疾苦,才会有这样纯粹的天真。

    今日的事太过离奇。

    前一秒她还在巷子里举着刀和混混搏命,下一秒就来到这奢华的大宅里,有一个尊贵的身份等着她去接。

    春儿自认为,她没这么好命。

    她双手交握,认真思量过开口:“多谢夫人垂爱,只是……我有自己的家人,不知我姐姐现在何处?”

    卫婆子:“那位姑娘正在偏房陪着小伙子看郎中。”

    春儿起身:“我去看看。”

    偏房里东陵已经上好了药,正和玉奴一起坐在榻上等着春儿。

    到底是年轻小伙子,挨了揍也没什么大事,身上虽青紫着,却也不耽误走路。

    见春儿进来,玉奴赶紧迎了上来,方才看她单独被叫走玉奴便有些担心,现在可算是见了人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玉奴问道。

    春儿摇摇头:“总之现在没事了,咱们走吧。”

    三人一起起身,卫婆子出现在门口:“姑娘,太夫人知道你们无处可去,想着说,要不二位姑娘就先在府上住下。”

    春儿下意识回绝:“多谢太夫人好心收留,只是我们非亲非故实在不便打扰。”

    玉奴拽了拽她,对着卫婆子说道:“我这妹妹受了惊吓,劳烦妈妈让我和她单独说说话。”

    东陵被人搀扶着送出了府,玉奴关上门,细细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方才去哪了?”

    春儿将王氏对她说的话同玉奴学了一遍。

    玉奴惊讶:“这天大的好事,你为何不认呢?”

    春儿抬头看着也玉奴,她以为玉奴会理解她:“我怎会有这么好命,而且我又没法证实我就是她的外孙女,若我……若我是假的,我怎好享了人家的福,占了人家了命。”

    玉奴无奈的笑了笑:“我的傻妹妹,你是善的过分,傻的冒烟了。”

    春儿噘嘴,握住她的手:“我没什么好福气,也没有好运气。”

    玉奴伸手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随后起身开门对着守在门口的卫婆子说道:“多谢太夫人体恤,我和妹妹就现在这住下,多有叨扰,来日我当面致谢。”

    卫婆子上下打量着玉奴,随后点了点头。

    春儿追上来:“姐姐!不是说咱们去别的地方继续做生意嘛。”

    玉奴微笑:“你年纪小,我不想你以后后悔,姐姐比你多活了几年,不能眼见着你做傻事。”

    春儿拧不过她,只得答应在府上住下。

    晚饭之后玉奴被王氏叫走,过了半个时辰才回来。

    玉奴一边脱外裳往被子里躺,一边同春儿说话。

    “那位夫人见你听我话,便让我劝劝你,她给我看了她女儿的画像,我一看都愣住了,当真和你是一模一样。”

    玉奴躺进被子里,春儿问道:“姐姐也觉得,我是她外孙女?”

    玉奴认真思索:“若是没见那画像,我或许有两三分相信,现在一看,我已经有七八分相信了。”

    她继续说:“这家是永平伯爵府,那位太夫人是永平伯爵的母亲,这样的勋贵世家,没必要做局骗咱们两个。”

    春儿喃喃道:“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玉奴翻身朝向她,笑道:“你知道你相认后是什么身份吗?”

    春儿摇头。

    玉奴:“你若是相认了,你就是卫国公秦家同永平伯爵府林家的女儿,国公家的嫡长女,这可是足以做皇后的身份!”

    春儿听的发愣,最后无奈一笑:“姐姐有没有说,我曾是妓女,还服侍过主家。”

    玉奴摇摇头:“这种事,人家不问,我也不会说。”

    春儿长叹一口气:“若是她们知道我曾经那般卑劣,怕是对我避之不及,也不会想着相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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