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城剧院全面检修了剧场的设备,也算是给观众和文城舞团一个交代,文城剧院随之暂停了新舞剧的排期,给舞蹈演员和其他工作人员放了一个小长假。

    在家休养了一周,冉溪闲得发慌,向剧院提出了复工申请,景导在软磨硬泡之下还是应允了请求,但比起之前的工作量,减少了许多。

    “冉冉,你真的没骗我哦,真没有后遗症什么的,你现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庄芯换上了便服,浓艳的舞台妆还没来得及卸,急匆匆地跑到道具间。

    “你已经问了我五次了。庄大小姐,我真的没事了。”

    冉溪伸手捏了捏庄芯的脸颊,推搡着她去化妆间卸妆。

    “没有别的事,就赶紧收拾下班吧,我还得收尾呢。”

    庄芯听了,鼓起腮帮,气鼓鼓的,十分不乐意。

    “收尾的事今天可轮不到大病初愈的人好吧,况且,你不用去接见一下吗。”

    庄芯指了指后台出口,笑嘻嘻地拉过冉溪的手,将她轻推到门口。

    在冉溪转头的一瞬间,莫闻舟身后的蒋宇就不见了人影,颇有“功成身退”的风范。

    “我看啊,人家是特意来庆祝你复工的。”

    庄芯看热闹不嫌事大,拍了拍冉溪的肩,转身走进了化妆间。

    冉溪远远地看了莫闻舟一眼,快步上前,半蹲在男人跟前。

    “你来多久了。”

    莫闻舟的手背抵在膝盖窝上,把腿往踏板上捞了捞,浅笑着,两眼弯弯,

    “不久,也就一场舞剧的时间。”

    “你这不到半个月都看了有两三次了,不觉得无聊嘛。”

    “我在家也无聊,索性出来走走。”

    两人不约而同都穿了一身白衣黑裤,白色的卫衣挂在莫闻舟的身上显得有些松垮,他稍微一低头,衣领下白皙清透的皮肤,清晰突出的锁骨线条便一览无余。

    “一起吃晚饭,好吗。”

    后台的冷气开得比较大,莫闻舟穿得也单薄,莫闻舟吸了吸鼻子,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冉溪低头看了一眼手机锁屏上的时间,九点半了,演出是七点开始的,莫闻舟在剧院也呆了两个半小时了。

    “这样,你等我一会,我拿个东西。”

    冉溪转身小跑,回到工作室里抓了挎包,随手顺了一件外套。

    莫闻舟先驱动着轮椅往出口走,手掌贴着轮圈,慢悠悠地转着轮椅驱前。

    剧院后门的出口处有一个很低矮的台阶,莫闻舟往后退了些,深吸了口气,手中的动作加快,往后转动着轮圈,后台的地板有些光滑,莫闻舟心一紧,打了个趔趄。

    冉溪把住了轮椅后的扶手,顺手将外套放在了莫闻舟的腿上。

    “谢谢。”

    “客气,顺水推舟。”

    确实是“推舟”,反应过来的冉溪低声笑了笑,莫闻舟歪了歪头看向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莫闻舟选了一家专门做夜宵档的小餐馆,人不算多,海鲜粥的香气四溢,还有少量的卡座空着。

    “两位要些什么。”

    老板娘将莫闻舟轮椅周围的椅凳尽数撤去,清空了出入的位置。

    两碗热乎乎的粥,一屉虾饺,上菜没多久,冉溪三下两除二,粥就见底了。

    莫闻舟弯起唇角,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溺爱。

    “你怎么像个饿死鬼投胎。”

    冉溪恍惚,只觉得这句话有些熟悉。

    “你怎么像个饿死鬼投胎。”

    陈升,她的前男友,说过一模一样的话,一字不差,只不过是以一种厌恶的神情。

    “对胃不好。”

    下半句不一样,陈升说的是,“像什么样子。”

    福利院和寄养家庭都一样,快点填饱肚子是第一要义。

    冉溪吃饭也不敢懒散和怠慢,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恩,知道了。”

    冉溪小小声地应和着,低下头,慢慢舀起一勺粥,送进嘴里。

    她居然,会有点想哭。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语,竟然也会为此而牵动了情绪么。

    “我做什么都会慢一点,你不介意就好。”

    莫闻舟看向冉溪,她正低着头摆弄着勺子,有些心不在焉。

    “恩。”

    冉溪别过头去,窗户模糊地映出他们俩的身影,与窗外依偎在一起吃同一碗藕粉的情侣相叠在一起。

    “我以前的愿望是,有人能带我吃一顿饱饭。后来我长大了,我的愿望是,我要能养活我自己,永远不饿肚子。”

    冉溪顿了顿,紧接着说:

    “谢谢你,莫闻舟。谢谢你陪我吃这一顿饭。”

    话音刚落,莫闻舟的手指抽搐了几下,勺子咣当一声掉在餐桌的玻璃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人真是不经夸。

    “这样有很直白吗,那我要是说我想傍大款呢?”

    莫闻舟抬起头,清澈透净的一双眼眸直勾勾盯着冉溪看。

    冉溪没有回避,嫣然一笑,懒懒地往后靠在椅背上,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

    莫闻舟那一愣一愣的表情,索性作罢。

    “我开玩笑的。”

    就差一秒,莫闻舟就要点头说好了。

    吃完饭之后,冉溪和莫闻舟在周边公园逛了一圈,天色已晚,冉溪已经很久没有以这样悠闲的心情吹着晚风散步了。

    以前总是匆匆忙忙地赶在做家教兼职、上下班通勤的路上,生活的重压一点点地剥夺着她在这座城市慢下来的心绪和情调。

    两人的住处相隔得不远,冉溪软磨硬泡,莫闻舟才答应先到他家楼下。

    一个男人等等在公寓门口,远远看着冉溪和莫闻舟一同过来,朝他们挥了挥手。

    似乎是莫闻舟的朋友,冉溪点了点头,转身进了隔壁小区的侧门。

    冉溪飞速输了大门密码,推门进去。

    一通电话冷不丁地冒了出来,说是有她的外卖,尽管冉溪连连否定,但对方坚持说是她的外卖,还询问了相关的身份信息,都对得上,让她在门口等一会。

    该不会是什么恶作剧吧,还是什么诈骗电话,尾随事件?

    冉溪的后背瞬间发凉,刚踏出一步,身后的门滴的一声,往两边打开。

    刚才在路口遇到的男人端着一个蛋糕进来,放到了大厅旁的茶几上,后面跟上来的是莫闻舟。

    “我功成身退了。帮我祝这位美丽的小姐生日快乐。”

    周宁拍了拍莫闻舟的肩膀,笑得合不拢嘴,转身就走。

    “还以为是什么灵异事件呢。原来请我吃夜宵是前戏铺垫啊。”

    冉溪放下手机,端起那个蛋糕托盘,有些受宠若惊。

    其实她很开心,但同时也很惶恐,甚至忘了道谢,忘了问莫闻舟是怎么知道她的生日的,她还没有拥有过只属于自己的生日。

    福利院一年两次的生日会是集体生日会,冉溪的生日月份在下半年,也跟其他下半年生日的小朋友一起庆祝。

    “去我家坐坐吧。”

    冉溪小心翼翼地端着蛋糕托盘,如获珍宝。

    蛋糕外是个透明的包装盒,系着一个浅蓝色的蝴蝶结,她完全可以提着那个礼袋。

    莫闻舟的手指蜷着,左手一如既往地戴着护肘,支撑着上半身的部分力量。

    冉溪腾不出手来,莫闻舟的右手指关节贴在电梯按钮上,有些难使上力,只好用左手的手背辅助着做按压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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