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散步
唐晓梦以为他家会在实验中学附近，提出要去那边的小吃街。
他却否认，问过她地址，选了离她家近的福森路。
唐晓梦家近，任旭初让她晚点出发，以免等太久。
但她闲来也无事，早早出门，趁这间隙一个人散散心。
她等在街头，看高高大大的男生穿过路灯下一截明亮又一截昏暗，朝自己跑来。
和夏日蓊郁挺拔的树木一样，朝气蓬勃的。
“你好像出来夜跑的。”待他在自己面前站定，唐晓梦笑道，看得出他小心提着一口气，因为自己的态度有所放松。
低头看看自己的长袖短裤，任旭初咧着嘴，笑出一口白牙，“不然不好出门。”
所以是借着夜跑的由头出来的，还好现在时间早，否则根本用不了。唐晓梦会意，笑着点头。
“想吃什么吗？”唐晓梦先动身，领他往里走，“请你呀。”
“有什么推荐的吗？”他从眼花缭乱的小摊上收回视线，偏头冲她笑，“你都喜欢吃什么？”
唐晓梦心下奇异，怎么还有这样问的，“你平时不爱逛小吃街啊？”
坏了，想送支棒棒糖宽慰小孩，结果这小孩不爱吃棒棒糖。
任旭初视线在周遭溜一圈，眼里雀跃，下意识回答她：“不太让吃，我爸妈比较看重饮食卫生。”
唐晓梦点点头，笑他，“那还看什么，走吧，换地方啦。”
任旭初摇摇头，也笑，“偷偷吃。”
有点傻气，和他这一副极英气的眉眼不大相称。
但很可爱，显得生动。
唐晓梦很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本能地相信他。
她所见的他。
因为总也看不透成年人惯性自我矫饰的言行举止，愚笨的她就格外偏爱少年人的澄澈。
“好。”她乐呵呵应道，转身带他去买自己爱的吃食，“我们买小份吧，这样你可以多尝尝不重样的。”
“我胃口很大的。”人群熙攘，他适当大声了些对她说。
“小吃街也很长的。”她也难得抬高音量。
两人相视而笑，从见面到现在，始终似有若无的疏离感一点点消散。
到唐晓梦说吃不下了时，任旭初也不愿再去逛。
她给他递纸巾，他收拾好垃圾，两个人在做旧的长街上漫步。
唐晓梦看一眼身边俊美的少年，感慨人和人多奇妙。
明明前面好多年都不曾有过交集，忽然有一天，他们就走在一起，肩并肩溜达消食。
不可思议，和这个小孩相处竟然很舒服。
她没来由地想起一个词，一见如故。
听起来颇有刻意套近乎的嫌疑，所以她没有说出口。
因为聊几句沉默几句，是很寻常的，所以唐晓梦走到河边发现任旭初没跟上时，两个人已经隔开有一段距离。
她侧身找不到他，才转身四处看。
转了好几圈没看见人，她差点要喊两声，男孩子才从树木阴影里笑着走出来。
她还没来得及说他，他先发制人道：“你怎么和人聊天，聊得这么不专心，差点把我丢了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再说唐晓梦根本也没动气，她象征性地拢眉看他一眼，以作警示，“幼稚哦。”
“那你原地转圈圈更幼稚。”他也怼她，生动描述她找寻他时的呆傻样子，从语言形容到动作模仿，越说越乐，充耳不闻唐晓梦的连连否定。
唐晓梦坚决不承认让他学成傻瓜样的人是自己，他又老说个没完，给她气又急得，踮起脚捂他的嘴。
他往后一退，她就跌到他怀里。
任旭初扣紧她的腰，大眼睛里满是笑意。
要命，失智了，唐晓梦想。
被自己幼稚到不说，还有些为他幼稚的套路心动。一定是旷太久。
唐晓梦扶着他站稳身子，立马歪头终止这对视。
她想挣脱他怀抱，他不让，虚虚拢怀困住她，“抱一下好不好？姐姐。”
唐晓梦天生没骨气，他这声姐姐叫得好听，她走不动。
晚风醉人，背后的胸膛发烫，里头一颗心跳得又重又快，震得唐晓梦昏昏欲睡。
她晕乎乎地沉沦一番，渐渐竟微感失落。
这条河很长，贯穿到另一个市区。
那是她和母亲的故居。
河的那一端也有这样一个夜市，比这里的规模稍小点。
差不多的沿岸，她曾和另一个人走过一遍又一遍。
这样的拥抱也曾经有过。
连身后擂鼓一般的心跳也相似。
这种时空交错的感觉让她不由失神。
任旭初的嘴角和心脏在她侧脸的漠然中重重坠下来。他放开她，“对不起……”
他很无措，唐晓梦不明所以，回身看他。
她手臂还有他手心的汗，风吹过，会比其他皮肤凉意更重。
“对不起，让你不开心。”他看着她，满身自责。
唐晓梦恍悟，他以为这拥抱冒犯她，“不是的，我走神罢了，没有不开心。”
他仔细看进她眼眸，确认她话语的真实性，朝她露出的笑容不够放松。
“你怎么回事，男子汉大丈夫这么敏感啊？”她笑道，却很留恋这种被珍惜的感觉。
任旭初眉间比方才舒展些，“不是敏感，只是怕你不开心，不过你都已经不开心了，说明我还是不够敏感，照顾不好你的感受。”
“花言巧语。”唐晓梦惊叹，打量他真诚面庞，揶揄道，“你们年轻人真是，后生可畏。”谈恋爱还得是年轻人。
任旭初反而看着有点摸不着头脑，“有没有可能是你想太多。”
唐晓梦笑笑不说话。
看看时间看看天色，她望向他，“你现在心情好啦？”
任旭初实诚地大点头。
唐晓梦看乐了，“那回家吧，好好休息一下。”
闻着两人身上油乎乎的味道，她毫不怀疑他会露馅，“回家赶紧洗澡，小心被发现。”
任旭初皱紧眉头，一脸抗拒，“啊……我不想走，我可以送你回家吗？”
唐晓梦刚要拒绝，被他一声“姐姐”叫软了耳根，点点头，“行，送吧，是我占便宜呢。”
“走吧。”她笑看他，先抬脚。
她眼神无奈又纵容，任旭初一眼就看出，心怦怦地大步跟上去。
离开夜市，路上车水马龙，行人倒少得多。
两个人不紧不慢地往前走。比她大几个号的手在那里碰一下蹭一下的，给唐晓梦逗乐了。
他好似一鼓作气，抬手去握她手腕，哪知她更未卜先知，在同一时刻抬手抱胸。
任旭初泄了好大一口气，唐晓梦噗嗤一下破功笑出声。
他幽幽怨怨看她一眼，低头耷脑兀自沮丧，步子都慢了。
唐晓梦稀奇，“小朋友，你真的很奇怪。”
“哪里奇怪？”他不解。
她答不上来，只摇头，笑得高深莫测。
任旭初也端起成熟姿态，“而且姐姐，我不是小朋友。”
“嗯，好。”唐晓梦点点头应下，语调婉转，哄小孩子。
她敷衍他。
任旭初不客气了，大步迈到她近旁，吓唬她道：“温馨提示噢，在日常场景里频繁使用这种称呼的姐姐，通常会难以避免地显得不那么清爽。”
少年眉目温和带笑，说的却是刻薄俏皮话。
不那么清爽，唐晓梦听着很新鲜，怪有趣的。
而后暗自一尬，没想到有一天会变成油腻阿姨，天知地知，她是真把他当小朋友。
她想挽尊，又一时不知如何反驳他。
“好吧，我投降，”唐晓梦佯装受伤，“敏感的我会努力不介意你说我油腻的。”
“敏感梗”一出，任旭初当即意会到，眉飞色舞地扭过头来，“我没有，我说的是频繁使用的情况下。”
唐晓梦笑笑，不跟他再贫，伸手去迎那徐徐掠过的夜风。
风穿过五指时总有微弱阻力，慷慨回应每一份孤独。
早就忘了是何时养成的习惯，起风时总要去拦，以为能借机揩一把自由的快活。
指尖一热，是任旭初跑到她另一侧学她伸出手指迎风时，也触到她。
唐晓梦失笑，轻轻推开他的手。
但他锲而不舍。
路程很近，几句话就到附近，唐晓梦不让他继续送，“就到这里，你快回家吧。”
“再送送，这么晚不安全的。”任旭初坚持。
“有没有可能，你对我来说也不算安全？”唐晓梦笑道。
任旭初一愣，显然是未曾设想的角度，“我，我以为，我们，我们都……”
一句话说得稀碎。
他以为对她来说，自己是不一样的。原来是自作多情。
唐晓梦拍一下他手臂，“怎么又蔫头耷脑的，年轻人精神一点。我错啦，不跟你开玩笑了。”
任旭初好哄得很，立时又笑了，“那我送你，再送一点点。”
唐晓梦腹诽道，跟有开关似的，按一下欢欣，再按一下悲伤。
她原本想谈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但是今天出来目的也不是扫他的兴，便作罢。
“约一下时间，我们再出来聊一次吧？”唐晓梦说。
任旭初很聪明，所以笑容只是中途短暂休息了一瞬，“不对，不能用‘一次’，不恰当，以后我们肯定要聊无数次的。”
她没有细究他的说法，“那你有空的时候，我们手机上定一下时间地点？”
“好啊，但是你还没通过我的微信，”他坦然回视她，好像完全没有特别的私心，“短信聊起来……很不方便。”
唐晓梦想，自己都母爱泛滥陪他出来逛夜市，也不差这一个微信了。 “可以，”她点点头，转而又附加条件，“如果你现在赶紧回家的话。”
她在点他打蛇随棍上的小心思——这个发现，让任旭初尤为惊喜。
“你自己回去确定安全吗？”他问。
“确定。”她笑道。
“那我走啦。”他看着她，倒退一步，倒退两步。
“走吧。”她应。
“真走啦！”他倒着走出好一段路。
“走吧！”她得大一点声才能让他听到。
“再见唐晓梦！”
“再见！转过身去，小心摔倒！”
他挥挥手，转过身跑起来，越跑越快，在唐晓梦回身要走的时候倏地冲刺回来——
她以为会被扑到，而他微喘着，只是轻轻抱她，一触即离，飞快逃跑。
“再见！”他笑着，离得很远给她高高挥手。
唐晓梦心情大好，步履轻盈地往回走。
真是个开朗又温暖的男孩子，她想。
睡前，她通过名为“R”的好友申请。
点开头像，喜获一个贼兮兮小刘星，还是第一部时瘦瘦小小的那个。
发现他居然也看《家有儿女》，唐晓梦莫名感到一种奇妙的欣喜。
他却否认，问过她地址，选了离她家近的福森路。
唐晓梦家近，任旭初让她晚点出发，以免等太久。
但她闲来也无事，早早出门，趁这间隙一个人散散心。
她等在街头，看高高大大的男生穿过路灯下一截明亮又一截昏暗，朝自己跑来。
和夏日蓊郁挺拔的树木一样，朝气蓬勃的。
“你好像出来夜跑的。”待他在自己面前站定，唐晓梦笑道，看得出他小心提着一口气，因为自己的态度有所放松。
低头看看自己的长袖短裤，任旭初咧着嘴，笑出一口白牙，“不然不好出门。”
所以是借着夜跑的由头出来的，还好现在时间早，否则根本用不了。唐晓梦会意，笑着点头。
“想吃什么吗？”唐晓梦先动身，领他往里走，“请你呀。”
“有什么推荐的吗？”他从眼花缭乱的小摊上收回视线，偏头冲她笑，“你都喜欢吃什么？”
唐晓梦心下奇异，怎么还有这样问的，“你平时不爱逛小吃街啊？”
坏了，想送支棒棒糖宽慰小孩，结果这小孩不爱吃棒棒糖。
任旭初视线在周遭溜一圈，眼里雀跃，下意识回答她：“不太让吃，我爸妈比较看重饮食卫生。”
唐晓梦点点头，笑他，“那还看什么，走吧，换地方啦。”
任旭初摇摇头，也笑，“偷偷吃。”
有点傻气，和他这一副极英气的眉眼不大相称。
但很可爱，显得生动。
唐晓梦很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本能地相信他。
她所见的他。
因为总也看不透成年人惯性自我矫饰的言行举止，愚笨的她就格外偏爱少年人的澄澈。
“好。”她乐呵呵应道，转身带他去买自己爱的吃食，“我们买小份吧，这样你可以多尝尝不重样的。”
“我胃口很大的。”人群熙攘，他适当大声了些对她说。
“小吃街也很长的。”她也难得抬高音量。
两人相视而笑，从见面到现在，始终似有若无的疏离感一点点消散。
到唐晓梦说吃不下了时，任旭初也不愿再去逛。
她给他递纸巾，他收拾好垃圾，两个人在做旧的长街上漫步。
唐晓梦看一眼身边俊美的少年，感慨人和人多奇妙。
明明前面好多年都不曾有过交集，忽然有一天，他们就走在一起，肩并肩溜达消食。
不可思议，和这个小孩相处竟然很舒服。
她没来由地想起一个词，一见如故。
听起来颇有刻意套近乎的嫌疑，所以她没有说出口。
因为聊几句沉默几句，是很寻常的，所以唐晓梦走到河边发现任旭初没跟上时，两个人已经隔开有一段距离。
她侧身找不到他，才转身四处看。
转了好几圈没看见人，她差点要喊两声，男孩子才从树木阴影里笑着走出来。
她还没来得及说他，他先发制人道：“你怎么和人聊天，聊得这么不专心，差点把我丢了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再说唐晓梦根本也没动气，她象征性地拢眉看他一眼，以作警示，“幼稚哦。”
“那你原地转圈圈更幼稚。”他也怼她，生动描述她找寻他时的呆傻样子，从语言形容到动作模仿，越说越乐，充耳不闻唐晓梦的连连否定。
唐晓梦坚决不承认让他学成傻瓜样的人是自己，他又老说个没完，给她气又急得，踮起脚捂他的嘴。
他往后一退，她就跌到他怀里。
任旭初扣紧她的腰，大眼睛里满是笑意。
要命，失智了，唐晓梦想。
被自己幼稚到不说，还有些为他幼稚的套路心动。一定是旷太久。
唐晓梦扶着他站稳身子，立马歪头终止这对视。
她想挣脱他怀抱，他不让，虚虚拢怀困住她，“抱一下好不好？姐姐。”
唐晓梦天生没骨气，他这声姐姐叫得好听，她走不动。
晚风醉人，背后的胸膛发烫，里头一颗心跳得又重又快，震得唐晓梦昏昏欲睡。
她晕乎乎地沉沦一番，渐渐竟微感失落。
这条河很长，贯穿到另一个市区。
那是她和母亲的故居。
河的那一端也有这样一个夜市，比这里的规模稍小点。
差不多的沿岸，她曾和另一个人走过一遍又一遍。
这样的拥抱也曾经有过。
连身后擂鼓一般的心跳也相似。
这种时空交错的感觉让她不由失神。
任旭初的嘴角和心脏在她侧脸的漠然中重重坠下来。他放开她，“对不起……”
他很无措，唐晓梦不明所以，回身看他。
她手臂还有他手心的汗，风吹过，会比其他皮肤凉意更重。
“对不起，让你不开心。”他看着她，满身自责。
唐晓梦恍悟，他以为这拥抱冒犯她，“不是的，我走神罢了，没有不开心。”
他仔细看进她眼眸，确认她话语的真实性，朝她露出的笑容不够放松。
“你怎么回事，男子汉大丈夫这么敏感啊？”她笑道，却很留恋这种被珍惜的感觉。
任旭初眉间比方才舒展些，“不是敏感，只是怕你不开心，不过你都已经不开心了，说明我还是不够敏感，照顾不好你的感受。”
“花言巧语。”唐晓梦惊叹，打量他真诚面庞，揶揄道，“你们年轻人真是，后生可畏。”谈恋爱还得是年轻人。
任旭初反而看着有点摸不着头脑，“有没有可能是你想太多。”
唐晓梦笑笑不说话。
看看时间看看天色，她望向他，“你现在心情好啦？”
任旭初实诚地大点头。
唐晓梦看乐了，“那回家吧，好好休息一下。”
闻着两人身上油乎乎的味道，她毫不怀疑他会露馅，“回家赶紧洗澡，小心被发现。”
任旭初皱紧眉头，一脸抗拒，“啊……我不想走，我可以送你回家吗？”
唐晓梦刚要拒绝，被他一声“姐姐”叫软了耳根，点点头，“行，送吧，是我占便宜呢。”
“走吧。”她笑看他，先抬脚。
她眼神无奈又纵容，任旭初一眼就看出，心怦怦地大步跟上去。
离开夜市，路上车水马龙，行人倒少得多。
两个人不紧不慢地往前走。比她大几个号的手在那里碰一下蹭一下的，给唐晓梦逗乐了。
他好似一鼓作气，抬手去握她手腕，哪知她更未卜先知，在同一时刻抬手抱胸。
任旭初泄了好大一口气，唐晓梦噗嗤一下破功笑出声。
他幽幽怨怨看她一眼，低头耷脑兀自沮丧，步子都慢了。
唐晓梦稀奇，“小朋友，你真的很奇怪。”
“哪里奇怪？”他不解。
她答不上来，只摇头，笑得高深莫测。
任旭初也端起成熟姿态，“而且姐姐，我不是小朋友。”
“嗯，好。”唐晓梦点点头应下，语调婉转，哄小孩子。
她敷衍他。
任旭初不客气了，大步迈到她近旁，吓唬她道：“温馨提示噢，在日常场景里频繁使用这种称呼的姐姐，通常会难以避免地显得不那么清爽。”
少年眉目温和带笑，说的却是刻薄俏皮话。
不那么清爽，唐晓梦听着很新鲜，怪有趣的。
而后暗自一尬，没想到有一天会变成油腻阿姨，天知地知，她是真把他当小朋友。
她想挽尊，又一时不知如何反驳他。
“好吧，我投降，”唐晓梦佯装受伤，“敏感的我会努力不介意你说我油腻的。”
“敏感梗”一出，任旭初当即意会到，眉飞色舞地扭过头来，“我没有，我说的是频繁使用的情况下。”
唐晓梦笑笑，不跟他再贫，伸手去迎那徐徐掠过的夜风。
风穿过五指时总有微弱阻力，慷慨回应每一份孤独。
早就忘了是何时养成的习惯，起风时总要去拦，以为能借机揩一把自由的快活。
指尖一热，是任旭初跑到她另一侧学她伸出手指迎风时，也触到她。
唐晓梦失笑，轻轻推开他的手。
但他锲而不舍。
路程很近，几句话就到附近，唐晓梦不让他继续送，“就到这里，你快回家吧。”
“再送送，这么晚不安全的。”任旭初坚持。
“有没有可能，你对我来说也不算安全？”唐晓梦笑道。
任旭初一愣，显然是未曾设想的角度，“我，我以为，我们，我们都……”
一句话说得稀碎。
他以为对她来说，自己是不一样的。原来是自作多情。
唐晓梦拍一下他手臂，“怎么又蔫头耷脑的，年轻人精神一点。我错啦，不跟你开玩笑了。”
任旭初好哄得很，立时又笑了，“那我送你，再送一点点。”
唐晓梦腹诽道，跟有开关似的，按一下欢欣，再按一下悲伤。
她原本想谈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但是今天出来目的也不是扫他的兴，便作罢。
“约一下时间，我们再出来聊一次吧？”唐晓梦说。
任旭初很聪明，所以笑容只是中途短暂休息了一瞬，“不对，不能用‘一次’，不恰当，以后我们肯定要聊无数次的。”
她没有细究他的说法，“那你有空的时候，我们手机上定一下时间地点？”
“好啊，但是你还没通过我的微信，”他坦然回视她，好像完全没有特别的私心，“短信聊起来……很不方便。”
唐晓梦想，自己都母爱泛滥陪他出来逛夜市，也不差这一个微信了。 “可以，”她点点头，转而又附加条件，“如果你现在赶紧回家的话。”
她在点他打蛇随棍上的小心思——这个发现，让任旭初尤为惊喜。
“你自己回去确定安全吗？”他问。
“确定。”她笑道。
“那我走啦。”他看着她，倒退一步，倒退两步。
“走吧。”她应。
“真走啦！”他倒着走出好一段路。
“走吧！”她得大一点声才能让他听到。
“再见唐晓梦！”
“再见！转过身去，小心摔倒！”
他挥挥手，转过身跑起来，越跑越快，在唐晓梦回身要走的时候倏地冲刺回来——
她以为会被扑到，而他微喘着，只是轻轻抱她，一触即离，飞快逃跑。
“再见！”他笑着，离得很远给她高高挥手。
唐晓梦心情大好，步履轻盈地往回走。
真是个开朗又温暖的男孩子，她想。
睡前，她通过名为“R”的好友申请。
点开头像，喜获一个贼兮兮小刘星，还是第一部时瘦瘦小小的那个。
发现他居然也看《家有儿女》，唐晓梦莫名感到一种奇妙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