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皮子不错,心态还要练。”张父张胤乾看完成人礼的全过程,瞥一眼手机上汹涌的交易额通知,总结道。

    “你这孩子!你妹妹吵架你不帮衬着点就算了,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王依政作势去打大儿子。

    “妈,承歆已经够张扬跋扈了,你还惯着她。”张承祐谦谦有礼,任打任挨。

    “我不惯着她,还能跟你一样教训她吗?马上就高考了,你是保送出国了无所谓,你妹妹要是影响心态考砸了怎么办?”

    “承祐,你妹妹是被我们养得骄纵了点,但品行你是了解的,她还是明事理的,有时候你也要反思反思,是不是把她逼的太急下不来台了?”张胤乾喝一口热茶,淡然地把建盏压在书上,一语中的,揭露本质。

    “……爸我知道了。”

    需要台阶下的何止张承歆一人。

    “这么晚了,思睿怎么还不回来?”张胤乾看一眼手表问。

    “回先生,小少爷说今天要在党家过夜。”管家毕恭毕敬地回答。

    张胤乾:“大的小的都不让人省心。”

    “大小姐,这些需要帮你整理入柜吗?”大厅门外仆人们忙里忙外地从各类专车上卸购物盒。

    “我不要!你们自己处理,别烦我!”张承歆路过父母和亲哥,谁也不看,径直走进电梯里。

    王依政和丈夫互相看了一眼,接着她向大儿子使眼色,张承祐不为所动,王依政叹气,从沙发上站起来去哄女儿。

    别墅里一整个三层都是张承歆的房间,毛茸茸的地毯踩上去无声无息。女仆们将夫人引到一间收藏屋,甜奶油般丝滑的声音伴随着叩门声弥漫开来:“妈妈可以进来吗?”

    “这里没人!不许!”

    王依政宠溺地笑了笑,轻轻开了门。琳琅满目的娃屋构成一个精致美好的童话世界,而不怎么友好的女主人公正卧在床上撕扯众多彼得兔玩偶柔软的耳朵。

    张夫人温柔地坐在床边拉起女儿的手,冰凉地贴给她一只价值一小目标的帝王绿翡翠手镯:“这是我今天看展拍下来的,喜欢吗?”

    “妈我跟你说过!我不喜欢这种东西!颜色太老气了!”张承歆赏了一眼就再也提不起兴趣,因为无缘,再好的玻璃种在她看来都是啤酒瓶。

    张承歆泄愤似的把一只彼得兔甩出去,正好落在刚进来的张承祐脚下。

    “你还要把气撒在家里?”张承祐弯腰拎起兔子耳朵质问。

    张承歆后悔刚才没使力气。

    “好好好!是妈妈的错,妈妈忘了。小芸,来!把它收到承歆饰品间,放个隐蔽的位置,别让承歆以后看见心烦就好。”夫人好脾气地命人带镯子退场,着急地朝张承祐摆手势请他先出去。

    让你先来你不来,我来了你又搁这拱火,这不是欠儿嘛!

    “张承祐在家里看不起我也就算了,他在外面还欺负我!”张承歆突然搂着母亲的腰示弱,红着眼眶向母亲告状。

    “你哥哥太坏了,我和你爸爸已经严厉批评他了!”

    “我要他给我道歉!现在!立刻!马上!”

    “对不起。”

    屋内空气突然凝固,矜贵冷漠的客人卸下了傲慢,平淡地上前一步,弯下腰,把彼得兔重新放在女主人公的床上。

    女主人公:“哼!”

    张承歆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有时候别看她对你凶巴巴的,你真挚地笑一个哭一个,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啦!你哥认错了你就原谅他吧!你喜欢的那个外国歌手ER,正好这几天要来开演唱会,妈妈特意邀请他来咱家游艇里玩两天,带你去放松放松行吗?”

    张承歆把头扭到一边,不去看一旁的张承祐,但不说话就是心动了。

    王依政再接再厉,拍着她的背安抚道:

    “f1新赛季比赛你爸爸同意你去看了,给你弄了入场券。过几天呢GJ办珠宝展,人家邀请你去逛逛,到时候妈妈带你去挑一点新首饰,顺便定制一下你高考后生日宴的珠宝好不好?”

    张承歆把头扭回来,还是不说话。

    张夫人帮她把右耳畔的头发挂在耳后:“乖孩子,妈妈知道你受委屈了,我已经替你请了假,学校咱先不去了,好好在家休息,调整好状态。之后我再安排赵老师继续给你补习,行不行?”

    “我不!我明天在家自己复盘卷子,你让赵老师后天就来,一周后是高考前最后一次联考,在这之前我哪也不去玩,上次已经算我技不如人了,这次我一定要考第一!”

    张承歆突然坐起来,瞪着张承祐一脸坚定地发誓,很多时候张承祐并不能理解妹妹的行为逻辑,做什么事从不考虑成败胜算就能拥有盲目的自信。也许同伴会被她的勇气所感染,也许敌人会被她强大的气场所吓倒,但一旦失败,这些都会严重反噬。

    “好!有志气!不愧是我女儿!只要你做好决定,爸爸妈妈永远支持你!”

    张承祐幡然醒悟,她不是不考虑失败,而是根本就看不起那点损失。

    “姐,考第一很难吗?不像我,我化学次次都是第一。”一个漂亮明媚的小男孩嘚瑟地嘲笑张承歆,娴熟地插了块牛排咀嚼着。

    “闭嘴!”张承歆有了自己的耻辱架,上次考试差一分,这次差半分,只能认命了,她再强硬也不可能拉着韩宸一复读一年。

    “食不言寝不语,再说话就把你丢出去!”王依政给小儿子切了块牛排,吓唬他。

    “切!”张思睿想乱动,被张承祐扼制住了命运爪磨。

    一段丝滑的小提琴声从餐厅演奏舞台上荡漾而出,一对金发舞者悠然现身,恰如其分的优雅,观众情绪被牵动,一股资本主义的气息扑面而来。

    张承歆听出了熟悉的探戈舞曲,《Por Una Cabeza》(《一步之遥》),心随境转,不禁怪异它来得太合时宜,眼光驻留。

    金发女郎身穿一袭红裙,勾勒出极具力量感的身体曲线,裙叉开的很高,舞动间大腿肌肉明目张胆地闪耀,摇曳起来像一朵野生的poppy flower。男伴更肆意张扬,动作调皮自由,轻松把控全场的平衡感,把舞伴强势夺目的美感托举得更曼妙动人。两人就像赛场上两匹驰骋的野马,交替领先,你追我赶,酣畅淋漓。

    一曲落而意犹未尽。观众的掌声热烈又华贵,两个舞者优雅谢幕,退在一边笑意满满,漫不经心地交谈着。

    从张承歆的角度只能看到男舞者高挺的背影和女舞者风情万种的眼睛。不知女舞者调侃了什么,男舞者顺着她的目光笑着朝自己看来。

    好年轻的相貌!张承歆惊讶间,男舞者已经一步步朝自己走来,优雅弯腰鞠躬:“这位美丽的女士,你有兴趣和我跳这只舞吗?”

    张承歆有点意外,微微挑眉,察觉到可能是自己过于沉浸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不过,她端详着眼前这张年轻帅气的脸庞,又看了一眼远处倚在窗边朝她微笑的女舞者,张承歆嘴角微微上扬,她很乐意散发自己的魅力。

    “我不太会跳国标探戈。”

    张承歆并没有直接接受,男舞者自信大方地含着笑说:“没关系,我可以教你跳阿根廷探戈,步子乱了也可以跳下去,请相信我。”

    “那好吧,谢谢你的邀请。”男舞者成功牵下了新舞伴的手。

    张承歆喜欢各种突如其来的意外以及享受站在舞台中心受人称赞的感觉,这些让她精致的生活更丰富多彩,就像现在这样。

    王依政兴致颇高地请服务员帮女儿录像,而张家的三个男人淡定如常。

    大厅里音乐再次想起,小提琴音委婉羞涩,带着试探和暧昧。年轻女孩右手搭上了陌生舞者的肩,光影下,沉重粗粝的西装闪着时有时无的金线,质感被女孩抚摸在手心。

    “你为什么要邀请我?”

    张承歆和男舞者贴近,右手和他的左手握在一起,气息吐在他脖颈之侧,他们各自的香气混在了一起,空气流动但黏稠。

    “Moira?用余光瞟到了你,她告诉我这里有个特别漂亮的小姑娘一直盯着我们跳舞。”男舞者有些紧张地滚动了下喉结,嘴角勾起笑意,像含了块口香糖在一侧嚼着一样。

    “那她为什么不来邀请我?她来我毫不犹豫地接受。”

    “可能,是她怜悯我吧。”男舞者小心地弯下腰,扶着女孩微微后仰,漫不经心地自嘲。

    “你太年轻了,或许再大几岁更有魅力。像你的舞伴那样。”张承歆后起,有些喘息,前额被盘起的发丝些许凌乱,但她依旧傲慢地在男舞者耳畔吐息。

    男舞者听后只是莞尔一笑,声音又酥又软。

    钢琴随之加入,音乐旋律骤然变快,由羞涩到奔放。男舞者突然把女孩推出去,又迅速拉回来。女孩贴在他胸膛喘气,望着他的眼神变成了温柔刀。

    两人的舞步节奏渐渐加快,张承歆不知不觉中投入,由拘束变放松,做了个漂亮的反弹步,在男伴的指引下默契后仰,倚着他的肩,绽放灿烂笑容。

    张承歆被引导着踮起脚旋转了一圈,眼神中透露着兴奋,彼此的笑声叠在一起,默契地拉远再拉近。伴随着音乐的激情,两人流畅地舞前八步、旋转、舞后八步,轻盈而欢快。

    渐渐,节奏再次变缓,小提琴和手风琴的和声永远差一拍。两个舞者脚步交错,你来我往,绵延悱恻,若即若离。

    “你能假装是个盲人吗?”张承歆轻声在男舞者耳边询问,喘息声带着靡魅的气氛。

    “嗯?”男声低沉温润,带着黑胶质感。

    “你把目光从我身上移走就好了。”

    “像阿尔帕西诺那样?”男舞者对女孩儿的心意了然,笑声带了点野性。

    女孩不言语,借势拉近距离,从盘发里散落下来的发丝挠在了他裸露的颈窝。一些隐秘的情欲、一些张力、一些暗中较劲的博弈一触即发。

    钢琴声再次突然加入,激昂有力的音乐复响,将两人情绪推到高潮。女孩彻底获得了领导权,男伴完全把自己交给对方。

    张承歆放肆起来,舞步越来越快,越快越乱,清脆的笑声急促地掺进乐声里,沉浸地舞蹈。下一秒,精致的黑色绒面高跟鞋尖就踩在了皮鞋上。

    男伴丝滑地拉起女孩旋转,带着她侧行并步。

    “你只管跳就好了,我说过,乱成一团也不会错的。”男伴把女孩肩背收在怀里,又稳又活泼地轻松找回了节奏。

    张承歆手腕上的钻石手链在两人相握间耀眼璀璨,华贵的鱼尾裙摆摇曳生姿。两人忘我投入,妙趣横生,难舍难分。

    音乐渐渐走向尾声,张承歆突然学着专业舞者的样子,大胆地把自己的左腿勾在男伴右腿上。男伴惊讶地看着她,随之即被那自信迷人的眼睛所感染,相视而笑。随着钢琴落下最后一音,两人倾身结尾。

    掌声打破短暂的平静,两双情绪汹涌的眼睛碰撞,张承歆在喧闹声中率先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池耀。小池的池,荣耀的耀。”男伴声音中的笑意热烈又谦恭。

    “很好听的名字,我记住了,后会有期!”女孩恢复了原有的矜贵,似乎毫不眷恋温情,微微仰着下巴,带着明艳的笑,宣判他的结局。

    舞厅里的阳光秘而不宣,攀在女孩高挺的鼻梁上,从眉眼一路滑到鼻尖,明晃晃地勾人心弦。

    “我的荣幸。”池耀笑容不减地弯腰行了个标准的绅士礼,把一切飘飘欲仙的感情都弯了下去。

    悸动只需一眼,沦陷的惩罚便已开始。

    张承歆无需考虑多情的喧嚣,她心情颇好地回到家人身边,向他们炫耀自己绽放的魅力。路过的友商叔叔送上来一捧洋桔梗,借着赞美她的寒暄,奉承张胤乾。

    张承歆怪花束上陌生的香气沾了一身,起身往反方向的洗手间走去。奢华的餐厅里现在落针可闻,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闲适,却戛然而止。

    她哼着小曲没走几步,就眼皮一跳,她在这里看见了韩宸一。

    说实话,韩宸一不和阮耘初站在一起时,身上的绿茶味也淡了许多。嗯,就是绿茶味,张承歆从乔诗颖嘴里学到了这个专有名词,才知道原来那种通过示弱进行攻击的奇葩行为还可以这么形容。

    大厅里的客人非富即贵,餐厅对服务员的相貌体态都要求极高,韩宸一身穿标配的燕尾服,即使站在达官显贵之中,也是一等一的样貌。他单单站在那里,身上就散发着生疏感,渐渐张承祐化。

    张承歆皱眉,回忆起当年学生会选票,许多女生会仅凭相貌就给他投高票。不过这些也跟她快没什么关系了,话说他成年了吗,就出来打工?餐厅恐怕不知道他是个快高考的服务生。

    张承歆确信韩宸一一直在看她,就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的,看了多久。因为从她发现他到朝他方向走去的这一小段路程上,韩宸一的眼睛就没有躲闪开过,直勾勾地盯着她,不过也只是盯着她的眼睛看。

    张承歆今天选了条黑色流光长裙,领口开得有点低,前面开到胸前,后面开到腰线,荷叶卷边的肩袖设计垂落得行云流水,她带了条钻石项链做配饰。裙子不贴身,但会若隐若现地展示曲线。张承歆自认为穿着不算暴露,但比起学校制服,已经很夸张了。

    韩宸一要是敢上下打量她,巴掌早伺候上去了。

    张承歆离他越近越发怀疑自己是不是近视了,明明刚才感觉那么清冷的人,现在看着竟然有点落寞?又开始绿茶了?她不太懂这位三好学生的脑回路,也不打算开口说话,飘飘然就要与他擦肩而过。

    “你今天很美。”

    韩宸一沙哑的声音像是经历了九曲回肠才从口中荡出,冒着冷气,一遇空气,便凝滞了。

    “谢谢,你也是。”

    张承歆娴熟回应,留下些许香气与他作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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