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四射之后,她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有很多人……不,确切地说,是很多神仙。

    神仙们欢聚在一起,排成两道人墙站在凌霄宫两旁,一对穿着大红色龙凤吉服的新人从中间慢慢走过。

    新娘头戴艳丽的黄金花冠,上面镶满了各色宝石,脖子上和手上都带着天界最华丽的项链和首饰,看起来精致美丽无比。

    新郎也穿著十分华贵,头上带着精美的红玉金冠,配上他俊朗无比的面容,更是相得益彰。

    此时此刻的两个人站在一起,就像天地间最美的一对璧人,两旁的神仙看到了,纷纷笑着点头称赞。

    这一对新人,便是绫霞和后羿。

    绫霞挽着后羿的手,笑盈盈地向周围的仙人点头打招呼;后羿看着似乎也在淡淡地微笑,实际上他却眼神空洞地看着远方,心思好像并不在这里。

    他们就这样挽着手,慢慢地从月恨霜面前走过去。

    曾经的月恨霜一想到这个场景,便恨之入骨,恨不得亲手把他们一起撕碎,通通烧成灰扔进臭水沟之中喂蛆虫;如今再次身临其境的看到他,她却只会不停地掉眼泪,心就像被刀切搅碎一样,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就如同之前月恨霜在广寒宫之中,宗远让她在湖中看到的一样。

    这对璧人走到天帝盘龙椅的台阶之下,对着天帝行了一番隆重大礼之后,便接受了天帝的祝福,成为了一对真正的夫妻。

    当他们走出凌霄宫那一刻,年轻且有活力的神仙和仙子们都在外面欢呼起来,一起热闹地迎接这对新人。

    月老也走上前来,给予这两位新人最真挚的祝福,祝他们的生活永远和和美美,幸福永存。

    一切喧嚣过后,人群散去,他们回到了永心殿。

    永心殿是天帝赐予他们的新房,房内装饰豪华,周围插满了合欢花和满天星,用最上等的丝绸和珠玉装饰在墙上,一切都布置得富丽堂皇,就等着这一对新人入住了。

    这里之所以叫做永心殿,是因为天帝希望他们能够永结同心,幸福美满。绫霞看到这里十分满意,便拉着后羿的手,一路走了进来。

    “这里是父上赐予我们的地方,我亲自吩咐了那些小仙装点,没想到他们能把我想要的样子布置得这么好,真的很开心。怎么样,夫君,你喜欢吗?”

    “嗯……”后羿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绫霞注意到他的声音有些奇怪,和平时不太一样,回答得十分小声。

    她立刻凑了过来,笑着问道:“怎么了,是累了吗?我知道夫君平时战斗非常勇猛,但是却十分不擅长应酬,所以你今天应该很累了吧。”

    她一把挽住后羿的手,将他慢慢地带到床边,羞涩的脸渐渐地变得绯红起来,用余光看着他说:“如果夫君觉得累的话,那我们就早点休息吧……”

    “……绫霞公主,我今天……很累……恐怕……没有力气行房事……”

    后羿脸色有些苍白,他扶着床坐下,头微微靠在床栏上,小声地说道。

    今天是他射下九个太阳之后,整整第二十八日。

    前几天他刚送走含霜飞升成仙,今天便和绫霞举行了婚礼。

    但他觉得很累,今天特别的累。

    即使在婚礼仪式上也是一样,只是他一直硬撑着,没有表现出来任何异样。

    将所有的应酬完成之后,回到了这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这时后羿才把疲惫全部展现出来。

    “夫君若觉得累,可以先睡……后面的事,交给绫霞就可以了……”绫霞红着脸,背过身去说道。

    她早就期待着和后羿一起共度良宵了。

    从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她便深深地爱上了他。

    虽然后羿似乎不太喜欢她,但是经过了她的不懈努力,他们终究还是走到了一起。

    她相信只要在一起日子长久了,后羿一定会慢慢喜欢上她的。

    今天是他们第一次共度春宵,应是最难忘的一天,就算后羿睡着了,只要她还醒着,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她自己来做。

    她觉得只要和他在一起就足够了,不管用什么方式也好,只要能得到他就好了,其他的事情并不重要。

    “绫霞……公主……”

    后羿的声音逐渐虚弱,像是即将昏昏欲睡的样子。

    背过身的绫霞听到后“噗呲”一笑,便暂停了解开自己身上的扣子,转过身来扶起后羿,让他靠在床栏上。

    但她仔细一看,发现后羿的脸白的像一张纸一样,甚至连嘴唇都渐渐变成了灰白色,才开始察觉到不对劲。

    “夫君……夫君!你怎么了,夫君……!”

    她抱着后羿,心急如焚地大喊道。

    “来人呀,快来人!”

    绫霞惊慌失措地大喊起来。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恐慌,心都要碎了。

    但她回来之前,便已经吩咐了之前所有下人都不可以靠近永心殿,甚至设下了结界,不许任何人打扰他们俩如此珍贵的初夜。

    所以无论怎么喊,都没有人听到她的声音。

    “不……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夫君,你别吓我!”绫霞扶着后羿大声哭起来。

    “绫霞……我……”

    后羿抓着绫霞的一只胳膊,用尽力气拼命支撑起自己的身子,艰难地开口说道,

    “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说完之后,他便“哇”地吐出一口黑血。

    血源源不断地从嘴巴里流出来,滴落在喜庆的大红婚服上,将这精致的礼服和装点华丽的床沿染成一片红黑之色。

    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用尽最后的力量支撑着完成的。

    现在他总算是完成了仪式,剩下的事情只要交给宗远去做就可以了。

    终于可以放下了。

    他没有了心结,因此放下了所有,眼神和瞳孔开始涣散,意识也变得逐渐模糊。

    无论绫霞在他旁边如何呼唤,他也慢慢地听不到了。

    但在模模糊糊的视线之中,他似乎看到了一个人。

    那好像是,他朝思暮想的人。

    她虽然穿着变了,但是样子还是没有变,还是那么的美丽清婉,玉骨冰清。

    她也看着他,不停地哭泣,想要伸手拉住他。

    但他们之中似乎是隔着什么屏障,她无论怎么向他伸手,却都无法靠近他。

    “霜儿……是你吗……”

    他艰难地缓缓抬起手,拼尽所有全力向前伸,想要抓住那最后的一缕倩影。

    再一点……

    再靠近一点……

    不像之前那样,在烈火中那个幼小的他,没有抬起手,抓住向那只他伸过来的手。

    这一次,他抬手了。

    因为在这临终之时,他想再触碰一次这双手。

    只要再一次,他就没有遗憾了。

    所以他拼尽全力,向前伸出虚弱无力微微颤抖的手。

    他是多么想抓住这只手,向她道歉,对她说之前做的这些事不是他的本意。

    他爱的是她,永远都是她,但是他却深深的伤害了她。

    有时候诛心比杀人更加可怕,他也十分憎恨自己,但却不得不这么做。

    如果能再看到她,再一次抓住她的手,无论她要对自己做什么,他都心甘情愿地领受。

    只要能够最后一次见到她……

    所以,他全力地向前,伸出了自己的手。

    就像跨过一千年的时间屏障,这一次,他的指尖穿过那看不见的阻隔,终于在最后一刻,与她的指尖交叠在了一起。

    就在这一刻,月恨霜紧紧地抓住了后羿的手。

    她抓住了他,两只手都抓住了他,将他拉进自己的怀中,然后紧紧地抱住他。

    她哭着喊道:“后羿……后羿……我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霜儿……”

    后羿抱着霜儿,他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为何能够看见她,还能触碰到她,虽然十分诧异,但眼泪也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我再也不会放手了,生生世世都不会放手……和我回去好不好……回到我们真正的世界,你不能迷失在梦里,我在外面等着你……”月恨霜紧紧地抱着他,哭着说道。

    “……好。”

    后羿看着她,流着眼泪,温柔地笑了。

    已经不想再次分离了。

    时隔了一千年,经历了许多磕磕绊绊,他们终于真正的又走到了一起。

    这一次回到她身边,便是永恒,他的心将会永远和她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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