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氏孤儿院今天来了位特别的客人。科尔夫人正为埃里克和比利的水痘忙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喘口气,一位留着赤褐色长发,身穿挺括西装马甲的青年男子敲了敲门,在玛莎的带领下进来。

    虽然这位青年看上去温和可亲,然而马甲外边古怪的紫红色天鹅绒西服可不像是绅士所为。让玛莎继续注意两个得水痘的孩子,科尔夫人怀疑的目光不住打量着古怪的来客:“请问有什么事吗?”

    “您好,我是阿不思·邓布利多,霍格沃茨学校的一名教授,这次到访是打算将阿伊雅娜·塞尔温和汤姆·里德尔接到我们学校学习,负责他们以后的教育。”邓布利多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在科尔夫人数不清的追问后他终于选择利用魔法带来的小小便捷,“这是手续证明。”

    施加过魔法的文件成功迷惑住了多疑精明的科尔夫人,她这才放心,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样也好,他们两个都是聪明又特别的孩子,有机会去专业的学校学习利于他们以后的发展。尤其是汤姆,那个孩子实在太孤僻了……”

    “能跟我说说那两个孩子吗?”邓布利多不知从哪里拿出杜松子酒,递给这位干练严肃的女性。

    “哦,那再好不过了。”惊讶地接过酒瓶,科尔夫人沉醉地闻了闻味道,迫不及待给自己倒了一杯。冰凉的酒液滑落食道,让她的胃变得暖呼呼的,“我记得清清楚楚,因为那段时间我刚来这里工作。雪下得很大,某天清晨,出于我自己也无法解释的预感——也许是上帝的指引,我推开门,意外在前门的台阶发现了阿伊雅娜。可怜的孩子,她那时似乎才出生不久,真不知道家里人为何忍心直接把她遗弃在门口,甚至不愿意敲门。即便她的长相有点特殊,但这绝对不应该成为随意抛弃的理由。我怀疑如果再发现晚一点可能就无法挽回了……好在她的旁边用纸片写了名字,我们不用费心思考取名的问题,并选择将那一天当做她的生日。”

    邓布利多掩住眼中的惊讶与疑问:“那另一个呢?”

    “汤姆是相反的悲剧。”科尔夫人深深叹气,喝了一大口杜松子酒,“那个冬天真的太冷了。没过几天,到了除夕之夜,一位年纪比我当时大不了多少的女人踉踉跄跄走上前门的台阶。她看上去有些憔悴,但总体精神状况不错,看得出来她很爱肚子里的孩子,我们把她搀扶进去的时候她还构想着如何养育他,比如同样在这里工作什么的。当然,结果你已经看到了。她最后只来得及给他取名字,再将一个古怪破旧的挂坠送给他——我敢说这可能是这个不幸的女人身上唯一具有纪念意义的东西了。”

    “这些事他们两个知道吗?”

    “当然。所有孤儿都对他们自己来到这里的故事感兴趣,只不过绝大多数时候它都不是让人愉快的。”科尔夫人有些感概,“某种意义上他们两个真的很像,两人在婴儿时期同样很安静,几乎从来不哭,但另一方面他们又在某些地方完全相反……一个或许亲人尚存于世却被主动抛弃,一个亲人想要养育孩子却被死神无情夺取性命。还有性格,阿伊雅娜从小就聪慧热情,许多主意都是她提出来的,很受其他人欢迎。至于汤姆习惯独来独往,脾气相对阴郁古怪,但他本质也是个好孩子。偶尔会发生一点无足轻重的怪事,大概是小孩子间的游戏吧。”

    “感谢您的解答,女士。”邓布利多亲和地笑笑,似乎在思索什么,“请带我去见见他们吧。”

    螺旋状楼梯最上方,阿伊雅娜交叠双手趴在栏杆上,目光漫无目的地漂浮在虚空之中,不期然与一双湛蓝的深邃眼眸对视。

    “你好,阿伊雅娜,我是霍格沃茨寄宿学校的教授。”青年的神色怔愣了一瞬,转为不太明显的怀念,“你看上去并不惊讶,看来你的母亲告诉了你很多……我想是记忆魔法。”

    “没错。教授,您认识我的母亲?我还以为她早已不在人世了。”不然为什么把尚在襁褓的她放在孤儿院门口,用记忆魔法给予她所有关于魔法界的知识,却不亲自养育她、教导她呢?

    “我和你的母亲是非常要好的朋友。虽然萨琳娜目前杳无音信,但我并不认为她真正离开了。”邓布利多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温和措辞,“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做不出来抛弃孩子的事情,我想这其中一定存在着难言之隐。如果有其他疑惑,我乐意为你私下解答。”

    “我明白了。”思绪百转千回,她已经收拾好情绪,“我带您去找汤姆,他现在在房间里读书。”

    敲了敲门,阿伊雅娜迫不及待闯入宣布好消息:“汤姆,有人来接我们去霍格沃茨上学了!”跟在后面的邓布利多适时自我介绍。

    看上去有些阴郁的男孩镇定地放下书,把阿伊雅娜拉到身边,勉强用彬彬有礼表露出疑虑:“抱歉教授,可以证明给我们看吗?”

    “当然没问题。”邓布利多俏皮地眨眨眼,那本书籍在魔杖挥舞下变成了一只雪白的鸽子,它抖了抖翅膀,振翅落到阿伊雅娜的肩膀上趴下不动了。

    真神奇。汤姆近乎着迷地凝视着那根细长的魔杖,更广阔的世界、更强大的力量……才能匹配得上他。

    “请原谅我询问一件私事,外面那个雪人是你们堆的吗?”邓布利多的蓝眼睛亲切地微弯着,似乎有种看透人心的魔力。

    “是的,这是万圣节主题的雪人,我想没人不允许这种创新。”没等阿伊雅娜回应,汤姆硬邦邦地抢先回答,不甘示弱和他对视着。

    “当然。”

    “教授,霍格沃茨有助学金吗?”阿伊雅娜赶紧打断他们之间微妙的气氛,将白鸽塞到汤姆怀里,“我们在这里没攒多少钱。”

    “学校专门为特殊的小巫师每学年提供定额资金,这是你们的购物清单。”邓布利多收回若有所思的视线,从口袋里拿出一袋金加隆和一把金光闪闪的钥匙,“阿伊雅娜,这是你母亲曾经交托给我的英国古灵阁钥匙。不过她的主要资金在德国,钥匙可能被放到只有她清楚的某个地方。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我可以陪同你们把东西买齐。”

    “谢谢您教授,不过我和汤姆更喜欢来一场独自的冒险。”避免某人伪装不下去,阿伊雅娜接过钥匙并主动拒绝,在得知具体去破釜酒吧的路线后,她挥了挥手,“教授,那我们开学见!”

    挥别邓布利多,他们并排坐在床边,汤姆嫌恶地驱逐了那只鸽子,认真检查金加隆和清单,不客气地摊开手,阿伊雅娜默契地将古灵阁钥匙交给他欣赏。

    “你那些魔法界的知识恐怕是你母亲告诉你的,之前还故弄玄虚。能在婴儿的头脑里放入那么多概念,难道这种魔法在巫师界很常见?”随意地摆弄着钥匙,他又否决了这个设想,“不对,如果真的那么普及所有人都不用学习了,直接找经验丰富的年长者把知识传到脑子就好了。或者是与血脉连接有关的魔法?”

    “你猜对了,顺带一提我记忆中并没有父亲存在,我可以确定我跟着母亲姓。其它的我不清楚,等开学后我可以去问邓布利多教授,他应该知道很多。”

    “我不喜欢他。”汤姆表情仿佛吃了苍蝇,将钥匙还给阿伊雅娜。

    “我就没见你真正喜欢什么人,绝大多数人在你口中不是蠢货就是傻瓜,别瞪我汤姆,我只是实话实说。我还挺喜欢邓布利多教授的,我觉得他有种熟悉的亲和感。”

    汤姆不以为意地撇撇嘴:“至少无可辩驳,你的母亲是一名巫师。”

    “可能你的母亲也是,她留给你的挂坠盒看上去就不一般,戏剧里不都是这么写的。”

    “需要我提醒你这是现实吗。”汤姆阴郁地拉起挂在脖子上的项链,挂坠盒仿佛染上洗不干净的深色颜料,无法看清外壳上具体的文字和图案,更别提打开它了,“我母亲不可能会魔法,不然她不会死,我父亲有可能是巫师。”

    “不一定,或许当时出现了某种特殊情况让你母亲无法施展魔法。只有考虑到所有的可能性,面对真相时我们才能有足够的把握。”阿伊雅娜客观预估风险,但显然汤姆并不想深入谈论这个话题,把头扭到另一边了。

    “好吧好吧,总之等到九月一日开学,我们可以去霍格沃茨慢慢查。”想到什么阿伊雅娜一骨碌站起来,反坐在房间里唯一的椅子上,与汤姆面对面,“以前都没机会过生日,今年我们干脆出去过一次吧,就当庆祝准备去霍格沃茨怎么样。我已经计划好了,等晚上偷偷溜出去,你跟着我就好。”她双手交叠在椅背顶端,下巴支在手背,眼眸如同纯粹的红玛瑙。

    “听起来不错——”他拖长声音,勾起一个恶劣的笑容,“我拒绝。”

    “喂汤姆,不要为了反驳我而故意说违心的话啊。”

    男孩不辨喜怒地瞥了她一眼,转头和奥菲莉亚嘶嘶说着什么。每当这种时候阿伊雅娜只能撑着下巴,像局外人一样连蒙带猜一人一蛇的聊天内容,可惜在她耳中蛇语发音听起来实在没什么差别。就像一年前山洞那件事的后续,明明是她受到了伤害,第二天却是汤姆单方面和她冷战——就因为她最后没有同意让他上药,汤姆宁愿和奥菲莉亚说话也不肯跟她交流。不过没关系,她需要忙碌的事情同样很多,自言自语的水平也早就炉火纯青。反正辩论、争吵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但他们终归会重归于好。

    “所以你同意了,对吧?”

    “你心里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吗。”最后他这么说。

    暮色四合,路灯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点缀在略显寂静的沃克斯霍尔路,地面铺上一层薄薄的雪,阿伊雅娜和汤姆肩并肩走在街上,踩出一个个不明显的脚印。如阿伊雅娜过去观察所料,街上部分店铺还没打烊,史蒂芬女士的蛋糕店在冷色调的街上揉出一抹温暖的橘色。

    “就是这里!”阿伊雅娜拢紧了长袍,拉起汤姆略带凉意的手腕,对橱窗内看清他们两人身影的和蔼女人用力挥手。

    “你有钱吗?”汤姆将她拽回原地。

    “当然,不然我怎么会带你来这里。”阿伊雅娜从口袋掏出钱袋,得意地晃了晃,“里面是我在售卖工艺品和鲜花时的部分盈余——你知道的,花费一点时间成本跑到中产阶级居住的地方,施加一点巧妙的社交诀窍,总能获得比其他人更多的报酬。”

    “我以为你把凭本事多赚的那些全给孤儿院了,用来骗取大家的推崇和喜爱。”

    “这两者不矛盾,我自然也有私心,何况我相信即使是圣人也做不到完全公平公正。”

    风铃乍起,两人踏入仿佛与外界迥异的另一个领域,史蒂芬笑着摸了摸女孩的头:“好久不见,这位是你的同伴吗?”

    “是的,他叫汤姆。”阿伊雅娜给两方做好介绍,带着从头到尾脸上挂着得体微笑的男孩认真浏览展窗,最后选定了点缀着水果和奶油的三角形蛋糕。告别了史蒂芬店长,他们一人拎着一袋,走在大道上。

    “史蒂芬女士人真好,还赠送了我们枫糖浆制成的甜点,本来我的钱只够买一个的。”冷白的气体凝结成雾飘散,阿伊雅娜侧头望向汤姆精致苍白的脸,“你今天竟然出奇的安静。”

    汤姆不置可否:“接下来你要去哪?”

    “去沃克斯霍尔桥上看泰晤士河,这个时段人不多,即便真的有心怀不轨之徒我们也有实力反击。”

    “难为你这么冷的天还有心情到处乱逛。”

    “你不是也乐在其中吗?”女孩狡黠地回击。

    ……

    “我还是觉得蠢透了。”汤姆品尝着撒上糖霜的蛋糕,被甜味冲击得皱了皱眉。

    给两人平均分好水果,阿伊雅娜紧随其后挖了一勺:“不觉得很有意思吗?等未来我们功成名就再回忆今天一定会非常怀念的。”

    “功成名就……”他咂摸着这个词,笑容多了点真情实意。

    “我看人很准,我们一定会铸就非凡。”说到这里,阿伊雅娜表演欲大爆发,无视汤姆的挣扎拉起他的手举过头顶,用富有感情的做作腔调咏叹,“今天注定是值得铭记的一天,此时此刻,在月亮、星辰与泰晤士河的见证下,阿伊雅娜·莫伊拉·塞尔温和汤姆·马沃罗·里德尔——两颗璀璨的新星正冉冉升起,预示着一个非凡的时代即将来临。”

    “这种时刻一定要叫上我吗?”汤姆脸上浮现出气恼的红晕,狠狠甩开阿伊雅娜的手,压低声音,“其他人都看过来了!”

    “不要害羞嘛,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只是人生中的过客而已。”阿伊雅娜惬意地望着波光粼粼的长河,与河面上流淌的那抹弯月,声音如同沉浸在冰凉的河水中,“生日快乐,汤姆。”

    “……你又转移话题。”汤姆烦躁地叉起一块草莓,“食物都堵不住你的嘴。”

    “我有权怀疑你这是要谋杀我。”阿伊雅娜左突右支疯狂躲闪,可惜还是败给了更加敏捷的对手,郁闷地吃掉了水果。

    “哦,你猜对了。”他下意识开口讽刺,而后冷淡地望向泰晤士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星辰缄默不语,唯有夜风温柔地包裹住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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