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珮帧,以爱为名,请与我共度余生。”

    泽维尔神情炙热,单膝跪地,一手轻轻提起珮帧的裙摆,轻吻其上,另一手则紧握着一个打开的红丝绒钻戒盒,眼神紧紧凝视着珮帧,诚挚地求婚。

    钻戒盒内,一颗璀璨夺目的魔法钻石熠熠生辉,在舞厅穹顶那如星河般璀璨的水晶吊灯映照下,光芒四射,让珮帧几乎无法直视。

    今晚,泽维尔身着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圣袍,这是专为庆典而准备的华服。

    银白色的绸缎与织锦混合剪裁,边缘镶嵌着深红、金色与紫色的华丽装饰边,更添一份庄重与尊贵。一件同样华丽的红色斗篷披在他肩上,斗篷的织物上暗纹压金,边缘绣着金色橄榄叶,点点宝石镶嵌其间,闪烁着耀眼光芒。

    他盘起的黑发上,圣徒金冠造型内敛,那是一顶简约而不失华丽的头冠,镶嵌着宝石的灵堡符号在灯光下闪着光。尽管他面色与唇色都显得苍白,但在这身华服的映衬下,雕塑般的面容依旧妍丽惊人。

    珮帧震惊地望着眼前的泽维尔,心中翻涌着惊疑、挣扎和矛盾复杂的情感。她相信,这样的求婚对大多数女子而言都是极具吸引力的,如果她们没有背负着刺杀他的沉重任务的话。

    “那环绕在戒指上的三色魔力丝,莫非就是价值连城的‘亘古魅锁缚情钻’?”人群中,宾客开始交头接耳。

    “据说已经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了,没想到会在今晚有幸看到。”

    “哎呀,真是让人羡慕呢,我也好希望能有那么一个人,拿着这枚闪耀的钻戒,向我深情求婚……”

    “嘘!快住口!保持安静。”

    周围宾客的窃窃私语传入耳中,珮帧紧抿双唇,厚重的妆容遮住了她内心的紧张与纠结。这一刻的抉择将决定她未来执行任务时所需面对的道德压力。

    泽维尔的眼神在催促她,似乎映照出他内心深处的期盼,字字铿锵有力:“你已经答应过我的,此刻,你要反悔吗?”

    那一刻,珮帧才恍然明白,他所提出的小要求——原来是让她接受求婚,问题是,这能算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要求吗?

    …

    时间回溯至珮帧返回灵堡的那一刻。

    刚一踏入寝室,珮帧便察觉到了不对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异样的阴冷,而如影随形的阿加特,却并未如昨晚一般跟随她一同回房。

    珮帧不动声色,保持着表面的镇定。悄然将手探入怀中,紧紧握住星魂流光鞭,身体紧绷,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机,并召唤教士们。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而清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紧张,是我。”

    是泽维尔。珮帧心中一松,随即转过身去。只见泽维尔站在窗帘的阴影之中,看不清面容,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样的泽维尔,珮帧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没错,她的确肩负着刺杀他的使命,但并非此刻。因为刺杀只是她任务中的一项,在此之前,她必须先查清灵堡内部的种种异常。毕竟,一旦泽维尔身亡,她必将被逐出灵堡,再也无法继续她的调查。

    而灵堡内部,尤其是严禁踏入的灵池第三层之下,就显得十分可疑。

    她迟疑片刻,终于开口问道:“泽维尔,你怎么了?为什么会躲在我的寝室里?”

    随着话语的落下,泽维尔缓缓从窗帘的阴影中走出,一步步逼近珮帧。他周身仿佛被一层阴冷诡谲的气息所笼罩,让人心生寒意。

    随着他越来越靠近,珮帧顿时感受到一股更为强烈的压迫感,肌肤上泛起层层细小的粟粒,伴随着一丝丝细微却尖锐的针刺感。更令人忐忑的是,泽维尔发尾与眼瞳上的银色光圈似乎在悄然扩散,仿佛带着某种被刻意压抑的力量。

    察觉到泽维尔的异样,珮帧本能地往后退缩,直至床边。就在她险些失足绊倒的瞬间,双手猛然一撑,借力一个后空翻,轻盈落在旁边的贵妃榻上。

    然而,泽维尔动作更快,几乎在同时,他已将她紧紧揽入怀中。珮帧的心跳骤然加速,她根本没看清泽维尔是如何靠近的。此刻,他身上那独特的月光银桂香愈发浓郁,熏得她有些恍惚。

    “怎么了?你在害怕我吗?”泽维尔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将珮帧压在贵妃榻上,温热气息与浓郁香气交织在一起,让珮帧感到更加迷离。她努力保持清醒,肌肤上的粟粒和针刺感却愈发强烈。

    “不,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好像有些不对劲,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珮帧的语气中透露出真实的疑惑。她记得早上时,泽维尔还是那般正常,可如今却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泽维尔紧紧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四目相对。两人的双唇之间仅隔着一线之距,却迟迟没有触碰。他眼神空洞,语气中夹杂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我想问你……一个人,究竟在什么情况下,才会想要彻底忘记那个原本深藏在心底的人呢?”

    “啊?”珮帧一愣,泽维尔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她皮肤上那隐约的针刺感瞬间消散。但是,这个问题实在让她觉得莫名其妙,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但直觉告诉她,如果保持沉默,可能会让泽维尔的情绪更加失控。她小心翼翼地开口: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我……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但对我来说,如果想要忘记一个深藏在心底的人,那可能是因为经历了某些极其痛苦、难以承受的事情吧。”

    她的回答似乎让泽维尔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但他并未就此罢休,而是更加急切地追问:“是我让你感到痛苦了吗?因为什么?”说到这里,他眼神中闪过一丝清明,仿佛从混沌的思绪中找回了一些线索。他更加用力地攥住珮帧的手腕,语气急切地解释:“我之前用那样的方式寻找你,真的是迫不得已……”

    珮帧眨了眨眼睛,脸上写满了困惑和不解,仿佛在问: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这迷茫的神情终于让泽维尔从情绪失控的边缘彻底清醒过来。他猛然意识到,此刻的珮帧是失忆状态,根本无法理解他的解释。他轻轻将珮帧拉入怀中,用手柔柔抚过她的脸颊,语气温柔而安抚:“珮帧,无论过去因为什么原因导致你选择忘记我,现在,能重新想起我吗?”

    这话似乎触动了珮帧内心深处的某根弦,她眼神闪过一丝恍然。然而,这恍然之色转瞬即逝,很快,她便神色困倦地揉了揉眼睛,在泽维尔怀里缓缓睡了过去。

    泽维尔的脸色僵硬如泥塑木雕,仿佛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像,正极力压抑着内心那翻涌而至的失望。他将珮帧拦腰抱起,小心翼翼地放置在床上。这一举动似乎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某种情绪,他发尾上的银色魔力光束开始悄然攀升,原本仅及膝盖的位置,此刻已快蔓延至大腿中段,闪烁着神秘而冷冽的光芒。

    回想起那天在夜辛卡发生的情景,泽维尔神色泠然。当时,他提及珮帧被夜辛卡欺骗并篡改记忆导致遗忘他的事情,珮帧便突然陷入了沉睡。如今看来,每当涉及这些敏感话题,珮帧都会不由自主地陷入梦乡,醒来后也不再记得睡前发生的一切。仿佛是一种逃避,也是一种保护。

    这让泽维尔陷入愤怒又无力的泥沼。他知道,除非珮帧自己能够意识到每当触及那些关键信息她就会陷入沉睡,否则想让她从心底里同意恢复记忆,几乎是妄想。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他强行让珮帧浏览回溯水晶,也只会徒劳无功。他必须找到另一种方法,一种能够触动珮帧内心,让她自己愿意去面对、去回忆的方法。

    忽然,珮帧的屋里刮起了一阵阴冷潮湿的风,无端而起,带着几分诡谲。泽维尔站在床帏的阴影里,身影被拉长,仿佛化作了一团张牙舞爪的黑色生物,眼神空茫而直愣,眼眸里的银色光圈如同银线般紧紧缠绕,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对于夜辛卡,泽维尔的态度突然转变。数小时前,他还觉得可以保持中立,但现在,中立已经不再是一个可行的选择。

    …

    珮帧在浴室旁的按摩床上缓缓醒来,睁开朦胧的双眼,只见阿加特正细心地为她涂抹香膏,轻柔地按摩着身体。

    “珮帧小姐,您醒了。稍后便可为您梳妆打扮。”阿加特轻声说道,随即拍拍手,几名身着灰袍的女教士鱼贯而入,准备为珮帧梳妆。

    珮帧刚睡醒,神志尚有些恍惚。可是,当阿加特那句“冕下,您来了”传入耳中时,她瞬间清醒过来。她意识到,此刻的自己尚未穿衣,而泽维尔却已经迈步走近。

    她慌忙抓起旁边的亚麻薄被,将自己紧紧包裹起来,脸色绯红,心跳如鼓。尽管有被子遮掩,但她仍感到前所未有的不自在,只盼能尽快将泽维尔打发走。

    她鼓起勇气,主动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泽维尔低垂眼眸,将珮帧的羞涩与慌张尽收眼底。他下意识地轻捻指尖,感受着那上面乍起的微热。片刻后,他缓缓摊开掌心,展示出杰西之前交给珮帧的那枚水晶。

    珮帧的目光落在水晶上,眼神明显一怔,下意识地抬手想要去触摸。然而,泽维尔却及时按住了她的手,声音低沉地说道:“你想看看这枚水晶里的内容吗?我可以施展魔力为你激活它。”

    泽维尔心中暗自思量,即便珮帧尚未意识到自己对他记忆的缺失,但若能让她亲眼看看水晶里的内容,或许能更快地触发她的记忆。他愿意为了这个可能,去尝试一番。

    “啊?”珮帧显然被泽维尔的问题问得有些措手不及,脸上闪过一丝为难。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回答道:“我……我暂时还不想看。”

    “为什么?”泽维尔身形微动,似乎在等待对方的回答。他靠近珮帧,气息交织,让珮帧不禁想要躲闪。但是,泽维尔却躬身紧紧环住她,不让她乱动,“为什么不想看?如果我坚持要求你看呢?”

    珮帧感到一阵压力,但她还是尽力保持镇定,编织着理由:“因为……因为杰西曾对我说过,要等到她真的不在了,再看这枚水晶。在我的国家,亡者要过了头七才能下葬,而下葬后,还需要亡者托梦给生者,告知一切安好,才算真正离世。”

    说完这番话,珮帧心虚地低下头。她在撒谎,杰西曾经的原话是,要珮帧待到她真正消逝之后,再去看那枚水晶的内容,珮帧心里则想,只要自己不去看那枚水晶,杰西就仿佛还活着一样,没有真正离去。

    但她不敢将内心的真实想法和盘托出,因为那无疑会触怒泽维尔。她还记得上次在灵池边,他对于杰西的事情反应是何等激烈,那份醋意与不满至今仍让她心有余悸。

    她不敢直视泽维尔的眼睛,生怕被他看穿。可是,泽维尔却似乎并未完全相信她的说辞,他靠得更近了,目光如炬地凝视着珮帧:“你是说,你不愿看这枚水晶,是因为还没有梦到过杰西?”

    珮帧再次心虚地移开视线,点了点头:“对,就是这样。”

    泽维尔捧起珮帧的脸颊,凝视片刻,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眼神耐人寻味:“好,今天,你已经拒绝了我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了。那么,今夜的庆典上,我会向你提出一个小要求,到时候,你能答应我吗?”

    珮帧心中一阵忐忑,她完全猜不透泽维尔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缓缓前倾,身体几乎要贴上她的,眼神深邃而锐利,仿佛能穿透她的谎言,直达她内心深处。与此同时,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掌轻轻覆盖在她薄被下的腰背上,缓缓摩挲着,那热度几乎要穿透包裹她的薄被,让她感觉自己整个后腰都被他牢牢掌控,无处可逃。

    这个情形让珮帧感到十分窘迫,她非常介意自己此刻只披了一条薄被,脸颊越来越红,只希望泽维尔能尽快离开,让自己恢复平静。最终,她勉强点了点头,应道:“好,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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