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投映
夜凉如水。
余京京躺在简易床上辗转反侧。
看着不甚明亮的月光，她想到了家里不论何时都耀眼的月亮。
想到刚才和王浩的对话，好不容易才强迫自己镇静下来的余京京又烦躁起来。
——难。
——很难。
——非常难。
以上是王浩对于她“想找人类管事的就海洋环境保护问题聊聊”的坚定回复。
其实，早在坐在车上看到街边的高楼大厦和路上飞快行驶的各类汽车，余京京就真真切切地知道，现在的岸上，早已不是几十年前的那个模样了。
当时她还抱着一丝希望，想着也许自己还有机会呢。
谁知道，希望这么快就破灭了。
余京京又想到王浩列举的那些有希望见到人类管事的苛刻条件，长叹一声，走一步算一步吧。
第二天，余京京就告诉了王浩，自己要多呆一段时间。
“既然出来了，就得找到解决的办法，这一趟不能白来。”她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王浩没想到余京京还没放弃。
王二狗在旁边吃着大馒头，闻言摇摇头，瓮声道：“太难啦。”
余京京点头：“我知道，可是我想试试。”
王浩没再劝，只点头，还送上了自己真挚的祝福。
余京京：“我会成功的。”
既然决定留下，现在余京京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身份问题。
王浩拿出自己的身份证给她看：“昨天警察说的就是这个东西，有了它，你的生活会方便很多，当初我就因为没有身份证，才被抓进了警局。”
余京京经过昨天的科普，已经知道警局就是以前的衙门。
想到自己没有这个东西，余京京有些紧张。
王浩安慰她：“没事，我找人帮你办一个，花不了多少钱。”
余京京忙不迭点头，心里舒了一口气，再次觉得自己先来找王浩是个英明决定。
和对方联系过后，王浩就带着余京京去了“办事处”，说是办事处，其实就是居民楼里的一间屋子。
接待他们的是个跟王浩差不多高的平头男人。
“浩哥，带着朋友来了啊。”他笑嘻嘻道，“哪里用的着你过来啊，咱们都是老朋友了，你微信我一下，我过去找您啊。”
王浩没多跟他废话，直接说明来意。
平头飞快看了一眼余京京。
余京京平静地与他对视。
平头男人见过的人也不算少，这次却不知道为何，一和这年纪不大的小丫头对上视线，就忍不住想避开。
咳嗽一声，他将王浩拉到一边，递过去一根烟：“浩哥，你这朋友什么来头？你得给我交个底啊，现如今生意不好做，我们也不是什么活儿都接的。”
王浩只胡乱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最后拍拍平头男人的肩，意味深长：“我这朋友，最老实了，你看她的样子，像是会闹事的？保证不会给你们惹什么麻烦，你啊，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平头男人又看了余京京一眼，心想，你还别说，她看着还真不像老实的。
不过要是真的没事，人家也不会找到他们这里了。
平头男人也不废话，当即给王浩报了一个数字。
王浩愣了愣：“我记得当时我办的时候，也没这么贵啊！”
平头男人叹气：“我的好哥哥呦，这物价飞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生意不好做啊，你总不能让我们做赔本的买卖！再说，我们也是担着风险的，而且她现在的，可是比你那时候的高级多了。”
他压低声音凑到王浩耳边：“真真的，保证没一点问题。”
王浩想了想：“我和她商量一下。”
“行！”平头男人笑道，“您坐着，我先去那边忙其他的，有事您喊我就成。”
余京京见王浩面有难色，还以为事情很难办，得知只是价格比之前贵了，沉思片刻便道：“办吧。”
王浩一想到刚到手（哪怕不是自己手）的钱就要撒出去一大半，心痛得就不能呼吸。
平头男人趁着送水的功夫过来：“二位商量的怎么样了？不是我吹，整个晋海市，我这里，是这个！”他竖起大拇指。
“要想找比我们还稳妥的，您估计啊，找不到。”
王浩也是知道如此，才没考虑其他家，直接联系了他们。
“浩哥是知道咱们老规矩的，先交一半定金，等下来了，您验过货，觉得没问题了，再补足余款。”平头男人道，“您放心，我们不做一锤子买卖，有问题，您随时来找我，毕竟现在做生意，售后也不容忽视。浩哥是我们的老朋友了，再加上我这里的员工优惠，您这999的零头，我就给您抹了。半个月后，我亲自把东西给您送过去。”
解决了一件大事，余京京心情都舒畅了几分，就连刚才在屋里吸入了很多呛死人的烟，也没太生气。
王浩看着余京京手上扁扁的袋子，有些不忍地移开视线。
余京京走了两步，忽地停下，将手上的袋子塞给王浩：“给你。”
王浩一愣，这个“给你”是哪个“给你”的意思？
“我也不好在你那里白吃白喝，这剩下的就当我这段时间的食宿费了。”余京京道，“等证件下来，我可以出去找工作了，就不麻烦你了。”
王浩想了想，又把钱还了回去：“姐，你来岸上是做大事的，假若事情成了，受益的可是全海，我没有本事，帮不了你，就让我为你做这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吧。”
余京京歪了歪头：“你要跟我一起干？”
王浩晃头：“不成不成！我又没什么本事，不能白占您这便宜……”
“既然是兄弟，就别这么客气了。”余京京再次把钱递过去，说完也不理会王浩，径直往前走。
王浩回过神才发现余京京方向走反了。
“……”
算了，就大姐现在这个样子，他也不太敢放她一个人出去。
“姐，这边！”
-
-
魏之恒难得睡了几天好觉。
就在他开心于这次医生新开的药有用时，这天晚上他又做梦了。
海浪，湿润，眼前一片漆黑，他张大嘴想呼救，海水瞬间涌进来，胸口痛得厉害，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溺死的时候，身体突然腾空，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了头顶的月亮。
自己是死了吗？现在是在天上吗？要不然怎么月亮会离自己这么近？好像一伸手，就可以够到。
一个模糊的身影突然挡住了他的视线。
“你醒了？”
视线陡然清晰，一张脸映入眼帘。
魏之恒猛地清醒，额头豆大的汗滴不断滑落，他捂住胸口，还能感觉到那急促跳动的心脏。
二十多年都没看清的人脸，今天终于看清了，可是，怎么会是她？
魏之恒打开灯，起身喝水，又洗了个澡，换了房间继续睡觉。
再次躺下的时候，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片段。
余京京蹲在地上，轻轻遮住他的眼，似乎……还说了一句“别怕”。
他放缓呼吸，告诉自己不要着急，合上眼，用力回想这个画面之前的事……
迷包……口罩……昏迷……窒息……
第二天魏之恒去找了自己的医生。
“又做梦了？”医生翻看着记录，“距离你上次做同一个梦，已经有两年了。”
魏之恒点头：“是。”
“你说，你这次看清了那个人影？”
“对。”魏之恒想了想，又补充道，“很清楚。”
医生沉思片刻，道：“魏先生，刚才你说前不久这个女孩救过你，我怀疑，你那个梦跟这件事有关系。”
魏之恒皱眉，片刻后示意医生继续。
“从您的描述来看，两件事相似的地方很多，也许您在无意识之中，将这个女孩投映在您小时候的那件事里，您迫切地希望，当时有那么一个人出现救你……”
诊断结束，魏之恒和医生告辞。
“魏先生。”医生喊住他，“我建议您最近不要高强度的工作，放松一下。”
魏之恒颔首，转身离开。
徐朗替他打开车门：“怎么样？”
魏之恒揉揉额头，嗤的一声笑了：“久病成良医啊。”跟他自己想的差不多。
徐朗说：“我看还是前几天的事对你影响太大了。”
魏之恒想说他心理承受能力没那么弱，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他看着飞快向后退的景色陷入沉思。
徐朗放了一首舒缓的音乐。
魏之恒突然道：“小朗，你是不是也以为我小时候看到的那个黑影是我虚构出来的？”
“当时警察找到你的时候，对那片岛屿进行了彻底的搜索，没有发现任何有任何人类生活的踪迹。”
魏之恒垂下头，喃喃：“可是那个梦真的很真实。”
他甚至还记得那个黑影摸上他脸时的那个触感。
徐朗没说话。
“也许那真是一个梦吧。”许久，魏之恒低低的声音传来。
等下车的时候，魏之恒已经调整好状态了，他走在前面，徐朗落后一步走在后面，向他说起今天的行程计划。
二人刚走进大厦，营销部经理就急匆匆走来。
“老板，徐特助，出事了。”
余京京躺在简易床上辗转反侧。
看着不甚明亮的月光，她想到了家里不论何时都耀眼的月亮。
想到刚才和王浩的对话，好不容易才强迫自己镇静下来的余京京又烦躁起来。
——难。
——很难。
——非常难。
以上是王浩对于她“想找人类管事的就海洋环境保护问题聊聊”的坚定回复。
其实，早在坐在车上看到街边的高楼大厦和路上飞快行驶的各类汽车，余京京就真真切切地知道，现在的岸上，早已不是几十年前的那个模样了。
当时她还抱着一丝希望，想着也许自己还有机会呢。
谁知道，希望这么快就破灭了。
余京京又想到王浩列举的那些有希望见到人类管事的苛刻条件，长叹一声，走一步算一步吧。
第二天，余京京就告诉了王浩，自己要多呆一段时间。
“既然出来了，就得找到解决的办法，这一趟不能白来。”她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王浩没想到余京京还没放弃。
王二狗在旁边吃着大馒头，闻言摇摇头，瓮声道：“太难啦。”
余京京点头：“我知道，可是我想试试。”
王浩没再劝，只点头，还送上了自己真挚的祝福。
余京京：“我会成功的。”
既然决定留下，现在余京京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身份问题。
王浩拿出自己的身份证给她看：“昨天警察说的就是这个东西，有了它，你的生活会方便很多，当初我就因为没有身份证，才被抓进了警局。”
余京京经过昨天的科普，已经知道警局就是以前的衙门。
想到自己没有这个东西，余京京有些紧张。
王浩安慰她：“没事，我找人帮你办一个，花不了多少钱。”
余京京忙不迭点头，心里舒了一口气，再次觉得自己先来找王浩是个英明决定。
和对方联系过后，王浩就带着余京京去了“办事处”，说是办事处，其实就是居民楼里的一间屋子。
接待他们的是个跟王浩差不多高的平头男人。
“浩哥，带着朋友来了啊。”他笑嘻嘻道，“哪里用的着你过来啊，咱们都是老朋友了，你微信我一下，我过去找您啊。”
王浩没多跟他废话，直接说明来意。
平头飞快看了一眼余京京。
余京京平静地与他对视。
平头男人见过的人也不算少，这次却不知道为何，一和这年纪不大的小丫头对上视线，就忍不住想避开。
咳嗽一声，他将王浩拉到一边，递过去一根烟：“浩哥，你这朋友什么来头？你得给我交个底啊，现如今生意不好做，我们也不是什么活儿都接的。”
王浩只胡乱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最后拍拍平头男人的肩，意味深长：“我这朋友，最老实了，你看她的样子，像是会闹事的？保证不会给你们惹什么麻烦，你啊，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平头男人又看了余京京一眼，心想，你还别说，她看着还真不像老实的。
不过要是真的没事，人家也不会找到他们这里了。
平头男人也不废话，当即给王浩报了一个数字。
王浩愣了愣：“我记得当时我办的时候，也没这么贵啊！”
平头男人叹气：“我的好哥哥呦，这物价飞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生意不好做啊，你总不能让我们做赔本的买卖！再说，我们也是担着风险的，而且她现在的，可是比你那时候的高级多了。”
他压低声音凑到王浩耳边：“真真的，保证没一点问题。”
王浩想了想：“我和她商量一下。”
“行！”平头男人笑道，“您坐着，我先去那边忙其他的，有事您喊我就成。”
余京京见王浩面有难色，还以为事情很难办，得知只是价格比之前贵了，沉思片刻便道：“办吧。”
王浩一想到刚到手（哪怕不是自己手）的钱就要撒出去一大半，心痛得就不能呼吸。
平头男人趁着送水的功夫过来：“二位商量的怎么样了？不是我吹，整个晋海市，我这里，是这个！”他竖起大拇指。
“要想找比我们还稳妥的，您估计啊，找不到。”
王浩也是知道如此，才没考虑其他家，直接联系了他们。
“浩哥是知道咱们老规矩的，先交一半定金，等下来了，您验过货，觉得没问题了，再补足余款。”平头男人道，“您放心，我们不做一锤子买卖，有问题，您随时来找我，毕竟现在做生意，售后也不容忽视。浩哥是我们的老朋友了，再加上我这里的员工优惠，您这999的零头，我就给您抹了。半个月后，我亲自把东西给您送过去。”
解决了一件大事，余京京心情都舒畅了几分，就连刚才在屋里吸入了很多呛死人的烟，也没太生气。
王浩看着余京京手上扁扁的袋子，有些不忍地移开视线。
余京京走了两步，忽地停下，将手上的袋子塞给王浩：“给你。”
王浩一愣，这个“给你”是哪个“给你”的意思？
“我也不好在你那里白吃白喝，这剩下的就当我这段时间的食宿费了。”余京京道，“等证件下来，我可以出去找工作了，就不麻烦你了。”
王浩想了想，又把钱还了回去：“姐，你来岸上是做大事的，假若事情成了，受益的可是全海，我没有本事，帮不了你，就让我为你做这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吧。”
余京京歪了歪头：“你要跟我一起干？”
王浩晃头：“不成不成！我又没什么本事，不能白占您这便宜……”
“既然是兄弟，就别这么客气了。”余京京再次把钱递过去，说完也不理会王浩，径直往前走。
王浩回过神才发现余京京方向走反了。
“……”
算了，就大姐现在这个样子，他也不太敢放她一个人出去。
“姐，这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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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之恒难得睡了几天好觉。
就在他开心于这次医生新开的药有用时，这天晚上他又做梦了。
海浪，湿润，眼前一片漆黑，他张大嘴想呼救，海水瞬间涌进来，胸口痛得厉害，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溺死的时候，身体突然腾空，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了头顶的月亮。
自己是死了吗？现在是在天上吗？要不然怎么月亮会离自己这么近？好像一伸手，就可以够到。
一个模糊的身影突然挡住了他的视线。
“你醒了？”
视线陡然清晰，一张脸映入眼帘。
魏之恒猛地清醒，额头豆大的汗滴不断滑落，他捂住胸口，还能感觉到那急促跳动的心脏。
二十多年都没看清的人脸，今天终于看清了，可是，怎么会是她？
魏之恒打开灯，起身喝水，又洗了个澡，换了房间继续睡觉。
再次躺下的时候，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片段。
余京京蹲在地上，轻轻遮住他的眼，似乎……还说了一句“别怕”。
他放缓呼吸，告诉自己不要着急，合上眼，用力回想这个画面之前的事……
迷包……口罩……昏迷……窒息……
第二天魏之恒去找了自己的医生。
“又做梦了？”医生翻看着记录，“距离你上次做同一个梦，已经有两年了。”
魏之恒点头：“是。”
“你说，你这次看清了那个人影？”
“对。”魏之恒想了想，又补充道，“很清楚。”
医生沉思片刻，道：“魏先生，刚才你说前不久这个女孩救过你，我怀疑，你那个梦跟这件事有关系。”
魏之恒皱眉，片刻后示意医生继续。
“从您的描述来看，两件事相似的地方很多，也许您在无意识之中，将这个女孩投映在您小时候的那件事里，您迫切地希望，当时有那么一个人出现救你……”
诊断结束，魏之恒和医生告辞。
“魏先生。”医生喊住他，“我建议您最近不要高强度的工作，放松一下。”
魏之恒颔首，转身离开。
徐朗替他打开车门：“怎么样？”
魏之恒揉揉额头，嗤的一声笑了：“久病成良医啊。”跟他自己想的差不多。
徐朗说：“我看还是前几天的事对你影响太大了。”
魏之恒想说他心理承受能力没那么弱，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他看着飞快向后退的景色陷入沉思。
徐朗放了一首舒缓的音乐。
魏之恒突然道：“小朗，你是不是也以为我小时候看到的那个黑影是我虚构出来的？”
“当时警察找到你的时候，对那片岛屿进行了彻底的搜索，没有发现任何有任何人类生活的踪迹。”
魏之恒垂下头，喃喃：“可是那个梦真的很真实。”
他甚至还记得那个黑影摸上他脸时的那个触感。
徐朗没说话。
“也许那真是一个梦吧。”许久，魏之恒低低的声音传来。
等下车的时候，魏之恒已经调整好状态了，他走在前面，徐朗落后一步走在后面，向他说起今天的行程计划。
二人刚走进大厦，营销部经理就急匆匆走来。
“老板，徐特助，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