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为如此,刘家仗着自己女儿是州府曹通判的小妾,时不时总想找回场子,不把吕家的县丞大人放在眼里,明里暗里总要压吕家一头。

    “哎呀,娘,你就让他占去吧,回头咱建房子也用不着那么多砖石,您跟爹说,让他放心。哦,还有,那房子先不急着盖,等过两天县里会统一指挥大家怎么建房子,扛震的,框架式的房子。”

    “扛震的,框....框架?”朱氏愣愣地望着女儿,总觉得她与先前那个呆头呆脑的女儿十分不同。

    “等回头您就知道了。”吕芝芝抚慰好朱氏,又差人带她去衙门休息,这才带着众人赶往百里地外的均州驿迎接县令大人。

    朱氏还想说什么,却见吕芝芝已快步上了马。

    她立在原地怔怔地看着身材瘦削,一身官袍的女儿,心里说不出的五味陈杂,既荣耀又心酸,想起在地震中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儿子吕芒芒,又悲从中起。

    总让女儿这么冒名顶替也不是个长久之计,若是被发现了真实身份,那可是杀头的欺君之罪。

    可是原先家里的境况比杀头也好不到哪儿去,家徒四壁,险为人奴,若不是女儿走此险棋,丈夫此刻还因拖欠税钱被关在大牢里。

    不管怎么说,眼下总算是过了难关,至于那欺君之罪,且再说吧,没准儿芝芝命好,会有别的福报。

    均州驿馆在均州与襄州的交界处,吕芝芝率众吏到达驿馆时,却并未看见县令大人的车驾。

    只见驿丞带着三个驿卒顶着大日头,站在驿馆前张望。

    驿丞见均阳县衙迎接的人马到了,忙快步上前道:“吕大人,大皇子的车马已经离开了半个时辰,估摸这会儿该到了中卢县的桃林子,您赶紧带人去追吧,小的百般挽留......可大皇子......”

    “行了,别废话了。”吕芝芝赶了百里地,没见到人,心里又惦记均阳县大大小小的事儿,一时着急,忍不住怒喝起来。

    只是,她近来发火的次数越来越多,以往发完火还有几分悔意,如今连这悔意也没有了。

    整日都想着如何将县丞这千金重担稳稳地扛在肩上,别露出马脚。

    若出了什么岔子,自己掉脑袋不说,还祸及家人。

    吕芝芝略平复了情绪,问道:“县令大人的车马为何不走大路,要走地势崎岖的中卢县呢?”

    “哦,大皇子不知从何处得知中卢县有片桃林,说要去摘桃子,所以就......”驿丞也有些委屈。

    吕芝芝着实有些着急,均阳县十一个乡,三千八百五十九户百姓,此刻正身处居无定所,食不果腹的水深火热中。

    这个尊贵的失心疯倒好,还没到任就开始游山玩水了,累得一行人什么事都干了,只有满世界找他。

    一行人只好调转方向赶往中卢县。

    吕芝芝一路走,一路看,“真是老天要为难我,就算是穿越,让我穿到这中卢县也好啊,明明相邻的两个县,均阳被震得稀碎,这中卢县倒是完好无损。”

    “大人,前面就是桃林了,您看,是大皇子护卫队的旗帜!”杨砺在前面呼喊起来。

    吕芝芝向前望去,果然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桃林横卧在低矮的山谷里,风里都是桃子的香甜味儿,护卫队旗帜隐约可见。

    “加快速度!”吕芝芝一挥手

    “是!”

    赶至桃林,吕芝芝下马与护送的官吏和军士一一寒暄后,便要拜见上司了。

    护卫队的负责人是禁军校尉崔钰,身材健壮,面容粗粝,不苟言笑,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瘦弱的均阳县丞,十分不屑地拱手回了个礼,“喏,殿下和侍从们正在桃林子里呢,吕县丞自己去请见吧!”

    吕芝芝顺着崔钰手指的方向望去,桃林深处传来有些稚气的嬉笑声,“哈哈,好甜的桃子,你们快来啊!”

    “殿下,您别走远了,等等属下!”

    “殿下,您当心点,别被树枝刮伤了!”

    一男一女的声音紧随其后。

    吕芝芝一路上的心烦意乱都写在了皱起的一双秀眉间。

    一个矮个子青袍衫的小吏见状,忙上前道:“在下陈旁,是大皇子旧府上的幕僚,就让在下带吕大人去见大皇子吧!”

    “多谢陈先生!”吕芝芝谢道。

    杨砺等人将马牵去饮水,吕芝芝随陈旁进了桃林。

    林子外烈日炎炎,阳光刺目,可进了林子里,密匝匝的桃树叶子遮天蔽日,凉飕飕的不说,还有些昏暗。

    吕芝芝跟在后面,七弯八拐地在桃树间穿行。

    不知道是她胆小敏感还是怎的,她总觉得桃林里有几双眼睛在盯着她似的,偏偏这时大皇子那边也甚是安静,没了方才的嬉笑声。

    桃林里似有一阵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声音,可此刻明明并没有风,头顶上的桃树叶子纹丝不动地挂在树干上。

    真是奇怪!

    都说桃树辟邪,桃木剑还能斩妖,此刻这桃林里怎么冷飕飕的,莫名的诡异。

    “陈先生,等等下官,下官方向感差!”吕芝芝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加快了步子跟上去。

    “哎吆!我的脚!”陈旁正要回头应答,却一个不留神,踩到土沟里将脚崴了。

    “陈先生,您没事儿吧,这......”吕芝芝环顾了一下绿阴阴的林子,听到有人追赶的声音。

    “哦,那是侍卫翊光和婢女青隐,吕大人您先行一步,顺着这个方向过去就能找到殿下了。”陈旁指了指那声音的方向。

    “那陈先生在这儿稍加休息,下官自行前往。”吕芝芝只好独自沿着陈旁指引的方向向桃林的深处走去。

    高耸的乌纱帽还带着两个小翅膀,在林子里穿梭十分碍事,吕芝芝只好将帽子取下抱在怀里。

    阳光透过缝隙照进林子,碧绿的树叶上闪烁着斑驳的光亮,一阵风吹过,那些枝叶和果实在光影中摇曳跳动,像是无数的精灵。

    一片光亮的空地就在前方,吕芝芝用纤细的手指拨开枝条朝那边亮处走去。

    终于穿过了林子,就在一脚踏进空地时,一个巨大的黑影突然从天而降,径直扑向毫无防备的吕芝芝。

    扑通!

    “啊!”

    吕芝芝惊叫一声,倒在地上。

    睁眼来看,将自己扑倒的不明物体竟是一个男人,乌发散乱,朱璎金冠歪戴在头上,一对剑眉修长浓黑似黛,一双星眸闪着寒光正盯着自己。

    “你谁啊?起开!”吕芝芝猛地起身要推开男人,男人却加大了力气将她压得很紧。

    “你?”吕芝芝心中恼怒,刚要质问,只见男人猛地一伸手在空中抓住了一个什么东西。

    “给你!”男人直起身子,仍旧保持着半骑的姿势,伸过来一只拳头,笑盈盈地摊开手心,露出一颗绿中带红的桃子,“请你吃桃子!”。

    “额!”吕芝芝惊愕地望着男人一脸顽皮的笑,想起他方才目露寒光的样子,有些恍惚,这家伙变脸也太快了,前后判若两人。

    正出神着,只听“咔嚓!”一声脆香,男人掌心的桃子竟被整整齐齐地切分成了三瓣儿,坚硬的桃核上镶嵌着一只黑铁三角叶片。

    吕芝芝的注意力都在那铁片上,起身想要取那桃子看个究竟,却发现下身还被牢牢地禁锢着。

    “劳驾!”吕芝芝指了指自己的下身。

    “哦,对不起!”男人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忙站起身来,吕芝芝仓皇地从地上爬起来,整了整凌乱的发髻,才发现头上乌纱帽不知何时滚落不见了。

    男人一个箭步率先在桃树下捡到了帽子,他对那乌纱帽兴趣十足,拿在手里又是嗅又是看,把玩了好一会儿,又将帽子戴在了头上,喜滋滋地摇头晃脑,活像猴子穿戏服似的。

    吕芝芝狐疑地看着男人一系列怪异的动作,又细细打量他,只见发冠虽然歪到了耳根,但是确是金制的。

    按规制,朝廷三品以上大员的头冠也就是个玉的。

    黛紫色的锦袍虽然沾染了污迹,但看料子可是上等的云锦,那刺眼的金线图案十分精美,无一不彰显着华丽贵气。

    吕芝芝很快断定,面前这个看起来疯疯癫癫的人,应该就是县令大人,大皇子赵元浸。

    “下官是均阳县县丞,吕芒芒,特来恭迎殿下,还请殿下随下官移驾均阳县衙。”吕芝芝立刻整了整衣衫,也顾不得讨回乌纱帽,躬身行了个大礼。

    这套行礼问安的礼数,王主薄教了她好久,她才学会。

    “你不是吕芒芒!”赵元浸将耷拉在额前的乱发往后一甩,咧嘴露出个莫名的怪笑。

    吕芝芝差点没吓得摔个趔趄,这家伙事怎么知道自己不是吕芒芒的?

    莫非他看出了什么端倪?

    方才是哪里出了纰漏暴露了身份?

    正胡思乱想时,赵元浸狡黠地笑了笑,悠悠地说道:“你不是吕芒芒,你是吕县丞,对吧?”

    呃.......

    差点没把老娘的魂吓出来,吕芝芝长出一口气,拭了拭额头上的汗,拱手道:“对,对,殿下抬举了,下官正是吕县丞。”

    “嘘!”赵元浸突然瞪大了眼睛,警觉地望了望周围,又将吕芝芝拉到一旁附耳低语,“告诉你,我也不是殿下了,我是大人,嘿嘿.....”

    “呃....”吕芝芝也跟着露出一个同款呆笑,点头附和道:“是,是,大人。”

    正说着,一个身着雀绿色窄袖裙衫的女子快速地闪到赵元浸的身侧,“殿下,您没事吧?”。

    女子上下查看了一番,确保主子完好无损,才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吕芝芝,“敢问这位可是均阳县县丞吕大人?”

    “正是下官,特来恭迎殿下移驾均阳县衙的。”吕芝芝耐着性子又行了礼。

    “奴婢是殿下的侍女李青隐,见过吕大人!”李青隐微微躬身行了个礼,手却始终扶着赵元浸的胳膊。

    “你们错了,错了,我不是殿下了,我是大人,大人,记住了吗?”赵元浸气鼓鼓地纠正道。

    “是,大人,奴婢记住了。”李青隐慌忙改口。

    “殿下!”“殿下!”又有两个男人从林里窜出来。

    一个瘦高的年轻男子,是赵元浸的贴身侍卫翊光,另一个中等身材的魁梧汉子,也是旧府幕僚鲁通。

    一主三仆,加上吕芝芝,五个人从桃林里往外走,行至半路又迎上方才崴了脚的陈旁,几人一同走出了桃林。

    一路上,赵元浸还不忘纠正随从们对自己的称呼,那些随从习惯称呼他“殿下”了,一时半会儿还真是难以改口。

    吕芝芝被折腾得满头大汗,胸前裹着厚厚的衬衣此刻已浸透汗水,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异常难受。

    她扯了扯胸前的外袍,想要透透气,却惊讶地发现触摸过袍衫的指尖被什么东西染红了,还黏糊糊的,凑到鼻尖嗅了嗅,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

    是血?!

章节目录

小县丞她爱情事业双疯收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有香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有香并收藏小县丞她爱情事业双疯收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