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消玉殒
“砰”
叶明旭跪着，膝盖碰撞地面发出巨大的声响，他几乎是扑过来，扯着院使的袖袍，嗓音干涩，不死心地问：“大人，真的没有办法救我娘吗？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求您了大人！想想办法吧！”
见院使面露难色，他又扑到叶丞相的膝头，“父亲！爹，你想想办法啊，救救我娘！救救她！爹，求你，求你了，求你了。”
少年把脸埋进叶丞相的衣服里，紧紧攥着叶丞相身上的袖袍，眼睛已经干涩得流不出液体了。
没有哥哥的支撑，软软地倒在地上的叶清舞也发出抽噎声，她的头发乱糟糟的，衣裳也不齐整，红肿的眼睛茫然地看着这殿里面的所有人。
皇后到底不忍心，亲自俯身把小女孩抱在怀里，姑娘的脸蛋很凉，靠在皇后胸前，止不住的流水把华服打湿，贴在皇后心口，冰凉而黏腻。
院使是个年纪很大的老头，他的一双孙子孙女刚好和叶家兄妹俩的年纪差不多，看到两个孩子这样，他难免触动几分，沉吟片刻，起身对摄政王说：“王爷，臣实在没有办法解这毒，只能借银针，让姜夫人清醒片刻，和孩子们说说话罢了。”
摄政王仍人冷着一张脸，无心管其他事，只是摆摆手“看丞相的意思吧。”
皇后抱着小姑娘，感受到她因为哭泣而引起的轻微抽搐，忍不住劝道：“丞相，此毒必不能解了，不如叫夫人最后看看孩子们吧，不然夫人怎么放心得下。”
如泥塑般枯坐的叶丞相终于动了，他像古书里墨家的机关傀儡人一样，僵硬地抬起胳膊，转动关节，把手放在长子的脖子后，麻木地抚了俩下，转头看向躺在那的姜夫人。
皇城宫墙各殿常年都是要熏香的，不仅是因为主子们喜欢，更是为了驱虫。崇光殿在皇城宫殿的地位不必言说，哪怕是偏殿，熏的也是好香。
叶丞相却觉着有一股呛人的白烟往他眼睛鼻子里钻，弄得他根本看不清姜夫人现在已经不再流血的脸，听不清别人对他说的话。
他只勉勉强强地听到自己的声音，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让她再看看孩子们和，”叶丞相哽住，“我”字咽了下去，血腥味却从喉间弥漫上来。
叶明旭慢慢抬起头，木然地看向母亲，他抬起手，拽着叶丞相胸口处的衣裳，挪动到床前的踏床上，摸索着拉住母亲冰凉凉的手。
院使拿出银针，在姜夫人的头上，身上下了几针，皇后抱着叶清舞站到院使身后。
不知过了几息，姜夫人慢慢地睁开眼睛，眼睛无神地直视着。
叶清舞的脑袋转过来，看着母亲，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句。
“娘？”
姜夫人的眼珠子开始转动，她似乎累极了，只能用眼睛去寻找自己的儿女。
“娘！”叶清舞忍不住大喊一声，眼泪又挤了出来，泪水滴在皇后宽大的袖袍上。
“娘。”叶明旭也唤了一句，姜夫人温柔的眼神从儿子脸上划过，少年抬了抬手指，不敢去碰看上去十分虚弱的母亲。
其他人都只是沉默地看着，不知道怎么给刚苏醒的姜夫人说她命不久矣的的事实。
姜夫人并不傻，她眷恋地看过女人儿子后就柔柔地把目光瞥向了皇后。
“娘娘，”她苍白的嘴唇微动了几下，几乎声不可闻。
摄政王的声音在皇后身后响起，“姜夫人中了酒中下的毒，最后和想说的人说说话吧。”
皇后脚步一撇，抱着叶清舞退开一步，摄政王停在床头，距离床边不过一步之遥，居高临下地看着姜夫人。
黑色的影子压在姜夫人身上，快要把她溺毙了，姜夫人的呼吸有些压抑，不免努力挣扎起来。
她撑住了毒发后疲软的身体，硬生生地床上支起半边身子，在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拉住了摄政王衣服的下摆。
她薄如一张纸的身躯，像风筝一样摆动，叶明旭一惊，想要扶住自己的母亲，但姜夫人伸出一只手，拒绝意思很明显地按住他伸过来的手臂。
“王爷，”姜夫人抬起脸，她几乎已经用完了全部的力气，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臣妇求您，求您一件事，臣妇的父母只有臣妇一个孩子，臣妇死了，姜家无后。”
皇后抱着孩子，似有所感，面色诧异，叶丞相失魂落魄地盯着姜夫人的背影，发不出一丝声音。
摄政王低头看着姜夫人，神色晦暗，姜夫人唇角溢出鲜血，努力把话说完：“叶家除了明旭清舞外，已有嫡出子嗣，也有妹妹这个正式夫人，只求王爷，将明旭清舞记在姜家名下。”
姜夫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死命抓住摄政王的衣服，近乎声嘶力竭：“求王爷，求王爷，看在臣妇替陛下挡了一劫，成全臣妇这最后一个念想。”
听到皇帝，摄政王的神色有所松动，姜夫人也没了力气，跌在一直伸出手的叶明旭怀里。
姜夫人倚靠着少年的臂弯，发丝汗津津地贴在脸庞上，仍仰着头，恳求地看着摄政王。
摄政王的视线一一从姜夫人，叶明旭和失魂落魄的叶丞相身上划过，他没有回头看，但叶清舞的哭声一直没停过，钻入他的耳中。
他抚摸着玉扳指，眼睛看着偏殿，脑子里却在想着主殿那边，叶明朗的脸从脑中划过，摄政王眯了眯眼，做了决定。
摄政王叹了一口气，沉重地说：“姜夫人也算救驾有功，本王不好不答应，夫人放心，本王亲自和陛下说。”
姜夫人嘴唇翕动，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下，她现在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承诺后，她抬起头，去寻找女儿的身影。
皇后将叶清舞放下，小姑娘跌跌撞撞地扑倒床边，姜夫人垂眸笑着，叶清舞拉起母亲的手，捏捏自己的耳垂，摸摸自己冰凉的小脸。
“娘，娘，娘。”叶清舞好像长大了似的，她不再流泪，拉着娘的手，想要她好好地摸一摸自己。
她漂亮的大眼睛里噙着泪，不停地叫着娘，把刚刚母亲沉睡时没有回应的呼唤全都补回来。
姜夫人也一声一声地回应着，她任由女儿的小手拉着她，安心地靠在儿子不算宽厚的怀抱里，脸上挂着满足的笑意。
殿中除了叶丞相，所有人都悄无声息地退出去，把空间留给母子三人。
“娘。”
“哎。”
“娘。”
“嗯。”
“娘，刚刚舞儿偷偷多吃了桂花糕，对牙不好，我错了。”
“今天算了，以后就不许了，知道吗？”
“好，娘，我知道了，哥哥监督我。”
殿外，没有找到窝的亲鸟焦灼地叫着：“啁啾，啁啾！”
亲鸟再听不到雏鸟吵闹地啼叫，就像殿内的兄妹俩也再得不到母亲温柔的回应。
叶明旭跪着，膝盖碰撞地面发出巨大的声响，他几乎是扑过来，扯着院使的袖袍，嗓音干涩，不死心地问：“大人，真的没有办法救我娘吗？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求您了大人！想想办法吧！”
见院使面露难色，他又扑到叶丞相的膝头，“父亲！爹，你想想办法啊，救救我娘！救救她！爹，求你，求你了，求你了。”
少年把脸埋进叶丞相的衣服里，紧紧攥着叶丞相身上的袖袍，眼睛已经干涩得流不出液体了。
没有哥哥的支撑，软软地倒在地上的叶清舞也发出抽噎声，她的头发乱糟糟的，衣裳也不齐整，红肿的眼睛茫然地看着这殿里面的所有人。
皇后到底不忍心，亲自俯身把小女孩抱在怀里，姑娘的脸蛋很凉，靠在皇后胸前，止不住的流水把华服打湿，贴在皇后心口，冰凉而黏腻。
院使是个年纪很大的老头，他的一双孙子孙女刚好和叶家兄妹俩的年纪差不多，看到两个孩子这样，他难免触动几分，沉吟片刻，起身对摄政王说：“王爷，臣实在没有办法解这毒，只能借银针，让姜夫人清醒片刻，和孩子们说说话罢了。”
摄政王仍人冷着一张脸，无心管其他事，只是摆摆手“看丞相的意思吧。”
皇后抱着小姑娘，感受到她因为哭泣而引起的轻微抽搐，忍不住劝道：“丞相，此毒必不能解了，不如叫夫人最后看看孩子们吧，不然夫人怎么放心得下。”
如泥塑般枯坐的叶丞相终于动了，他像古书里墨家的机关傀儡人一样，僵硬地抬起胳膊，转动关节，把手放在长子的脖子后，麻木地抚了俩下，转头看向躺在那的姜夫人。
皇城宫墙各殿常年都是要熏香的，不仅是因为主子们喜欢，更是为了驱虫。崇光殿在皇城宫殿的地位不必言说，哪怕是偏殿，熏的也是好香。
叶丞相却觉着有一股呛人的白烟往他眼睛鼻子里钻，弄得他根本看不清姜夫人现在已经不再流血的脸，听不清别人对他说的话。
他只勉勉强强地听到自己的声音，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让她再看看孩子们和，”叶丞相哽住，“我”字咽了下去，血腥味却从喉间弥漫上来。
叶明旭慢慢抬起头，木然地看向母亲，他抬起手，拽着叶丞相胸口处的衣裳，挪动到床前的踏床上，摸索着拉住母亲冰凉凉的手。
院使拿出银针，在姜夫人的头上，身上下了几针，皇后抱着叶清舞站到院使身后。
不知过了几息，姜夫人慢慢地睁开眼睛，眼睛无神地直视着。
叶清舞的脑袋转过来，看着母亲，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句。
“娘？”
姜夫人的眼珠子开始转动，她似乎累极了，只能用眼睛去寻找自己的儿女。
“娘！”叶清舞忍不住大喊一声，眼泪又挤了出来，泪水滴在皇后宽大的袖袍上。
“娘。”叶明旭也唤了一句，姜夫人温柔的眼神从儿子脸上划过，少年抬了抬手指，不敢去碰看上去十分虚弱的母亲。
其他人都只是沉默地看着，不知道怎么给刚苏醒的姜夫人说她命不久矣的的事实。
姜夫人并不傻，她眷恋地看过女人儿子后就柔柔地把目光瞥向了皇后。
“娘娘，”她苍白的嘴唇微动了几下，几乎声不可闻。
摄政王的声音在皇后身后响起，“姜夫人中了酒中下的毒，最后和想说的人说说话吧。”
皇后脚步一撇，抱着叶清舞退开一步，摄政王停在床头，距离床边不过一步之遥，居高临下地看着姜夫人。
黑色的影子压在姜夫人身上，快要把她溺毙了，姜夫人的呼吸有些压抑，不免努力挣扎起来。
她撑住了毒发后疲软的身体，硬生生地床上支起半边身子，在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拉住了摄政王衣服的下摆。
她薄如一张纸的身躯，像风筝一样摆动，叶明旭一惊，想要扶住自己的母亲，但姜夫人伸出一只手，拒绝意思很明显地按住他伸过来的手臂。
“王爷，”姜夫人抬起脸，她几乎已经用完了全部的力气，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臣妇求您，求您一件事，臣妇的父母只有臣妇一个孩子，臣妇死了，姜家无后。”
皇后抱着孩子，似有所感，面色诧异，叶丞相失魂落魄地盯着姜夫人的背影，发不出一丝声音。
摄政王低头看着姜夫人，神色晦暗，姜夫人唇角溢出鲜血，努力把话说完：“叶家除了明旭清舞外，已有嫡出子嗣，也有妹妹这个正式夫人，只求王爷，将明旭清舞记在姜家名下。”
姜夫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死命抓住摄政王的衣服，近乎声嘶力竭：“求王爷，求王爷，看在臣妇替陛下挡了一劫，成全臣妇这最后一个念想。”
听到皇帝，摄政王的神色有所松动，姜夫人也没了力气，跌在一直伸出手的叶明旭怀里。
姜夫人倚靠着少年的臂弯，发丝汗津津地贴在脸庞上，仍仰着头，恳求地看着摄政王。
摄政王的视线一一从姜夫人，叶明旭和失魂落魄的叶丞相身上划过，他没有回头看，但叶清舞的哭声一直没停过，钻入他的耳中。
他抚摸着玉扳指，眼睛看着偏殿，脑子里却在想着主殿那边，叶明朗的脸从脑中划过，摄政王眯了眯眼，做了决定。
摄政王叹了一口气，沉重地说：“姜夫人也算救驾有功，本王不好不答应，夫人放心，本王亲自和陛下说。”
姜夫人嘴唇翕动，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下，她现在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承诺后，她抬起头，去寻找女儿的身影。
皇后将叶清舞放下，小姑娘跌跌撞撞地扑倒床边，姜夫人垂眸笑着，叶清舞拉起母亲的手，捏捏自己的耳垂，摸摸自己冰凉的小脸。
“娘，娘，娘。”叶清舞好像长大了似的，她不再流泪，拉着娘的手，想要她好好地摸一摸自己。
她漂亮的大眼睛里噙着泪，不停地叫着娘，把刚刚母亲沉睡时没有回应的呼唤全都补回来。
姜夫人也一声一声地回应着，她任由女儿的小手拉着她，安心地靠在儿子不算宽厚的怀抱里，脸上挂着满足的笑意。
殿中除了叶丞相，所有人都悄无声息地退出去，把空间留给母子三人。
“娘。”
“哎。”
“娘。”
“嗯。”
“娘，刚刚舞儿偷偷多吃了桂花糕，对牙不好，我错了。”
“今天算了，以后就不许了，知道吗？”
“好，娘，我知道了，哥哥监督我。”
殿外，没有找到窝的亲鸟焦灼地叫着：“啁啾，啁啾！”
亲鸟再听不到雏鸟吵闹地啼叫，就像殿内的兄妹俩也再得不到母亲温柔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