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翁之意
叶丞相猛地站起身，抓着他袖子的赵夫人被扯着往前扑倒，他大步向前，被矮小的桌案绊了一下，勉强稳住身形，踉踉跄跄地朝殿中央走去，跪倒在姜夫人边。
一向惧怕他的叶清舞用沾着血的小手抓着叶丞相的胳膊，声嘶力竭地恳求他:“爹，爹爹，你救救娘，好不好？爹！爹！求求你了！”
摄政王面色铁青，他也不顾失去仪态，甩开叶明朗扑倒皇帝身侧，把皇后挤到一边，尖叫连连的赵贵妃。
当即冷喝一声：“亲军卫何在？将崇明殿围起来！不得放人出行！”
皇帝身体一僵，垂下的眼眸中寒光划过，但他面上不显，马上低头去安抚受惊啼哭起来的大皇子和叫声有些刺耳的赵贵妃。
被挤到一边的皇后顺势站起来，心腹宫女护在她身前，殿中年长的女眷无不把身边受到惊吓的孩子拉到怀里，捂住眼睛，被赵贵妃甩开的叶明朗也被赶来的母亲抱住。
宦官和宫女们吓得跪了一地，舞姬们哆哆嗦嗦地挤到一起，拜服下去。
所有人视线聚集之处，崇明殿的中央，姜夫人以一种极其不体面的姿势横在地上，她的儿子面无表情地涕泗横流，女儿声声泣血地呼唤，渐行渐远的丈夫，也为她的毫无声息失了冷静。
“轰隆！”
白得刺眼的闪电把整个天地都照亮了，雨声，也渐渐重了。
太医们打着伞，护着怀里的药箱，淌过满地积水，急匆匆地迈入崇明殿。
姜夫人此时已经被安置在偏殿，摄政王，皇后和太后站在一旁，太医院院使来不及向摄政王行礼，就被沉默的叶明旭拽到床前，少年眼眶通红。
他跪在床边，嗓音已经完全沙哑了：“大人，求您救救我娘。”
眼睛完全哭肿的叶清舞，根本发不出声音，身体应激似的抽动，小女孩抱着姜夫人一条垂下来的胳膊，小脸贴在上面。
叶明旭强硬地把妹妹的手掰开，将还想扑过去的小女孩禁锢在怀里，太医院院使趁机站到床边，先给姜夫人把脉，再令手下的太医移来烛台，然后翻开她的眼皮细细地看。
叶丞相站在床尾，焦灼地看着，提点一转身马上追问：“敢问院使，我的夫人到底如何了？”
院使站起身，靠近姜夫人的烛火映照出她此时的模样——印堂发黑，面色惨白，嘴唇也变成了淡紫色，口部耳部都渗出鲜血。
叶丞相站在一旁，想给姜夫人擦擦脸，可他身上的帕子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只能无措地悬空着手，不敢碰姜夫人。
太后见状叹了一口气，看了摄政王一眼，示意身边的大宫女把帕子递给叶丞相，他接过纯白的帕子，轻柔地擦拭着不断涌出来的鲜血。
皇后和太后都上前几步，一凑近，太后面色更加凝重，问道：“看这面相，可是中毒了？”
太医院提点颔首:“太后娘娘说的不错。”
院使又向摄政王请示：“王爷，臣需要鼠雀类的活物。”
摄政王一偏首，站在他身后的侍从就淋雨走出去，直奔殿门口的树，矫健地在树干上借力，攀到树上，虎目一扫，敏锐的耳朵清晰地捕捉到在滂沱大雨中发出尖细叫声的幼鸟，长臂一伸直接将树上一整个鸟窝端了下来，快速向殿里跑去。
侍从夹出一只叫唤不停的小雀儿，院使用小盏刮下姜夫人嘴边渗出的血液，强行喂到张着大嘴的小雀儿嘴里，侍从又抓起另一只，院使又给它灌下，直到只剩一只小雀儿才停手。
摄政王大步迈向前，直接站到太医院院使身后，目光平淡地扫过姜夫人，盯着那一窝吵闹的小雀儿。
叶丞相也直起身，在几人目光的注视下，此起彼伏的鸟叫声几息后戛然而止，除了那一只没被喂血的，其余三只幼鸟都倒在窝里，抽搐着细脚，没了生息，只剩下兄弟姐妹都去世的小鸟在拼命地叫着。
摄政王转着左手拇指的玉扳指，问：“可知道这是什么毒？是下在何处的？”
院使谨慎地回答：“回禀王爷，依臣之见夫人怕是中了绿腰之毒。前朝用此物来处置宫妃，本朝怕是只在灵帝时期出现过，一般由口入。”
吴灵帝是先帝的祖父，他喜好道家仙术，追求炼丹长生之道。这位陛下在位期间，各种医药方子层出不穷，良莠不齐，绿腰就被一位世家的夫人多次用来毒杀夫君受宠的小妾，事情败露之后，这位夫人也被休弃，然后关入大理寺服刑。
院使面色严肃，他取来银针，封住姜夫人的几处穴道，头也不抬：“臣只在前一位院使的笔记中见到过绿腰之毒的描述，此毒性极烈，说是服下此毒者，一经毒发，马上七窍流血，浑身无力，呼吸不畅，不出一刻，便脏器糜烂，”他停顿一会儿，不忍地说，“此时怕是神佛也无力回天了，臣无能，只能封住姜夫人的穴位，暂压这绿腰之毒。”
叶明旭腿一软，抱着妹妹直接跌坐下去，茫然地看着娘，看着眼前的大人们，少年抓着妹妹沾满血污的手，嘴巴开合几次，皇后的贴身宫女是个细心人，马上抽出怀里的帕子，把茶水倒在帕子上，仔细地替兄妹俩擦去这带着毒的血。
太后念了一声佛，有些感慨地握住身边皇后的手。
摄政王转着玉扳指，一直藏在袖袍下的右手伸出，正是皇帝面前那壶蜀地烈酒，他冷声说：“先查查这个。”
院使把烈酒斟出一些，喂那最后一只小雀吃下，不过一息功夫，小东西就浑身抽搐地倒下，都不用怀疑是吃醉了酒或是被酒药死的，毛茸茸的小团不断吐出血块，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可不正是绿腰之毒的症状。
恰巧这时，姜夫人案几上的食物也被搬来，心细的宫女还拿来了姜夫人喝过的酒杯，太医们一一验过之后，得出一致结论——毒在酒中。
摄政王面如冰霜，偏殿中除了皇后太后和失魂落魄的叶丞相，所有人都呼啦啦地跪倒在地，惶恐地齐声道：“王爷息怒！”
毒在酒中，毒在酒中。
真是枉死笼中燕，意在阶上人。
一向惧怕他的叶清舞用沾着血的小手抓着叶丞相的胳膊，声嘶力竭地恳求他:“爹，爹爹，你救救娘，好不好？爹！爹！求求你了！”
摄政王面色铁青，他也不顾失去仪态，甩开叶明朗扑倒皇帝身侧，把皇后挤到一边，尖叫连连的赵贵妃。
当即冷喝一声：“亲军卫何在？将崇明殿围起来！不得放人出行！”
皇帝身体一僵，垂下的眼眸中寒光划过，但他面上不显，马上低头去安抚受惊啼哭起来的大皇子和叫声有些刺耳的赵贵妃。
被挤到一边的皇后顺势站起来，心腹宫女护在她身前，殿中年长的女眷无不把身边受到惊吓的孩子拉到怀里，捂住眼睛，被赵贵妃甩开的叶明朗也被赶来的母亲抱住。
宦官和宫女们吓得跪了一地，舞姬们哆哆嗦嗦地挤到一起，拜服下去。
所有人视线聚集之处，崇明殿的中央，姜夫人以一种极其不体面的姿势横在地上，她的儿子面无表情地涕泗横流，女儿声声泣血地呼唤，渐行渐远的丈夫，也为她的毫无声息失了冷静。
“轰隆！”
白得刺眼的闪电把整个天地都照亮了，雨声，也渐渐重了。
太医们打着伞，护着怀里的药箱，淌过满地积水，急匆匆地迈入崇明殿。
姜夫人此时已经被安置在偏殿，摄政王，皇后和太后站在一旁，太医院院使来不及向摄政王行礼，就被沉默的叶明旭拽到床前，少年眼眶通红。
他跪在床边，嗓音已经完全沙哑了：“大人，求您救救我娘。”
眼睛完全哭肿的叶清舞，根本发不出声音，身体应激似的抽动，小女孩抱着姜夫人一条垂下来的胳膊，小脸贴在上面。
叶明旭强硬地把妹妹的手掰开，将还想扑过去的小女孩禁锢在怀里，太医院院使趁机站到床边，先给姜夫人把脉，再令手下的太医移来烛台，然后翻开她的眼皮细细地看。
叶丞相站在床尾，焦灼地看着，提点一转身马上追问：“敢问院使，我的夫人到底如何了？”
院使站起身，靠近姜夫人的烛火映照出她此时的模样——印堂发黑，面色惨白，嘴唇也变成了淡紫色，口部耳部都渗出鲜血。
叶丞相站在一旁，想给姜夫人擦擦脸，可他身上的帕子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只能无措地悬空着手，不敢碰姜夫人。
太后见状叹了一口气，看了摄政王一眼，示意身边的大宫女把帕子递给叶丞相，他接过纯白的帕子，轻柔地擦拭着不断涌出来的鲜血。
皇后和太后都上前几步，一凑近，太后面色更加凝重，问道：“看这面相，可是中毒了？”
太医院提点颔首:“太后娘娘说的不错。”
院使又向摄政王请示：“王爷，臣需要鼠雀类的活物。”
摄政王一偏首，站在他身后的侍从就淋雨走出去，直奔殿门口的树，矫健地在树干上借力，攀到树上，虎目一扫，敏锐的耳朵清晰地捕捉到在滂沱大雨中发出尖细叫声的幼鸟，长臂一伸直接将树上一整个鸟窝端了下来，快速向殿里跑去。
侍从夹出一只叫唤不停的小雀儿，院使用小盏刮下姜夫人嘴边渗出的血液，强行喂到张着大嘴的小雀儿嘴里，侍从又抓起另一只，院使又给它灌下，直到只剩一只小雀儿才停手。
摄政王大步迈向前，直接站到太医院院使身后，目光平淡地扫过姜夫人，盯着那一窝吵闹的小雀儿。
叶丞相也直起身，在几人目光的注视下，此起彼伏的鸟叫声几息后戛然而止，除了那一只没被喂血的，其余三只幼鸟都倒在窝里，抽搐着细脚，没了生息，只剩下兄弟姐妹都去世的小鸟在拼命地叫着。
摄政王转着左手拇指的玉扳指，问：“可知道这是什么毒？是下在何处的？”
院使谨慎地回答：“回禀王爷，依臣之见夫人怕是中了绿腰之毒。前朝用此物来处置宫妃，本朝怕是只在灵帝时期出现过，一般由口入。”
吴灵帝是先帝的祖父，他喜好道家仙术，追求炼丹长生之道。这位陛下在位期间，各种医药方子层出不穷，良莠不齐，绿腰就被一位世家的夫人多次用来毒杀夫君受宠的小妾，事情败露之后，这位夫人也被休弃，然后关入大理寺服刑。
院使面色严肃，他取来银针，封住姜夫人的几处穴道，头也不抬：“臣只在前一位院使的笔记中见到过绿腰之毒的描述，此毒性极烈，说是服下此毒者，一经毒发，马上七窍流血，浑身无力，呼吸不畅，不出一刻，便脏器糜烂，”他停顿一会儿，不忍地说，“此时怕是神佛也无力回天了，臣无能，只能封住姜夫人的穴位，暂压这绿腰之毒。”
叶明旭腿一软，抱着妹妹直接跌坐下去，茫然地看着娘，看着眼前的大人们，少年抓着妹妹沾满血污的手，嘴巴开合几次，皇后的贴身宫女是个细心人，马上抽出怀里的帕子，把茶水倒在帕子上，仔细地替兄妹俩擦去这带着毒的血。
太后念了一声佛，有些感慨地握住身边皇后的手。
摄政王转着玉扳指，一直藏在袖袍下的右手伸出，正是皇帝面前那壶蜀地烈酒，他冷声说：“先查查这个。”
院使把烈酒斟出一些，喂那最后一只小雀吃下，不过一息功夫，小东西就浑身抽搐地倒下，都不用怀疑是吃醉了酒或是被酒药死的，毛茸茸的小团不断吐出血块，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可不正是绿腰之毒的症状。
恰巧这时，姜夫人案几上的食物也被搬来，心细的宫女还拿来了姜夫人喝过的酒杯，太医们一一验过之后，得出一致结论——毒在酒中。
摄政王面如冰霜，偏殿中除了皇后太后和失魂落魄的叶丞相，所有人都呼啦啦地跪倒在地，惶恐地齐声道：“王爷息怒！”
毒在酒中，毒在酒中。
真是枉死笼中燕，意在阶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