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砡,诶!江砡!”程初呈端着酒杯用胳膊肘推推他,“人家要跟你喝呢。”

    “啊?奥,奥奥……”江砡抬头看去,扯了下嘴角,顺势和朋友碰杯,随后又继续盯着他那联系人超不过五十个的破手机,程初呈总这么说他的手机,即使它是最新款。

    至于为什么说它破,这得问程初呈……聊天界面依旧停在那天江砡回复对方的“好的,我知道了”,后面还不死心的跟着一句,“一路顺风”,但是对方并未回复他。

    “不是我说你啊,哥们儿,两年了,整整两年。还走不出来呢,没必要啊,真没必要。”程初呈搭着他,“唉……要我说啊,你俩就没那个缘分,别太执着了,唉……我……哎!”

    没等他说完,江砡一把夺过他的杯子,刺激的酒精烧得江砡喉咙火辣辣的。

    “我靠!过敏啊!干什么啊?!”程初呈反应过来要去给他点西瓜汁的时候,江砡摆摆手:“没事,一点而已,差不多结束了吧。”

    程初呈撇撇嘴,“行,本来还指望你给我当司机呢,这下好了,等着啊。”

    说完跑去和朋友打了个招呼,叫了个代驾。好在到江砡家的时候,过敏反应还不算太重。

    “能自己走吗?”程初呈问他。

    “开什么玩笑,大哥,我就喝了一杯!”江砡笑笑。

    程初呈瞥他一眼:“切,也不知道毕业那年是谁就喝了一瓶鸡尾酒,四仰八叉赖在人家饭店不肯走。”

    江砡笑出声来,但程初呈什么也没听见似的,锁了车往门口走。

    今晚的风挺凉快的,吹久了还有点冷,“带外套了吗?”江砡几乎用微不可听的气音嘟囔了一句,程初呈的耳朵好像突然变好了,“你说啥?”

    江砡摇摇头:“没什么。”喝醉了吗,好像有点。

    “我今晚就在你家睡了啊,明天再走,还睡之前的房间,衣服都还在吧。”程初呈给他倒了杯水,自顾自地往客房走。

    江砡应了一声,端着水回房关了门。

    这个房子,是大一那年江总送他的毕业礼物。因为高三毕业的时候,江砡说不需要房子,上了大一之后又说不喜欢住宿,想搬出去住。

    所以江总思考再三之后在魔都给他买了一套。不在市中心,但好在安静,江砡有车,交通也还算方便。

    江砡是大三寒假的时候才正式搬到这个房子来,彼时他找到一份不错的实习,准备就留在这过年来着。

    奈何江总头天晚上一个电话把他骂得狗血淋头,说他连自己家公司还没去过,就要给别人打工。第二天下午江砡就稳稳地把车停在江总面前。

    还记得那天到家的时候林女士还说了江总两句,大概就是让江砡一个人开车几个小时回家之类的,老妈总把他当作刚成年的小孩,虽然但是也就才二十出头。

    想着想着,江砡困得不行,强撑着去冲了把澡,倒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睡前还嘟囔了一句,“好像天气不一样啊”。

    外面的风没有要停的意思,还是一阵一阵的,院子里的木绣球被吹得摇摇欲坠……

    “快醒醒!江砡!陈舒沅回来了!江砡!”程初呈连门也没敲就冲进来了,江砡上一秒还和周公钓鱼呢,这下直接被迫清醒。

    他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

    “陈舒沅!我说!陈舒沅回来了,下午落地浦东!”程初呈的声音吵得江砡头痛。

    眼里闪过不明情绪,也只是一瞬。他下意识地要去够手机,大概想起了什么,伸到一半的手又收了回去,转过身去重新躺下,“奥,回来就回来了吧。”

    江砡的声音闷闷的,甚至带了点鼻音。

    “你说什么?!那是陈舒沅!你不想见见她吗?”程初呈觉得江砡不正常。

    “人家都不愿意见我,我上赶着去干嘛。接着睡了,别吵我。”

    程初呈在他躺下之前端起他脑袋晃晃:“你脑子没坏吧?你怎么知道她不愿见你,跟你说了?不就两年没说话吗,那又怎样,她又没男朋友,你还喜欢就追啊!”

    “不就两年?你也知道我们两年没说话了,然后呢,我去见她了,然后呢?初呈,两年能改变的东西太多了。”江砡自嘲似的笑笑。

    “江砡,你以前从来不会对陈舒沅犹豫的。”程初呈没再说其他的,回去洗漱了。

    江砡靠在床头,呆滞地盯着手机,那个两年来无数次点进又退出的聊天框,却在这一刻,忽然变得陌生起来。

    一直到手机自动熄屏,他也没能点开,“微信未读消息:2条。”

    江砡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怎么可能呢,瞎期待什么,正这么想着,解锁,那个一直在置顶最后一位的聊天框像是被某个人突然解开封印,跳到最上方。

    这下江砡是真的愣住了,但他此时此刻唯一能确定的竟然是,自己眼里好像真的有雾。

    程初呈洗漱完,靠在他房门口,“我走了啊,我妈让晚上回家吃饭,我下午去趟公司。你晚上一起呗,自己开车去。”

    江砡没动。

    “诶,跟你说话呢。江砡,你最近怎么回事,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让我家小林医生给你约个专家号啊。“程初呈走到床边,在他面前挥挥手。

    江砡终于抬起头看他,僵硬地把手机移到他面前,“程初呈,我需要先看看眼睛吗。”

    程初呈刚想笑,瞥到手机,一把拿起“我去!江砡,你不用看眼睛,我去!陈舒沅说想跟你见一面!江砡!她约你见面?!”

    这下江砡总算是缓过神来,拿回手机。

    “江砡,有空吗。”

    “要聊一聊吗,我下午在上海。”

    江砡不知是该笑不笑,但还是回过去信息

    “嗯,两点,我家,行吗。”

    他不是优柔寡断的性子,陈舒沅也不是,所以要见就见吧,见了说清楚,总好过两人一直尴尬着。

    程初呈玩笑道:“你小子,两年不见,一约人就约家里啊。”

    江砡照着膀子给他一下:“滚啊,你自己说我俩那些事儿能去哪谈,再说了,她来我这房子来的少吗。她想聊聊,那就一次性说清楚吧,这么耗着对谁都不好。”

    说完他就起身穿衣服。

    程初呈说:“倒也是,那行,你改天到我家来吃饭吧,我妈前段时间念叨你来着。”

    “嗯知道了,下周末过去,跟干妈带好。”江砡嘴里叼着牙刷,支吾着回答。

    听着程初呈关门的声音,江砡刚好洗完脸抬头。他就这么盯着镜子出神,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要淡定。

    可这种暗示好像并不能起效果,没办法,面对陈舒沅,他向来无法冷静。

    想到这,江砡摇摇头笑笑,“陈舒沅啊陈舒沅。”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但江砡并不着急,或者说,他甚至有点害怕即将到来的见面,但他不会逃避,这也是两年来他一直想要的,不是吗。

    收拾好走到车前江砡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出门,大概真是冲昏了脑袋。出都出来了,超市转一圈吧。

    在超市转悠一圈,购物车还是空的。也不知道脑子里想啥呢,啥也不买,就推着车转。

    正当售货员看他的眼神开始不对劲时,江砡终于往购物车里放了一样东西:一盒提拉米苏蛋糕。

    江砡最不爱吃的东西就是巧克力。

    逛着逛着,最后也只加了一箱小可乐就结账回家了。把蛋糕放进冰箱,开了一罐可乐坐在沙发上,又开始愣神。

    程初呈把他叫醒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十二点了,现在是一点半,距离陈舒沅和江砡见面还有三十分钟。

    江砡不准备吃饭,他一点不饿,想着等陈舒沅走了再点个外卖。

    脑子还乱七八糟的时候,门铃响了。江砡又一次僵在沙发上,直到门铃第三遍响起,他才站起来快速朝门口走去,在门铃响第四遍前打开了门。

    陈舒沅一手托着行李箱,一手还悬在门铃上方,听到开门,她抬头,对上江砡的眼神。

    只近一瞬,江砡的眼眶已肉眼可见得红了。

    他赶忙撇过头去,“进来吧。”

    “嗯,好。”陈舒沅拉着行李箱进门,“需要换拖鞋吗?”

    “不用,直接进来吧,箱子先放玄关好了。”江砡已走到冰箱前准备开门了,听到声音又反应过来,慌忙转去倒水。

    他真的要去医院看看了,怎么这样慌张。

    陈舒沅走到沙发坐下,这里的一切都和她走之前没什么两样,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呢?

    她说不出来,只知道看到江砡眼眶红起来的时候,陈舒沅猛地心颤了一下。

    “喝水。”江砡把杯子放在陈舒沅面前,然后在沙发另一头坐下。

    “好,谢谢。”她点头。

    “你……”“我们……”

    两人似乎也没想到会同时开口。

    “你说,我听着。”江砡说。

    “你这两年,过得怎么样?”陈舒沅再次开口。

    “不好,我过得一点都不好,陈舒沅,你觉得我应该过得好吗?”江砡的语气算不上好,但也不至于生硬。

    或许是没想到江砡会这么回答她,陈舒沅有那么一会儿的怔愣。

    而后又开口,像是要铁了心地要把那层窗户纸都扯破:“为什么过得不好?身体不好吗,还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眼泪真的要掉下来了,江砡仰仰头,他想,这算个什么事儿啊,怎么还能哭呢,真是,没出息啊江砡。

    转而又想,陈舒沅真是一点儿也没变,不,也有变了的地方。

    江砡转过头去看她,刚开门的时候他就觉得,陈舒沅又瘦了,瘦了好多。

    “将近一米七的个子怎么瘦成这样?”他并未回答陈舒沅的问题。

    陈舒沅扯扯本就平整的衣角,“瘦了吗?和以前也差不多吧。”

    以前……江砡开始搜索记忆中陈舒沅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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