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杨徵趴在餐桌上嘟囔:“叔父,我们搬家吧。”

    “你说什么?”杨维安听到后,手里的盘子都差点儿没拿稳。

    “没事儿,我开玩笑的,哈哈。”杨徵又开始无缘无故地笑了,自从进门以来,杨维安已经听到了好几次,没有人和她说话,更没人逗她,她自己坐在那儿就冷不丁地笑。

    “你去抽斗里拿个抹布过来——怎么回事啊今天?”

    “小事儿,只是和莫里斯先生的感情破裂了而已。”杨徵从抽屉里拿来抹布,把桌上的汤渍擦干净。

    “哦呦,你和他才多久啦,难不成是我那天问东问西惹得他不高兴了?这么小心眼的男人不能要的噢。”

    “不是的,不是那个事儿。”杨徵连忙否认,“不过这么说来也是那天造的孽,那天晚上。”

    “晚上?你跟我说你们可能会提前回来,你们回来干什么了?”杨维安向杨徵投来审判的目光。

    “没事儿,吵架了,哎呀你别问了,吃饭吧。”

    “谈个对象谈的魂儿都没得了。”杨维安没再多问,吃了几口饭后他又突然说:“反正我侄女条干儿蛮好的,不缺这一两个男人的。”

    “哈,谢谢你哦。”

    杨徵自知当下没有办法改变这个似乎已成定局的决定,她想先静下来修养两天,对于她来说,睡觉是最好的逃避现实的方式。

    另一座房子里,莫里斯和拉尔森太太也在吃晚餐。

    “哦天呐,我可怜的孩子,居然是生病了,感觉还好吗?”

    “现在感觉好多了。”莫里斯切下一小块牛肉放进嘴里咀嚼,咽下,“奶奶,您还记得我之前提过的那间屋子吗,我决定买下了。”

    “那栋湖泊附近的屋子啊,环境的确不错,你到这个年纪也确实需要一个完全私人的空间了。”拉尔森太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看向旁边厨台上的药罐,“话说小徵那孩子不是和我说不来拜访的吗,结果还是来了,难道是因为害羞所以不和我说实话吗,还真可爱。”

    莫里斯对此默不作声,小声的叹息不经意地透露出几分颓废,他手下切割牛排的动作越发迟钝和缓慢,一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的模样,偶尔的停顿,是回忆对他的侵袭,冲突心灵的烦闷。

    夜幕降临,屋顶上覆盖着雪,月光斑驳地洒在莫里斯的书桌上,他侧躺在床上,迟迟没有闭眼,他的手在被子里藏着,指尖无意识地从自己的脖子,胸部,滑到小腹,他的身体轻轻一颤,心情很复杂,不知道如何疏解。

    与此同时,杨徵同样辗转反侧,她把这归咎于早上起得太晚。外面静悄悄的,杨徵掀开被子,裹上外衣,取出一条羊绒围巾围上,蹑手蹑脚地溜出家门。她手里提着煤油灯,一步一步往屋后的山坡上走,她越走越远,回头的时候,离叔父的房子已经有将近五十米。

    凌晨两点多,在这个时间,附近的屋子几乎都不亮灯的,在这白茫茫的一片里,那些在早上有颜色的房子都成了暗色。

    杨徵毫不顾忌地随地而坐,用手随意扫了扫周围的雪,轻轻捏起一捧把玩,又丢出去,看着松散的雪球在半空散落,她露出笑容。作为一位孤独的旅者,在这银装素裹的世界里,周围安静得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她玩儿了没一会儿身上就觉得冷了,不过也没什么大碍,她顺势发起呆来,呼吸渐渐平缓。

    那是?杨徵忽然看到一个与自己手里的提灯相同的光晕,它源于一间漆黑的房间,在一面玻璃之后,它摇曳的金光映照出一个人的轮廓,隐隐约约的,两盏灯似乎在无声地联系。

    没有人比杨徵更清楚那个房间的主人是谁,所以她知道那个身影的名字。

    雪悄无声息地下了,但是此刻,这个世界在杨徵的眼里仿佛凝固,她把煤油灯提在身前,凝望着窗口的那个人,他们都看不清彼此的眼睛。杨徵不知道房间的里的那个人正伸出手指,抹开遮住她的那层朦胧的水雾,描绘她的轮廓,这画面静谧地宛若一幅油画。

    “那是我的爱人,伯恩.莫里斯先生。”

章节目录

1917年春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岘灯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岘灯并收藏1917年春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