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林怀玉惭愧万分，只能编出些话来安慰他：“两位小哥？少侠？你们别担心，你家公子他只是暂时晕了过去，性命应当无虞。”
这话说得她都怀疑，五十伏的电流，人被电晕之后运气好会没什么大问题，运气不好······
怀玉再也想不到被自己慌乱中用防身电棒击晕的人会是闻名天下的状元郎，宋让尘。
她记得，三年前的春闱，这位状元郎可是出尽了风头。
他本是圣上从小跟随的伴读，参加科举连中三元拔得头筹，一开始有人学子不服，叫嚷着怎么倒叫皇帝的亲信当了状元？
直到景元帝派人将宋让尘的答卷张榜公开，一众学子看过之后才深为信服，都道：合该他宋让尘榜首才是。
当日宋让尘蟾宫折桂时簪花打马游街时，那般热闹，怀玉就见过他一面。
更出人意外的，这位状元郎竟当场拒绝了景元帝赐予的官身，挥一挥袖子回家种花去了，只留下朝中众人一片哗然，这事惹得天下人议论纷纷。
林怀玉的父亲回家后提起这桩奇事，感叹少年英才，又是羡慕又是疑惑。怀玉只评价了一句至情至性，不曾想，今日来救自己的竟是他。
此刻怀玉，鹌鹑似的缩在一旁的玫瑰椅上，惴惴不安地望着躺在榻上宋让尘不敢出声搭腔，刚才那两名晕过去的歹徒已经被宋让尘的随从捆起来丢进了马棚里。
“应当？”留云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方从虎口脱险，而今身前又有两位拿刀配剑的男人凶神恶煞般盯着自己，胆战心惊的怀玉又往旁边的位置缩了缩。
经过了今晚这件事，她恐怕再也不会做什么行走江湖的白日梦了。
思及他们本是古人，不懂电流烧伤人体的危害，怀玉踌躇开口：“那要不，我给你们家公子查看一下，瞧瞧有没有别的伤口？”
“快点！”
怀玉紧紧抿着嘴唇，来到榻边，皱眉上下打量了一番，伸手就去解宋让尘的腰间的带子。
一直没出声的随风用剑鞘挡住她的手，面无表情：“你做什么？”
一声呵斥，怀玉猛地缩回自己的手。
端看这位倒霉的前科状元郎，原本整个人芝兰玉树气度不凡，现在如同被林怀玉这个坏女人蹂躏糟蹋了一般双目紧闭，虚弱地闭眼昏睡着。
怀玉小声解释：“两位少侠你们别误会。那你们自己检查吧，尤其要注意心口有无小伤口或者水泡黑点之类的，一定要瞧仔细些，就连你们公子的手指头脚指头也不要放过。”
一般触电后电流都会在人体找个地方排出去，怀玉担心这股电流从他的心脏漏个洞排出电流，那就糟糕了，这里又没有现代的科技，可怎么治疗后遗症？
“随风，你出去看着她，我来检查公子的身体。”留云不太相信她的话，但还是依言照做。
怀玉自觉地走到门外，捂住耳朵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听那人出来道：“公子手指上有个黑点，像是被、烧糊了？”
留云跟随风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觉古怪，怎么会被烧糊了？
“只有手指那就是还好，那就好，两位少侠可以放心些了。”怀玉忙宽慰他们，也放下了一半担忧的，无论如何，这都是自己的失误造成的。
昏迷中的宋让尘，只觉自己一直闻着一股独特的香气。它不似寻常香囊或者熏香的味道，闻起来醇而不浊，清而不腻，伴随着女人的清丽之声，只觉得分外熟悉。
他努力地想寻找这香气、声音的来源，于是挣扎着张开了眼睛。
“你醒了。”怀玉立刻凑在榻前，目不转睛盯着宋让尘。
宋让尘眼神迷离，看着眼前十分担忧自己的小姑娘，一时分不清这是什么时候。
从前怀玉公主也是这样用她那双清澈如水晶的双眸地注视着自己刚醒来的自己。
······
昔年，林怀玉还未封公主时，宋让尘奉景元帝的密令秘密前往扬州查探叛党许双峰的藏匿地点，那时他路遇叛党同伙刺杀侥幸逃走。
宋让尘躲在路旁的草垛里，血越流越多，忽然笑起来。
如果他这时候死了，景元帝，他的亲堂弟，是会哀痛更多，还是庆幸更多？
二十多年的时间，养只狗都有感情了，他珍惜着这来之不易的亲情，而皇家从来都是无情，他们一遍遍的怀疑试探，早已令他心灰意冷。
有时候他真希望，如果宋照言他是个昏君，这样他就能为民除害，而不是踌躇不决，迟迟不忍那些无辜的人为自己平白葬送性命。
这一辈子宦海沉浮十多年，经历了明争暗斗，费尽心机争权夺利，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到头来又是骨肉相残又步入父亲的后尘吗？
他厌倦了这样的日子了。
天为被，地为床，与鸟兽喂友，风月为邻，这里山秀水明与别处更是不同，自己要是立即死在这儿，也是一件乐事。
宋让尘就这样祈祷着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的血逐渐将身下的稻草浸红。
待自己苏醒后，才知晓是怀玉公主带人巡逻她的庄子时发现了他，救回了自己这一条命。
“宋大人，要知道，我给你用的救命药可是稀世珍宝世间难求！若要报恩，你只包上十万两银票送到我府上，这救命之恩便一笔勾销，林怀玉此后绝不会再提这件事一个字。”
怀玉公主言笑晏晏，以救命之恩“敲诈”了他十万两。
见他怔愣着，又说道：“怎么了？这救命之恩本来就应该如此，我救了你的命，你以金银相许之。”
宋让尘昏昏沉沉，就这样稀里糊涂答应了她的要求。
待清醒后想起她离经叛道报恩的话，不觉哑然失笑。
······
二十八年前，太子党谋反事败，先帝震怒，仍是念及父子情分不忍下极刑。于是下令将太子圈养在府内赐毒酒自尽，同党全部斩首，剩下的奴仆全部发卖。
宋让尘的母亲原本是废太子宫中的一名小没有名分的侍妾，外祖一家凑钱将母亲买回去，另聘给了自己的父亲。
那时的母亲还不知自己已经怀孕了，好在父亲对母亲很是怜爱珍惜，他们翘首以盼等着她肚子里这个孩子。
待宋让尘渐渐长大了，不知何时起，发觉母亲看着自己的眼神偶尔会胆战心惊，偶尔会小心翼翼。年幼的他不明白母亲为何会如此，直到先帝带着人马找到了宋让尘一家。
先帝几十岁的人了，一见到他，眼泪鼻涕横流地哭喊着：“我的儿啊。”
原来，他跟那个坏了事的太子父亲长得近乎一模一样。
宋让尘麻木地被先帝抱着，没有任何反应，因为他的身后就是父母冷冰冰的尸体。
宋让尘父母的死，先帝断定是叛党余孽做的，叛党许双峰辩驳指责这事是老皇帝做的。
孰真孰假，他不能分辨，他只知道半个时辰前，他从学堂回来发觉父母只剩冷冰冰的一对尸体躺在院中。
从那时起，他就被先帝带进皇宫与太子一起，在上书房由先帝亲自教导读书。
饮食起居，一应与太子比肩。
所有人都认为，他这样的身份，见惯了权势诱人将来必定造反，所有人都提防着自己。
若真的像他们所想的那样造反，他们就会说拍手称快：快瞧，果然跟他父亲一个样。若你表明自己实在对皇位无所眷恋，他们又会说：看吧，这般惺惺作态来掩饰自己。
他们毁了他平淡的生活，却要他一辈子甘于平庸才好。
前尘旧影，恍如昨日。
一时是儿时从学堂回家后小院里父母冰冷的尸体；一时是年幼的太子与自己日月相伴起居坐卧的时光；一时是怀玉公主指挥他这个才修养好身体的病人帮忙搭花架子，说是什么给他安排的康复训练·····
过往的画面在宋让尘脑海里翻来覆去，他难受得捂住额头。
“你感觉怎么样啊，头是很疼吗？”
怀玉葱白似的手指在他面前晃悠，见他失神不说话又着急起来：“宋先生，你仔细看看，这是几？”
宋让尘如梦初醒，有气无力地握住她晃动的手腕，缓缓开口：“这是、三。”
留云随风二人终于松了一口气，怀玉对他二人道：“你家公子神志清醒，应当无虞了。只是身上会偶感疲惫与的酥麻感过，这样的症状一阵子才会消失，你们多留心一些。”
话落，又回到刚才的圈椅上默默不语。
留云随风上前，如此这般将刚才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宋让尘。就连林怀玉要解他衣裳的事情也事无巨细地告知，宋让尘听得眉头一跳，还好他们制止了。
宋让尘听着他二人说话，目光注视着眼前的怀玉公主，细算起来。这时的她不过十二三岁。
瞧着一身锦披罗戴翠估摸着也是为着今日佳节精心装扮过的，只是她又与歹人拼力挣扎，再好的妆容也黯然失色，梦中的香气隐隐约约地飘入他的鼻尖，来源似乎就是她身上。
顾不得身上的异常不适，他吩咐留云随风。
“这是户部员外郎林大人家的女公子，留云你替我跑一趟去请林家人来接这位姑娘，记得，千万别惊动人旁人。”
又同随风道：“你拿着我的印信将那二人扭送去五城兵马司，命他们速速探查这群人同伙的踪迹，只怕事情不是那样简单。”
怀玉听着宋让尘吩咐他二人的的话语，不觉皱眉，她与这位状元郎似乎从来没有正式见过面。
“多谢几位相助。只是宋先生为何知道我是林家的小姐？”怀玉面露怀疑之色。
宋让尘反问她：“敢问姑娘又为何知道宋某是什么人呢，难道林姑娘就不怕再落入歹人手里？”
他见她发髻已被扯乱了，珍珠耳坠也掉了一个，罗裙也粘上了泥水，唯独一双眼眸慌乱中又透露着镇定，不容人置疑。
怀玉捉摸着，决定直截了当告诉他：“三年前先生高中，簪花打马游街时那般热闹，我们一家人在长安街上自然是见过先生您的。再者，我总不能那么倒霉的一天之内遇见两回拐子吧。”
“因缘际会本就无法解释，林姑娘曾见过我，宋某也曾见过姑娘跟令尊令兄在外一起行走，不知今日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宋让尘用同样的方式回答了她。
怀玉沉吟道：“按理来说，每逢大节庆时节自有五城兵马司督管一切流民乞丐，以备无患。今夜我与兄长却能被一群不知从哪冒出来乞丐给冲散，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有人故意为之。”
“此事并不着急，还请林姑娘移步，前去修整一番再说话。”宋让尘让留云去叫了个小丫头子带着怀玉去梳洗，再将自己的大氅地给她，示意她披上。
林怀玉惭愧万分，只能编出些话来安慰他：“两位小哥？少侠？你们别担心，你家公子他只是暂时晕了过去，性命应当无虞。”
这话说得她都怀疑，五十伏的电流，人被电晕之后运气好会没什么大问题，运气不好······
怀玉再也想不到被自己慌乱中用防身电棒击晕的人会是闻名天下的状元郎，宋让尘。
她记得，三年前的春闱，这位状元郎可是出尽了风头。
他本是圣上从小跟随的伴读，参加科举连中三元拔得头筹，一开始有人学子不服，叫嚷着怎么倒叫皇帝的亲信当了状元？
直到景元帝派人将宋让尘的答卷张榜公开，一众学子看过之后才深为信服，都道：合该他宋让尘榜首才是。
当日宋让尘蟾宫折桂时簪花打马游街时，那般热闹，怀玉就见过他一面。
更出人意外的，这位状元郎竟当场拒绝了景元帝赐予的官身，挥一挥袖子回家种花去了，只留下朝中众人一片哗然，这事惹得天下人议论纷纷。
林怀玉的父亲回家后提起这桩奇事，感叹少年英才，又是羡慕又是疑惑。怀玉只评价了一句至情至性，不曾想，今日来救自己的竟是他。
此刻怀玉，鹌鹑似的缩在一旁的玫瑰椅上，惴惴不安地望着躺在榻上宋让尘不敢出声搭腔，刚才那两名晕过去的歹徒已经被宋让尘的随从捆起来丢进了马棚里。
“应当？”留云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方从虎口脱险，而今身前又有两位拿刀配剑的男人凶神恶煞般盯着自己，胆战心惊的怀玉又往旁边的位置缩了缩。
经过了今晚这件事，她恐怕再也不会做什么行走江湖的白日梦了。
思及他们本是古人，不懂电流烧伤人体的危害，怀玉踌躇开口：“那要不，我给你们家公子查看一下，瞧瞧有没有别的伤口？”
“快点！”
怀玉紧紧抿着嘴唇，来到榻边，皱眉上下打量了一番，伸手就去解宋让尘的腰间的带子。
一直没出声的随风用剑鞘挡住她的手，面无表情：“你做什么？”
一声呵斥，怀玉猛地缩回自己的手。
端看这位倒霉的前科状元郎，原本整个人芝兰玉树气度不凡，现在如同被林怀玉这个坏女人蹂躏糟蹋了一般双目紧闭，虚弱地闭眼昏睡着。
怀玉小声解释：“两位少侠你们别误会。那你们自己检查吧，尤其要注意心口有无小伤口或者水泡黑点之类的，一定要瞧仔细些，就连你们公子的手指头脚指头也不要放过。”
一般触电后电流都会在人体找个地方排出去，怀玉担心这股电流从他的心脏漏个洞排出电流，那就糟糕了，这里又没有现代的科技，可怎么治疗后遗症？
“随风，你出去看着她，我来检查公子的身体。”留云不太相信她的话，但还是依言照做。
怀玉自觉地走到门外，捂住耳朵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听那人出来道：“公子手指上有个黑点，像是被、烧糊了？”
留云跟随风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觉古怪，怎么会被烧糊了？
“只有手指那就是还好，那就好，两位少侠可以放心些了。”怀玉忙宽慰他们，也放下了一半担忧的，无论如何，这都是自己的失误造成的。
昏迷中的宋让尘，只觉自己一直闻着一股独特的香气。它不似寻常香囊或者熏香的味道，闻起来醇而不浊，清而不腻，伴随着女人的清丽之声，只觉得分外熟悉。
他努力地想寻找这香气、声音的来源，于是挣扎着张开了眼睛。
“你醒了。”怀玉立刻凑在榻前，目不转睛盯着宋让尘。
宋让尘眼神迷离，看着眼前十分担忧自己的小姑娘，一时分不清这是什么时候。
从前怀玉公主也是这样用她那双清澈如水晶的双眸地注视着自己刚醒来的自己。
······
昔年，林怀玉还未封公主时，宋让尘奉景元帝的密令秘密前往扬州查探叛党许双峰的藏匿地点，那时他路遇叛党同伙刺杀侥幸逃走。
宋让尘躲在路旁的草垛里，血越流越多，忽然笑起来。
如果他这时候死了，景元帝，他的亲堂弟，是会哀痛更多，还是庆幸更多？
二十多年的时间，养只狗都有感情了，他珍惜着这来之不易的亲情，而皇家从来都是无情，他们一遍遍的怀疑试探，早已令他心灰意冷。
有时候他真希望，如果宋照言他是个昏君，这样他就能为民除害，而不是踌躇不决，迟迟不忍那些无辜的人为自己平白葬送性命。
这一辈子宦海沉浮十多年，经历了明争暗斗，费尽心机争权夺利，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到头来又是骨肉相残又步入父亲的后尘吗？
他厌倦了这样的日子了。
天为被，地为床，与鸟兽喂友，风月为邻，这里山秀水明与别处更是不同，自己要是立即死在这儿，也是一件乐事。
宋让尘就这样祈祷着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的血逐渐将身下的稻草浸红。
待自己苏醒后，才知晓是怀玉公主带人巡逻她的庄子时发现了他，救回了自己这一条命。
“宋大人，要知道，我给你用的救命药可是稀世珍宝世间难求！若要报恩，你只包上十万两银票送到我府上，这救命之恩便一笔勾销，林怀玉此后绝不会再提这件事一个字。”
怀玉公主言笑晏晏，以救命之恩“敲诈”了他十万两。
见他怔愣着，又说道：“怎么了？这救命之恩本来就应该如此，我救了你的命，你以金银相许之。”
宋让尘昏昏沉沉，就这样稀里糊涂答应了她的要求。
待清醒后想起她离经叛道报恩的话，不觉哑然失笑。
······
二十八年前，太子党谋反事败，先帝震怒，仍是念及父子情分不忍下极刑。于是下令将太子圈养在府内赐毒酒自尽，同党全部斩首，剩下的奴仆全部发卖。
宋让尘的母亲原本是废太子宫中的一名小没有名分的侍妾，外祖一家凑钱将母亲买回去，另聘给了自己的父亲。
那时的母亲还不知自己已经怀孕了，好在父亲对母亲很是怜爱珍惜，他们翘首以盼等着她肚子里这个孩子。
待宋让尘渐渐长大了，不知何时起，发觉母亲看着自己的眼神偶尔会胆战心惊，偶尔会小心翼翼。年幼的他不明白母亲为何会如此，直到先帝带着人马找到了宋让尘一家。
先帝几十岁的人了，一见到他，眼泪鼻涕横流地哭喊着：“我的儿啊。”
原来，他跟那个坏了事的太子父亲长得近乎一模一样。
宋让尘麻木地被先帝抱着，没有任何反应，因为他的身后就是父母冷冰冰的尸体。
宋让尘父母的死，先帝断定是叛党余孽做的，叛党许双峰辩驳指责这事是老皇帝做的。
孰真孰假，他不能分辨，他只知道半个时辰前，他从学堂回来发觉父母只剩冷冰冰的一对尸体躺在院中。
从那时起，他就被先帝带进皇宫与太子一起，在上书房由先帝亲自教导读书。
饮食起居，一应与太子比肩。
所有人都认为，他这样的身份，见惯了权势诱人将来必定造反，所有人都提防着自己。
若真的像他们所想的那样造反，他们就会说拍手称快：快瞧，果然跟他父亲一个样。若你表明自己实在对皇位无所眷恋，他们又会说：看吧，这般惺惺作态来掩饰自己。
他们毁了他平淡的生活，却要他一辈子甘于平庸才好。
前尘旧影，恍如昨日。
一时是儿时从学堂回家后小院里父母冰冷的尸体；一时是年幼的太子与自己日月相伴起居坐卧的时光；一时是怀玉公主指挥他这个才修养好身体的病人帮忙搭花架子，说是什么给他安排的康复训练·····
过往的画面在宋让尘脑海里翻来覆去，他难受得捂住额头。
“你感觉怎么样啊，头是很疼吗？”
怀玉葱白似的手指在他面前晃悠，见他失神不说话又着急起来：“宋先生，你仔细看看，这是几？”
宋让尘如梦初醒，有气无力地握住她晃动的手腕，缓缓开口：“这是、三。”
留云随风二人终于松了一口气，怀玉对他二人道：“你家公子神志清醒，应当无虞了。只是身上会偶感疲惫与的酥麻感过，这样的症状一阵子才会消失，你们多留心一些。”
话落，又回到刚才的圈椅上默默不语。
留云随风上前，如此这般将刚才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宋让尘。就连林怀玉要解他衣裳的事情也事无巨细地告知，宋让尘听得眉头一跳，还好他们制止了。
宋让尘听着他二人说话，目光注视着眼前的怀玉公主，细算起来。这时的她不过十二三岁。
瞧着一身锦披罗戴翠估摸着也是为着今日佳节精心装扮过的，只是她又与歹人拼力挣扎，再好的妆容也黯然失色，梦中的香气隐隐约约地飘入他的鼻尖，来源似乎就是她身上。
顾不得身上的异常不适，他吩咐留云随风。
“这是户部员外郎林大人家的女公子，留云你替我跑一趟去请林家人来接这位姑娘，记得，千万别惊动人旁人。”
又同随风道：“你拿着我的印信将那二人扭送去五城兵马司，命他们速速探查这群人同伙的踪迹，只怕事情不是那样简单。”
怀玉听着宋让尘吩咐他二人的的话语，不觉皱眉，她与这位状元郎似乎从来没有正式见过面。
“多谢几位相助。只是宋先生为何知道我是林家的小姐？”怀玉面露怀疑之色。
宋让尘反问她：“敢问姑娘又为何知道宋某是什么人呢，难道林姑娘就不怕再落入歹人手里？”
他见她发髻已被扯乱了，珍珠耳坠也掉了一个，罗裙也粘上了泥水，唯独一双眼眸慌乱中又透露着镇定，不容人置疑。
怀玉捉摸着，决定直截了当告诉他：“三年前先生高中，簪花打马游街时那般热闹，我们一家人在长安街上自然是见过先生您的。再者，我总不能那么倒霉的一天之内遇见两回拐子吧。”
“因缘际会本就无法解释，林姑娘曾见过我，宋某也曾见过姑娘跟令尊令兄在外一起行走，不知今日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宋让尘用同样的方式回答了她。
怀玉沉吟道：“按理来说，每逢大节庆时节自有五城兵马司督管一切流民乞丐，以备无患。今夜我与兄长却能被一群不知从哪冒出来乞丐给冲散，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有人故意为之。”
“此事并不着急，还请林姑娘移步，前去修整一番再说话。”宋让尘让留云去叫了个小丫头子带着怀玉去梳洗，再将自己的大氅地给她，示意她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