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意越轨》
文/南山有李/晋江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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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
电子锁发出一声轻响，裴显推门而入，四下环顾，屋里冷冷清清，勒令他提早下班的始作俑者并不在家。
成年人总需要自己的私人空间，也许季晚昭正在为了晚上的惊喜而准备呢。这么想着，裴显心头莫名的不满也就莫名消散了。
时间实在是太早，他干脆到书房处理了几份文件，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去卧室换了套西服，季晚昭将它挂在衣架上，裴显很容易就能看到。出门时裴显犹豫再三，还是从床头柜中拿了个丝绒盒子，漫不经心塞入兜中，原本贴身的西装外套鼓起了很不得体的一个包。
七年了，也许是时候了呢。
是时候去接受最初那个乖巧的合作者，逐渐变成他生活中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算了，他想，就当是给她个惊喜吧。
裴显审视镜中的身影，修长五指翻飞，重新为自己系了个正式的温莎结。动作很好看，其实是有些生疏的，自从季晚昭搬进主卧后，他就很少有机会亲自系领带了。
近些年，季晚昭愈发会对他耍些小性子，裴显嘴上说她恃宠而骄，心底里却巴不得她再得寸进尺的好，显得他们是真正的恩爱夫妻，亲密无间。
-
没有特殊情况，裴大总裁上班从不迟到。今早，季晚昭也同往日一般，在裴显出门前为他系了个漂亮的领结，和“一路平安”一同到来的，是蜻蜓点水的亲吻，带着女人温暖的体温，像冬日在暖炉边打盹的猫。
上班，审核报告，打回报告，开会开会，开开不完的会，无聊但令人安心的日常生活，被手机的震动打断。
下午第三场会议，裴显仗着公司跟他姓，堂而皇之打开被他严禁开会时使用的手机，来信者除了季晚昭和他的倒霉弟弟外没有其他人选，好在这次是季晚昭发来的信息。
【晚上六点香榭丽舍，早点下班，过时不候】
还有一张表情包，主角是家里那只脾气不大好的玳瑁猫。
玳瑁猫的神态和季晚昭闹情绪时的小表情产生了微妙重合，裴显勾着嘴角，心情颇好的把表情包收来填充私库。
员工们察觉到裴显骤然回升的心情，都抿着嘴笑起来，以眼神互相交流过讯息，拿眼睛偷偷瞧裴显：老板娘又来查岗了吧。
正在发表汇报的员工也不禁松了口气：谢天谢地，老板娘又挥舞着纯洁的大翅膀来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了！
“咳。”裴显不自在地清了清嗓，食指轻点两下会议桌，“开会。”语气里的得意劲儿藏都藏不住，当然他也懒得藏，最好能昭然于天下。
会议结束已是下午四点半，肖泽亦走到裴显身边笑着说：“是晚昭吧。”
“啊。”裴显应了声。
肖泽亦感慨万分：“都这么多年了。”
裴显瞬间领会到他的未尽之意，见到季晚昭第一面时，裴显只当两人是互利合作的关系，从没想过这么久远的以后，世事难料，七年过去，他们居然真的携手走到了如今。
裴显打定了主意，问：“等下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肖泽亦愣了一下，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迅速作出回答：“瑞祥的小王总跟您约了晚饭。”
说是晚饭，饭后娱乐才是重中之重，说到底也只是狐朋狗友间的应酬。
裴显当机立断：“推了，你告诉小王总，今晚消费我买单。文件放我桌上。”说着把手头文件往肖泽亦怀中一拍，径直往电梯走。
平时裴显六点下班已经算得上是早退，肖泽亦再八窍玲珑也被他弄得有些困惑：“裴总，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走？”
裴显头也不回：“约会。”
“老夫老妻了，还说什么约会，真肉麻。”肖泽亦低声抱怨，任劳任怨履行总裁大人交代给他的事情。
“肖助，裴总真的走啦？”时刻关注着上司动向的员工来向他探口风。
肖泽亦维持着一贯的笑脸：“是啊，今天你们可以按时下班了。”
“太好了！”
员工奔向工作区，一阵窃窃私语后，此起彼伏响起克制的欢呼声，其中还夹杂着“裴扒皮总算走了！”“小声点笑面虎还在呢！”“拜托你们谁的声音小了啊？？”等不和谐的声音。
肖面虎猛的朝那个方向一回头，吓得众人集体噤声后，才满意地走回总裁办公室，推门而入时笑意已尽数消散，声音冷淡，带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险气息：“季晚昭。”
-
发完消息的季晚昭把手机一扔，安心躺在美容院做着Spa。
裴家人的私人领地意识过剩，房子总是太大，当然不排除他们钱多到没地儿花这一理由。即使搬出了那座大的令人迷路的裴家老宅，裴显在城西的别墅也大的空旷，佣人们很有职业素养，致力于服务好女主人的同时，又不让女主人察觉到他们的存在，以至于季晚昭一天到晚也见不到个活人。
“还以为自己住进了鬼屋。”季晚昭吐槽，“也不能说鬼屋，鬼屋里没有定时定点的饭菜，还是叫仙女的魔法城堡吧。”
一旁的李若渺咯咯笑起来：“晚昭姐，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一点儿人气都没有。裴允昨天放假，上午刚把咪咪接走了，这下房子里是真没活着的东西了。”
所以她不喜欢在家呆着，结婚的头两年在裴家大宅憋够了劲儿，眼下只想和朋友在外面热热闹闹的，感受点儿生命活力。
可碍于裴家人的掌控，和她难以启齿的过往经历，和她真正交好的，只有李若渺这个大学师妹。
“咱们算忘年交。”季晚昭这样形容她俩的关系。
李若渺满不在乎道：“那你搬出来和我住呗，我那儿房子不大，两个人挤挤还暖和。”
若是从前，季晚昭必然哑然失笑，要去掐这丫头的脸：哪儿来的没心没肺的小屁孩，成了婚的女人跑去别人家住，这不是明摆着给旁人看笑话嘛。
可是现在，季晚昭却笑了笑，声音轻到说给自己听：“就快有机会了吧。”
李若渺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你好好享受吧，我先去做个妆发。”季晚昭裹了件袍子，“最近可能有个客户，等我调查清楚就把信息发你。”
“好好好，晚昭姐对我最好了。”
话音未落，李若渺已经眯起双眼享受技师的按摩，时不时发出“轻点”“左边左边”“对对对就是这个位置”的至高指示。
季晚昭哑然失笑，站在原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直到再也挤不出一点笑意，才转身离去。
“晚昭姐，”李若渺闷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做点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吧。”
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她不是一直在做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吗？
好像她也分不清了。
季晚昭脚步稍顿，只一秒，继续朝外走去：“......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
经理熟知裴显的喜好，轻声询问了几句后便躬身退出包房，裴显独自坐在长桌的一头，窗外河水静静流淌，游船的暖光在水面漾开，光影明灭，和七年前他与季晚昭初次相见时并无二别。
裴显并没有等待太长时间，季晚昭从不迟到。侍者推开门，他抬眼望向来人，微微一笑：“来了。”
“久等了。”季晚昭嘴上说着客气话，行动却未带半分歉意，身姿绰约地落座，举手投足间无不透露出上流人士的从容。
她真的变了很多，裴显想，精致到发丝的妆容，被丝绸长裙包裹的身躯曲线优美，嘴角上扬的样子都是裴显最为熟悉，同样最为满意的角度——南城的贵妇人都这样微笑，身为裴夫人的季晚昭，在外人面前也必须时刻保持最得体的笑脸。
......可他又不是外人，他裴显明明是季晚昭的丈夫啊。
“上午小允已经把咪咪接走了，王叔已经把他送到爸妈家了。妈打电话来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叫我们一起回去吃顿饭。”
裴显：“最近不是太忙，明天我让肖泽亦确认一下行程。”
季晚昭笑着点头，又将话题转移到他身上：“工作辛苦吗？”
“和平常一样。”裴显答，怪异的情绪涌上心头，他敏锐察觉出今天的季晚昭和平日有些不同，却找不到理清的头绪。
季晚昭又是点头，和他讲了许多零碎的琐事：家里的园丁回了老家，下个月才能回来，应该着手去物色一个新园丁，爸妈家新招的那个就很不错；堂叔家的裁缝下周落地南城，准备给一家子做几套合时的正装；咪咪发情期实在太折磨人，不能由着裴允任性，该阉还是得狠狠心阉......
絮絮叨叨，好像要把这辈子想对他说的话，在此时此刻说尽了。
裴显听着好笑，问：“今天怎么突然这么正式？”
季晚昭有些疑惑于他突然转变的话题：“什么？”
“你不喜欢到这儿来吃饭吧。”裴显垂下眸子，摩挲了一下口袋中的盒子，漫不经心道。
他忽略了季晚昭略微蹙起的眉头，和瞬间的恍然。
季晚昭自嘲般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笑：“阿显，今天是......”
“咚咚。”叩门声打断了交谈。
季晚昭深吸口气，把话咽回了肚子里：“进。”
侍者们推着餐车，无声且迅速地布好菜品，躬身退出房门，经理推着餐车紧随而进，堆着满脸的笑意。
裴显定睛一看，金色的餐车上有一个精美的蛋糕，蛋糕上孤零零燃着细细的蜡烛，他也从经理的口中得知了季晚昭的未尽之言：“裴先生，裴夫人，祝二位结婚周年快乐。”
裴显一瞬愣神，原来正好是今天，原来结婚七周年的礼物，季晚昭只是想跟他一起吃一顿饭？
“林经理，真是有心了。”季晚昭又恢复成裴夫人的模样，温和地和经理客套几句，等房内只剩下二人时，脸上的笑意又忽的散去了。
“季晚昭，”裴显解释道，“我这几天有些忙。”
季晚昭淡淡地点破他的借口：“你刚刚还说，最近不是很忙。”
“......你应该早点提醒我。”
“其实我也忘了，蛋糕并不是我准备的，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先不说这些了。”反正这么多年，她不习惯也该习惯了，“今天叫你出来，是有别的事情想说。”
说完这句，她又沉默下来，蛋糕上的烛光在女人棕色的眼中跳跃，长睫投下阴影一片。
“我也有事想跟你说。”裴显抢先开口。
结婚七周年，初识的场景，在他最爱她的时刻，或许是时候给她最想要的承诺了。裴显握着丝绒盒子的右手青筋暴起，猛烈的爱意喷薄而出，直到这刻他才发现，他究竟有多么爱她。
他的妻子闻言回眸，口音轻柔，却以裴显从未见过的强硬态度打断了他真正的求婚：“我先说吧。”
季晚昭优雅起身，从手袋中拿出一叠保存完好的文件，带着袭人的香气，走到裴显身侧。
他心爱的妻子这样称呼他：“裴先生。”
她说：“解除合约吧。”
烛光在周身摇曳，裴显僵硬地对上季晚昭含笑的狐狸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美艳脸庞露出他不熟悉的笑容，红唇轻启，一字一句：
“——我真正的爱人回国了。”
满腔汹涌的爱意瞬间凝结，同他西服口袋中的戒指一般，像个笑话。
裴显惊觉，原来他才是那个蓄意越轨的第三者。
原来需要爱的，从来就不是季晚昭。
一直都是他。
文/南山有李/晋江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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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
电子锁发出一声轻响，裴显推门而入，四下环顾，屋里冷冷清清，勒令他提早下班的始作俑者并不在家。
成年人总需要自己的私人空间，也许季晚昭正在为了晚上的惊喜而准备呢。这么想着，裴显心头莫名的不满也就莫名消散了。
时间实在是太早，他干脆到书房处理了几份文件，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去卧室换了套西服，季晚昭将它挂在衣架上，裴显很容易就能看到。出门时裴显犹豫再三，还是从床头柜中拿了个丝绒盒子，漫不经心塞入兜中，原本贴身的西装外套鼓起了很不得体的一个包。
七年了，也许是时候了呢。
是时候去接受最初那个乖巧的合作者，逐渐变成他生活中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算了，他想，就当是给她个惊喜吧。
裴显审视镜中的身影，修长五指翻飞，重新为自己系了个正式的温莎结。动作很好看，其实是有些生疏的，自从季晚昭搬进主卧后，他就很少有机会亲自系领带了。
近些年，季晚昭愈发会对他耍些小性子，裴显嘴上说她恃宠而骄，心底里却巴不得她再得寸进尺的好，显得他们是真正的恩爱夫妻，亲密无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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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特殊情况，裴大总裁上班从不迟到。今早，季晚昭也同往日一般，在裴显出门前为他系了个漂亮的领结，和“一路平安”一同到来的，是蜻蜓点水的亲吻，带着女人温暖的体温，像冬日在暖炉边打盹的猫。
上班，审核报告，打回报告，开会开会，开开不完的会，无聊但令人安心的日常生活，被手机的震动打断。
下午第三场会议，裴显仗着公司跟他姓，堂而皇之打开被他严禁开会时使用的手机，来信者除了季晚昭和他的倒霉弟弟外没有其他人选，好在这次是季晚昭发来的信息。
【晚上六点香榭丽舍，早点下班，过时不候】
还有一张表情包，主角是家里那只脾气不大好的玳瑁猫。
玳瑁猫的神态和季晚昭闹情绪时的小表情产生了微妙重合，裴显勾着嘴角，心情颇好的把表情包收来填充私库。
员工们察觉到裴显骤然回升的心情，都抿着嘴笑起来，以眼神互相交流过讯息，拿眼睛偷偷瞧裴显：老板娘又来查岗了吧。
正在发表汇报的员工也不禁松了口气：谢天谢地，老板娘又挥舞着纯洁的大翅膀来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了！
“咳。”裴显不自在地清了清嗓，食指轻点两下会议桌，“开会。”语气里的得意劲儿藏都藏不住，当然他也懒得藏，最好能昭然于天下。
会议结束已是下午四点半，肖泽亦走到裴显身边笑着说：“是晚昭吧。”
“啊。”裴显应了声。
肖泽亦感慨万分：“都这么多年了。”
裴显瞬间领会到他的未尽之意，见到季晚昭第一面时，裴显只当两人是互利合作的关系，从没想过这么久远的以后，世事难料，七年过去，他们居然真的携手走到了如今。
裴显打定了主意，问：“等下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肖泽亦愣了一下，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迅速作出回答：“瑞祥的小王总跟您约了晚饭。”
说是晚饭，饭后娱乐才是重中之重，说到底也只是狐朋狗友间的应酬。
裴显当机立断：“推了，你告诉小王总，今晚消费我买单。文件放我桌上。”说着把手头文件往肖泽亦怀中一拍，径直往电梯走。
平时裴显六点下班已经算得上是早退，肖泽亦再八窍玲珑也被他弄得有些困惑：“裴总，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走？”
裴显头也不回：“约会。”
“老夫老妻了，还说什么约会，真肉麻。”肖泽亦低声抱怨，任劳任怨履行总裁大人交代给他的事情。
“肖助，裴总真的走啦？”时刻关注着上司动向的员工来向他探口风。
肖泽亦维持着一贯的笑脸：“是啊，今天你们可以按时下班了。”
“太好了！”
员工奔向工作区，一阵窃窃私语后，此起彼伏响起克制的欢呼声，其中还夹杂着“裴扒皮总算走了！”“小声点笑面虎还在呢！”“拜托你们谁的声音小了啊？？”等不和谐的声音。
肖面虎猛的朝那个方向一回头，吓得众人集体噤声后，才满意地走回总裁办公室，推门而入时笑意已尽数消散，声音冷淡，带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险气息：“季晚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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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完消息的季晚昭把手机一扔，安心躺在美容院做着Spa。
裴家人的私人领地意识过剩，房子总是太大，当然不排除他们钱多到没地儿花这一理由。即使搬出了那座大的令人迷路的裴家老宅，裴显在城西的别墅也大的空旷，佣人们很有职业素养，致力于服务好女主人的同时，又不让女主人察觉到他们的存在，以至于季晚昭一天到晚也见不到个活人。
“还以为自己住进了鬼屋。”季晚昭吐槽，“也不能说鬼屋，鬼屋里没有定时定点的饭菜，还是叫仙女的魔法城堡吧。”
一旁的李若渺咯咯笑起来：“晚昭姐，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一点儿人气都没有。裴允昨天放假，上午刚把咪咪接走了，这下房子里是真没活着的东西了。”
所以她不喜欢在家呆着，结婚的头两年在裴家大宅憋够了劲儿，眼下只想和朋友在外面热热闹闹的，感受点儿生命活力。
可碍于裴家人的掌控，和她难以启齿的过往经历，和她真正交好的，只有李若渺这个大学师妹。
“咱们算忘年交。”季晚昭这样形容她俩的关系。
李若渺满不在乎道：“那你搬出来和我住呗，我那儿房子不大，两个人挤挤还暖和。”
若是从前，季晚昭必然哑然失笑，要去掐这丫头的脸：哪儿来的没心没肺的小屁孩，成了婚的女人跑去别人家住，这不是明摆着给旁人看笑话嘛。
可是现在，季晚昭却笑了笑，声音轻到说给自己听：“就快有机会了吧。”
李若渺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你好好享受吧，我先去做个妆发。”季晚昭裹了件袍子，“最近可能有个客户，等我调查清楚就把信息发你。”
“好好好，晚昭姐对我最好了。”
话音未落，李若渺已经眯起双眼享受技师的按摩，时不时发出“轻点”“左边左边”“对对对就是这个位置”的至高指示。
季晚昭哑然失笑，站在原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直到再也挤不出一点笑意，才转身离去。
“晚昭姐，”李若渺闷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做点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吧。”
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她不是一直在做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吗？
好像她也分不清了。
季晚昭脚步稍顿，只一秒，继续朝外走去：“......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
经理熟知裴显的喜好，轻声询问了几句后便躬身退出包房，裴显独自坐在长桌的一头，窗外河水静静流淌，游船的暖光在水面漾开，光影明灭，和七年前他与季晚昭初次相见时并无二别。
裴显并没有等待太长时间，季晚昭从不迟到。侍者推开门，他抬眼望向来人，微微一笑：“来了。”
“久等了。”季晚昭嘴上说着客气话，行动却未带半分歉意，身姿绰约地落座，举手投足间无不透露出上流人士的从容。
她真的变了很多，裴显想，精致到发丝的妆容，被丝绸长裙包裹的身躯曲线优美，嘴角上扬的样子都是裴显最为熟悉，同样最为满意的角度——南城的贵妇人都这样微笑，身为裴夫人的季晚昭，在外人面前也必须时刻保持最得体的笑脸。
......可他又不是外人，他裴显明明是季晚昭的丈夫啊。
“上午小允已经把咪咪接走了，王叔已经把他送到爸妈家了。妈打电话来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叫我们一起回去吃顿饭。”
裴显：“最近不是太忙，明天我让肖泽亦确认一下行程。”
季晚昭笑着点头，又将话题转移到他身上：“工作辛苦吗？”
“和平常一样。”裴显答，怪异的情绪涌上心头，他敏锐察觉出今天的季晚昭和平日有些不同，却找不到理清的头绪。
季晚昭又是点头，和他讲了许多零碎的琐事：家里的园丁回了老家，下个月才能回来，应该着手去物色一个新园丁，爸妈家新招的那个就很不错；堂叔家的裁缝下周落地南城，准备给一家子做几套合时的正装；咪咪发情期实在太折磨人，不能由着裴允任性，该阉还是得狠狠心阉......
絮絮叨叨，好像要把这辈子想对他说的话，在此时此刻说尽了。
裴显听着好笑，问：“今天怎么突然这么正式？”
季晚昭有些疑惑于他突然转变的话题：“什么？”
“你不喜欢到这儿来吃饭吧。”裴显垂下眸子，摩挲了一下口袋中的盒子，漫不经心道。
他忽略了季晚昭略微蹙起的眉头，和瞬间的恍然。
季晚昭自嘲般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笑：“阿显，今天是......”
“咚咚。”叩门声打断了交谈。
季晚昭深吸口气，把话咽回了肚子里：“进。”
侍者们推着餐车，无声且迅速地布好菜品，躬身退出房门，经理推着餐车紧随而进，堆着满脸的笑意。
裴显定睛一看，金色的餐车上有一个精美的蛋糕，蛋糕上孤零零燃着细细的蜡烛，他也从经理的口中得知了季晚昭的未尽之言：“裴先生，裴夫人，祝二位结婚周年快乐。”
裴显一瞬愣神，原来正好是今天，原来结婚七周年的礼物，季晚昭只是想跟他一起吃一顿饭？
“林经理，真是有心了。”季晚昭又恢复成裴夫人的模样，温和地和经理客套几句，等房内只剩下二人时，脸上的笑意又忽的散去了。
“季晚昭，”裴显解释道，“我这几天有些忙。”
季晚昭淡淡地点破他的借口：“你刚刚还说，最近不是很忙。”
“......你应该早点提醒我。”
“其实我也忘了，蛋糕并不是我准备的，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先不说这些了。”反正这么多年，她不习惯也该习惯了，“今天叫你出来，是有别的事情想说。”
说完这句，她又沉默下来，蛋糕上的烛光在女人棕色的眼中跳跃，长睫投下阴影一片。
“我也有事想跟你说。”裴显抢先开口。
结婚七周年，初识的场景，在他最爱她的时刻，或许是时候给她最想要的承诺了。裴显握着丝绒盒子的右手青筋暴起，猛烈的爱意喷薄而出，直到这刻他才发现，他究竟有多么爱她。
他的妻子闻言回眸，口音轻柔，却以裴显从未见过的强硬态度打断了他真正的求婚：“我先说吧。”
季晚昭优雅起身，从手袋中拿出一叠保存完好的文件，带着袭人的香气，走到裴显身侧。
他心爱的妻子这样称呼他：“裴先生。”
她说：“解除合约吧。”
烛光在周身摇曳，裴显僵硬地对上季晚昭含笑的狐狸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美艳脸庞露出他不熟悉的笑容，红唇轻启，一字一句：
“——我真正的爱人回国了。”
满腔汹涌的爱意瞬间凝结，同他西服口袋中的戒指一般，像个笑话。
裴显惊觉，原来他才是那个蓄意越轨的第三者。
原来需要爱的，从来就不是季晚昭。
一直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