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地上的雪可能过不了几天就会融化，可是落在他们心里的雪，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融化。
白榆推开门走出去，地上都是白雪皑皑的一片，周围都是银装束裹，干净得像是一个新生的世界。
一到冬天白榆就喜欢起早，再加上今天的景色格外讨人喜欢，干脆走去学校好了，也不远。
路上时不时吹来一阵凉风，白榆理了理围巾，再将手插到口袋里，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走去。她喜欢这种令人神清气爽的寒冷，充满了难得的生气，让人清醒至极。
昨天晚上跟林景川的谈话让她感到有些不安，她觉得自己与林景川的关系好像近了很大一步。说来很奇怪，面对他的时候，她不想撒谎，她想安慰他，甚至有点……想保护他。白榆觉得自己很可笑，也许在他的心里，可能仅仅只是为了感谢她的帮助，跟她说的那些话他或许跟谁都会说。
“白榆，你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白榆自言自语道。
这冷风着实还没有让我清醒。她想。
刚走到教室，进门的一刹那，她就看见了林景川正坐在他的位置上，他正低着头翻着书。
白榆悄悄走到位置上坐下，班上此时还没多少人来，都静悄悄的。
“来得挺早啊小鱼儿。”林景川戳了戳白榆的后背，少年的声音中有不少轻快的感觉。
“习惯了。”白榆回过头冲他笑了笑，简单地回答道，又赶忙转过头来。
跟他说话的时候，白榆总是莫名的有些紧张，她感觉林景川的眼神总是能看穿她当时的窘迫感。
今天是这个学期的最后一个早读，明天就要期末考试，白榆还是一如既往，昏昏沉沉地挨过了这煎熬的四十分钟。读书总是有一种魔力，跟催眠曲似的，让人直想睡觉。
“你假期有什么安排吗？”向楠楠边翻着手中的资料边问白榆。
“没什么安排。”白榆揉揉眼睛。
“今年要不要一起跨年啊？”郑好拍了拍向楠楠的头。
向楠楠转过身就要打他的头，两个人就这样打打闹闹地，白榆已经习惯了。
“别闹了你们。”林景川放下手里的笔，嬉皮笑脸地用手臂圈住郑好的脖子。
“好好好，大哥们！快放了我——”郑好求情道。
“切--”向楠楠放开拉着郑好衣服的手，又补充道：“不过你说的跨年不错，我觉得可以，反正每年在家都是看晚会，无聊死了！”
“你一定要来啊！”向楠楠说完，又用手肘推了推白榆，“咱俩都多少年没见了，就当是久别重逢的……”
她一时想不出什么词来了。
“没文化。”郑好翻了个白眼吐槽道。
向楠楠气得站起来，抡起拳头就要朝郑好打过去，还好白榆转过来拉住了她。
“我不确定，我得陪我爷爷——”白榆犹豫着说出口。
“啊——”向楠楠有些气馁，又看向林景川：“那你呢？万年难得一见得神秘人。”
“好啊。到时候叫我。”林景川回答得很干脆，郑好一副“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样子点点头，甚是满意。
“就去嘛小鱼儿，听说广场那儿还会放烟火，可热闹了，咱们可以去天桥上看，看得最全！”向楠楠拉着白榆的手撒娇道。
“那好吧。”白榆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答应了。
“那就说定了哦！耶耶耶，感觉明天考试都更有动力了！”向楠楠高兴地在一旁手舞足蹈。
其实白榆刚开始确实是不想去的，但她听到林景川的回答后，她便忽然间也想去了，甚至还有点后悔刚开始的拒绝。
她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是怎么了。自从父母离开后，她一直让自己沉浸在一个很“独立”的状态，她一直自诩“喜爱孤独”，甚至心里会偷偷瞧不起那些喜欢热闹的人，每当从热闹嘈杂的人群中经过，她会觉得自己或许会成为海子一样的诗人。
但是现在，林景川出现的这几次，她向他主动，提出送他回家，愿意和他一起走回家，愿意参与他也参与的场合，她在慢慢脱离自己原始的状态。
晚上快要放学的时候，林景川突然从后面塞给白榆一张字条。
“放学后一起走。”
“好。”白榆一笔一划地写上这个字，从背后放到林景川桌上。
一下课，白榆就对向楠楠说自己要补一会儿作业，把她先支走了，自己慢腾腾地收拾好桌子，背上书包。
“走吧。”
白榆转过头看林景川收拾好了没，但是转过头来的一瞬间，她发现后面的男生正好盯着她。
少男少女突然的对视，两个人就静静地呆在那里，感觉周围的一切没有了声音，连时间都慢了下来。
突然间，他们同时回过神来，白榆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低下头，赶紧向教室门口走去，她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脸上烫的像火烧一样，只想快点出去吹吹冷风，冷静一下。
白榆不知道的是，跟在她身后的男孩也是双颊绯红，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这样一前一后不知道走了多久，白榆被风吹得也慢慢冷静了下来，林景川追上她，两个人并排走着。
“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和我一块走吗？”林景川低头看了看旁边的女孩儿。
“不知道。”白榆经历过刚刚的“心悸”，故意佯装冷漠地回答。
“昨天你能安慰我，我很感激。我很少跟别人说起我的事情，除了班里的老师知道我的情况，就只有郑好和你了。”林景川顿了顿，又接着补充道：“郑好是我妈朋友的儿子，我和他是发小，他是我很好的朋友。”
“喔。”白榆不知道说什么。
“跟我说这些做什么？”白榆问。
“我怕你觉得我跟谁都会这样说。”林景川声音闷闷的。
白榆心里一紧，有些心虚:他难道还能知道我今天早上想的事情嘛？
“我跟你说的也只有向楠楠知道，因为她之前一直住我们家隔壁。”白榆回复他。
两人之间莫名有一种“等价交换”的感觉，像两个幼稚的小朋友相互交换秘密似的。
“嗯。”林景川轻轻回应了一声。
“对了，这几天我能好好考试了，继父他昨天晚上跑出去打牌了，我妈也出去了，我一个人才能静得下心。”林景川故作轻松地说出这些话。
“有什么你都可以跟我说的，我不会说出去。”白榆知道林景川要说的不止这些，男孩儿的声音分明带着哭腔。
“他昨天又打了我和我妈。我妈跑出去了，有时候我真想站起来把他从楼上推下去，或者拿出刀把他捅死！”林景川的话语中充满愤怒，是那种无能为力的愤怒：“但是我不能，因为他说都是因为我，我不是他的种，我妈也没能力给他再生一个。”
少年的声音渐渐变小，变得委屈，变得微弱。
白榆想抱抱他，狠狠地抱抱他，然后再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告诉他：“林景川，这不是你的错。”
可是她没有勇气，她只会事后后悔。
“没关系的，都会过去的的。”白榆还是说出了这句最麻木的话，成了那种自己讨厌的人，可是她找不到任何的话来安慰眼前的男孩，只有这句话，用来填补无尽的沉默，掩盖自己的无能为力。
“我到了，林景川。”白榆停下脚步。
林景川回过头，抹了抹眼睛，勉强笑了笑：“再见小鱼儿，考试加油。”
“林景川，你要好好的，这不是你的错。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些事情我们不能选择那么多，不能怪自己。”白榆看着他的眼睛，坚定地说道。
林景川勾起嘴角，笑眼弯弯，“谢谢你啊情感大师！再见。”
白榆转身走回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抬起头，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眼前的这个男孩，真的很让人心疼，自己也是。
晚上洗完澡，白榆坐在书桌前，拿出一个灰色的笔记本，隆重地写上“日记本”三个字。她第一次有想把一个人记录下来的冲动，跟所有少女心萌动的女孩儿们一样，看到一些美好的事物，就忍不住想要留住，不想让自己忘记。
[我想我喜欢上他了，可能是在公交车上对视的那一眼就喜欢上他了。一直到这一刻我才知道，原来世界上确实有一见钟情这样的事情。
这几年来，我不爱讲话，我自命清高，我读海子的诗，我便以为我真的能成为海子，会在孤独中死去。但是我没有想到，如此淡漠的我，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人。
初见他时，他明媚、阳光，热烈又活力。我原以为我和他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但我又发现了他不为人知的一面，他活在自我忏悔中，活在暴力与淡漠中，活在一个叫做“家庭”的地狱。
我不确定他是不是仅仅只是把我当做朋友，当做一个值得信任的情绪垃圾桶。
我不是他的救赎，但他却在将我从孤独中慢慢拉出。]
合上笔记本，白榆关了灯，躺在床上。平常她睡觉都会点一盏小夜灯，她害怕彻底的黑暗，但是今天没有。
就这样静静躺在黑暗中，她想体会一下那个少年所处的境地。
她一直以为自己身处黑暗的那一个，他是照亮自己的光，却没想到，原来他也深陷黑暗。
“小榆，把老花镜给爷爷递过来。”爷爷对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白榆说。
“给。”白榆递过老花镜，眼睛还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
“今天跨年，你大姨他们待会儿来接我们去吃饭。”爷爷说道。
“哦，我就不去了。”白榆回答。
“我知道。”爷爷凑近白榆，一脸好奇地看着她，眼里带着笑意，“你今天怎么了？”
“什么怎么啦？”白榆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别骗爷爷了！”小老头儿一脸坏笑地逗自己的孙女儿，“你原来这个时候都是关在房间里不愿意出来的啊，怎么今天倒是像在等着什么似的……”
“我等……等着看跨年晚会啊，好几年没看了……”白榆支支吾吾地。
“可别忽悠我老头子！你当爷爷傻啊？”爷爷顿了顿，故作严肃地说道：“我看你就是在等着去和哪个小男生约会。”
“没有没有，我们是一群人！”白榆立刻反驳道，下一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爷爷套了话，有些懊恼。
爷爷得意地笑了笑，说道：“交朋友是好事，爷爷像是那么不开明的人吗？好好玩儿！”
“好嘞爷爷。”白榆看着爷爷，笑得灿烂。
看着眼前一脸笑容的女孩儿，沙发上的小老头儿眼眶变得红红的，放低了声音，说：“你爸妈走得突然，这些年爷爷好久都没有见你这么高兴了……”
“别说了，爷爷。”白榆也有点想哭。
“好好好，爷爷不说了！跨年本来就应该高高兴兴地跨。”爷爷抹了抹眼睛，“以后都要这么高高兴兴的，还有那么多年要过呢，总不能老沉浸在过去。”
白榆没说话，她知道爷爷和她一样，都没能从那场变故中走出来，他们都在为对方高兴而强撑着。
“爸！快下来，我们在楼下等你和小榆！”大姑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
“好好。”爷爷挂掉电话。
白榆跑过去给爷爷拿上帽子和围巾。
“你就别下去了，我跟你大姑说一声就成，好好玩儿。”爷爷出了门，走进电梯，朝白榆摆摆手示意她别送。
“好。小心点儿啊爷爷。”白榆看着电梯门关上才又回到屋里。
爷爷走了，家里就只剩白榆一个人了。
往年的这个时候，白榆都是随便弄点吃的，一个人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呆一整天，看书，玩手机，发呆，然后就是哭一会儿。
当然，爷爷不知道。
她大概有五年没有正经过过任何节日了。
还记得原来过元旦的时候，爸爸和爷爷一大早就在厨房忙忙碌碌的，说是过节自然要吃的好一点。
白榆总是要睡到中午才起来，妈妈一边打扫卫生一边嫌弃她起得晚，但是还是会给她准备她最喜欢喝的莲子汤。
白榆就坐在沙发上，端着碗慢慢喝完一大碗莲子汤，看着家里的人来来去去，听着她们谈论各家的趣事八卦，这是新年的第一天，也是她最开心的日子。
现在不是了，白榆的思绪飘回到现在，八点了，天早已黑了。
今年应该会不一样，白榆想。
拿起手机一看，微信上向楠楠把郑好、林景川和自己拉一个群，群名叫“跨年小分队”。
点开群聊，郑好正分享着家里人吃饭的照片。
【郑好】开吃！等我吃完再出去玩！
【向楠楠】快吃吧您！十点集合行吗大家？
【郑好】我没问题！
【向楠楠】还有两位神秘人呢？
【白榆】我没问题。
【林景川】我不去了，家里有事。大家好好玩喔！
白榆心里一紧，她有点担心林景川。
【向楠楠】有什么事比出去玩重要？老实说，你是不是瞎找的借口？
【郑好】没事儿，他不去我们去。
【向楠楠】那行吧。那就在富利广场见喽！
【白榆】行。
……
放下手机，白榆心里琢磨着林景川不能去的原因，她脑子里一直有这么一种可能，她不敢细想:林景川被他继父打了。
又拿起手机，白榆点开和林景川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上次的聊天那里。
点击打字框，看着键盘，白榆不知道该给他发什么，怎么问？
【白榆】你在干嘛？
好老土的开场白，白榆自己觉得。
没人回。
【白榆】你还好吧，林景川？
万一他没什么事儿呢，这样问会不会太奇怪？即使已经发过去了，白榆还是会想。
没人回复。
白榆放下手机，只觉得有点不安，她祈祷着林景川没什么事儿。
【白榆】不出来玩吗？
【白榆】你爸妈在家吗？
【白榆】随时可以来富利广场找我们。
还是没人回复。
一看手机，已经九点多了，白榆赶紧起来换衣服准备去找向楠楠他们。
打开衣柜，都是清一色的黑色棉服，她随便拿了一件穿上就出去了。
外面确实冷，天也黑了。
走到公交车站，人很多，可能很多人都要去广场上倒数跨年，之前白榆和爸爸妈妈也去过一次，不过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在家看晚会跨年。
刚下车，白榆就有点后悔来了。整个广场人山人海，大家都挤在倒数的大时钟前面。
“才十点多，不是还早吗？”白榆小声嘀咕。
【向楠楠】小鱼儿！你在哪？
微信里向楠楠发来消息。
【白榆】我刚下公交车，在广场上。
【向楠楠】我和郑好在这个楼梯这儿，你往前面走。
【白榆】好。
关了手机，白榆看着这么多得人，有点迈不开步子。
【白榆】你们先玩，我慢慢找你们哈。
【向楠楠】好，我们就在前面。
白榆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儿，手机里林景川发来消息。
【林景川】我爸妈又走了。
【林景川】我没事，你们好好玩喔。
白榆看到“又”这个字就知道事情不对。
【白榆】要我去找你吗
她犹豫着打下这段话，有点害怕他的拒绝。
【林景川】不用了，你今天应该高兴一点，和他们好好玩。
白榆有些失落，他难道不愿意看见自己吗？
【白榆】哦。
白榆不高兴的时候就喜欢发这个字来敷衍，她总是幻想着对方看到这个字，就能察觉出自己的情绪。
【白榆】楠楠，我有点事，先回去了，你们好好玩。
【向楠楠】有啥事这么着急吗？
【向楠楠】那好，你注意安全喔！
白榆从人群中挤出来，在路边随手拦了个的士。
“去盛源广场师傅！”
“这么不在这里跨年啊小姑娘？盛源广场可没这么热闹。”
“我知道。我要去找个人。”白榆没抬头。
司机一路开车很快，比公交车要快得多，白榆靠在座位上紧盯着窗外。
欢州今天一整个城市都是热闹的，好多地方都在放着烟花。
“到了！”
白榆下了车，环顾一周，盛源广场确实要比富源冷清许多，广场上很多人在放烟花，估计都是些周围小区的人。
“三栋六楼。”白榆边念，边走进上次去的小区。
来到林景川家门前的时候，白榆没有先敲门，她听了听里面的声音，很安静。
咚咚咚！
白榆敲了几下门。
“谁啊？”是林景川的声音。
白榆有些激动，“是我，白榆。”
门开了。
“你怎么来了？”眼前的少年表情很惊讶，嘴角边还有伤，脸上也有淤青。
“看来你过得还不错。”白榆眼睛红了，挤出一抹笑容，她马上低下头从林景川身旁挤进去。
“你先别……”林景川没拦住白榆，她太瘦了。
白榆一进门，眼前的景象让她震惊。这个房子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似的，地上摔碎的碗碟、洒了一地的菜、酒瓶，垃圾桶也侧翻在地，竟然还有菜刀。
白榆只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不明白为什么林景川是怎么在这个家待下去的。
“见笑了。”林景川捡起地上的一致酒瓶，放到桌子上。
白榆转身看他：“你身上，还有伤吗？”
林景川走到沙发前坐下，笑了笑，低着头，“有，多得多，不过没事，习惯了。”
白榆只觉得心疼。她绕过地上的碎片，走到林景川面前，跪坐他前面，忍不住用小小的双手捧起他的脸。
“看着我，林景川。”她哽咽了，“能跟我说说嘛。”
男孩看着面前这个女孩噙满泪水的双眼，瞬间很委屈，撇了撇嘴。
“小鱼儿，我是个很糟糕的人，是我的错。”林景川把头抵在女孩小小的肩膀上，继续说道，“我妈要离婚，她想逃，继父不同意，他就动手了。他们明明都说这个房子冰冷，却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林景川的声音带着哭腔。
“想哭就哭吧。”
白榆想抬起他的头，看看他，不料男孩一把把她拥进了怀里。
“别看我，我现在很丑。”林景川说。
白榆有点懵，只觉得男孩的怀里很温暖，她伸出双臂，也慢慢抱住他，手轻轻拍打他的背，希望能安抚他一下。
窗外不停地放着烟花，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抱着，两颗冰冷的心此刻离得很近，很近。
不知过了多久，白榆觉得膝盖跪得有点疼。
“林景川？”她怀疑男孩趴在你她肩膀上睡着了。
“嗯。”男孩的声音很轻，很温柔。
这酥酥麻麻的声音让白榆的脸有些发烫。
“你……觉得好点儿了吗？”白榆问。
林景川坐直身体，放开了白榆。白榆想站起来，没想到腿麻了，勉强站起来一点，腿一软，直接跌进了林景川怀里。
大眼瞪小眼，两个人的脸瞬间通红。
“我扶着你。”林景川率先开口，将白榆扶到自己旁边坐下。
“谢谢……”白榆说道。
“是我要谢谢你，真的。”林景川很真诚。
“可是我也没说什么有用的。”白榆有点不好意思。
林景川垂眸浅笑，“你来找我，让我知道了在新年的第一天还有人惦记着我，我不是一个人。”
白榆也笑了：“也谢谢你，让我知道有人跟我一样。”
林景川，新年快乐。
你也许不知道，你抱住我的那一刻，是我这五年来觉得最温暖的一刻。
很庆幸遇到了你们这几个好朋友，你们善良、真诚，和我不一样，我冷漠、孤僻，总是自以为清高。
会越来越好的，林景川。
－2017.1.1
白榆推开门走出去，地上都是白雪皑皑的一片，周围都是银装束裹，干净得像是一个新生的世界。
一到冬天白榆就喜欢起早，再加上今天的景色格外讨人喜欢，干脆走去学校好了，也不远。
路上时不时吹来一阵凉风，白榆理了理围巾，再将手插到口袋里，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走去。她喜欢这种令人神清气爽的寒冷，充满了难得的生气，让人清醒至极。
昨天晚上跟林景川的谈话让她感到有些不安，她觉得自己与林景川的关系好像近了很大一步。说来很奇怪，面对他的时候，她不想撒谎，她想安慰他，甚至有点……想保护他。白榆觉得自己很可笑，也许在他的心里，可能仅仅只是为了感谢她的帮助，跟她说的那些话他或许跟谁都会说。
“白榆，你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白榆自言自语道。
这冷风着实还没有让我清醒。她想。
刚走到教室，进门的一刹那，她就看见了林景川正坐在他的位置上，他正低着头翻着书。
白榆悄悄走到位置上坐下，班上此时还没多少人来，都静悄悄的。
“来得挺早啊小鱼儿。”林景川戳了戳白榆的后背，少年的声音中有不少轻快的感觉。
“习惯了。”白榆回过头冲他笑了笑，简单地回答道，又赶忙转过头来。
跟他说话的时候，白榆总是莫名的有些紧张，她感觉林景川的眼神总是能看穿她当时的窘迫感。
今天是这个学期的最后一个早读，明天就要期末考试，白榆还是一如既往，昏昏沉沉地挨过了这煎熬的四十分钟。读书总是有一种魔力，跟催眠曲似的，让人直想睡觉。
“你假期有什么安排吗？”向楠楠边翻着手中的资料边问白榆。
“没什么安排。”白榆揉揉眼睛。
“今年要不要一起跨年啊？”郑好拍了拍向楠楠的头。
向楠楠转过身就要打他的头，两个人就这样打打闹闹地，白榆已经习惯了。
“别闹了你们。”林景川放下手里的笔，嬉皮笑脸地用手臂圈住郑好的脖子。
“好好好，大哥们！快放了我——”郑好求情道。
“切--”向楠楠放开拉着郑好衣服的手，又补充道：“不过你说的跨年不错，我觉得可以，反正每年在家都是看晚会，无聊死了！”
“你一定要来啊！”向楠楠说完，又用手肘推了推白榆，“咱俩都多少年没见了，就当是久别重逢的……”
她一时想不出什么词来了。
“没文化。”郑好翻了个白眼吐槽道。
向楠楠气得站起来，抡起拳头就要朝郑好打过去，还好白榆转过来拉住了她。
“我不确定，我得陪我爷爷——”白榆犹豫着说出口。
“啊——”向楠楠有些气馁，又看向林景川：“那你呢？万年难得一见得神秘人。”
“好啊。到时候叫我。”林景川回答得很干脆，郑好一副“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样子点点头，甚是满意。
“就去嘛小鱼儿，听说广场那儿还会放烟火，可热闹了，咱们可以去天桥上看，看得最全！”向楠楠拉着白榆的手撒娇道。
“那好吧。”白榆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答应了。
“那就说定了哦！耶耶耶，感觉明天考试都更有动力了！”向楠楠高兴地在一旁手舞足蹈。
其实白榆刚开始确实是不想去的，但她听到林景川的回答后，她便忽然间也想去了，甚至还有点后悔刚开始的拒绝。
她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是怎么了。自从父母离开后，她一直让自己沉浸在一个很“独立”的状态，她一直自诩“喜爱孤独”，甚至心里会偷偷瞧不起那些喜欢热闹的人，每当从热闹嘈杂的人群中经过，她会觉得自己或许会成为海子一样的诗人。
但是现在，林景川出现的这几次，她向他主动，提出送他回家，愿意和他一起走回家，愿意参与他也参与的场合，她在慢慢脱离自己原始的状态。
晚上快要放学的时候，林景川突然从后面塞给白榆一张字条。
“放学后一起走。”
“好。”白榆一笔一划地写上这个字，从背后放到林景川桌上。
一下课，白榆就对向楠楠说自己要补一会儿作业，把她先支走了，自己慢腾腾地收拾好桌子，背上书包。
“走吧。”
白榆转过头看林景川收拾好了没，但是转过头来的一瞬间，她发现后面的男生正好盯着她。
少男少女突然的对视，两个人就静静地呆在那里，感觉周围的一切没有了声音，连时间都慢了下来。
突然间，他们同时回过神来，白榆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低下头，赶紧向教室门口走去，她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脸上烫的像火烧一样，只想快点出去吹吹冷风，冷静一下。
白榆不知道的是，跟在她身后的男孩也是双颊绯红，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这样一前一后不知道走了多久，白榆被风吹得也慢慢冷静了下来，林景川追上她，两个人并排走着。
“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和我一块走吗？”林景川低头看了看旁边的女孩儿。
“不知道。”白榆经历过刚刚的“心悸”，故意佯装冷漠地回答。
“昨天你能安慰我，我很感激。我很少跟别人说起我的事情，除了班里的老师知道我的情况，就只有郑好和你了。”林景川顿了顿，又接着补充道：“郑好是我妈朋友的儿子，我和他是发小，他是我很好的朋友。”
“喔。”白榆不知道说什么。
“跟我说这些做什么？”白榆问。
“我怕你觉得我跟谁都会这样说。”林景川声音闷闷的。
白榆心里一紧，有些心虚:他难道还能知道我今天早上想的事情嘛？
“我跟你说的也只有向楠楠知道，因为她之前一直住我们家隔壁。”白榆回复他。
两人之间莫名有一种“等价交换”的感觉，像两个幼稚的小朋友相互交换秘密似的。
“嗯。”林景川轻轻回应了一声。
“对了，这几天我能好好考试了，继父他昨天晚上跑出去打牌了，我妈也出去了，我一个人才能静得下心。”林景川故作轻松地说出这些话。
“有什么你都可以跟我说的，我不会说出去。”白榆知道林景川要说的不止这些，男孩儿的声音分明带着哭腔。
“他昨天又打了我和我妈。我妈跑出去了，有时候我真想站起来把他从楼上推下去，或者拿出刀把他捅死！”林景川的话语中充满愤怒，是那种无能为力的愤怒：“但是我不能，因为他说都是因为我，我不是他的种，我妈也没能力给他再生一个。”
少年的声音渐渐变小，变得委屈，变得微弱。
白榆想抱抱他，狠狠地抱抱他，然后再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告诉他：“林景川，这不是你的错。”
可是她没有勇气，她只会事后后悔。
“没关系的，都会过去的的。”白榆还是说出了这句最麻木的话，成了那种自己讨厌的人，可是她找不到任何的话来安慰眼前的男孩，只有这句话，用来填补无尽的沉默，掩盖自己的无能为力。
“我到了，林景川。”白榆停下脚步。
林景川回过头，抹了抹眼睛，勉强笑了笑：“再见小鱼儿，考试加油。”
“林景川，你要好好的，这不是你的错。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些事情我们不能选择那么多，不能怪自己。”白榆看着他的眼睛，坚定地说道。
林景川勾起嘴角，笑眼弯弯，“谢谢你啊情感大师！再见。”
白榆转身走回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抬起头，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眼前的这个男孩，真的很让人心疼，自己也是。
晚上洗完澡，白榆坐在书桌前，拿出一个灰色的笔记本，隆重地写上“日记本”三个字。她第一次有想把一个人记录下来的冲动，跟所有少女心萌动的女孩儿们一样，看到一些美好的事物，就忍不住想要留住，不想让自己忘记。
[我想我喜欢上他了，可能是在公交车上对视的那一眼就喜欢上他了。一直到这一刻我才知道，原来世界上确实有一见钟情这样的事情。
这几年来，我不爱讲话，我自命清高，我读海子的诗，我便以为我真的能成为海子，会在孤独中死去。但是我没有想到，如此淡漠的我，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人。
初见他时，他明媚、阳光，热烈又活力。我原以为我和他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但我又发现了他不为人知的一面，他活在自我忏悔中，活在暴力与淡漠中，活在一个叫做“家庭”的地狱。
我不确定他是不是仅仅只是把我当做朋友，当做一个值得信任的情绪垃圾桶。
我不是他的救赎，但他却在将我从孤独中慢慢拉出。]
合上笔记本，白榆关了灯，躺在床上。平常她睡觉都会点一盏小夜灯，她害怕彻底的黑暗，但是今天没有。
就这样静静躺在黑暗中，她想体会一下那个少年所处的境地。
她一直以为自己身处黑暗的那一个，他是照亮自己的光，却没想到，原来他也深陷黑暗。
“小榆，把老花镜给爷爷递过来。”爷爷对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白榆说。
“给。”白榆递过老花镜，眼睛还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
“今天跨年，你大姨他们待会儿来接我们去吃饭。”爷爷说道。
“哦，我就不去了。”白榆回答。
“我知道。”爷爷凑近白榆，一脸好奇地看着她，眼里带着笑意，“你今天怎么了？”
“什么怎么啦？”白榆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别骗爷爷了！”小老头儿一脸坏笑地逗自己的孙女儿，“你原来这个时候都是关在房间里不愿意出来的啊，怎么今天倒是像在等着什么似的……”
“我等……等着看跨年晚会啊，好几年没看了……”白榆支支吾吾地。
“可别忽悠我老头子！你当爷爷傻啊？”爷爷顿了顿，故作严肃地说道：“我看你就是在等着去和哪个小男生约会。”
“没有没有，我们是一群人！”白榆立刻反驳道，下一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爷爷套了话，有些懊恼。
爷爷得意地笑了笑，说道：“交朋友是好事，爷爷像是那么不开明的人吗？好好玩儿！”
“好嘞爷爷。”白榆看着爷爷，笑得灿烂。
看着眼前一脸笑容的女孩儿，沙发上的小老头儿眼眶变得红红的，放低了声音，说：“你爸妈走得突然，这些年爷爷好久都没有见你这么高兴了……”
“别说了，爷爷。”白榆也有点想哭。
“好好好，爷爷不说了！跨年本来就应该高高兴兴地跨。”爷爷抹了抹眼睛，“以后都要这么高高兴兴的，还有那么多年要过呢，总不能老沉浸在过去。”
白榆没说话，她知道爷爷和她一样，都没能从那场变故中走出来，他们都在为对方高兴而强撑着。
“爸！快下来，我们在楼下等你和小榆！”大姑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
“好好。”爷爷挂掉电话。
白榆跑过去给爷爷拿上帽子和围巾。
“你就别下去了，我跟你大姑说一声就成，好好玩儿。”爷爷出了门，走进电梯，朝白榆摆摆手示意她别送。
“好。小心点儿啊爷爷。”白榆看着电梯门关上才又回到屋里。
爷爷走了，家里就只剩白榆一个人了。
往年的这个时候，白榆都是随便弄点吃的，一个人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呆一整天，看书，玩手机，发呆，然后就是哭一会儿。
当然，爷爷不知道。
她大概有五年没有正经过过任何节日了。
还记得原来过元旦的时候，爸爸和爷爷一大早就在厨房忙忙碌碌的，说是过节自然要吃的好一点。
白榆总是要睡到中午才起来，妈妈一边打扫卫生一边嫌弃她起得晚，但是还是会给她准备她最喜欢喝的莲子汤。
白榆就坐在沙发上，端着碗慢慢喝完一大碗莲子汤，看着家里的人来来去去，听着她们谈论各家的趣事八卦，这是新年的第一天，也是她最开心的日子。
现在不是了，白榆的思绪飘回到现在，八点了，天早已黑了。
今年应该会不一样，白榆想。
拿起手机一看，微信上向楠楠把郑好、林景川和自己拉一个群，群名叫“跨年小分队”。
点开群聊，郑好正分享着家里人吃饭的照片。
【郑好】开吃！等我吃完再出去玩！
【向楠楠】快吃吧您！十点集合行吗大家？
【郑好】我没问题！
【向楠楠】还有两位神秘人呢？
【白榆】我没问题。
【林景川】我不去了，家里有事。大家好好玩喔！
白榆心里一紧，她有点担心林景川。
【向楠楠】有什么事比出去玩重要？老实说，你是不是瞎找的借口？
【郑好】没事儿，他不去我们去。
【向楠楠】那行吧。那就在富利广场见喽！
【白榆】行。
……
放下手机，白榆心里琢磨着林景川不能去的原因，她脑子里一直有这么一种可能，她不敢细想:林景川被他继父打了。
又拿起手机，白榆点开和林景川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上次的聊天那里。
点击打字框，看着键盘，白榆不知道该给他发什么，怎么问？
【白榆】你在干嘛？
好老土的开场白，白榆自己觉得。
没人回。
【白榆】你还好吧，林景川？
万一他没什么事儿呢，这样问会不会太奇怪？即使已经发过去了，白榆还是会想。
没人回复。
白榆放下手机，只觉得有点不安，她祈祷着林景川没什么事儿。
【白榆】不出来玩吗？
【白榆】你爸妈在家吗？
【白榆】随时可以来富利广场找我们。
还是没人回复。
一看手机，已经九点多了，白榆赶紧起来换衣服准备去找向楠楠他们。
打开衣柜，都是清一色的黑色棉服，她随便拿了一件穿上就出去了。
外面确实冷，天也黑了。
走到公交车站，人很多，可能很多人都要去广场上倒数跨年，之前白榆和爸爸妈妈也去过一次，不过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在家看晚会跨年。
刚下车，白榆就有点后悔来了。整个广场人山人海，大家都挤在倒数的大时钟前面。
“才十点多，不是还早吗？”白榆小声嘀咕。
【向楠楠】小鱼儿！你在哪？
微信里向楠楠发来消息。
【白榆】我刚下公交车，在广场上。
【向楠楠】我和郑好在这个楼梯这儿，你往前面走。
【白榆】好。
关了手机，白榆看着这么多得人，有点迈不开步子。
【白榆】你们先玩，我慢慢找你们哈。
【向楠楠】好，我们就在前面。
白榆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儿，手机里林景川发来消息。
【林景川】我爸妈又走了。
【林景川】我没事，你们好好玩喔。
白榆看到“又”这个字就知道事情不对。
【白榆】要我去找你吗
她犹豫着打下这段话，有点害怕他的拒绝。
【林景川】不用了，你今天应该高兴一点，和他们好好玩。
白榆有些失落，他难道不愿意看见自己吗？
【白榆】哦。
白榆不高兴的时候就喜欢发这个字来敷衍，她总是幻想着对方看到这个字，就能察觉出自己的情绪。
【白榆】楠楠，我有点事，先回去了，你们好好玩。
【向楠楠】有啥事这么着急吗？
【向楠楠】那好，你注意安全喔！
白榆从人群中挤出来，在路边随手拦了个的士。
“去盛源广场师傅！”
“这么不在这里跨年啊小姑娘？盛源广场可没这么热闹。”
“我知道。我要去找个人。”白榆没抬头。
司机一路开车很快，比公交车要快得多，白榆靠在座位上紧盯着窗外。
欢州今天一整个城市都是热闹的，好多地方都在放着烟花。
“到了！”
白榆下了车，环顾一周，盛源广场确实要比富源冷清许多，广场上很多人在放烟花，估计都是些周围小区的人。
“三栋六楼。”白榆边念，边走进上次去的小区。
来到林景川家门前的时候，白榆没有先敲门，她听了听里面的声音，很安静。
咚咚咚！
白榆敲了几下门。
“谁啊？”是林景川的声音。
白榆有些激动，“是我，白榆。”
门开了。
“你怎么来了？”眼前的少年表情很惊讶，嘴角边还有伤，脸上也有淤青。
“看来你过得还不错。”白榆眼睛红了，挤出一抹笑容，她马上低下头从林景川身旁挤进去。
“你先别……”林景川没拦住白榆，她太瘦了。
白榆一进门，眼前的景象让她震惊。这个房子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似的，地上摔碎的碗碟、洒了一地的菜、酒瓶，垃圾桶也侧翻在地，竟然还有菜刀。
白榆只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不明白为什么林景川是怎么在这个家待下去的。
“见笑了。”林景川捡起地上的一致酒瓶，放到桌子上。
白榆转身看他：“你身上，还有伤吗？”
林景川走到沙发前坐下，笑了笑，低着头，“有，多得多，不过没事，习惯了。”
白榆只觉得心疼。她绕过地上的碎片，走到林景川面前，跪坐他前面，忍不住用小小的双手捧起他的脸。
“看着我，林景川。”她哽咽了，“能跟我说说嘛。”
男孩看着面前这个女孩噙满泪水的双眼，瞬间很委屈，撇了撇嘴。
“小鱼儿，我是个很糟糕的人，是我的错。”林景川把头抵在女孩小小的肩膀上，继续说道，“我妈要离婚，她想逃，继父不同意，他就动手了。他们明明都说这个房子冰冷，却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林景川的声音带着哭腔。
“想哭就哭吧。”
白榆想抬起他的头，看看他，不料男孩一把把她拥进了怀里。
“别看我，我现在很丑。”林景川说。
白榆有点懵，只觉得男孩的怀里很温暖，她伸出双臂，也慢慢抱住他，手轻轻拍打他的背，希望能安抚他一下。
窗外不停地放着烟花，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抱着，两颗冰冷的心此刻离得很近，很近。
不知过了多久，白榆觉得膝盖跪得有点疼。
“林景川？”她怀疑男孩趴在你她肩膀上睡着了。
“嗯。”男孩的声音很轻，很温柔。
这酥酥麻麻的声音让白榆的脸有些发烫。
“你……觉得好点儿了吗？”白榆问。
林景川坐直身体，放开了白榆。白榆想站起来，没想到腿麻了，勉强站起来一点，腿一软，直接跌进了林景川怀里。
大眼瞪小眼，两个人的脸瞬间通红。
“我扶着你。”林景川率先开口，将白榆扶到自己旁边坐下。
“谢谢……”白榆说道。
“是我要谢谢你，真的。”林景川很真诚。
“可是我也没说什么有用的。”白榆有点不好意思。
林景川垂眸浅笑，“你来找我，让我知道了在新年的第一天还有人惦记着我，我不是一个人。”
白榆也笑了：“也谢谢你，让我知道有人跟我一样。”
林景川，新年快乐。
你也许不知道，你抱住我的那一刻，是我这五年来觉得最温暖的一刻。
很庆幸遇到了你们这几个好朋友，你们善良、真诚，和我不一样，我冷漠、孤僻，总是自以为清高。
会越来越好的，林景川。
－2017.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