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我有个朋友走丢了,我出来找他。”

    “他不是中原人,我怕他被人骗走......你没看见他?哦哦,好的我去那边看看。”

    杨知知打探无果,决定回客栈看一看。

    路过转角,视线里闪入一道暗影。她觑见刀光,眼疾手快地正要拨弦,那人一竖食指,“是我。”

    “陆昭?”

    陆昭抓过她的手腕,带她翻上了一旁的树,示意她往河边看。

    护城河边鬼鬼祟祟地跑来一个人,穿着红衣,但与陆昭的模样不太相像。他将一个物件捆在腰间,纵身一跃,如鱼一般潜入水中。

    “红衣教。”陆昭看着那一小片涟漪恢复平静,凑在她耳旁,用极低的声音道,“来抓你的。”

    杨知知一愣。

    周遭没有别的藏身之处,这棵树又有些营养不良,两人只能紧紧凑在摇摇欲坠的枝干上,脑袋几乎要蹭到一起,彼此间的呼吸清晰可闻。

    “为啥?”她几乎是用气声在问。

    陆昭摇了摇头。

    “综治,坠近不太平(总之,最近不太平)。”

    陆昭解释了自己失踪的缘由。

    两人分开后,他发现有人在追踪杨知知,跟了过去,认出是红衣教的人。

    他本想搞清楚情况,谁知被红衣教埋伏的眼线瞧见,差点遭了暗算。若非陆昭会隐身,很难甩开它们逃回来。

    空气中飘来血气,杨知知注意到他严严实实的黑衣。

    “你受伤了?”她大惊失色,背着琴站起,“我换个心法,你等着。”

    她站起没多久,紧挨着的房檐上传来“哇”一声惊叫。

    “你们在这里!”

    “为什么挤在树上,是在看月亮吗?”

    “好温暖喔~~”

    切换心法的过程不能被打断,否则......

    会把杨知知吓得从树上掉下去。

    她没想到丐帮小弟子会出来,一脚踩空,惊慌失措地大喊:“啊啊啊陆喵陆喵陆喵!!”

    手腕被人一把抓住,她下意识反握住他的手,抬起头,看见了少年清瘦的下颌。

    月光透过树影镀在他的半张脸上,映衬着他紧抿的双唇。由着用力,他脖颈上皮肤紧绷,锁骨显露出了好看的形状,衣领之下藏着金色纹样,似乎是圣火纹。

    杨知知呆住了。

    夜风吹拂,衣领如波浪般浮动,圣火纹若隐若现。

    月光为他罩上银色轻纱,露在外面的皮肤,很干净,很好看。

    那一瞬间,长歌门的待人礼仪都如风一般卷到九霄云外。杨知知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不该看的地方,满心满脑都是......她喊他名字干什么?

    她明明会轻功的,摔不死。

    而且,他怎么就真的抓住自己了?

    杨知知胸膛扑通直跳。

    陆昭不知道她的想法,咬牙刚想将她拽起,树枝“咔嚓”一声,断了。

    陆昭:“......”

    杨知知:“......”

    (三)打擂

    隔天,两人面色复杂地在馄饨铺子相见。

    一坐下,桌旁探出不怀好意的丐帮小弟子,“小杨姑娘,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杨知知气得拍过去一碗馄饨,被丐帮小弟子稳当当接住,吸溜吸溜地吃完了,“嘿嘿,谢谢小杨姑娘!”

    陆昭见她气鼓鼓地托着脸,将自己刚呈上来的馄饨推了过去。

    “不用,你吃吧。”杨知知的眉毛几乎要拧到一处,噘着嘴,“气都要气饱了。”

    这句“气”不仅仅指丐帮小弟子的起哄,更指她那近乎残废的琴。

    昨天发生意外时,两人明明都可以用轻功减缓坠地的冲击,但两人都傻了。

    一个是看陆昭看傻的,另一个是失重时吓傻的。

    好在,丐帮小弟子出手极快,将两人抓了起来,杨知知的琴却飞了出去,连滚带爬地翻进了河里。

    她烘了一晚上烘干,琴已经变形开裂了,弹起来笃笃作响。果然琴是不能碰水的,一碰水就会废掉。

    清早,陆昭陪她去兵器铺看琴,铺子蹭擂台赛的热度,把琴的价格抬高了不少,她付上护镖赚的钱都不够。

    于是乎,杨知知只能用莫问心法,拿着一柄孤零零的剑,陪他打竞技场赚钱。

    “不用怕。”陆昭找来空碗,将馄饨分了她一半,“跟着窝就好。”

    “唉,你不懂呀。”杨知知很惆怅,“我们长歌门不是纯阳宫,剑法只有‘醉剑’的变式,和琴配合才算有威力。没了琴,我连影子都放不了。”

    放影子是长歌门最重要的招式之一,能加大琴的威力,能打乱对面的部署,也能让他们在混乱的局面中灵活走位。

    没琴的杨知知,就像是没有翅膀的鸽子,只能满地乱跑,连扑腾都困难。

    “不用怕。”陆昭重复着这句话,“跟着窝就好。”

    期间,陆昭给她讲竞技场的规则。

    规则很简单。两方人在上场前提交押金,获胜的一方可以拿走对方的钱。根据段位的提高,要交的押金也会增加。它分为双人、三人、五人对战三种模式,可以自行组队,也可以单人参赛、随机组队。

    他们是双人组排,配合会相对容易。

    “所以,憋难过了。”

    陆昭把垂头丧气的杨知知带到竞技场接应人旁边。

    他能明白杨知知为什么难过,给她小鱼干和糖葫芦,讲各种笑话,见都不管用后,陆昭把她拉扯到外面,“你想不想看烟花?”

    “嗯?”

    杨知知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视线中传来光亮。

    她抬起头。

    陆昭寻了处合适的地方,将刀倏地一挥,地面绽开金色弧光。璀璨光斑在他身侧飞舞,如星辰聚成银河,盘旋交织。他一身红衣,在光明中翻身腾跃,烧得周围的人震惊侧目。

    “这是,这是......”

    “是朝圣言!”有人惊讶地叫道,“传说中最好看的招式,朝圣言!”

    少年的身影像是点燃星辰的火焰,万千光明都汇于他一身,耀眼夺目地刻入杨知知的眼眸中。巨大的圣火纹样在他身后炸开,绚烂到足与日月争辉。

    她没想到陆昭说的烟花是人形烟花,更没想到,他用这么张扬的方式给“放”了出来。

    满街喧闹的人群都不见了,她的视线里只剩下一袭红衣的少年,剩下他凌厉的刀法、敏捷的身手。猎猎红衣像是天边晚霞,携来天地间最壮烈的颜色,赠予她。

    三千世界极乐引,为君一舞朝圣言。

    “好看嘛?”收回招式后,陆昭兴冲冲地跑回来问她,“是不是很高兴?”

    杨知知愣愣地,说不出半句话。

    围观的侠士们欣赏完朝圣言,见陆昭来找杨知知,起着哄鼓起掌。杨知知的脸腾地红了,“我、你......”

    陆昭收起弯刀,等她回应。

    “你......咳。”她别过脸,有点不敢看他,“中原话说得越来越好了。”

    就在此时,竞技场接应人道:“杨知知,陆喵,到你们了。”

    杨知知听见“陆喵”时愣了下,他笑了笑,“故意滴。你只有在高兴的时候,才会叫我陆喵。”

    杨知知看他的背影,心尖像被一根羽毛挠过,如春风般叫人发痒。

    第一局,二人对战天策奶毒。

    天策府的小弟子看见杨知知,双眼泛着看见猎物一般的光,骑上马提起枪冲了过来。陆昭隐去身形,对她道:“等我十秒。”

    杨知知只有剑和轻功能用,算是废了大半的功夫。好在她被天策府的小将士们打习惯了,熟稔地后跳接向左闪避,在他提枪冲来时拔剑相迎。

    “醉剑”一招,与琴并用能有更大的效用,但单独的威力也没有杨知知想得那么糟糕。她把天策小将士打下了马,十秒后,陆昭的刀光从小将士身后乍现,“解决了。”

    她抬头,修习五毒心法的小姑娘已经被陆昭打出局,对着天策小将士大哭,“你跑那么快干嘛!我根本追不上你!”

    杨知知:“......”

    太惨了,这一看就是散排的。

    两人轻易赢下了一局。看着到手的银两,杨知知心里好受了些,同他拍了拍爪子,“你还挺厉害的。”

    陆昭蹭了蹭鼻尖,“朝圣言好看嘛?”

    “还惦记朝圣言啊?”杨知知笑了笑,那边又叫道:“陆昭,杨知知,到你们喽。”

    此后几局,陆昭总有办法对付各种各样的人。

    杨知知跟在他后面,几乎是被带飞躺赢。

    赢下五局后,两人段位升高,对手也越来越难。杨知知看攒够了空缺的钱,咬牙买了柄新琴。

    她穷了,但她抱着新琴,很坚定地对陆昭拍拍胸膛,“后面几局,我带你赢。”

    有了琴的杨知知几乎能自信上天。

    她和陆昭打得极为默契,当她开圈定住对手时,陆昭总能及时准确地定点追杀;当对面集火陆昭时,她用音域为他减去伤害,用“平沙落雁”打乱对面的部署。

    一天下来,两人的口袋里赚的鼓鼓囊囊。

    杨知知尝到了“百战百胜”的快乐滋味,激动得快要落泪。陆昭果真是绝世好队友,不用太多交流,都知道该怎么配合打出伤害、怎么帮助对方抵挡进攻。这样绝妙的配合,除了陆昭,她找不到第二个人了。

    她屡次有扑上去抱住陆昭再亲一口的冲动,但长歌门里学来的规矩克制住了她。她只能亲一口自己的琴,感慨地用脸蹭着琴身,“我决定今晚好好教你学中原话,咱们把《三字经》、《千字文》和《百家姓》都学完吧!”

    陆昭的神色,由一开始的满足高兴,到后面的难以置信。

    “不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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