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落日,铺满了霞光,牢头还没缓过神,再三确定了眼前人。

    “裴大人,你怎么了?”他曾在元丰楼见过裴序,因而他认得他,况且状元郎,有谁不认得,可这样干净的人儿来这儿做什么。

    裴序和他一样手里提着食盒,见到他要锁门,裴序平静开口:“我要见人,有些话要问她。”

    牢头显得难为情,毕竟他晌午才放了人进去,这会又有人要进去,要是被发现了,他是要吃板子的。

    “裴大人,不是我放您进去,是这个时辰,我得走了。”牢头婉言推拒,裴序不紧不慢地从袖中取了一个布袋,正要往牢头手里塞,牢头大惊失色,忙得往后退。

    “裴大人使不得使不得,若真要见人,且快些吧,待会有人来换班。”他不敢收裴序的钱,况且那布袋塞得满满当当,他那里敢要这么多。

    还是银竹姑娘心细,塞了些碎银子,每日要来牢里见人的那么多,这是个好差事,可拿得多了也心有不安,何况眼前的人是个贵人。

    牢头开了锁,在裴序进去他低声道:“裴大人多留心些时辰,还有里头虫多别脏了大人的衣裳。”

    裴序微微颔首,朝昏暗的地牢去,相比于别的大牢,地牢是最难耐的,只有罪大恶极的人才会被关在里面,可现下里头关着的却是一个弱女子。

    淑庆公主携妖女入京的事沸沸扬扬的传了好几日,他原以为只是些许谣传,却没想到司天监监正被革职,国师临朝,他明白确有其事,可那妖女是谁?

    直到前日他进宫与杨适商议要事,才从宫人们的口中听闻那人是谁。

    “又有人来了。”

    土地仙嘀咕一声,化成白雾遁到地底,素玉正用着布条颤着伤口,土地仙说又有人来了,她往牢门口看了眼,今日荷盈已经来过了,还有谁会来看她。

    一时想着,素玉手上一用力,“嘶——”

    裴序听到了她的声音,幽暗阴湿的牢房里,没有别的声音,他恍然回想起先前在廊桥上素玉玩着花灯的情形。

    繁华闹巷,灯火映天,素玉坐在廊桥边望着河里的花灯,同他说那些话,他都记得。

    “是谁?”

    素玉缠好了布条望着牢门口看去,火光倒影了一个长长的影子,他站在一边还没走近,但他好像停在了哪儿不肯走近。

    素玉的心忽地猛跳起来,耳边仿佛有了乐曲,在来回起伏,她大抵猜到了那人是谁。

    影子也像松竹一样,素玉看着那呆滞的影子,一旦心里确认了这个人,素玉便觉一切都符合他,可他这样的人出现在这儿,好似不应该。

    “裴青士,我知道是你,为何不肯过来?”素玉轻声开口,她的语调放得很软,也或许是哭过的原因,嗓音总有些沙哑。

    闻声,影子动了。

    裴序漫步走到素玉眼前,素玉蹲在原地,侧头看清了来人。

    “素玉姑娘。”

    素玉见他轻蹙着眉,好似有些难过,他的眼睛住了一汪清泉,可因牢里幽暗,这汪清泉不明亮也不清澈。

    “你在难过。”素玉说这句话的口吻并非疑问,而是笃定。

    裴序轻嗯了一声,鸦黑浓密的长睫微微颤动,他看清了素玉的处境,她蹲在牢房的角落里,两人不说话时,只有水滴声,席草杂乱不堪,而素玉也并不似以往那般清丽。

    她被困在里面,等着人来救她,裴序捏紧了手中的食盒,这是他第一回为一个女子伤心,看到素玉就在面前,他却无法带她脱离困境。

    “裴青士,你为何来了?”

    “我想见你。”

    素玉指尖一顿,为何这句话她曾经说过,但此刻在她听去却并不寻常,甚至这句话让她回到了再遇是听的那些乐曲。

    她对裴序动心了?

    素玉定了定神,转过头不再看裴序,她淡淡道:“裴青士不欠我什么。”

    裴序清楚当初汀园里素玉说的这句话只是因要还恩,并非是互诉衷肠的情语,饶是素玉不欠他什么,他也想见她,只是因为想见她。

    “素玉姑娘,我信你并非传言中的妖女,也知你非常人,我会救你出去的。”

    他如此说话,字字句句情真意切,素玉听得清此刻怦怦的心跳声,可那又如何,裴序是有婚约的人,而她是仙子,素玉并不想见到牛郎织女的结局。

    素玉忍住不去看裴序,她冷声说:“裴青士,你越界了。”此言一出,裴序羞愧低头,他怎会不知他越界了。

    “素玉姑娘,这无关别的事,若你是清白之人,我怎会看着你蒙冤。”他为自己,为素玉找了个一定要救她的理由。

    “裴青士,多谢。”

    素玉闷着一口气,裴序仍旧站在牢房外,过了许久,素玉才别过头看向牢房外,裴序走了,但他带来的东西留下了。

    有一瞬间素玉在想,究竟是裴序越界了还是她不愿让裴序越过她心里的界限,究竟是她喜欢裴序还是裴序喜欢她。

    素玉不去看食盒里的东西仍旧蹲在原处,不过多时,土地仙钻了出来,他盯着素玉看了好一阵,发觉有些不对劲。

    “素玉小仙你在想什么?”土地仙狐疑问道,看向放在外面的食盒,他拿了近来,打开一看里头是雪白的糖糕和几块酥饼。

    晌午的酥饼吃得好好的,怎么如今这个就不要了?

    怪哉,怪哉。

    土地仙道:“那人看着芝兰玉树,丰神俊逸,倒有几分仙人的模样,指不定就是那位仙君的凡身。”

    “与我何干,就算他是仙人我也——”

    素玉脱口而出的这句话让土地仙看明白了素玉为何会不去接那食盒,问题原是出现在这儿。

    土地仙虽知道了素玉为何而忧心,可他也跟着忧了起来,仙凡恋是不被允许,可仙仙恋也是没有前例的。

    土地仙:“素玉小仙你要是动了凡心的话,可就要永远留在凡间了,素玉小仙,你可要想清楚了。”

    素玉看向土地仙手上的食盒,她问起了一些别的东西。

    “土地仙在人间多久了,又看到了些什么?”素玉接过土地仙递来的食盒,看着里头的雪糕和酥饼,这些与她和裴序初次相见时的东西是一样的。

    土地仙被素玉的这个问题问得有些伤怀,他盘腿坐了下来,找了个好地方放下了仙仗,他道:“我可有了千年的岁数,虽说仙阶不高,可我看得东西多。”

    素玉听着土地仙的回忆,他说他尚未成仙时就是一个小和尚,每日勤勉用功,到了后来离世也不过在人间五十载。

    土地仙的一生平稳安宁,并无大善大恶之举,但却守了城外破庙五十载,这便是他最大的善事,因而死后做了个闲散的土地仙。

    “那为何不再继续人间历劫去到仙界。”素玉手指拈了一块雪糕下肚,土地仙身材圆溜,白胡子白眉,俨然一副慈悲像。

    若是像他这样的,在人间历劫百年,迟早当上仙君,为何还要在人间做个土地仙。

    土地仙半眯着眼笑,略带得意地道:“素玉小仙所以你年岁还小,不止其中缘由,若是上了天庭,哪儿还有些快活日子呢?如今我在这儿就过得快活。”

    “我看得出素玉小仙有大志,但我只愿安乐一方,你可知人间的好玩意多了,除了吃不到其他的可都还不错。”

    素玉道:“为何不能吃。”

    土地仙敲了敲素玉的脑袋,微微恼道:“方才我同你说的,你都忘了?吃了人间的美食,我可是要长凡心,我不如素玉小仙心意坚决,自然要恪守其中的规矩。”

    皇城深处,幽光黯淡,荷盈自从地牢回来之后便一直在桌案前写着什么,银竹跟着荷盈一起着急,荷盈吃不下饭,银竹只好做了些爽口的冷元子,荷盈也没能吃下。

    直到夜这会夜深荷盈才吃了点糕点,烛光飘飘,她将信压好交给银竹,“把这封递交给大理寺,出了宫去找薛衡岳,他会帮忙的。”

    荷盈想了想又将信收了回来,“算了,我们一起,你把信交给大理寺,我去见薛衡岳。”

    银竹闻声即刻准备,二人快马加鞭出了宫,这件事要快,荷盈不敢有丝毫马虎,但也隐隐担忧薛淮山不愿帮忙,薛家才刚回汴京,怎么会愿意接这档子事,可除了薛淮山,荷盈再想不到该找谁。

    长公主她也求过了,王皇后又缠绵病榻,没有能帮她了,杨澹又忙于朝政,谁会愿意在这会去触官家的眉头,何况如今那位令玄子风头正盛。

    到了御街银竹和荷盈分头行动,荷盈戴着帷帽去薛宅,银竹则往大理寺去,热闹非凡的街道上两人心焦如焚。

    “淑庆公主?”

    荷盈正要叩门,身后忽然有人出声喊她,她戴着帷帽,怎么会有人就将她认了出来,荷盈回头看去,那少年眉眼带笑,一身鹅黄劲装,发带飘飘扬扬。

    夜风恰此时正好,撩开面纱二人得以坦诚相见。

    “薛衡岳。”荷盈惊诧唤了一声,“我有要事想请你帮忙,可否借一步说话。”

    薛淮山仍旧一副从容的模样,他眼尾笑意更深,往前踏了一步,荷盈见此却往后退了一步。

    “淑庆公主所说之事,是为那个叫素玉的姑娘吧。”他问道,“如果是他的事,淑庆公主真是找对人了。”

    荷盈眉心轻蹙,“此话何意?”

    夜风簌簌,荷盈摘下了帷帽,薛宅府门禁闭,薛淮山带着荷盈去到了元丰楼二楼,在雅间内见到了另一个为素玉奔波的人。

    乍一见到那人时荷盈不禁心头一愁,这人竟然会是裴序,难道她们并非只有救命之恩。

    “裴青士,你怎——”荷盈想了想,他既已在这儿,那便说明他知晓了素玉的事,而裴序还快一步比他先找了薛淮山。

    薛淮山为两人倒了盏茶,见到此幕他忍不住发笑,不禁想那个素玉究竟有什么样的魅力能让这两位为了她夜里奔波。

    “薛衡岳,现在不是喝茶的时候。”裴序推开了薛淮山的茶,荷盈也无奈一笑,两人都喝不下茶,满心都在想如何才能救出素玉。

    秋后问斩,已经快了。

    而要想查出这件事还需要些时日,荣国夫人也不是她们说能见就能见的,令玄子如今常在宫中,要想查清背后的原因并不简单。

    薛淮山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汴京的事他早已不甚在意,可现如今一接手便是一个要问斩的事,倒不是害怕什么,而是这件事牵扯的人太多,后宫前朝都会有所干涉。

    往简单了看是要洗脱素玉并非邪祟的罪名,可要往深了看就是要挑翻了李家,还有那新得盛宠的国师大人。

    从前薛家因花岗石一事被贬扬州,不就是因得罪了汴京的人吗,可来找他的这两位都是他的至亲至友,无法放任不管。

    “且将这事的来龙去脉说与我听,再做打算。”薛衡岳正色道。

    这其中只有荷盈经历大殿上的风波,但她也只听了只言片语,更多的事是李家父子所说,还有令玄子,其余的她也未能见到真假,到头来荷盈只能将她所听的说出来。

    薛衡岳皱了皱眉,不晓得前因后果要如何查案,但去问李家父子和令玄子显然无用,只能自己去查。

    裴序道:“你不在汴京或许不知那荣国夫人年逾百岁,是长寿之相,但却很是怪异,荣国夫人不能行动也不能言语。”

    “不能行动也不能言语?”薛衡岳疑道,“如此说来荣国夫人或许本身就有问题。”

    他曾在扬州见过不少的百岁老人,但都能行动言语,像荣国夫人这般只能进食不能动不能言语的人,属实罕见。

    荷盈仔细回忆着那天在李府中的事,李寸微说过的一些萦绕在耳,荷盈道:“我记着李三姑娘曾说,荣国夫人的院子极少有人去,素玉当时从那院中出来,看着很是惊恐,会不会见到了什么。”

    素玉从荣国夫人的院中出来时一脸茫然,那日回宫她也未问些什么,只草草揭过。

    “那你们可去问过素玉姑娘,既如此那我与青士再去李府见一见那荣国夫人。”薛淮山道,“淑庆公主那便辛苦再去问问素玉姑娘。”

    裴青士拦下正要起身的荷盈,李府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裴序低声道:“且等一等,让淑庆公主同我们一道去李府。”

    薛淮山愕然回头:“怎么能让淑庆公主也去?她一个女子在李府中有个什么闪失该如何办?”

    荷盈戴上帷帽起身,银竹将信送去了大理寺,恐怕不会有人受理,她得先将银竹找回来。

    “我得先将银竹找回来,裴青士、薛衡岳,这件事拖不得,地牢阴暗杂乱,她如何能待那么久。”荷盈推开门,眸光忽沉,“裴青士请不要乱了分寸,素玉经不起折腾。”

    裴序放在桌下的手紧握成拳,荷盈说的后半句话实在提醒他,但如今素玉深陷困境他又如何能旁观。

    薛淮山目送荷盈,回头再看裴序他已然恢复清明,薛淮山道:“青士,你为了她的事来找我,与和淑庆公主一起查这件事,你可知柔嘉公主如何想?”

    裴序和云岫的大婚在即,眼下裴序却要为了素玉的事来回奔波。

    裴序道:“我信她是清白的,怎能让她受冤?”

    薛淮山当即反问:“青士,你知道我说的事是什么,你要蒙骗自己吗,你搅和进来只会让那姑娘处境更加危险。”

    裴序起身去支起了窗,薛淮山的话落了空,两人再无言,裴序看向灯火煌煌的街道,行色匆匆的过路人,始终在街头巷尾吆喝的商贩,汴京从不会因为少了谁而停滞,可他的心会。

    相国寺桥的回眸一眼,足以让他永世不忘,或许素玉不会发觉那天,她无端闯入了他的心里。

    不过多时,荷盈带着银竹来了元丰楼,银竹手中的信果然没能呈交上去,银竹推门见到裴序时心中一惊。

    几人说着这件事,银竹去往大理寺的途中听了些传闻,这会刚好说起了李府的事,银竹便开口道。

    “荣国夫人前几年被太医诊出阳寿将至,实乃无力回天,但未过多久,太医再去瞧的时候却发觉脉象平稳,是有长寿之相,这其间一直照顾荣国夫人的便是李郎君。”

    薛淮山听过李柏正的名声,汴京中有名的风流才子,早些年娶了扬州富商的女儿,补了花岗石的亏空。

    “李柏正此人风流浪荡惯了,怎么会尽心服侍荣国夫人?”荷盈疑道,李柏正在汴京的名声可是人尽皆知。

    闻言,薛淮山决定先去查一查李柏正,而裴序则准备再去一趟李府,见一见荣国夫人,四人分头行动,趁着月色正浓,夜深人静。

    月梢攀上枝头,李府内外一片深静,除却亮着的几盏石灯再瞧不见别的动静,听银竹和荷盈的话,荣国夫人的院子在花苑旁,穿过回廊便可以见到。

    裴序悄然跃上房梁,查探了一番才找到花苑,回廊就在不远处,有一处幽静的院子,里头种着一棵果子树,浅草茵茵,太湖石林立,想来那儿就是荣国夫人的院子。

    裴序走到院前,按荷盈所说这院子里的吐水女尸和邪祟已被令玄子收服,而今这里祥和宁静全然不见有妖邪的模样,难道当真被收服了?

    疾风吹得院子里的果子树沙沙作响,裴序衣袍翻飞,墨发随风飘荡,他停在树下,垂眸看着脚下的浅草,这阵子汴京并未落雨,可他脚下的草是湿的,不止他脚下的这片,是整个院子的蒙了一层淡淡地水雾。

    裴序抬眸望向房内半明半灭的灯火,他朝着房内走去,院子里的女使都已睡下,深夜无人值守,似乎很是放心。

    房内只有荣国夫人一人,她安详地躺在床上,衣裳干净整洁,白发苍苍,露出的一双手皱巴干涩,裴序上前去探了探鼻息,平稳但却微弱,他实在想不到这样的一个百岁老人,如何能像李家父子所说的那样生龙活虎的要吃人。

    荣国夫人并无怪异之处,裴序在院中停留了许久,他都未见到吐水女尸,可这院里的草仍旧是氤湿的,或许吐水女尸并没有消失,可为何她们不再出现。

    院中并无异常,一时间裴序感到怅然若失,没有任何异常那就意味着这一切都指向素玉是妖邪,她是吗?

    裴序在心中反问自己,这片刻他有些惘然,素玉会是令玄子所说的妖邪的吗,在地牢里他看见了素玉手上的伤,荷盈说那是被令玄子的符纸所伤。

    福宁殿内响彻素玉的嘶喊声,却没有一人敢上前去制止,裴序在脑海中回想着那一幕,如果那时他在大殿上,他又会如何做,不顾一切的推开素玉身边的人,还是像荷盈一样跪求官家。

    丑时三刻,裴序一个人走在空旷无人的御街上,晚间的繁华热闹退去,现如今只有传街而过的风声,月光洒下的银辉为汴京渡了一层薄纱,清透静谧。

    裴序袖中滑出一块青白碎玉,这样的东西他本不该带在身上,祠堂过后的那夜,他本想将这块玉找个漂亮的锦盒收起来,可当真要放进去的时候,他犹豫了。

    他今日穿的衣裳和碎玉很是相配,青衣白裳玉冠绾发,夜里寒凉,裴序不知不觉地走到了相国寺桥,再往前去就要到相国寺了,寺里亮着烛火,寺前灯笼高挂。

    大雄宝殿里还有僧人在点灯,他的袈裟破旧,但却整洁素净,手中的佛珠被他拨动,听到身后有人的脚步声,他随着烛灯慈悲一笑。

    夜半来相国寺的人可不多,老僧佝偻着背,放下了煤油灯,随后又跪到了蒲团前。

    “施主,要下雨了,进殿来罢。”他的声音如同古木枯井,在这大殿中回想,仿若菩萨低语。

    裴序抬起眼睫,微微躬身,心中怀着一份虔诚的敬意走进了大殿,他跪到老僧的身边。

    老僧眼皮耷拉着,眼睛眯成了一道缝,他侧目看了看裴序,身旁的少年温雅俊逸,眉目如画,俨然是个贵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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