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寅时过进卯时,站在府外看着眼前这齐刷站在门口的男女老妇家仆一众,少说不止五十人,周靖和樊若鸣不约而同的嘴角一抽。

    这些人手里还都拿着一个包裹,是何用意不用说都能猜到。

    许是周武王昨日里已经知会了下人,一大早琉俞就敲门说是马车已经备下。

    不远处一身黑衣的澜月和正拿着草料喂马的琉俞侃侃交谈着,不知说到什么趣事直接上手捏了一下琉俞的脸还摸了一下,像极了调戏良家女儿的风流儿郎。

    琉俞歪头躲过他的手,抬脚对着他踹了过去,这一动作下来连着腰间令牌下的红穗都在颤巍巍抖动着。他把草料往澜月身上一扔,大步朝周靖走了过去。

    琉俞说:“爷,咱们的人已经都过去了,将军让把府里的仆从也都带过去,只留下了灶房的人和王伯。”

    周靖两手叉着腰侧揉捏着,端正的面容上薄唇上扬,嗤笑一声后表情诧异的问琉俞,“他这是要干嘛?扫地出门?”

    这副平时不多见的表情相当得好看,不禁让琉俞想起了昨日夜里周武王的话:‘琉俞,你明日领上他赶紧走,你们几个小子别在府中气我了,省得日日扰我和他娘的清静。’

    琉俞兀自咽了一口唾沫,开口:“将军说你既然都成家了,自然不能在赖在府里得出去另住了。”说完还不嫌事大的接了一句,“将军应该是看见你这张脸觉得有些碍眼吧。”

    昨日下午周靖与二皇子李吟的谈话只有澜月一个人在,琉俞不知道里面具体谈了些什么,心高气傲的也没去主动问,所以心中前日的气现在还未消。

    无论平日里表现的在怎么成熟,琉俞也不过还是一个十六岁舞象的年纪,又与周靖两人一同长大,平日里难免还是会露些幼稚的情绪出来。

    “喵~”阿音手中还提着被装在笼子里的易驯,小家伙灵气的很,看见昨日捏着它脖子生疼的周靖吃了瘪,欢快的喵叫了两声。

    “都收拾好了?”周武王雄厚低哑的的声音由里传出。

    一干人等开始对着他行礼。原本还站在正门中间的樊若鸣也直接走到了周靖的身旁站着。

    “回将军,收拾好了,昨夜里已经把您给备好的那批东西先送过去了,这会儿该都弄好了。”年老的下人禀报着。

    周武王此刻心情看着格外逾越,一双狠厉深邃的眼睛在周靖身上上下看了看。他呆久了沙场,除了肤色比周靖显着黑一些,岁月黄沙的磨砺在他身上体现的并不明显。

    周靖样貌多一半随他,两人给人的感觉却极为不同。周靖俊美,美占七分,整个人眉清目秀。而周武王是俊朗,在沙场上驰骋过的率性威风已经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羽翼还未锋芒的雏鹰对比之下败的毫无胜算。

    “你姑姑给你在城南置办的那一处宅院我昨日过去看了看,宽阔明亮,你早些过去早些适应。”周武王把周靖垂在肩膀的一缕黑发抚顺嘴里念叨的说着。

    “是够早的。”

    周武王看着周靖咬紧的后槽牙,许久没见过他这种样子,心情比刚才更甚,起的逗弄他的心思,周武王笑着细细叮嘱他道:“过了那边把暗卫都仔细安排妥当,我不想在看见那日的事情重演,行事时用点脑子。”

    周靖从小就非常聪颖。三岁拿笔五岁提剑,诗经书画,兵家阵法,总能学以致用对地方,道家术法岐黄天象也是样样不落得学的拔尖儿,论谋略周武王早就看出了自家儿是天生的帅才。

    但是当爹的哪个希望自己儿子站在那凄凉的黄土之上,疆场无情,世人中还是睚眦必报之辈多广泛,他不希望唯一子嗣重走他的老路,最后闹的个和所爱之人天人永隔。

    “为什么一定要让我过去。”幼稚的语气让周武王反应了一瞬才确定是从周靖嘴中说出来的。

    知道他这是舍不得自己还有他娘,周武王心疼起了儿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男儿郎,还没让你经历生死分别,不过几条长街窄巷,往后想回来就回来住几日。”

    周靖见他说这话,说:“行,那我今日就先不过去了。”

    樊若鸣看着这样子的周靖觉得新奇,不禁看迷了眼睛,盯着他一直看着。

    原来,他有时候也会像个小孩子一样。

    “嘿,将老子一军是吧?”周武王双目用力一瞪,脚往前移了一寸,“皮痒了是吧?”还没等碰到周靖衣角半寸,周靖向后大步一跨,非常自然的牵起樊若鸣的手就走,周武王轮了个空。

    “小王八犊子!!”周靖听到周武王骂他,大声回他,“爹!我是王八犊子你是什么呀?”

    两人一唱一和,逗的所有下人都笑出了声,这么欢腾无赖的世子他们还是第一次见,或者现在他们才能看出来世子还是个少年模样。

    走了几步樊若鸣才觉着手心里的那份不自在,刚想挣脱,就听见周靖不高的声音,“放松点,上了马车我就会松开你,做点戏给我父亲看,往后他自然就不会再来找你了。”

    听到周靖的话,樊若鸣松了力道。

    看着两个人贴在一起小声说话的模样,周武王这才松了一口气,总算有了些进展,心中也不知这样做是不是比什么都不做更有用一点。

    ……慢慢来吧。

    自家小子从小就不爱受人管束,他也鞭策提点了樊玟这养女两回,这药引易取却总不能每回都掰开嘴给他灌进去,只盼着靖儿早日俘获那樊玟养女的心。

    心甘情愿总好得过垂死不愿,受尽折磨和痛苦。跟过去的这些人里有好几个老人就是受着他的命令要常在樊若鸣耳边提醒着她。

    也是在盯着确保她不会怀上周家的子嗣,他的嫡孙绝不能出自这样一个女人之腹。

    .

    “夫人,您这是要给世子做吗?”自从樊若鸣和周靖两人到了这边以后阿音总觉得两人之间和之前有些不太一样了,但是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总之有点怪怪的。

    锋利的刻刀不停得在极好的红色木料上细细勾勒着,前几日不知为何周靖拿出一个方木盒给了她,打开一看才知道是一把把大小不一样的削木头小刀,把把都很精致,而且手拿的地方还包上了很厚的一层宽布。

    周靖只说是在街上看见有个木匠家中有急事在当街售卖这些吃饭的家伙什,想起她当初给六皇子送的礼,猜想她心许喜欢这些东西,就顺手给她买回来了。

    樊若鸣手没停,继续忙着手里的动作,“不是,之前承下三皇子要给他做一个辟邪的玩意儿当做生辰礼,这几日刚好空下时间,正好先慢些做着。”

    “啊,”阿音撇了撇嘴,眼睛贼溜溜的转了转,“世子还没有呢,您就先给外人做?”

    “他……他身份尊贵,怎么会能看上这种粗劣的东西。”樊若鸣手上动作一停,脑海里想着周靖要是收到她做的东西会露出什么表情。

    那张朗目疏眉的脸庞定是不会有一丝笑意的。定是先道谢,然后客套的收下,一双眼睛无波无澜的,一转身肯定就扔到哪里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怎么会,那是夫人的一片心意呀。世子肯定会很珍惜的,我要是世子的话,迎过门的夫人长这么好看,不但会作画,还会雕刻东西,我晚上做梦都会笑醒的。”阿音说话时满脸的娇嗔样。

    樊若鸣被阿音逗的刻刀差点没拿稳掉在了地上,“就会嘴甜。”

    “我在说实话嘛,那本来就是呀。”外面一阵嘈杂声响起,阿音连忙往外走,嘴里还熟练的招呼着,“来了来了。”

    樊若鸣看着角落里还剩多一半的桃木,想了想刚才阿音的话,愣了会儿神,最终还是放下了手中的刻刀。

    “夫人,是小宝公子他们来了。”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出了外面的阿音又带着一大一小两个人走了进来。

    樊若鸣把刚拿过来的桃木放在桌子上,就看见一道黑影十分快的从地上快速跳上她的腿寻了个捷径冲着阿音的方向跑了过去。

    易驯这几日都是晨起跟着樊若鸣来了画铺晚上再跟着一道回去,不知是不是在慢慢长大的缘由,性子没有了之前那么野躁,每日里来了不是寻着地方睡觉就是慢悠悠的在铺子里溜达,日日惬意的很。

    “啊!易驯。”小宝兴奋的把近日的好朋友捉在手里抱到了自己的怀里,俯下身子埋在它的毛/上面使劲闻了闻,然后抬起头苦着脸看着樊若鸣说:“夫人,它好臭呀。”

    “回去我给它洗一洗。”这几日周靖常常在他们新搬进来的府里面呆着,连带着琉俞澜月他们也都空了下来,到底几个人都和樊若鸣的年岁差不多,渐渐的便都熟稔了起来。

    只是她觉得如果单独在一处得时候澜月似乎总是对她格外的正经,总在……盯着她。

    那眼神却又没有任何的爱慕之情。

    似乎只是她自己的错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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