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上,焉其枝回想起今天这一遭,愤愤锤了好几下座位沙发泄愤,自我嘀咕复盘:“倒霉!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着了陈凤仪这个老女人的道接了她的单呢?”

    “不过好像不能怪我,毕竟这老妖婆在编剧界也算颇有声望,难怪会被她骗了。还以为当她枪手不求大富大贵,至少能衣食无忧。”

    “现在可好,别说衣食无忧,都连吃了三个月的泡面,房租都付不起了。”

    焉其枝越想越气,心里头愈发发紧压抑,小脸一塌,整个人都没精神气了。从包里掏出那张泛黄的报纸,看到报纸上的偌大照片,心里头气都顿时顺了些,朝气也恢复了。

    硕大又醒目的标题几乎占据报纸一大块版面,焉其枝忍不住嘀咕出声:“北平...一代名伶...商臣影,步上贵妃同命!疑是...情债惹身,仇家...暗杀...于戏台,卒...于民国...二十二年春。”

    “民国二十二年?民国?这报纸是民国的?那岂不是算是古董能卖好几个钱了?”焉其枝顿时两眼发光,心里头小算盘开始响起来。但视线触上那报上照片时,又于心不忍。

    “算了。你一代名伶都这么惨了,我这点小小生活挫折又算个啥呢!”

    淅淅沥沥的雨珠开始打落在车窗,圆润饱满的雨珠坠落到车窗的那一秒,如如洒落天际的星辰,稀碎又萎靡。路边快速倒退着的暖黄街灯,不小心照亮了车内焉其枝熟睡之下晦暗不明的小脸。

    大巴司机打开了录音机,车内开始响起今日天气报道:[国家天气预测局报道,近期天象异常,气候恶劣,请大家外出多注意安全...]

    [同时,国家地震局勘测到东经118?,北纬24?的海底出现多股返流而造成深海大涡旋和短期风暴异常。而伴随的气流磁场波动,在今日夜间十一点十一分,有可能将引发百年难遇的天文奇观...]

    车外,一如既往地电闪雷鸣,狂风暴雨;车内,播放着报道的录音机突然断续卡壳,时不时发出刺耳噪声。

    “哎!怎么回事呢?刚儿不是好好的嘛,这会怎么突然间卡壳了?”司机埋怨着,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录音机。

    熟睡中的焉其枝丝毫没有察觉到她手上那份泛黄的民国报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着。而包里那一块雕花怀表骤然打开,表盘上折射出道道鎏金光芒。

    [距...历史记载...和数据监测显示,最早出现...超新星爆...现象记载是在大宋期间..而上一次海底异常波动...还伴随着奇观星爆...的是在民国北平,气流磁场波动...引发了当地诸多地区的□□雨水天气...]

    手上的报纸彻底消散不见,而窗外也恰好再次砸下一道震耳欲聋的响雷,把熟睡中的焉其枝彻底吓醒。

    揉了揉朦胧的双眼,焉其枝迷糊道:“什么奇观星爆?流星雨吗?”

    “那我可就要许愿了。许愿我尽早大富大贵,呃...要没副作用的那种,可别像雍和宫那实习小神仙一样,对,要没副作用的那种大富大贵。”

    “对了,竟然许愿了,再许个离谱点的愿吧。那就...要不让我见一下我那风靡北平,迷人帅气的名伶老祖宗?真想见见那个年代的梨园盛世啊。”

    [终点站已到达,请乘客做好准备下车...]

    “走咯,回家。”车门打开,焉其枝刚准备从包里掏出雨伞,结果上一秒还倾盆大雨,此刻便雨过天晴了。

    焉其枝蹦跳着下车:“这天气,果然邪门!天生异象,必有奇事。赶紧回家。”

    回到家,房门上又贴多了一张便利签:[今天姑且给你留电,记得明天给租,不然给老娘,out!]

    一提房租,她直接就痿了。回到家,焉其枝鞋子一甩飞到老远处,整个人瘫倒在懒人沙发上。

    房租没着落,焉其枝一个头两个大,只能打开电脑登陆狗汪网站,看看有什么网红或制片人找她写搞怪视频脚本或短视频剧本。

    终于看到有人发来合作邀约了,正聚精会神聊着的焉其枝再次被窗外一道雷声吓得如同兔子受惊般激灵一蹿,鬼畜倒地以示阵亡。

    再次爬起,发现屋内跳闸断电,一片漆黑。而她跟前那台老古董电脑也应景地死机黑屏了。

    “天煞的!今天被这莫名其妙的雷声吓了不知多少次了。再吓,我这天生胆小的命,都要提前到阎王爷那报道了。”

    焉其枝一边小嘴嘟囔着,一边转身钻入厨房,开箱倒柜一番后才翻出一根蜡烛。

    墙上指针滴答走着,走到十一点时,窗外再次雷声隆隆,电光闪闪。屋内不曾打开过的电视机与死机黑屏的电脑突然开机,屏幕不断闪现着雪花,发出刺耳噪音。

    滴答一声,指针走到十一点五分时,外头天空突然降下一阵又一阵流星雨。而焉其枝包内那一块雕花怀表,再次折出鎏金光芒。

    噗通——客厅传来一声重物砸地的闷响!

    点着蜡烛重回客厅的焉其枝,再次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她怎么好像看见地上有一大团五彩东西在蠕动呢?

    走进电视机,蹲到跟前,蜡烛一照,焉其枝小脸一白,瑟瑟发抖,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赶紧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后,小心翼翼转身,强装镇定,意图神不知鬼不觉离开屋子。

    谁知,脚踝突然被一阵力量抓住。

    焉其枝吓得发出尖叫,两眼一闭,不管死活地朝着身下使劲踹去:“啊啊啊啊啊!贼哥哥,我没财没色的只有烂命一条,你入室错了,放过我吧!”

    底下那一大团五彩东西只觉得两眼不时发黑,耳边聒噪得很。突然被焉其枝踹得发出一声痛闷,顿时消停下来。

    “不会吧!现在贼都不锻炼身体的吗?呜呜呜...”

    “我就随便踢两脚他就死了吗?明明是他入室抢劫怎么反倒成我草菅人命了!”

    焉其枝欲哭无泪,直呼自己被贼人碰瓷,手抖着点开手机,却因害怕连密码都输错了好几次:“呜呜呜...报警找警察叔叔。我这样算正当防卫吗...青天大老爷啊我好冤啊...”

    下一秒手上手机被人顺走,焉其枝吓得小脸发白,顺着视线望去。

    墙上指针正好走到十一点十一分,电视机与电脑也恢复如初,正同步播放着即将星爆的奇观报道。

    电光石火之间,窗外出现大片超新星爆的天文奇观。漆黑屋内顿时亮如白昼,照亮了眼前人的长相,而焉其枝也彻底大脑宕机起来——

    眼前的人,简直完美诠释了何为‘初遇惊艳,铭记百年’。

    衣香鬓影,头面点翠,白雪凝貌,明珠点绛。只是,如果可以忽略那精致戏妆之上的玉面沾血,就好了。

    一身女蟒彩衣,云穿牡丹,虹裳霞帔,醉玉颓山。只是,如果可以忽略这不菲戏服之上的血迹斑驳,就好了。

    商臣影那双隐藏在浓妆墨眼之下,本该风情万种的含情目,此刻却沾染了狠厉阴鸷,凤目森冷,宛若来自阴间的索命厉鬼。

    大手一伸,一把攥住焉其枝手腕,将她一把拎到自个跟前。

    手上的劲大得好似将焉其枝的腕骨捏碎,商臣影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人,薄唇微启下溢出的嗓音,沁如寒冰:“你是何人?是你杀了我?”

    焉其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彻底看清眼前人后,发出一声尖锐爆鸣声后:“啊啊啊啊啊——”

    “撞鬼贵妃娘娘啦——”

    在被吓晕过去前,焉其枝还很鬼畜地用自己脑袋,朝商臣影脑门使劲砸去,意图来个玉石俱焚。

    本就重伤得半死不活的商臣影,被她这一出撞得两眼发黑,双脚距离踏进鬼门关又进了一步。

    好不容易回过神的商臣影,看着袭击他不成反倒给自己砸晕在地的焉其枝,一手捂住不断渗血的心口,拖着繁重的戏服,拎过桌上的冷水杯,毫不客气地朝焉其枝脸上泼去,还给临补了几脚叫唤着她。

    “喂,醒醒。”

    “咳咳——”

    还沉浸在半梦半现实的焉其枝迷糊之中一边大喊,一边手舞足蹈扒拉着:“贵妃娘娘!杀你的是唐玄宗啊,不关我事——”

    焉其枝这一掌挥过去,正中商臣影的心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小脸顿时一阵白:“嘶——”

    回过神来的焉其枝扒拉开自己被水泼湿的发丝,才发现这贵妃娘娘早已晕厥过去。

    焉其枝伸出脚尖,拱了拱踹了踹商臣影,没反应。

    走近了,又给他扇呼了好几大巴掌,依旧没反应。

    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有气但不多,吓得她小脸发白。

    她定睛一看才发现商臣影心口位置正一股又一股的血往外涌着,焉其枝赶紧打120喊了救护车。

    在救护车到达前,动作利索地将商臣影的头面盔头卸了丢沙发上。走的时候还贴心顺走了自己的卸妆膏与卸妆棉,紧接着火急火燎一块陪同去了医院。

    救护车上,焉其枝鬼畜地掏出自己的卸妆工具帮商臣影卸着戏装油彩,才卸了个七八分,她越卸越察觉不对劲。

    这贼大哥的脸,怎么长得跟她那民国的百年老爱豆一样呢?

    焉其枝还未来得及多看一眼,商臣影就被抬下车了。

    医院里头,忙得焦头烂额的护士第一眼看到身穿戏服的商臣影不由傻眼了,在得知伤处后赶紧出声:“这cosplay都受伤了,你赶紧先把将他身上戏服解了,这样不方便就医。你是伤者什么人?”

    “我...我...就一活雷锋。”焉其枝支支吾吾了大半天才蹦跶出这几个字,明明没干啥可心里头慌怵得很。

    护士给商臣影伤口简单处理下后,又眼神疑惑瞥了一眼焉其枝,字斟句酌开口:“枪伤,我这边得跟主任说一声。你留在这,守着他,别走动。”

    焉其枝一听,表面镇定内心打起小算盘,连忙追出去:“护士小姐姐你别跑啊,这是枪伤啊,他...我...哎呀...说不清了!”

    焉其枝走到昏迷的商臣影跟前,在他耳边鬼鬼祟祟嘀咕着,试图将自己摘清:“贼哥,虽说你入室打劫不对在先,但你这伤不关我事,这可是枪伤。”

    “我最多...就是给你几拳几脚。顶多让你伤口,雪上加霜多了那么...一丢丢而已。”

    “我,已经把你送到这了,也算是仁至义尽,送佛送到西了。咱俩,山高水远,就此别过。”

    焉其枝双手抱拳,还颇有江湖义气地朝着床上晕厥的人鞠了个躬。

    刚转身准备要跑,手却被商臣影再次抓住。一个着急害怕,焉其枝赶紧甩掉商臣影的手后,一溜烟拔腿就跑没影了。

    病床上的商臣影,晕厥之中,指尖一动,眼睑微睁,好似有苏醒之际。

    戏服掀开后,胸腔心口那道血淋淋的枪伤,正诡异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不消片刻,穿过胸膛的子弹便从伤口位置离体,掉落在地,发出微弱的金属落地声。

    与此同时,连同商臣影身上那一套染血的贵妃戏服,血迹也开始消散,一切都开始复旧如新。不消片刻,商臣影身上的枪伤都消失无痕,一身戏服焕然一新,身上毫发无伤。

    商臣影半梦半醒之间,耳边时不时传来医院病床呼叫声,吵得他愈发头疼。

    眼睑微动,双眸睁开,整个人彻底醒了过来。回过神后的他,环视了一周陌生的环境后,下意识伸手拔掉手上吊针,便跌跌撞撞离开了病房。

    医院门口不远处的小水池边,焉其枝耷拉着脑袋颓坐着:“都这么晚,打车肯定贵,公交车也不知多久一趟。难道走回去吗?那我这脚岂不是要废了?”

    突然头顶被一大片黑影笼罩靠近,意识到有人靠近的焉其枝没好气问着:“谁呀?!”

    抬头一看,吓得她瞬间惊站起来,脚底一踩空,整个人下意识往身后的水池跌去。

    幸好,眼疾手快的商臣影见状,一手抓住她的背包,一手朝她腰间伸去,将她朝自己跟前一带,一把捞到怀里。

    焉其枝脑门一个劲地磕上商臣影的胸膛,疼得她龇牙咧嘴的。反应过来后不由后脊骨拔发凉,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不是。大哥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章节目录

来自民国的他[民穿现]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迦拂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迦拂并收藏来自民国的他[民穿现]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