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种种,都让棠溪苒与陆今安的婚事注定不得圆满,她定然是站在皇兄这边的,而陆今安始终姓陆,她与他是站在对立面的,婚后大抵也只有互相利用罢了。

    走到城门口,她收回思绪,静静看着远方,盼着那个苍老的身躯快些到来。

    一架低调奢华的马车缓缓驶来,车顶四角挂着雕有红莲族徽的八角灯笼,棠溪苒跑上前,欣喜地喊道:“外公~”

    侍从拨开车帘,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慈祥地笑着,招手道:“阿苒,上来,让外公好好看看。”

    棠溪苒跳上马车,搂着谢汔南的胳膊撒娇道:“外公,我好想你啊~”

    眼角余光却扫见马车侧面还坐着一人,方才被帘子挡住了,未曾看到,棠溪苒喜出望外道:“阿姐,你也来了呀,怎的外公在信中未说你要来。”

    谢知宜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气质娴静温婉,仿佛淡雅的白玉兰般沁人心脾,“想给阿苒一个惊喜,没让爷爷告与你。”

    棠溪苒挪了个位置,扑到谢知宜怀中紧紧搂着她,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荷香,喃喃道:“阿姐还是这么香,每每这样抱着你就感觉烦恼都烟消云散啦。”

    谢知宜微微蹙眉,声音却依旧温柔,“怎么,谁给我们阿苒委屈受了?有何烦恼,同阿姐说说。”

    棠溪苒拉起阿姐的手,笑着说道:“阿姐,我可是长公主,没人敢给我委屈受的,安心啦,我就是有点想你们,燕都虽繁华,但过于冷漠了,我还是喜欢咱们宜州,喜欢和你们一起摘莲蓬、放风筝。”

    谢知宜柔声道:“阿姐随时准备迎你回家的,但你与陆将军婚期将近,这段时间恐无法回宜州了,阿姐晓得你想家,特来燕京陪你,我与爷爷暂且不走了,我们要亲眼看着你成婚。”

    谢汔南装作不开心道:“好个乖孙女,眼中只有阿姐,看来是容不下我这个糟老头子了。”

    棠溪苒急忙也拉起谢汔南的手,“外公你可真是的,连阿姐的醋也吃,真是越活越幼稚了呢~”

    谢汔南摸摸棠溪苒的头,关切的问道:“上次坠马当着无碍吗?我怕你这丫头报喜不报忧,捏慌骗我,待会定要让大夫当着我的面给你再切切脉。”

    棠溪苒与棠溪晏是中宫嫡出,但温良贤淑的皇后却被奸人所害,逝于难产,谢汔南痛心不已,强硬地从皇宫接走女儿留下的龙凤胎,皇帝怕一双儿女在宫中难以保全,也就顺着谢汔南的意思来了。

    棠溪晏六岁受封太子,不得不回燕京,棠溪苒直到十岁才被接回,回来后也是一有闲暇便回宜州小住,可以说,宜州才是棠溪苒真正的家。

    谢汔南一生只有一妻,二人育有一子一女。长子从戎报国,埋骨边疆,儿媳殉情而亡,留下一双儿女;幼女母仪天下,红颜早夭;本就体弱的爱妻伤心过度,也与世长辞。他悲痛欲绝,一夜白头,独自抚养四个孙儿长大成人。

    谢知宜身为长姐,对弟弟妹妹很是照拂,棠溪苒算是她带大的,她在棠溪苒心中亦姐亦如母。

    三人刚到长公主府,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便来接人了,“奴才见过长公主,长公主万福金安,陛下遣奴才来接谢翁和大小姐入宫小聚。”

    棠溪苒打趣道:“呦,皇兄这是不记得还有我这个妹妹了,外公是来看我的,他作何抢人。”

    太监陪笑道:“嗨,奴才的错,说话没说全,陛下自是想让公主一块去的,奴才这嘴,真该打。”

    眼见他真要动手往自己脸上挥,棠溪苒忙摆手道:“得得得,本宫说笑的,没怪你的意思,你先回去吧,待外公和阿姐稍作休整后,我们再进宫见皇兄,让他稍安勿躁。”

    谢汔南却说道:“阿苒,我不累,就不休息了,直接去见陛下吧,阿宴做了皇帝后,行动不便,已许久未见过我,怕是早等急了。”

    棠溪苒笑道:“好好好,走吧,知道您疼皇兄,竟半刻也等不及。”

    进宫后,太监领着三人直奔紫宸殿,那边早已摆好午膳,棠溪晏来回踱步,显然等候多时了。

    半路遇到一个宫女在不远处狂奔,棠溪苒蹙眉,心道:宫中何时有这种不懂规矩的宫娥了,敢在宫道疾跑,也没人管管吗?

    来接人的太监是个人精,立刻看出棠溪苒的不悦,喊道:“站住,看什么看,就是你,你是哪宫的宫娥,胆敢在紫宸殿附近撒泼,如今冲撞到长公主殿下,还不过来请罪。”

    那小宫娥一听到长公主名号眼睛突然一亮,忙跑过来跪下磕了几个头,带着哭腔解释道:“求长公主殿下救我家娘娘一命。”

    棠溪苒觉得这小宫娥有几分面熟,想来许是见过的,那她的主子想必也是自己认识的,棠溪苒不禁来了兴趣,欲一探究竟。

    她转头说道:“外公、阿姐,你们先随这位公公去紫宸殿,直接用膳就好,不必等我。”

    待他们走后,棠溪苒的贴身侍女桑榆替她问小宫娥道:“你家娘娘是?”

    小宫娥又使劲磕了几个头,“我家娘娘是芳华殿的陈贵嫔,她常说长公主最是菩萨心肠,求殿下怜惜,救救我那可怜的娘娘。”

    棠溪苒与这位陈贵嫔不过一面之缘,只因这位娘娘实在是生的过于美了,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世人皆道长公主有倾城之貌,但棠溪苒却觉得她与这位陈贵嫔比起来却是略显逊色,她习惯了以上位者的姿态俯瞰众人,身上有让人敬而远之的压迫感,而这位陈贵嫔每每出现总是弱柳扶风,我见犹怜,能激起所有人的保护欲。

    也因此,棠溪苒记住了她,“陈贵嫔如何了,怎的就需要我救了?详细说说。”

    小宫娥见棠溪苒似乎肯帮忙,又千恩万谢地磕了几个头,将事情的经过一一道来。

    原来又是后宫女子的争风吃醋,前段时间皇兄得了属国上贡的一块七彩玛瑙吊坠,玛瑙里面天然形成了一个酷似凤凰的图案,很是稀奇。

    陈贵嫔当时正好在皇兄身侧伴驾,赞了句此物精妙绝伦,皇兄便顺手将东西赏给陈贵嫔了,皇兄本未曾多想,但后宫女子没事找事,传出留言说皇兄这是要封陈贵嫔为后的意思,毕竟只有皇后才能以凤自居。

    邵贵妃当然不乐意了,她是太皇太后的侄孙女,母家贵不可言,一直将后位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怎甘心她人染指,空穴不来风,子虚不乌有,她料定陈贵嫔有与她一争之心。

    太皇太后近日恰好生病,邵贵妃借机诬陷陈贵嫔给太皇太后下毒,心存不轨,眼下正让宫人严刑逼供呢。

    这小宫娥是陈贵嫔的侍女,方才去紫宸殿求救,被太监拦了下来,正焦头烂额时碰上了她。

    棠溪苒扶额叹息,心道:邵贵妃也是个傻的,就凭她姓邵,皇兄是没可能封她为后的,邵家是你炫耀的资本,却也是你的桎梏,这都不懂,迟早死于愚蠢。

    那邵贵妃嚣张跋扈,棠溪苒觉得以她的为人还真有可能做出疯事来,见死不救的事她做不出来,便跟着小宫娥去了邵贵妃所居的芙蓉殿。

    芙蓉殿门口——

    桑榆道:“开门,长公主要见邵贵妃娘娘。”

    俩个太监堵住门,眼神闪躲,解释道:“我们娘娘今日不见客,还望长公主恕罪。”

    棠溪苒眼神冰冷,不怒自威,说道:“让你们开门,听不懂是吧,桑榆,去传侍卫。”

    未等棠溪苒叫侍卫破门,芙蓉殿的门便从里面打开了,邵贵妃笑颜如花,热情地解释道:“原来是殿下来访,本宫今日身体不适,不欲见客,原是让他们挡着旁人的,但若早知殿下要登门造访,那还敢闭门谢客,殿下快请进。”

    棠溪苒没同她客气,径直走进了芙蓉殿,“哦,娘娘病了?可传过太医了?”

    邵贵妃:“让太医瞧过了,说是暑热导致的。”

    棠溪苒扫视一圈,未曾看到陈贵嫔的身影,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她看了眼小宫娥,小宫娥会意,跪地道:“还望邵贵妃饶恕我家娘娘,她是被冤枉的。”

    邵贵妃呵呵一笑,说道:“哦~ 原来长公主是你请来的啊,我说呢,长公主贵人事忙,怎会突然来我这儿,你这丫头面子可真大,竟连长公主也请得动,看来后宫这方小天地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棠溪苒轻咳一声,问道:“贵妃娘娘可曾听闻本宫前几日坠马一事?”

    邵贵妃一愣,想不明白棠溪苒为何问这个,“当然听说了,本宫不便出宫,无法探望,还望殿下见谅,对了,殿下玉体可痊愈了?”

    棠溪苒开门见山道:“昔日你进宫前咱们二人也常常一同踏春游玩,朋友一场,我也不同你绕弯子了,我坠马一事其实早已查明真相,是你家的好兄长想害我,邵景事先可与你提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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