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的会议,荣颂发现她的学搭破天荒的没揪着网课看了,改换成了一本书,是数学的课外资料,荣颂以前跟他推荐过。

    对此荣颂表示格外欣慰,结束后还特意给他弹了条微信消息。

    爱熬夜的黑熊猫:今晚你看数学不说,竟然还真的买了我说的那本书,我太欣慰了。

    学搭:有开学考。

    忽略他的理由,愿意抓数学这一门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她不清楚为何对方对于数学有种打死不相往来的恨意,但确实都作为学生,能够表示理解。

    只是数学作为主科在学业中占据极高的地位,又他们现在是新高考,对数学的重视程度简直丧心病狂,好歹同窗共苦都为高中生,荣颂还是希望他别真的就破罐子破摔了。

    爱熬夜的黑熊猫:其实数学真没你想的那么难,对吧?

    学搭:确实和我想的不一样。

    爱熬夜的黑熊猫:是吧?

    学搭:我把它想得太简单了。

    荣颂:“……”保不准他上辈子真的是学数学学死的,她这么想着。

    考试当天卡西莫林起了个大早,他有点重视今天的考试,毕竟是第一次考,出来的分数和排名很能牵动他妈的情绪,也就相应地会在他们这一家里产生效果。

    因为是新来的,他自然不能像其他同学那样领到事先安排好的考号,只能被临时塞进了最后一个考场滥竽充数。

    南高的考试座位是按成绩排的,用脚趾想也知道那个考场的氛围估计不容乐观,卡西莫林没打算在里面结识谁,所以干脆冷漠地坐在座位上等着发卷。

    百无聊赖地转着笔,他忽地听见右手边那个男生出声叫他。

    “你几班的?”

    不清楚分班情况,但他又不想因为自己是五班的招惹上什么麻烦,随口就报了个十班。

    男生抬高音量:“你放屁,我就是十班的,怎么没见过你。”

    扯假话被当面戳穿他也不恼,散漫地斜过来一眼:“声音这么大是想让监考老师也来参与你的计划么?”

    被提醒这么一句,男生贼眉鼠眼地抬了点头,恰巧迎上监考老师的注视。看出卡西莫林的不配合,他只能作罢,转头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他的位置正当窗口,今天飘着点雨,雨水就在玻璃上拉出细长的尾巴。卡西莫林盯着看了会儿,等铃声打过后就开始提笔书写。

    最后一个考场简直聚齐了全校的的“顶级”学生,监考老师都不叫睁只眼闭只眼了,索性亮敞敞地玩手机。

    反正这个考场的学生是抄都懒得抄的,只是碍于班主任的警告不能缺考来睡一觉的。

    语文还挺顺,考数学时卡西莫林就察觉出不对劲来,计算量和难度简直是新疆无法比拟的。

    本以为考完数学就可以放学,都已经提上书包准备溜之大吉的卡西莫林被班长方肖霖抢先一步堵在了后门。

    方肖霖人小巧,在他面前简直和小孩子一样,卡西莫林退后一步让自己的目光能完整地落在她整个人身上而不是单头顶那一片,语气平静地问:“怎么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考数学考的,方肖霖双颊红扑扑:“提醒你一下,我们今晚还要上晚自习。”

    “?”卡西莫林侧头看了看黑板上空白的课程表,一头雾水,“今晚上不是没课么?”

    “全力备战开学考,都是自习。”

    就一个破开学考还要他妈的全力备战,这种检验假期成果的考试难道不都是临时抱佛脚吗?

    于是他难得地被噎了下,好半天才艰涩地开口:“你是说,今晚上要硬坐接近五个小时?”

    方肖霖纠正道:“是复习。”

    对他们来说是复习,那卡西莫林呢?他都没学多少能看什么看五个小时?

    请假算了,他还想画画呢。卡西莫林麻木地想。

    但请假不可能本人去请,也不能是他妈,本来就不支持他学美术,他简直可以预料到给自己妈妈说后她的举动——绝对是拿家乡语流利地教育他一顿,说要认真上课遵守老师的安排。

    晚饭还是和荣颂他们吃的,自然而然就把话题引到了此事上来。都做好了同甘共苦的准备,出乎意料的是,明明是一个学校,荣颂他们班却不上晚自习。

    咽下刚舀起来的一口饭,卡西莫林不满地控诉:“凭什么你们这么自由?”

    “我是理化政。”荣颂答。

    “那怎么了?”

    “唉,你有所不知。”因为荣颂正在咀嚼,两腮微微鼓起,也就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的问题。谭达回由此抢过话头来说,“四川的文科,哦,现在不算文理科,但是你铁定的纯文战神嘛,特别卷也特别难考。你来之前有没有查过?”

    卡西莫林不明所以:“查什么?”

    “哦这个可能你们了解不多,比较出名的是山河四省的高中生活特别变态,但实际上还有四川的本科率也是值得一览。”

    荣颂吃完后主动接过话替他解惑:“去年本科率,26%。”

    “这么低?”卡西莫林诧异一瞬,“今天做你们卷子感觉还挺难的,我以为你们教育水平挺好的呢。”

    谭达回对于这个话题展现出了极大的兴趣,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和你们比确实,但是四川的教育资源很不均匀,几乎都是成绵一带撑起来的,估计本科率得占……三分之二吧,剩余的三分之一就其他各市瓜分。”

    回想了下他们这个城市的名字,卡西莫林沉默两秒,问出了一个非常致命的问题:“就这么点比例,那你们到底在卷什么?”

    “不是我卷,是你们卷。”谭达回食指指向他,“尤其你选的科目太致命了,得往死里卷。”

    可能是觉得言重了些会给卡西莫林带来压力,谭达回支吾了两句又补充道:“当然你最后不是在这里考嘛,不算和四川考生竞争,所以也不用太有压力。但是你既然都待着四川学了,那肯定还是得按这边的要求来的。”

    卡西莫林:“……”有点被安慰到,但不多。

    “吃完没,吃完快去上自习了。”谭达回催促他道。

    “能帮我请个假么?”卡西莫林放下碗筷,一脸诚恳。

    他们在六楼的一扇门前停了下来,荣颂从裤兜里掏了钥匙,打开门后站在一旁撑着让卡西莫林先进去。

    开灯后,他才发现这是个画室。里面最多的是架好的画板,前面有几座雕塑,整个屋子算不上干净,地上到处散落着断裂的胶带和被挤得扁平的颜料。

    失神地看了一阵,直到听到荣颂的呼唤他的思绪才飞速地回了笼。卡西莫林随手捞过一把椅子坐在了荣颂对面。

    他这才发现自己似乎之前都没怎么仔细观察过荣颂的长相:明明生在南方,单从外貌却看不太出她南方人的身份——面部肌肉紧实,线条流畅又拥有分明的分界,五官立体,尤其微微上挑的眉毛增添了整个人的凌厉感。

    见识有限,他对世界的了解大多来自于互联网,也就潜意识里觉得南方的姑娘生得水灵、乖巧,至少没这么有攻击性。

    却也不得不承认,四川似乎天然的是一片养人的地方,这里他见过的很多人都白净,如一朵朵有生命力的花绽放于这盆地之间。

    “你怎么有画室的钥匙?”说完了卡西莫林才觉得问得有些本末倒置,他最应该问的应该是她怎么会知道这里——不在学校里面,而是藏匿在教师公寓的顶楼,他可不会相信一般人能发现这里。

    可能真的是相处久了会有默契吧,荣颂的回答直接蕴含了所有他想要询问的答案:“屈池阳的爷爷是南高的美术老师,现在已经退休了。这间房子是他之前教学生的地方,闲置下来后被屈池阳当秘密基地用了。”

    说着她晃了晃箍在食指上的钥匙圈:“钥匙自然是他给我的。”

    房间虽然略显杂乱,却明显看得出一直有在被料理着,连圆形小桌上放着的茶壶还通过壶口冒着热气。

    卡西莫林突然很想顺着问下去,问她和屈池阳是什么关系。但犹豫了几秒还是算了,他现在哪儿来的立场过问别人的感情生活。

    “然后你把我带来了这?”卡西莫林斟酌着用词,怕点破什么,也怕自己的多想会惹怒她,“不怕屈池阳生气么?”

    “不会,我还打算介绍你俩认识。”荣颂语气一直不咸不淡,“今天应该没机会了,刚考完他是不会来这里的,多半和朋友涮火锅去了。”

    话停到这儿,她蓦地直直看过来,几秒没说话,盯得卡西莫林心里有点发怵。

    “怎么了?”

    “后天下午考完英语,你去不去吃火锅?”

    都压根用不着荣颂提议,卡西莫林本身也是想的找个空闲的时机去尝一尝这川渝的特色,只是一直都在忘,于是也就一直被拖延。

    “你可以带点朋友,火锅就要一大桌围着吃才是精髓。”

    卡西莫林缄默不语。

    荣颂奇怪地看他一眼,正要开口,卡西莫林又自己回答了,一字一句,似乎是在很认真地思考:“我在五班,好像没啥朋友。”

    荣颂被他这话说得有些愣神,她没去过五班的确不是太了解,但对里面嚣张跋扈的气氛一直有所耳闻。迟疑两秒后她为缓和尴尬似的说:“这不是说给你介绍嘛。”

    卡西莫林察觉出自己的话有点冻结了聊天的气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从鼻孔里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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