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娘从案上拾起一支发簪,递到祝卿安手中,发簪上并无其他珠宝点缀,只有一朵分不清什么品种的花。

    “这发簪不是什么贵重物件,你莫要嫌弃。”

    祝卿安很自然的一笑,她自从来到天衡,就成了古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伪闺秀,泸州城都没逛过,三娘口中的‘不算贵重物件’,在祝卿安眼中也算新奇。

    “这东西,我不曾有过,何谈嫌弃,三娘给的,定然好生收着。”

    林三娘将案上的账本合上,毛笔置于笔架前,暂时搁置了今日的账事。

    “香瓷阁好些年未有新人来过,我带你一一看下。”

    林三娘说着便走到祝卿安前方,这厅中的书柜和做工的桌台祝卿安早就见过。

    “这些书架有的由红木雕制、有的由金丝楠制成……价值连城。”林三娘特意给祝卿安指了下由金丝楠制成的书架,说道:“金丝楠书架是陶大人的最爱,若是有了损坏,陶大人可是要人赔偿的。”

    祝卿安顺着林三娘所指望去,从右往左、从里往外,依次是金丝楠书架、竹制冰纹书架、黄花梨品字格书架、红木雕纹书架……

    虽然材料做工各有不同,可从外观上看去,祝卿安却全然分辨不出来。

    “在这里做工不用像东西房那样规矩,若是累了、饿了,去前面的院子走一走,或者是芙蓉斋拿些吃食,额娘都不会过问的。”

    祝卿安跟在林三娘身后点了点头,进门时看见长桌上的糕点,也不知道是芙蓉斋专门给林三娘准备的,还是身处香瓷阁的人都能有。

    她暗自盘算着,若是香瓷阁待遇好一些,等成了管事,定要把祝卿好和知夏都弄过来。

    “这些年香瓷阁的陶匠不多,只能暂时委屈你还住在西厢阁了。”

    这委屈正如祝卿安的意,到了香瓷阁跟祝卿好和知夏见面的次数本就少,若不在一起住,恐怕就更难了。

    “对了……”再回到账房前,林三娘特意转过头,郑重其事地提点道:“这账房没我的允许,不可随意进出,你记好。”

    林三娘同祝卿安落座长桌,三娘把长桌上的椰汁糕推到祝卿安面前,看似不经意地说道:“你烧制的纹茶瓷我看过,果真如沈大人所言那般巧夺天工,怪不得你能得沈大人的青睐,这天衡想必很难再寻到一位陶匠能与你相比。”

    突然间被林三娘夸赞,是一种与沈大人不同的感觉,祝卿安竟一时猜不出林三娘的所作所为,只当是刚相熟的两人间随意的攀谈。

    “三娘真是折煞我了,不过一些小玩意,刚好入得了沈大人的眼。”

    林三娘见祝卿安未动桌子上的糕点,以为她不好意思,便自作主张拿起一块椰汁糕递给祝卿安。

    祝卿安刚接过椰汁糕,又听林三娘轻声道:“沈大人是个爱才之人,既得他的青睐,你自己也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缘。”

    听这话,祝卿安心中警铃大作,连刚放入嘴中的椰汁糕都不香了。

    林三娘跟了陶显亦七年,她和李妈妈都是陶显亦身边的人,那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总不至于因为‘惜才’两字,就愿意放她去更高更远的山峦。

    祝卿安不免多看林三娘几眼,难道……是陶显亦派来试探她的?

    林三娘突然间拍了下腿,说道:“哎呀!你看我,说着说着怎么提到沈大人那边去了,我要把今日的帐请完,你自己在附近逛逛,那批需交付给沈大人的瓷器,来周再进行便可。”

    林三娘眉头微微上扬一笑,拿起一块椰汁糕回了账房。

    厅中没了说话声骤然静了下来,这种安静跟西房的那种不一样,在西房有李妈妈的管教不允许说话,可那摆弄陶土的声音以及众人做工的叹息,在安静中莫名有一种凝神的作用,而看上去空无一人的香瓷阁,静的可怕。

    李妈妈给她的那张单子上的交货日,是按周来算的,反正今日空闲,祝卿安便走去香瓷阁的小院处,欣赏着池塘美景。

    可惜……这小院中没有花,那石路两侧的野草虽有被修剪过的痕迹,但看上去还是显得杂乱无章,池塘就更甚了,水是清澈见底的池水,不过水中无鱼,只见其蜉蝣。

    祝卿安晃了没一会,突然听见一声尖锐的叫喊给这寂静的香瓷阁划开了一道口子,随后是李妈妈的骂声,惊起林中一片飞鸟。

    这声音……是知夏。

    系统声也随之在脑海中响起。

    【已触发支线任务二:逼嫁】

    祝卿安的脚步一顿,这任务名都是跟任务相关联的,逼嫁?逼谁嫁?知夏吗?

    祝卿安刚踏出香瓷阁,只见做工的奴仆成一排跪在地上,李妈妈正一手掐着知夏的小脸,咒骂道:“亏我还常在厂主面前夸你,小小年纪就学会勾引主子,以后还不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今天我就让你们这帮低贱的奴仆好好看看,勾引主子是什么下场。”

    李妈妈的样子,哪里是逼嫁,分明是要把知夏生吞活剥的。

    李妈妈说着,就准备动手撕扯知夏的衣服,祝卿好似一开始就试图阻拦,正被两个侍卫按在地上。

    知夏反抗的越厉害,李妈妈手中的力道便越是强硬。

    “李妈妈,我真的不曾对厂主有其他意思,这都是误会,请李妈妈明查。”

    “还需查什么?如果是误会你怎么会从厂主的屋子出来,如果是误会你见我为何要跑,现在又为何挣扎。”

    知夏的衣袖在拉扯中‘撕拉’一声,一直开裂到肩膀处,这裂声恍若廊钟,立刻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李妈妈嫌弃地撇开手,知夏顿时瘫坐在地,反应过来后如惊弓之鸟般挡住自己裸露的肩膀,指甲几乎嵌入了掌心,偷偷掉着眼泪。

    知夏知道这件事不解决,李妈妈就不打算放过她,在这女子清白是天的古代,她以后还要怎么活下去。

    知夏挣扎着将姿势从瘫坐转为跪地,声音中带着很明显的哭腔道:“李妈妈,请您明鉴,知夏若是做出半分不轨之事,定自刎在您面前谢罪。”

    李妈妈在陶厂见过的人太多了,示弱是最无用,也是最可笑的方式。

    她蹲在地上盯了知夏好半天,才又把视线放在祝卿好和其他长相不错的奴仆身上,看来是她曾经太放纵她们了。

    李妈妈起身叫过来两个侍卫,语气平静到毫无波澜:“继续扒。”

    知夏本就惊魂未定,这下直接脸色惨白,半张着嘴,似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直到那两个侍卫走上来准备上手的时候,知夏才绝望道:“李妈妈,我求求你,我真的没有,真的没有……”

    祝卿安看见这一幕,立刻咬牙跑过去,傻瓜知夏,求情没有用的,李妈妈这是……宁可错杀一百,绝不放过一个。

    “李妈妈,这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知夏一定不会做这种事。”

    祝卿安先是掰开那两个侍卫的手,后挡在知夏身前,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双拳难敌四手,在这陶厂,真跟李妈妈硬着来,她们讨不到好处。

    但依知夏的性子,肯定不会对一个糟老头子动心,她的话,祝卿安敢信。

    “一定?你拿什么确信她没有想要出人头地的心思。”

    李妈妈一点都不退让,她双手叠在一起置于身前,垂着眼,定要听到祝卿安的答复。

    李妈妈今天作为,明显是为林三娘出头,毕竟林三娘熬了七年才有半只脚迈入府邸的机会,李妈妈看着自己女儿走过的路,必然会千方百计把这条路堵死,免得到了最后,府邸女人众多,会讨不到好处。

    可即便如此,祝卿安也不认同李妈妈的做法,这天下女子何其多,只要陶显亦有心,她怎么可能把人全都拦住,更何况那陶厂主年过半百,花花心肠,也不知道有什么可争抢的。

    知夏从身后拽着祝卿安的袖口,似是怕祝卿安被李妈妈说服,信了她有出人头地的野心。

    “你信我,我真的没有做过,那陶厂主年岁快赶上我祖父了,我有什么想不开的。”

    知夏说到后面,便刻意把声音压低到只让祝卿安一人听见。

    李妈妈横眉冷目地扫了她们两眼,眸中闪过一抹冷意道:“行,村口的那个刘瘸子至今未娶妻,你若是嫁他,我便相信你的清白。”

    祝卿安虽然跪在地上,却是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去,即便她不了解村口那家的情况,听到‘瘸子’一词,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亲事,嫁过去伺候那一大家子老小不说,家里的生计也要靠知夏一人努力。

    知夏也随之脸色一白,晃了晃祝卿安的衣袖,求助地看向她。

    祝卿安撇到李妈妈眼神中的得意,心中居然无由来泛起一丝悲悯,用女子一生的清白才能证明来的清白,才真是可笑至极。

    她似是控住不住自己的身体,直挺挺地站起身跟李妈妈齐平,赤裸裸的目光让李妈妈瞬间涌起一肚子的火,陶厂第一个没有她的允许,敢站着跟她说话的人。

    而祝卿安这样一站,一旁的祝卿好和知夏瞬间慌了,可祝卿安眼下全然顾及不到其他,她早就受够陶厂不拿人当人的破规矩,可现在更让她气愤的是,把女子压制到喘不上来气的人,同为女子。

    “李妈妈是陶厂管事,敢问管事,也管得了女子一生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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