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陈葭放在储物槽里的手机一直震动不停。
副驾驶位上，沈嘉炀没骨头似的靠在车窗补眠，头发乱蓬蓬的。
被不停响起的手机提示音吵醒，他倏地睁开了眼。
“谁啊？”
他嘟囔道：“吵死了。”
陈葭手握着方向盘，分神瞥他一眼，“你帮我关一下吧。”
沈嘉炀揉了下后脖颈，这才拿起她的手机。
陈葭向来不设锁屏密码，他手指往上一划就打开了。
微信还在不断弹出新的消息。
沈嘉炀点了进去，发消息的是个莲花头像，名字叫“平淡是真”——
语音60s
[图片]
[图片]
[图片]
……
沈嘉炀按了下语音条转换文字，可出来的句子却是牛头不对马嘴，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皱了下眉，随即反应过来，对方应该是说的方言。
于是点了播放——
“葭葭啊，这些小伙子你先看一看，嗯，看一看有没有喜欢的，你跟红姨讲，他们的长相、人品都是很不错的……”
不用再听下去，陈葭也知道后面说了什么。
红姨是姨婆的女儿，也就是陈葭的表姨。
“是我表姨，在说要给我介绍男孩，你设置消息免打扰吧，我回去了再看。”
陈葭说完继续专心开车，并未发觉旁边沈嘉炀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他手指轻划，一张一张图片放大来看，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第一个男人穿着学士服，瘦骨嶙峋，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
典型的理工男。
沈嘉炀无意识舌尖顶了下上颚，低嗤一声：“禁欲系。”
陈葭没有听清：“嗯？”
沈大少爷面无表情评价道：“就是说，这张脸让人毫无欲望，一看就是肾虚。”
第二个男人穿着红蓝格子衬衫，头发很长遮着眉眼，戴了一个金框眼镜。
不修边幅的IT男。
-“黏黏湿湿的老鼠男。”
陈葭这回听清了。
她懵懵地眨了下眼：“什么？”
“就是说，这男的一看就是推理小说里那种会在三更半夜潜入你的房间，砍下你的双腿，阴恻恻笑着抱到浴室猥亵的那种变态。”
陈葭：“……”
第三个男人比前面两个看着阳光多了，白白净净，穿着亮黄色T恤，咧开嘴对着镜头笑。
时下流行的小奶狗类型。
-“美图秀秀十级玩家。”
这次不用陈葭开口，沈嘉炀自觉解释：“这种就是活在美颜里的笨比男，治好了也流口水。”
第四个男人和前面几人全然相反，皮肤很黑，个子又高又壮，胸肌都快撑破白色工形背心。
韩式双开门肌肉男。
沈嘉炀继续锐评：“普通话不标准、素质很低的肌肉0。”
……
十来张照片，每一个男人都被他批得一无是处。
陈葭反倒被他毒舌的评价勾起了兴趣，“他们真的有那么差？”
等红灯的嫌隙，她从沈嘉炀手中掠过手机，随手点开其中一张照片扫了一眼。
“这个还不错啊，打扮挺时髦的。”
“呵。”沈嘉炀冷笑了声，“下班就往网吧跑，十把游戏把把评分最低的厂弟。”
陈葭又点开另一张照片，指着上边斯斯文文的男孩，“那这个呢？”
沈嘉炀继续冷笑：“这个还不如上一个呢，装模作样，一看就是羞涩牛郎，豪门赘鸭。”
陈葭：“牛郎？”
沈嘉炀：“就是陪富婆睡觉的鸭子。”
陈葭沉默了。
她心道：那不就是跟你一个类型？
当然，这样的话，她是绝对不敢当着沈大少爷的面说出来的。
-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陈葭每个星期都会抽出时间跟红姨介绍的那些男人见面。
平心而论，他们的条件在本地已经算是很优越的。
毕竟，在这种小县城，年轻人本就不多，尤其是在相亲市场，条件好些的男生简直就是香饽饽，早就被哄抢光了。剩下来的那些，要么长相不太美观，要么性格存在很大缺陷，要么就是年龄太大，甚至还有很多二婚三婚的。
第一个见面的男人，父母都在体制内，他自己是在市里一所公办小学当教师，工作体面又稳定。
在听说陈葭只有高中学历后，对方便明显没了兴趣，坐了一会就借口要回去学校批改试卷，把她一个人丢在咖啡厅。
最后还是她买单的。
第二个男人自称正在创业中，陈葭从对方的话里推断出，他目前是啃老状态。
男人表示他对另一半并没有什么要求，只要“能给我老X家生个男孩延续香火”就行。
在听到陈葭说她三年内没有要孩子的计划后，对方立马翻脸：“不生孩子你出来相什么亲啊？浪费我时间！”
第三个男人是个理发店Tony，在听见陈葭说自己婚后也要带着妹妹一起生活后，他猥琐笑道：“两女共侍一夫？”
这场相亲以陈葭没能忍住朝他脸上泼了咖啡结尾。
……陆续相看了几个，都没有下文。
第八个男人叫蒋驰，比陈葭大了七岁，没结过婚，以前在外地上班，去年父母身体不好，才被迫放弃事业回了老家，目前接手了家里开的超市。
许是年纪大了阅历也丰富的缘故，他脾气温和，谈吐有度，相处起来很舒服。
尤其是在前面那些人的衬托下，蒋驰更显得十分优秀。
陈葭在心里认真考虑许久，眼下确实没有比对方更好的结婚人选了。
她决定和他试一试。
可沈嘉炀却不乐意了——
“他那么老！”
陈葭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激烈，“32岁，老吗？”
“当然！”
沈嘉炀心想，她喜欢的人明明是他，22岁，正值青春，处于男人最好的年纪。
而那个蒋驰都32岁了，大了他整整10岁。
22和32，明眼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这个笨女人为什么要受长辈摆布，委屈自己去嫁给一个老男人？
“年纪大点，思想会更成熟一些。”陈葭说。
“屁！”
沈嘉炀激动不已，一时没能收住音量：“什么年纪大知道疼人，这种鬼话一听就是哄骗你们女孩的。那些上了年纪的男人，哪一个不是大腹便便，又抽烟又酗酒，还不爱洗澡，臭得要命！”
然而，无论沈嘉炀怎么反对，陈葭还是开始了和蒋驰的进一步接触。
两人第一次正式约会，蒋驰选在了电影院。
陈葭换好衣服准备出门时，沈嘉炀拉着一脸茫然的陈萱堵在门口，十分理直气壮：“我们也要去！”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蒋驰正好进来了。听到这话，他温和地笑了下：“那弟弟妹妹也一起走吧，人多热闹些。”
“谁是你弟弟？少在这乱攀亲戚了。”沈嘉炀轻哼了声：“老男人。”
“沈嘉炀！”陈葭赶紧把他拽到一旁，压低了声音：“你别捣乱行吗？”
“这就叫捣乱了？”
沈嘉炀舌尖顶了下左脸颊，忽地意味不明低笑一声：“行。”
他眼尾垂下，面上装乖。
心里的小恶魔却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不捣乱？
怎么可能。
他才不要看着她和面前这个碍眼的老男人约会成功。
蒋驰开的是辆珍珠白色的本田雅阁。
在陈葭看来，这车算是很不错的了。
当然，在沈大少爷眼里，这车却是太过低端，压根上不了台面。
沈嘉炀拉开车门，坐在后座，下意识轻嗤了声：“开这种破车，也好意思出来把妹？”
如果是自己的话，最次也是保时捷911。
他的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在场几人听清。
陈葭急忙看向蒋驰：“他不是那意思——”
蒋驰神色如常，“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是这样的，叛逆期还没过。没事，我理解。”
“抱歉。”陈葭尴尬地笑了下，通过后视镜狠狠瞪了沈嘉炀一眼。
后座上，他靠窗安静坐着，头发有些长了遮挡眉眼，看不清他的表情。
乍一看去还挺乖的。
陈萱难得出来一次，隔着车窗看见外面的什么东西都觉得新鲜，拉着沈嘉炀磕磕巴巴地说着，十分兴奋。
后者只偶尔回应一个单音节，心不在焉的懒倦。
陈葭收回视线，不自觉直起了背。
双手搭在大腿上，手指无意识绞着衣角。
她几乎没有和异性交往的经验，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说什么，索性保持安静。
而蒋驰大概是慢热的性子。见她沉默不语，便也没再说话。
可怜沈嘉炀绞尽脑汁想了好几个破坏两人聊天的点子，却没算到他俩竟是一路无言，让他一个点子都没用上。
没劲。
看着前头陈葭坐得端正的样子，沈嘉炀眉心蹙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
好烦。
她为什么要对别的男人笑？
为什么要答应这种无聊的约会？
又为什么，看见她和别人站在一起，他的胸口会这么的闷？
副驾驶位上，沈嘉炀没骨头似的靠在车窗补眠，头发乱蓬蓬的。
被不停响起的手机提示音吵醒，他倏地睁开了眼。
“谁啊？”
他嘟囔道：“吵死了。”
陈葭手握着方向盘，分神瞥他一眼，“你帮我关一下吧。”
沈嘉炀揉了下后脖颈，这才拿起她的手机。
陈葭向来不设锁屏密码，他手指往上一划就打开了。
微信还在不断弹出新的消息。
沈嘉炀点了进去，发消息的是个莲花头像，名字叫“平淡是真”——
语音60s
[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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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
……
沈嘉炀按了下语音条转换文字，可出来的句子却是牛头不对马嘴，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皱了下眉，随即反应过来，对方应该是说的方言。
于是点了播放——
“葭葭啊，这些小伙子你先看一看，嗯，看一看有没有喜欢的，你跟红姨讲，他们的长相、人品都是很不错的……”
不用再听下去，陈葭也知道后面说了什么。
红姨是姨婆的女儿，也就是陈葭的表姨。
“是我表姨，在说要给我介绍男孩，你设置消息免打扰吧，我回去了再看。”
陈葭说完继续专心开车，并未发觉旁边沈嘉炀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他手指轻划，一张一张图片放大来看，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第一个男人穿着学士服，瘦骨嶙峋，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
典型的理工男。
沈嘉炀无意识舌尖顶了下上颚，低嗤一声：“禁欲系。”
陈葭没有听清：“嗯？”
沈大少爷面无表情评价道：“就是说，这张脸让人毫无欲望，一看就是肾虚。”
第二个男人穿着红蓝格子衬衫，头发很长遮着眉眼，戴了一个金框眼镜。
不修边幅的IT男。
-“黏黏湿湿的老鼠男。”
陈葭这回听清了。
她懵懵地眨了下眼：“什么？”
“就是说，这男的一看就是推理小说里那种会在三更半夜潜入你的房间，砍下你的双腿，阴恻恻笑着抱到浴室猥亵的那种变态。”
陈葭：“……”
第三个男人比前面两个看着阳光多了，白白净净，穿着亮黄色T恤，咧开嘴对着镜头笑。
时下流行的小奶狗类型。
-“美图秀秀十级玩家。”
这次不用陈葭开口，沈嘉炀自觉解释：“这种就是活在美颜里的笨比男，治好了也流口水。”
第四个男人和前面几人全然相反，皮肤很黑，个子又高又壮，胸肌都快撑破白色工形背心。
韩式双开门肌肉男。
沈嘉炀继续锐评：“普通话不标准、素质很低的肌肉0。”
……
十来张照片，每一个男人都被他批得一无是处。
陈葭反倒被他毒舌的评价勾起了兴趣，“他们真的有那么差？”
等红灯的嫌隙，她从沈嘉炀手中掠过手机，随手点开其中一张照片扫了一眼。
“这个还不错啊，打扮挺时髦的。”
“呵。”沈嘉炀冷笑了声，“下班就往网吧跑，十把游戏把把评分最低的厂弟。”
陈葭又点开另一张照片，指着上边斯斯文文的男孩，“那这个呢？”
沈嘉炀继续冷笑：“这个还不如上一个呢，装模作样，一看就是羞涩牛郎，豪门赘鸭。”
陈葭：“牛郎？”
沈嘉炀：“就是陪富婆睡觉的鸭子。”
陈葭沉默了。
她心道：那不就是跟你一个类型？
当然，这样的话，她是绝对不敢当着沈大少爷的面说出来的。
-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陈葭每个星期都会抽出时间跟红姨介绍的那些男人见面。
平心而论，他们的条件在本地已经算是很优越的。
毕竟，在这种小县城，年轻人本就不多，尤其是在相亲市场，条件好些的男生简直就是香饽饽，早就被哄抢光了。剩下来的那些，要么长相不太美观，要么性格存在很大缺陷，要么就是年龄太大，甚至还有很多二婚三婚的。
第一个见面的男人，父母都在体制内，他自己是在市里一所公办小学当教师，工作体面又稳定。
在听说陈葭只有高中学历后，对方便明显没了兴趣，坐了一会就借口要回去学校批改试卷，把她一个人丢在咖啡厅。
最后还是她买单的。
第二个男人自称正在创业中，陈葭从对方的话里推断出，他目前是啃老状态。
男人表示他对另一半并没有什么要求，只要“能给我老X家生个男孩延续香火”就行。
在听到陈葭说她三年内没有要孩子的计划后，对方立马翻脸：“不生孩子你出来相什么亲啊？浪费我时间！”
第三个男人是个理发店Tony，在听见陈葭说自己婚后也要带着妹妹一起生活后，他猥琐笑道：“两女共侍一夫？”
这场相亲以陈葭没能忍住朝他脸上泼了咖啡结尾。
……陆续相看了几个，都没有下文。
第八个男人叫蒋驰，比陈葭大了七岁，没结过婚，以前在外地上班，去年父母身体不好，才被迫放弃事业回了老家，目前接手了家里开的超市。
许是年纪大了阅历也丰富的缘故，他脾气温和，谈吐有度，相处起来很舒服。
尤其是在前面那些人的衬托下，蒋驰更显得十分优秀。
陈葭在心里认真考虑许久，眼下确实没有比对方更好的结婚人选了。
她决定和他试一试。
可沈嘉炀却不乐意了——
“他那么老！”
陈葭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激烈，“32岁，老吗？”
“当然！”
沈嘉炀心想，她喜欢的人明明是他，22岁，正值青春，处于男人最好的年纪。
而那个蒋驰都32岁了，大了他整整10岁。
22和32，明眼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这个笨女人为什么要受长辈摆布，委屈自己去嫁给一个老男人？
“年纪大点，思想会更成熟一些。”陈葭说。
“屁！”
沈嘉炀激动不已，一时没能收住音量：“什么年纪大知道疼人，这种鬼话一听就是哄骗你们女孩的。那些上了年纪的男人，哪一个不是大腹便便，又抽烟又酗酒，还不爱洗澡，臭得要命！”
然而，无论沈嘉炀怎么反对，陈葭还是开始了和蒋驰的进一步接触。
两人第一次正式约会，蒋驰选在了电影院。
陈葭换好衣服准备出门时，沈嘉炀拉着一脸茫然的陈萱堵在门口，十分理直气壮：“我们也要去！”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蒋驰正好进来了。听到这话，他温和地笑了下：“那弟弟妹妹也一起走吧，人多热闹些。”
“谁是你弟弟？少在这乱攀亲戚了。”沈嘉炀轻哼了声：“老男人。”
“沈嘉炀！”陈葭赶紧把他拽到一旁，压低了声音：“你别捣乱行吗？”
“这就叫捣乱了？”
沈嘉炀舌尖顶了下左脸颊，忽地意味不明低笑一声：“行。”
他眼尾垂下，面上装乖。
心里的小恶魔却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不捣乱？
怎么可能。
他才不要看着她和面前这个碍眼的老男人约会成功。
蒋驰开的是辆珍珠白色的本田雅阁。
在陈葭看来，这车算是很不错的了。
当然，在沈大少爷眼里，这车却是太过低端，压根上不了台面。
沈嘉炀拉开车门，坐在后座，下意识轻嗤了声：“开这种破车，也好意思出来把妹？”
如果是自己的话，最次也是保时捷911。
他的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在场几人听清。
陈葭急忙看向蒋驰：“他不是那意思——”
蒋驰神色如常，“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是这样的，叛逆期还没过。没事，我理解。”
“抱歉。”陈葭尴尬地笑了下，通过后视镜狠狠瞪了沈嘉炀一眼。
后座上，他靠窗安静坐着，头发有些长了遮挡眉眼，看不清他的表情。
乍一看去还挺乖的。
陈萱难得出来一次，隔着车窗看见外面的什么东西都觉得新鲜，拉着沈嘉炀磕磕巴巴地说着，十分兴奋。
后者只偶尔回应一个单音节，心不在焉的懒倦。
陈葭收回视线，不自觉直起了背。
双手搭在大腿上，手指无意识绞着衣角。
她几乎没有和异性交往的经验，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说什么，索性保持安静。
而蒋驰大概是慢热的性子。见她沉默不语，便也没再说话。
可怜沈嘉炀绞尽脑汁想了好几个破坏两人聊天的点子，却没算到他俩竟是一路无言，让他一个点子都没用上。
没劲。
看着前头陈葭坐得端正的样子，沈嘉炀眉心蹙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
好烦。
她为什么要对别的男人笑？
为什么要答应这种无聊的约会？
又为什么，看见她和别人站在一起，他的胸口会这么的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