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7:22,阳光灿烂刺眼的紧,四楼更甚。

    光线丝丝缕缕地从斜对面三扇窗户聚集,直直央进她的眼眸,晃得她眼睛酸,接下来整个人像……是忽然间脱了力,膝盖直发软,章序狠狠地掐紧肉心。

    这种情况之前从未遇过,可能她也未明白,或许转机要到来。

    章旭抿唇沉默了几秒,没在说话。

    “迟到,还迟到。”

    这话说起来恨铁不成钢,少女看起来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下午下课之前,三套真题试卷放我办公桌上。”

    “那回去坐着吧。”卢波对她抬了抬下巴,那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章序鞠了个半躬“谢谢老师。”

    可她的位置现在需要穿过讲台才能到,而讲台上此刻被两个人占着,她也只能恨骂自己,为什么不在早点来?

    要再早点,就不用这么尴尬了。

    两天三回,回回是囧。

    看起来真挺爱骚粉色的,可章序得苦撞南墙。

    “麻烦过一下”章序说这话时声音很低,而后面无表情的拎着书包绕过讲台,回到自己倒数第一排的中间座位上坐下。

    看着尤弈,卢波一下切换较为亲切稳重和蔼的良师形象,老班拍着他的肩道“介绍下自己吧。”

    明亮晕黄的阳光,霸道勾勒着他的身形。

    “大家好,尤弈。”讲台上这人声音很好听,不骄不躁,一份孤傲。

    简短的介绍很快停下,班内迅速炸开了锅,随之而来的是喜悦,羞涩和顾忌。

    三排墙角一位红唇女学生,笑靥如画地对尤弈吹了声口哨,视线一直定定落在他身上。也伴随着几个女生的议论声,“咔。”

    尤弈没看一眼,只被吵得头疼。

    “齐华林!”“校服现在给我立马穿上,下课后把你的装给卸了,有个学生样没有!”卢波单手恨拍了下课桌,态度不言以对。

    高二二十一班,是年级里一个很特殊的存在。里面有赶超实验班的学霸,可学校不管,放任同学们肆意着,也有成绩漂亮的官二代,和彰显自己另类的学生。二十一班事多,大多数都是因为一个人,学校一直是放任不管,甚至对此默许。

    涝的涝死旱的旱死,对此“:大波浪”只能管教育,剩下的他没权利。

    惊讶,和短暂的停顿后,知识的求问声响起,是卢波想要的。

    “没别的要说了?”卢波对他简短的介绍并不太满意。

    “没了。”

    “那行,欢迎新同学啊!”

    章序也停下手中的笔,手背抵着鼻尖,把轻咳声压在喉咙里,她抬眼审视了眼站在讲台上的少年,不妥的意识很危险。

    她看着他的时候,尤弈也居高临下地看了她,那整个人是人淡如菊毫无异常,只是用狭长的眼盯着她。

    下一秒,俨然。

    章序一愣,而后叹了口气,心里默默为这位新同学感叹“倒霉”。

    卢波手指着章序旁边空的位置,说:“行,尤弈你也回座位吧。”

    大家看他的眼神突然有些怜悯。

    “那个,章序,你收拾收拾哪儿”。

    “好”,预感太准了,章序的眼皮一跳,没什么感情的附和,那可不是个小工程。

    于是,尤弈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穿过小组间隙,走到了卫生角前面那个位置站定。

    那里很乱,地上躺着零星的鼻涕纸,桌屉里更甚,垃圾迎满了铁皮四处,烟头摆的明目张胆,书本和草稿纸毫无章法的堆在桌椅上,各种球拍堆落墙角,叫卫生角名不虚传。

    桌面上坑坑洼洼,到处是小刀刻过的痕迹,脏话显露,各式涂鸦,都对着那天莫名其妙来一句“希望你像天上的月亮”“而不像家里50w的灯”话的同桌一个人。

    好看的人都是有特权的,自然有大把同学过来帮忙,抢着干,为此,章序甘之如饴。她们搞得,她们不干谁干,而章序背着墙面基本没怎么动。

    讲台上卢波传来刺耳的声音: “其他人先拿开试卷,看着屏幕对答案”!对于老师的角色,“大波浪”就如同敌人般,如利器斩草除根。

    班上稀里哗啦地一阵翻找,老师明显心情不错,趁着现在又多看了新同学几眼。

    章序刚想假装干干,旁边不知谁一挤,扫把直接打到一臂部的曲线。

    你别说!还真别说!

    “那细腰”。

    “那翘臂!”

    “真!男子汉,大臀部!别看弟弟年龄小,身材竟然那么好!”空气沉默,猝不及防,打扫抽屉的刺啦声大,掩埋住章序语气中的赞赏和叹息。

    “抱歉,50w!”章序只用自言自语的音量,等发现时,胡言乱语已经说完最后一个字,“w”,“哇……”

    尤弈顿了顿扭头,显然认出了她。

    那是他第一次这么近地看清女生的长相。剑眉星目,恣意张扬,骨骼立体,又野又艳。

    章序鼻梁上有颗痣,短袖校服扣子解开,露出里面的红绳项链,似谜题藏着深。

    一切如梦一场,遇连连。

    章序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尤弈,心里有持续不断连绵不绝的败挫感。

    “因为50w的到来,这么激动吗?”

    “清冷疏离都快成私生了?”她带着某种自我厌弃似的无可奈何。真让人狼狈,疲倦又清醒。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晨光从他身后照进来,给他挺拔而修长的轮廓镀了一层微光。

    依旧是熟悉的那张脸,没什么多余的反应,只懒懒的皱了一下眉,一脸淡然的瞧着她,眼神流露三分散漫七分玩味显出不耐烦,:“嗯?”

    “50万。”

    尤弈的眼神有些复杂, “你人格还挺多”。

    平日里无趣的日子,不出所料的转学,倒生出几分新鲜有趣。

    他个子很高,光站着就有种逼人的气场。

    “不就是变着法说她有病。”

    “实不相瞒,她也这样认为。”章序她拄着扫把想,心口一凉,冷冷看着他。二人目光交汇,尤弈整张脸印在她的眼睛里,好看得过分。她缩了缩肩膀,闭嘴了。愧不得良心,她也加入了“打扫帅哥肮脏位置,俘获他心”的大部队中。

    她一边扫地,想着“50w”突然来的句“你人格挺多的”。

    人格?挺多?

    大部队效率杠杠的,座位很快弄好。

    县城快节奏的地狱模式迅速展开。

    “两眼一睁,开始竞争。”

    “不拼不搏,人生白活。”

    卢波站在黑板前讲前天月考的卷子,没一会儿,就已经在黑板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各种图和公式。

    “13题有问题没有。”

    “有的赶紧说,摩摩索索的有啥用?拿的到分吗?”

    “说了多少次,我们不是培养逻辑思维,就那四句话,我爸是我爸,我儿是我儿,我是我爸儿,我爸儿是我,啥玩意儿,听懂了没。”“还有哪,说。”

    也自从尤弈坐的章序旁边,章序便大度地把月考卷给了尤弈。

    她都看见讲桌上有多余试卷,想起“大波浪”刚刚的眼神,章序沉默须臾……

    俗话说得好,世上哪有完人,连“大波浪”也是死要面子,自尊心特别重的啊!

    她自己单手撑着头,支在课桌上,在题海里为未来奋斗。

    这是章序第一次迟到,却也不是章序第一次这样干。

    一旁的尤弈看起来听得很认真,只是偏头看了章序一眼。

    试卷上,半点胡乱涂鸦的痕迹都没有,几方挺拔柔韧的鹤体,列地整齐的解题公式,没有半分多余,只有试卷末尾的斜体“Thinking that daytime is eternal.”(以为白昼是永恒)

    “Defly”?

    猝不及防,尤弈嘴角勾了点弧度。

    窗外的枝叶邃邃,林间掺杂叫响。

    卢波踱步与白板前,放了这次竞赛的复赛题,题目足足两页。

    底下喧哗一片,不少吐槽。

    “这篇说明文有点难啊!”

    “英语阅读都能看成说明文,笑了”!

    “啥呀!”“这不是奥林匹克的复赛题吗?商鞅变法直接秒了!”二排李闻资跟他同桌正在小声说话。

    “古人都没你厉害。”“悄悄给你说啊,这题是大波浪给新同学表现的。”她同桌也小声说。

    “听说是物竞生,临洱来的。”我早上去办公室拿每日总结听大波浪说的。

    “厉害!”

    “等等!”“临洱!?大城市啊!来这?!”“你,你确定?”听到后面,李闻资猛地顿住,觉得不可思议,坐直身子拉住同桌的手。

    李闻资的眼睛本就大,这一瞪住,整张脸就只剩眼睛了。

    王辣子:“应该吧?”下一秒他和同桌扭着半个身子去瞻仰尤弈仪容。

    口中惊讶的人没有想象中那样跟个小学生似的端端正正的坐着抬头看题,而是懒洋洋地趴在桌上。

    睡着了?

    “……”“什么和什么啊!”李栖居的同桌替她喃声,“辣子,你那情报,准过。”“说点儿靠谱的。”

    这音量依然很低,只有他们能听见。

    王辣子: “?”孩子吱唔了下。

    王辣子:“我什么时候不靠谱!!!!!”

    “乌李理,阴阳怪气个屁,瞧吧!”李闻资和她同桌懒得理乌李理,她就是见李栖居的爸爸是市里的区长,甘愿当狗腿子。

    李栖居为什么要在县里读书,不就因为即县条件艰苦,鼎好富贵的学生哪会到这里,她就是来拿名额的!

    不过谁能料想到,她居然还在。

    她还在,要是再来一个,她不急谁急。但看这情形,“皇帝不急太监急”!说的就是她乌李理,好好当个美女不香吗,学习也不错。

    “章序,做出这道,罚你少半张卷子”。

    早上7:50,阳光灿烂的紧,光线丝丝缕缕从四周巨大的窗户照射进来,踏过银制项链,直直映进章序的眼眸,晃的人眼酸胀,加上老头惊人的话语言,她从题海醒来。

    卢波一直把她当作物竞生培养,可是不巧——没有谁比她的物理更烂!“瞅瞅!瞅瞅,她就知道这老头没一个眼神安好心!

    “没人比我更忙”章序小声嘟囔着,耸了耸肩,又能怎么办?

    还不是得上去!

    “赶紧过来,剩下不要你过程。”

    “好。”章序眯了眯眼,表情不是太爽,表情却已然是燃起了战斗的意志。

    “尤弈也来。”

    听到,章序下意识地退后戳了一下被叫的主角。

    她也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何况还是个刚见过四面的陌生人。

    可是是她!先给50w洗了个脏躁,是她!没问所图给五十万取了“五十万”的外号!

    看看,瞅瞅人家!为这段良好的同桌情,甘愿付出放弃知识的甘甜!全天下有比五十万更好的人!!!

    章序搭了个空,修长的手指停在半空中。

    如他们所说,尤弈真睡着了,1000多公里的路程,三天两趟,被满沅说中。

    只是卢波刚说完,尤弈就醒了,白戳。只是这次,章序瞬间已经迅速反应,走了。

    尤弈神情困倦漠然,他全看见了,也起身走了。

    尤弈的效率很高,底下同学看着看着就把这题给写妥了。被刘辣子说对了,术业有专攻,对旁人来说复杂多变的难题,对竞赛生来说,就十分钟的事,对于大家也只能——

    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你和我。

    他放下粉笔,回座位上欣赏着修修补补。

    霍金辐射与黑洞理论,与必修二天体运动联系挺大。

    于是乎,咱序哥光在黑板上推公式推了很大一会儿。

    班里倒是没有人说话,一瞬不顺的盯着他,她和往常一样无视大家投来的目光。

    只是有一瞬目光尤为刺眼。

    章序感觉被他盯得心跳都快停了,她实在盯不住他这样的目光。

    推了大概一个世纪那么长,就在章序以为她今天要血泪写光推出什么奇怪的公式的时候,她似终于西天取经似的,历尽千辛万苦、九九八十一难,写出了最后几行。

    头顶的电风扇还在摇摇晃晃地转,立式的空调扇叶合拢。

    章序直接下去了,等她平复心情坐好,才抬头看了她人生的第一个同桌的答案。

    这段时间,章序过得很颓废。

    书桌上摆着满满当当的资料书和试卷,毫无例外,都是卢波给的,她没有闲钱买这些。她只是第一名当久了,最近的难事阻拦她用功。

    人的惰性是很难战胜的,几条平行线挂她身上逐渐曲折,忙忙碌碌,她像个小偷用偷来的时间呼吸着。

    直到现在。

    章序误解了“大波浪”。

    什么困境,她只是被困在自己的认知茧房里。

    确实,能提分就够了,又不是不会,留时间答更难的题目才是效益最大化的方法,但问题是,她不会!!!!

    好了,已老实。今天开始我要好好学习考清华!!!

    卢波倒是面色愉悦,说的慷慨激昂:“这题是奥林匹克的复赛题,难度系数确实高。”

    “直到现在,咱们学校还没有人能全答对。”“咱班一来还来俩,杨老师面上有光了。”

    “厉害你们!”说完卢波容焉地激情鼓掌。

    啪啪啪,台下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但我得再说一句。”“尤弈,投机取巧的方法平时用用就行,考场可注意点,嗯。”

    少年靠着墙,懒洋洋地半趴在桌子上,手背撑着脸,后脑磕着墙面,神情没什么变化,随口说:“您说的都对。”

    这场面,好似妖孽美人调戏正经公子哥。

    下课铃声止住了议论纷纷。

    第一节课下课,困,还是困。倒是有些女生好似有用不完的精力,一窝蜂地冲到尤弈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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