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两人躺在床上,像往常般,葛阁亲吻祁饱饱的额头,拥她入眠。

    祁饱饱一直都知道,葛阁有一个爱了多年的女人,那个女人伤他太深。

    来到国外的一个礼拜后,祁饱饱见到了那个女人,安琪,一个差点和葛阁结婚的女人。

    祁饱饱见过她的照片,金发碧眼的她比照片更漂亮,那是一种叫做自信的美。

    “我叫中文名字叫安琪,是沈清泽的前女友,你爱他吗?我爱他。”安岐不得不承认,她很漂亮。

    安琪的话,像一个拳头重重打在祁饱饱胸口,祁饱饱这才发觉,自己从来不了解葛阁。不对,他叫沈清泽,华裔,祖籍北城,南都的大房子不是他的家,是他租的房子。

    剩下的,她不想知道。

    安琪爱沈清泽,但她更爱自由,不婚主义的她答应了沈清泽的求婚,却在结婚当天逃婚了。事后安琪哭着说后悔了,为了不让自己再次心软,为了不再给她伤害自己的机会,沈清泽光速谈了新女友,去了南都。

    “我在等你,我们聊聊吧。”安琪站在车前,“我们结婚吧。”

    沈清泽像是没听到似的下车,从副驾驶座拿过一束鲜花。

    安琪望着他幸福的笑脸红了眼,“我们刚刚见过。”

    沈清泽看着安岐,平静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你闹够了没有?”

    “没有,我没有闹够,除非你现在和她分手。”安琪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天会这么卑微的乞讨爱情。

    沈清泽不打算再和她纠缠下去,径直走开。

    眼泪滑落,安琪拦住沈清泽,不甘心的问道,“你还爱我吗?”

    “我爱过你。”

    安岐知道他们之间再无可能,不服输的哭着大声道,“她不爱你,你也根本不爱她,你同情她,她感激你,你们是两个可怜的人……”

    祁饱饱听到了,又像是没听到,自顾自的喝水。

    “为什么不质问我?”

    “你了解我吗?”祁饱饱反问。

    沈清泽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秘密,我可能不太了解你,但没什么,就像如果你想知道我的一切,我可能也做不到什么都坦诚相告。”

    沈清泽会心的一笑,轻轻拥祁饱饱入怀。

    他是一个好人,她是一个好女孩,他们之所以能成为朋友,到现在的恋人,是因为他们都是善良的人。安琪说的对,他们不爱彼此,沈清泽受过感情的伤,不敢再轻易的去爱,他喜欢祁饱饱,但更心疼这个女孩,而祁饱饱不懂爱情,她喜欢葛阁,但更感激他。

    祁饱饱仰着小脸望向沈清泽,“如果有天我们分开了,我希望你幸福。”

    沈清泽低头看向祁饱饱,“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祁饱饱没有说话,她很清楚,他们之间,没有未来。她去医院咨询过了,除了高昂的治疗费用,后期还有一笔庞大的康复费用,即使有足够的钱做手术,极大可能死在手术台上。

    “我想回南都了。”

    “我明天回趟家,等我回来…”沈清泽没说完的那句话,等我回来娶你。

    他是个成年人,知道有些决定一旦说出来就是一种承诺,如果做不到,不如不说。

    沈清泽谈了个小十岁的女友,家里是知道的,但结婚的想法,遭到了家里的强烈反对,他们不能接受祁饱饱是小三的女儿,更不能接受她初中没有读完。沈清泽从不抽烟,那天晚上他学会了抽烟,学会了释然。

    离开的那天晚上,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的脖子,锁骨,祁饱饱没有阻止,或许在她心里已经默认了这个男人,但沈清泽却没有下一步的举动,他怕自己给不了她未来。

    这次分开,两个人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回到南都后,祁饱饱每天早睡早起,作息规律,从美容院到健身房,从英语班到图书馆,她希望剩下的几年时间能以最好的状态陪在他身边。沈清泽也希望她越来越好,哪怕以后自己不在她身边。

    家里的电脑坏了,祁饱饱来网吧下载些资料。

    “在哪?”沈清泽轻声询问,他们已经两个月没有见面了。

    旁边有个女生匆匆关上电脑,边跑边冲祁饱饱喊道,“快走啊,要迟到了。”

    祁饱饱一头雾水,反射弧有些长,待女生走了,祁饱饱笑着对沈清泽说,“哈哈,刚才有个女生以为我是学生,喊我去上学。”

    沈清泽嗯了声,沉默良久。

    祁饱饱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没事。”沈清泽温柔的说道,“我这边还有点事,你弄完早点回去。”

    沈清泽在祁饱饱的老家,他瞒着祁饱饱,一个人来的。

    早在两个月前,得知要盖房子,几个孩子特意从外地赶回来,为了钱大打出手。他们打骂老两口,逼老两口把钱拿出来,但实际上钱不在老两口手里,在张师傅手里,张师傅只负责带人盖房子,其它事情不管也不问,直到老两口被逼得要上吊自杀。

    每家十万,他们签了字,这个房子终究是盖起来了,祁饱饱不知道这些。

    “我打算过些日子回去看你们…”

    奶奶打断道,“别回来了,以后都别再回来了,不用管我和爷爷,我们都好好的,不用挂念我们。”说完,挂了电话。

    “奶…”挂了?发生什么了?

    自己的几个孩子就像是吸血鬼,为了不再让他们喝孙女的血,老两口不敢和孙女联系,更不敢让她回来。

    有人敲门。

    祁饱饱开门,问道,“请问你找谁?”

    原来是沈清泽请的家教老师,得知祁饱饱已自学完成初中的课程,家教老师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试卷,考试通过后,便从高一上学期的课程开始教起,祁饱饱听得很认真。

    四个小时的课程很快结束,家教老师安排好下次上课的时间后走了。祁饱饱心里犯嘀咕,难道他发现了?可是沈清泽最近没回来,他是怎么发现的呢?

    “这么轻易放弃了?”妈妈不忍这么逼自己的孩子,她曾找人调查过祁饱饱,了解过后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爸爸那边不好做思想工作。

    “我希望她好,希望她幸福。”沈清泽拿起桌上的档案袋走了。

    沈清泽二十五岁硕士研究生毕业,工作两年来的积蓄已花空。南都一百一十平米的大两居,沈清泽买不起,但家里人买得起。

    英语班的课结束了,回家的时候,路过一家商场在搞促销。

    “尝尝刚榨的豆浆。”

    祁饱饱不好意思拒绝,双手接过尝了一小杯,礼貌的说道,“挺好喝的。”

    促销员热情的推销,“买我们家的豆浆机吧,这款在做促销,特别划算……”

    结账的时候,祁饱饱傻眼了,一千四百八!除了平时买些书,她已经很久没买东西了。

    下午去健身房,被里面的健身顾问追着续年卡,询问过价格后,祁饱饱决定再也不去了。

    南城最好的高中,除了贵高,便是南城第一高级中学。

    几经波折,沈清泽拿到了入学名额。

    从美容院回来的路上,路过一家婚纱店,祁饱饱望着橱窗里的婚纱,想象自己穿上婚纱时的样子,不由得微微一笑。哪怕以后不能穿上它,哪怕不能和他一起到白头,就这样简简单单的幸福着,祁饱饱也知足了。

    自那次奶奶挂电话后,祁饱饱再没打通过家里的电话。

    村口站了很多人在闲聊,小姑也在其中。大家看她的眼神很奇怪,直到小姑提到沈清泽,直到她看到家里新盖好的三层小洋楼。

    一家十万,她欠他的钱,一辈子也还不起。

    没等到爷爷奶奶回来,倒是等来了大姑和祈望他们。

    “他那么有钱,让他给你买套房子。”

    “是啊,彩礼是彩礼,房子是房子。”

    祈望和大姑一人一句,祁饱饱觉得无比的可笑。

    “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我跟他没关系自然跟你更没关系。”

    大姑指着祁饱饱,气急败坏,像唱戏似的躺在地上,演技拙劣,其他人纷纷指责祁饱饱。

    祁饱饱很突然的笑了,从厨房拿了把菜刀。“正好,爷爷奶奶不在家,我也有话要对你们说,那六十万过去了,如果再有这种事情发生,我们一起下地狱,谁都别活了。”

    没人敢说话。

    小姑赶走他们后,从房间拿出一张银行卡。

    “我是家里最小的,他们说话,我只有听从的份,十万块钱我存卡里了,你拿去还给他。”

    “你留着吧,替我照顾好爷爷奶奶。”

    爷爷奶奶的几个子女中,小姑最老实也最命苦。在她怀二胎的时候,老公因偷窃罪判了七年,头胎女儿,二胎生下一对双胞胎男孩,公公好赌,婆婆在老公入狱后的第二年去世,她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不容易,现在她住在爷爷奶奶家,互相有个照应。

    “爷爷,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再打扰他,我和他不可能结婚的。”

    “他是个好孩子…”爷爷哽咽道,“是我们对不起你,是这个家拖累了你。”

    祁饱饱知道爷爷自责伤心,门当户对的道理,爷爷不是不懂,他可能觉得亏欠吧。

    祁饱饱从没提过七岁以前的生活,而七岁以后,祁饱饱很孤独,没有小朋友愿意和她成为朋友,也没有哪个家长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和小三的孩子一起玩,她只有爷爷奶奶。

    奶奶常念叨,孩子有什么错?要怪就怪大人……

    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每年仅靠几亩地的收成补贴家用。院子里种的有瓜果蔬菜,养的有鸡和鸭,日子过的清贫,但有爷爷奶奶,祁饱饱觉得很幸福。

    祁饱饱很懂事,她没有零花钱,也极少吃零食,爷爷奶奶从不让她穿别人的旧衣服,她的衣服很少,但都干干净净。

    祁饱饱养的两个小狗,长大后,瘦的那只被祈望吃了,胖的被他拉去卖了,那之后,祁饱饱再没养过任何小动物。

    虽然祁饱饱从没有哭诉抗议过,可这些在爷爷奶奶看来,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对她的亏欠。

    祁饱饱无力的说道,“我一会给你们转些生活费。”

    爷爷别回头摆摆手,“我们老了,要钱没用,让他们惦记,不如没有。”

    回南都的路上,祁饱饱浏览了很多招聘信息,她计划着年后找份工作,三四年内还清他的钱是不太可能,尽量还,能还多少是多少。

    “我晚上到家。”

    祁饱饱每个月会去理发店护理头发两三次,偶尔修修头发,结账的时候,店员告知里面的余额不多了。连她常去的美容院也在提醒她要充钱,可这些,她已经不需要了。现在的祁饱饱不胖不瘦身材匀称,皮肤白皙细腻有光泽,头发像绸缎一样柔顺。

    凌晨一点,祁饱饱困的睁不开眼,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沈清泽从枕头下拿出一个大红包。

    祁饱饱没有接,下床从衣柜拿出自己亲手织的围巾,“新年礼物。”

    沈清泽陪祁饱饱一起放烟花,为她做可口的饭菜,饭后一起散步……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吃完早餐,我带你去个地方。”

    南都第一高级中学?高中?如果参观学校,不应该去南都大学吗?

    祁饱饱下车问沈清泽,“我们为什么不去南大?”

    沈清泽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一会见到老师,记得喊我哥哥。”

    什么意思?为什么见老师?!祁饱饱的笑容僵在脸上,“我不想上学,那件事我可以解释,我不是故意瞒着你,我只是不想在你面前显得那么没文化,所以才会偷偷学习。”

    沈清泽静静地听她解释,“和这个没关系。”

    见她没有跟上来,沈清泽回身,站在原地等她。

    “你希望我上学吗?”祁饱饱问。

    “你会遇见很多人,朋友,恋人,我希望你幸福,更希望你能考上大学。”

    祁饱饱一怔。“我今年十八岁。”她在提醒沈清泽,她的年龄已经不适合去学校念书了。

    “我还没还你的钱,我不想上学,我能不能在你身边两三年,时间到了我会自动离开……”

    无论祁饱饱怎么说,沈清泽似乎是下了某种决心,无动于衷。

    “你累了吗?”

    “傻瓜。”沈清泽温柔的叮嘱道,“我不在你身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沈清泽和家里人认真谈过,他们聊了很多,沈清泽不是小孩子,他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祁饱饱好。

    他不会再来找她了,祁饱饱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南都机场。

    “祁饱饱,我叫沈清泽。”

    这是他一次正式的介绍自己。

    视线逐渐模糊……

    祁饱饱想起他们刚认识的时候,沈清泽想让祁饱饱喊哥哥,祁饱饱没理会,后来他们熟悉了。

    祁饱饱问,“你叫什么名字?”

    沈清泽回答,“葛阁。”

    葛阁?哥哥?祁饱饱说了句屁。

    沈清泽笑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有多好。

    收拾行李的时候才发现沈清泽默默为自己做了那么多。县城里的房子,是怕她回去后没地方住,南都一高附近的大两居是为了给她上南都的户口,卡里的五十万是留给她的生活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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