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一开始是并排走的,但是我走的时候顾着想事情,似乎没看到台阶,连中原中也都来不及阻止我的动作。

    “非常蠢的行为,不是吗?”

    谁会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这样,又是给吃的,又给出后背。

    所以我说中原中也是一个好人。

    赭色的头发在发尾稍卷,蹭得我的脸颊有些发痒。我耸动鼻翼,除了刚刚乳酪的甜味外,还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味道。

    我以为他会嫌弃我,毕竟流浪了这么多天,我脏兮兮的,说不定还在发臭,只是自己习惯了闻不出来。

    中也看上去很干净,虽然衣服也很朴素,那件夹克衫看上去穿了很久,但他应该挺讲卫生的,连头发丝都透着一股不知名的香味。也许等回到他们的基地,我就能知道来源了。

    想到这里,我伸出手去把他左脸上的乳酪酱刮下来。

    “……你在做什么?”他被我突如其来的手指吓了一跳,偏头一看,我手指上有着刚刚乳酪包的夹心酱。

    “这是中原君刚刚吃东西时蹭上哦。”

    我倒打一耙,想看他会为此露出怎样奇特的表情,是怒气冲冲还是厌恶呢?

    结果他“啧”了一声,把我往上颠了颠,我不得不抓紧他的肩膀。

    “喊我中也就行了。”

    没有纠结我的话,反而是不适应敬语。

    这真是…

    我难得出神地想,他是不是有些老实过头了,连我都有些应对不来。

    总之,我不再作妖,安静地靠在他肩膀边假寐着,思考之后到了新地点要如何生活。

    作为一个新人,带着伤口一无所有的陌生人,会被原有成员排斥的概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五,剩下五成还是中原中也在中间做沟通调解才得到暂时的收容。

    虽然真正被接纳只是时间问题,但拥有特殊筹码,会让成员“另眼相待”。

    毕竟这里是“羊”,而背着我稳稳前进的这名少年,因为拥有操纵重力的强大异能力而被拥护为“羊之王”。

    事实上只是一群流浪少年聚集起来的小团体,利用羁绊和利益捆绑住可利用的强者,然后安上一个好听的头衔,让他出于责任感,主动参与各种事务。

    从流浪儿的抱团取暖逐渐发展成如今有一定规模的小组织,甚至持有枪械,假以时日,恐怕将会变成能与高濑会和港口黑手党相提并论的组织了。

    我为什么会对这些这样了解?

    从羊的情况,横滨港口的几大势力,还有现在被带回来羊的状况,看上去是形势所迫,恰巧的机遇。

    而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多的奇遇。

    一个月足够我去收集近期情报了,利用院长与高濑会的交易网,我戴着手套翻找他的资料,定下目的地,铤而走险地前往镭体街。

    存在各种势力的镭体街固然危险,而越危险的地方,混乱与无序的地区提供了短期庇护。这里有黑诊所负责摘除器官与医药供给,黑市上能够贩卖任何来路不明的物品,鱼龙混杂的街区里,我有着最大的优势。

    我是一名孤儿,和贫民窟的那群孩子没有什么区别,打扮一番混进去不是问题,我又不怕吃苦与脏污。

    我的异能力能够很快地治愈自己的伤口,也可以夺取他人的生命力来修复自我,我的手就是媒介,被我夺走生命力的人,如同那天的院长,区区肌肉萎缩。

    被夺取生命力的真正可怕之处在于免疫力的降低,诸如流感,都可以让机体无法自行恢复,从而缓慢死亡,这种人会死于各种疾病的并发,而作为罪魁祸首的我则了无事一身轻。

    多余的生命能量在我身体中游走,储存在角落,即使超过一星期不进食不喝水我也能活着,只是那种痛苦我依旧感受得到,比如胃部的痉挛和喉咙的干渴,我只是不会死。

    不去自愈自己的伤口,而中原中也就把我当作普通人一样背了起来,我不否认这是一种利用。

    我观察到了他来这个商店的频率是一星期两次,每次都会购买食物或汽水,而我要找到一个恰当的时机来偶遇他。

    这一定得是他买完东西就会回基地的时刻,是一个傍晚,他疲惫了一天而迫不及待想要休息。他会享受片刻宁静,一个可怜的,饿了好几天的瘦弱孩子会在中原中也面前出现,一如过去的他,亦或是他的组织成员。

    这是初见,也是他与曾经会面。

    没有奇迹,只有我的处心积虑和算计,但我最没有料到的就是他的善意。

    十几天的殚精竭虑,如果我没有成功搭上他而加入羊,我会选择暴露异能,为黑诊所工作来获取更多生存资源,而不是像之前这样短期地去做黑市的探子,是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被人捏死的蚂蚁。

    他不会知道我的受伤是一次试探,把强大异能力引以为傲的中原中也没有警惕我,把后背露出给一个陌生人。

    也许是他真的很强,甚至到达了一种自诩无敌手的傲慢。就像羊的成员吹捧的那样所向披靡,是羊的王,也是最重要的底牌。

    但是我选择相信他是一个好人。

    于是算出来的几率变成既定,我的没有料到,他的善良,让人为的相遇,成为了真正的奇迹。

    谁会想到羊组织里面唯一一只“羊”,就是这张王牌,被群狼环伺的中原中也。

    这是任何人观察一眼就能道破的真相,他却一无所知,难以想象是自欺欺人还是真的迟钝,不过在今天以后,我能想象到未来一阵的腥风血雨。

    港/黑/的首领已经老了,他近几年来的暴戾与荒淫想必这些势力有目共睹。

    再过几年,新的首领会上台,也许是夺权,也许是继承,这会是我新的出路。

    羊会依旧像现在这样发展得如火如荼,还是由于张狂而陷入危机?

    我想知道中原中也届时该如何选择,他会有怎样的作为呢,我非常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我会伪装成一位只能治愈他人的孱弱异能者,至少待在羊的这段时间里是这样。有用的异能和弱小的本身有着鲜明对比,对于羊而言我会是一个很好掌控的成员,更容易被接纳。

    我会是温驯的羊,我不敢反抗,是善解人意的新成员。

    ……

    拐了几个街口,走下数节楼梯,在矮小建筑物门口,有一个灰白头发的少年站在那里。等到近一点,再近一点,我看见了他脸上烦躁的神色。

    “你又往羊里捡人,物资已经很紧张了!”

    他不满地摊开手,银灰的眼睛让我想起了孤儿院里落灰的墙壁。

    “先让我们进去,等下再说这件事。”

    他冷哼一声后倒是打开了门,我被中也轻轻地放下来,我扶稳他的肩膀,姑且先这样靠住他别扭地站着。

    有一半是露天的环境,如果是冬天的话估计待在外面会很冷,有三层楼,每一层都有几个房间,在一楼的露天台有着一张发霉的木桌,像是开会的地方。

    坐在破旧沙发上的人转过身来,是一个脸色发黄的男孩,他捂着自己的手臂,从指缝里流出汩汩的血液,好像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

    “苍介,是受伤了吗?”

    我示意自己能行,中也就飞快地跑过去查看男孩的情况。原来是手臂上有一道深深的刀口,处理不好容易感染。

    羊哪里有干净的针线,顶多有绷带,其他医用物品只能去黑诊所或者黑市拿东西换来。

    或者是由我来治好他。

    我当然可以治好这个伤口,但现在先静观其变,看他们要如何应对这个突发状况。

    “好疼啊,好疼…”血止不住地流,中也娴熟地替他包扎,绷带很快就被血渗透。

    另一个人不给苍介先处理伤口,而是等着中原中也回来,然后他在一旁紧紧地盯着中也的动作,这时他才好像有几分担心的情绪流露出来。

    像是审视,又像是观察。

    紧接着他转移视线,开始盘问我的来历。

    “你是谁?”

    就按照先前计划的那样好了,看上去中原中也也并非被羊百分之百地信任。

    “薰,我叫做薰,今年九岁,是从孤儿院那跑出来的。”

    放着孤儿院不待反而来到镭体街,很可疑。

    我不经意间抬起胳膊,上面青青紫紫的淤伤看上去相当骇人。

    “……”

    他蹙着眉,还是没对此发表评价,只是紧绷的气氛有些松下来。

    “我是白濑,这里是羊的基地,你明白既然来到了这里意味着什么吧?”冷漠的口吻似乎十分刻薄,白濑在观察眼前这个陌生人。

    凌乱不堪的黑发,破洞的衣衫,脏污的脸上一双榛子色的眼睛发亮,勉强称得上算是记忆点,矮小瘦弱,大体就是贫民窟孩子的典型模样。

    “你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我假装不解:“比如?”

    “当然是异能力,就像中也的异能力就很强大,他能操控很重的东西浮起来,那你呢?”

    白濑很谨慎,连中也的异能力情报都没泄露几分,只是我早就在黑市上打听好了。

    “如果这个算是异能的话…请让我为他治疗。”

    中也闻言惊讶地望过来,我伸出手,他扶着我去触碰苍介的伤口。

    不知哪来一阵微弱的风,吹拂着室内,中原中也耳边的碎发落下来,他却无暇自顾,死死地盯着苍介的伤口。

    等风停下时,苍介抖着掀开包裹手臂的绷带——“伤口不见了!?”

    我擦了擦额头沁出的汗,疲惫地回答:

    “我的异能力[速愈]能够治疗别人的伤,但是无法对自己起作用…唔!”

    女孩闷哼着倒在地上,脸色发白,应该是力竭晕了过去。中也马上把她抱起来,白濑指着一个空房间,让他将人搬到那边去。

    “治疗别人却无法治疗自己么…”

    白濑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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