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了场大雨，清晨地已干透。
Z城夏天的雨，总是来的也快，走的也匆忙。整个世界似乎都被雨水重新洗涤过一遍，变得更加清晰明亮。
也许是雨声催眠，也许是昨天白天精神太过于紧绷，黎梨早晨起床心情不错，感觉好久没有睡过这么解乏的觉了。
工装刚测量好，发放下来还需要两周。趁着还能多穿几天私服，黎梨找出淡蓝色学院风条纹衬衫，套上牛仔裤、蹬上白球鞋，早早出发，完美避开了早高峰。
来得早车位就是多。黎梨刚停好车，就听见低底盘发动机的轰鸣声，回荡在整个地库。
陈稳的那辆宾利开到了黎梨车位斜对面，驾驶室门打开，先伸出一只大长腿。
最普通的工装穿在身上也尽显禁欲贵气，衣褶被熨的利落整齐，骨节分明的手拿着车钥匙，头也不回地锁了车。
那背影，黎梨曾经看了无数次，真的一点没变。
黎梨在车里，周围安静的环境反衬她心脏快速跳动的声音。
“别跳了！”黎梨手握拳捶胸，觉得这器官不争气。
转念一想：心脏不跳，自己还怎么活得了。
黎梨被自己给气笑。
上了楼，不出意外地看到陈稳已在工位。他低头整理文件，桌子依旧是干净整洁的与众不同。
黎梨路过陈稳工位的时候，面向他点头问好：
“陈经理早。”
她目光仍是炯炯，等待着陈稳的目光迎来，想看出点波澜。
陈稳缓缓抬头，他眼神漆黑，只看得出有些疲倦；厚实的嘴唇轻抿，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
“早。”
陈稳依旧淡淡回应。他目光本已收回，突然又上下打量起黎梨，眉头微微一皱。
难道，他是想起来了？
她等待着陈稳张口，却不曾想等到的是另一个话题。
陈稳语气真诚，声音却依旧冰冷：“对于上班来说，你穿的有点休闲。”
黎梨低头看了下牛仔裤和白球鞋，并不觉有何不妥：
“工装还有两周才能做好发下来。”
想想以后工作日都要穿千篇一律的工装，还真有点小小的遗憾。
“除了牛仔裤，还有很多比较正式的裤子可以选择。”陈稳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就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候，前台柜员小姐姐三个人结伴上楼，这屋子叽叽喳喳顿时热闹起来。
其中一个稍显年长姐姐的双手提了两袋子早餐样子的东西，朝陈稳桌子上放了其中一袋。
黎梨见状，走到了自己位置上放包坐下；耳朵，却在听着隔壁的一举一动。
“小陈经理，又没吃早饭吧？”
那边倒是没回应，像是继续等待着听接下来的话。
“你说说你，光不吃饭怎么受得了？身体是铁打的吗？这是我家门口新开的早餐店的饭，买的多折扣打得多，顺手给你带了一份哦，不吃扔了多可惜。”
声音高调又娇嗔，很会来事，说的话让人无法拒绝。
“珊姐，”陈稳声音平静却掷地有声，没有直接回答早饭的问题，“你又被扣分了。监控拍到你办业务时候戴首饰了。”
“我这可是生日老公给买的最新款，他就要我戴着不让摘，说生日月戴着运气好。”
“两个月前被扣分戴首饰也是生日月吗？”
“……”
“所以你选择扣工资还是这个月下班都留下来整档案？”陈稳语气懒洋洋，有点故意。
“扣什么工资啊，本来就挣不了几个钱。再说了，整理档案这事，还是各管各的吧，我可不给别人整理，麻烦死啦。”
语气突然就急燥起来，想必是戳到痛处了。
“我保证，再一再二，绝对没有再三了。”珊姐悻悻而逃，边说边往柜台后的更衣室走，进去就没声了。
黎梨这才把注意力收回来。
她低头看到了自己的波波安挂件，安静地躺在空荡荡的桌子上，便赶快拿起包查看。
包还是好好的，就是包带上空荡荡，徒留一个钥匙圈。
真是掉了，还好没丢在大街上。
黎梨把链子重新别在钥匙圈上，拉了拉确定不会松动，才放下包，开始准备今天的工作。
营业前，每天要开一个小小的晨会，十分钟，一般是检查和整理仪容仪表，或者说说今天的注意事项。
前台小姐姐和两位新员工一行六人站成一列，陈稳相对而站。
这是黎梨可以光明正大看着他的时候：
修长有骨节的手，比划时候挽起半截袖子的胳膊上凸起的血管，如同男模般修长的腿。。。
忽而，陈稳视线无意间落在她身上时，黎梨会慌地闪躲。
相反地，他眉眼间没有任何情绪，看黎梨仿佛是个以前没有关系的陌生人。
“…仪容仪表两人一对，互相检查。如果再发生因为戴首饰等情况扣分，晨间检查人和被检查人都留一周下班后整理档案。”
众人纷纷撇嘴看地，不耐烦地边听边晃身子。
“最后”，陈稳顿了下，目视前方毫无波澜地继续说，“如果都没有意见，晚上下班后在隔壁晚风聚餐，欢迎新同事，王行和刘行也会抽空来看大家。”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在黎梨张涵两人身上，大家甚是欣喜。张涵和黎梨也条件反射地跟着笑，大家兴致都这么高，且听说王行长行程繁忙，很难见到，想必这活动不容推辞。
毕竟，花公家的钱吃顿好的，这便宜谁不想占。
网点依然如每日那样忙碌，每个人像被抽起来就转不停的陀螺，一直到营业时间结束，大家才缓缓慢下来，收拾着一天工作的残余。
陈稳此刻也站在前台，他在一个叫靖雯的小姐姐身后，帮她操作系统。
靖雯双手托腮，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陈稳，脸上散发着红光，露出了谜之微笑。
隔壁的珊姐看到了，边手快地扫凭证，边吃瓜不闲事大地说：“陈经理，平日你很少参加这种聚会活动啊，看今天你一说要聚餐，靖雯的嘴角就没掉下来过。”
靖雯一听小心思被触破，可不愿意了，两只手放下来坐直身子，连忙解释：“我是觉得不用再自己发愁晚餐高兴的。你知道吗姐，解决一个人的一顿饭很难，因为亲自下厨做一顿很容易就做多了；总是吃小店的外卖又怕吃得不健康。”
珊姐一听这话，顺水推舟：“就是，一个人吃饭难，要是能有个对象，两个人去好餐厅约约会，或者回家两人搭把手一起下厨做饭就好得多。你主要上班忙，没时间去相亲。要不，找个咱行里的呗，恋爱上班两不误。”
正说着话，突然从二楼里面走过来一个男生。他年龄看着不大，却梳着油头，下巴留一撮小胡子，肚子圆圆的，整个人透着一种和年龄不相符的“成熟”感。
他脸上带笑，径直走向黎梨的桌前，清了声嗓子，说：“黎梨，你好，我是信贷部的冯天瑞。听说行里来了新员工，想着加个微信，都是一个行的，以后难免有业务往来，可以先联系着，加深同事间感情。”
黎梨从上大学开始，被搭讪的次数越来越多。甚至在国外研究生时期，被人高马大的外国帅哥也要过联系方式。
她开始还通过一些看着比较顺眼的好友申请，可是聊着聊着，她发现这些男生几乎都从“天气很好”聊到了“下半身”的话题。她觉得无聊至极，从此这类搭讪都礼貌拒绝。
不过今天不一样，就像冯天瑞说的，毕竟是一个行的，虽然此人外表甚怪，但也许并无他意，只是加个好友方便业务往来。
黎梨站起身，礼貌乖巧地掏出手机，点开自己的码让对方扫：“谢谢，我初来乍到有很多不懂，还需向前辈请教。”
此时，前台十分有默契般都放轻了手头的工作，说话音与杂音全无，都侧耳倾听着搭讪与被搭讪的对话。
冯天瑞没想到联系方式得手如此顺利，嘿嘿哈哈地进一步试探：“那，今晚如果有空，请你吃个饭，跟你探讨下你的职业规划，行内证书考试什么的。这方面我比较在行，还可以把我参考资料送你。”
黎梨抬眼，真诚地用的一双大眼睛看着他，恭谦地说“哇，那太好了。不过，今晚我们部门聚餐，已经约好了，下次有空再约吧。”
“那就明天晚上！”冯天瑞穷追不舍，非要在此刻把时间定夺好。
黎梨近距离看着他圆鼓鼓的肚子在说话时一起一伏，生理性地不喜欢。可她向来就说不出什么狠话，永远温吞柔和，不忍任何人伤心。
在黎梨犹豫之际，众人都专心吃瓜，陈稳直起身，先是对靖雯说了声“系统录好了”，然后用他那低沉、冰冷、不容置疑的声音淡淡开口：“黎梨，时间不早了，找一下张涵在哪儿，你们两个先去点菜。”
他表情平静地走到自己桌前，目不斜视地解开西装扣，坐在椅子上，开始收拾桌上今天工作堆积的文件。
“……”黎梨与冯天瑞面面相觑，男方是在坚持等一个回答，女方是想拖着不答应。
陈稳显然没有重复一遍的耐心，手中文件厚厚一沓，重重地磕在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声音：“王行长喜欢吃烧鹅，你去让店家留一只。”
一听王行长这三个字，冯天瑞着实明白了孰轻孰重，干巴巴一笑，对黎梨说：“既然这样，我就先不打扰了，你们忙。”
目送冯天瑞离开，黎梨松了口气。
她抿嘴，转头看了看陈稳，轻轻说了声“谢谢”。
陈稳手中收受没停，也没有任何回应，甚至眼皮也不抬一下。
黎梨快速收拾好，拿起包就往楼下走，生怕晚一步又碰到冯天瑞。
她下楼时正好碰见迎面上楼的张涵，跟她说了陈稳让她两人先去点菜，便站在一楼门外等张涵收拾妥当一起去饭店。
天色渐暗，美丽的夕阳余晖把天空染成了调色盘；路上行人三两成群，有说有笑，洋溢着下班的轻松惬意。
黎梨回想刚才这一幕，不由得为陈稳的及时解救感激；但她反复告诫自己，应该是上级出于对下级负责任的态度，亦或是真的“点烧鹅”这件事很重要，总之，陈稳没有一点私情地帮了自己。
晚风这家饭店非常有情调。
墙壁用木板包起，溜着边种了一圈竹子；竹子的空隙间挂着几副国画；芍药花束插入茶色花瓶，给每桌增色不少，别具韵味；柔和的民乐充溢着整个餐厅，客人们不时小声说笑，脸庞映在暖色的灯光下，生动鲜活。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大家陆续都到齐了，没有了工作的拘束，每个人都又完完全全地成为了“自己”，坐在这餐馆里，舒适又自在，一天的疲惫感烟消云散。
饭菜还没上，趁着这无聊空档，珊姐先打开了话题：“黎梨，姐看人准，无聊人士的无聊打扰，大可不必费心去回应。”
大家有默契似的都点头表示同意，唯有张涵没有看到那一幕，好奇地问黎梨什么意思。
黎梨不好意思地摆手说没什么，眼睛却用余光注意着陈稳。他板着脸，如同平时看文件一样严肃认真地研究菜谱，时不时与服务员探讨一下。
这种暖光灯氛围下的他，可真好看。
如同高中每个晚自习放学后，被通往寝室楼那条路的路灯照着的他一样好看。
Z城夏天的雨，总是来的也快，走的也匆忙。整个世界似乎都被雨水重新洗涤过一遍，变得更加清晰明亮。
也许是雨声催眠，也许是昨天白天精神太过于紧绷，黎梨早晨起床心情不错，感觉好久没有睡过这么解乏的觉了。
工装刚测量好，发放下来还需要两周。趁着还能多穿几天私服，黎梨找出淡蓝色学院风条纹衬衫，套上牛仔裤、蹬上白球鞋，早早出发，完美避开了早高峰。
来得早车位就是多。黎梨刚停好车，就听见低底盘发动机的轰鸣声，回荡在整个地库。
陈稳的那辆宾利开到了黎梨车位斜对面，驾驶室门打开，先伸出一只大长腿。
最普通的工装穿在身上也尽显禁欲贵气，衣褶被熨的利落整齐，骨节分明的手拿着车钥匙，头也不回地锁了车。
那背影，黎梨曾经看了无数次，真的一点没变。
黎梨在车里，周围安静的环境反衬她心脏快速跳动的声音。
“别跳了！”黎梨手握拳捶胸，觉得这器官不争气。
转念一想：心脏不跳，自己还怎么活得了。
黎梨被自己给气笑。
上了楼，不出意外地看到陈稳已在工位。他低头整理文件，桌子依旧是干净整洁的与众不同。
黎梨路过陈稳工位的时候，面向他点头问好：
“陈经理早。”
她目光仍是炯炯，等待着陈稳的目光迎来，想看出点波澜。
陈稳缓缓抬头，他眼神漆黑，只看得出有些疲倦；厚实的嘴唇轻抿，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
“早。”
陈稳依旧淡淡回应。他目光本已收回，突然又上下打量起黎梨，眉头微微一皱。
难道，他是想起来了？
她等待着陈稳张口，却不曾想等到的是另一个话题。
陈稳语气真诚，声音却依旧冰冷：“对于上班来说，你穿的有点休闲。”
黎梨低头看了下牛仔裤和白球鞋，并不觉有何不妥：
“工装还有两周才能做好发下来。”
想想以后工作日都要穿千篇一律的工装，还真有点小小的遗憾。
“除了牛仔裤，还有很多比较正式的裤子可以选择。”陈稳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就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候，前台柜员小姐姐三个人结伴上楼，这屋子叽叽喳喳顿时热闹起来。
其中一个稍显年长姐姐的双手提了两袋子早餐样子的东西，朝陈稳桌子上放了其中一袋。
黎梨见状，走到了自己位置上放包坐下；耳朵，却在听着隔壁的一举一动。
“小陈经理，又没吃早饭吧？”
那边倒是没回应，像是继续等待着听接下来的话。
“你说说你，光不吃饭怎么受得了？身体是铁打的吗？这是我家门口新开的早餐店的饭，买的多折扣打得多，顺手给你带了一份哦，不吃扔了多可惜。”
声音高调又娇嗔，很会来事，说的话让人无法拒绝。
“珊姐，”陈稳声音平静却掷地有声，没有直接回答早饭的问题，“你又被扣分了。监控拍到你办业务时候戴首饰了。”
“我这可是生日老公给买的最新款，他就要我戴着不让摘，说生日月戴着运气好。”
“两个月前被扣分戴首饰也是生日月吗？”
“……”
“所以你选择扣工资还是这个月下班都留下来整档案？”陈稳语气懒洋洋，有点故意。
“扣什么工资啊，本来就挣不了几个钱。再说了，整理档案这事，还是各管各的吧，我可不给别人整理，麻烦死啦。”
语气突然就急燥起来，想必是戳到痛处了。
“我保证，再一再二，绝对没有再三了。”珊姐悻悻而逃，边说边往柜台后的更衣室走，进去就没声了。
黎梨这才把注意力收回来。
她低头看到了自己的波波安挂件，安静地躺在空荡荡的桌子上，便赶快拿起包查看。
包还是好好的，就是包带上空荡荡，徒留一个钥匙圈。
真是掉了，还好没丢在大街上。
黎梨把链子重新别在钥匙圈上，拉了拉确定不会松动，才放下包，开始准备今天的工作。
营业前，每天要开一个小小的晨会，十分钟，一般是检查和整理仪容仪表，或者说说今天的注意事项。
前台小姐姐和两位新员工一行六人站成一列，陈稳相对而站。
这是黎梨可以光明正大看着他的时候：
修长有骨节的手，比划时候挽起半截袖子的胳膊上凸起的血管，如同男模般修长的腿。。。
忽而，陈稳视线无意间落在她身上时，黎梨会慌地闪躲。
相反地，他眉眼间没有任何情绪，看黎梨仿佛是个以前没有关系的陌生人。
“…仪容仪表两人一对，互相检查。如果再发生因为戴首饰等情况扣分，晨间检查人和被检查人都留一周下班后整理档案。”
众人纷纷撇嘴看地，不耐烦地边听边晃身子。
“最后”，陈稳顿了下，目视前方毫无波澜地继续说，“如果都没有意见，晚上下班后在隔壁晚风聚餐，欢迎新同事，王行和刘行也会抽空来看大家。”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在黎梨张涵两人身上，大家甚是欣喜。张涵和黎梨也条件反射地跟着笑，大家兴致都这么高，且听说王行长行程繁忙，很难见到，想必这活动不容推辞。
毕竟，花公家的钱吃顿好的，这便宜谁不想占。
网点依然如每日那样忙碌，每个人像被抽起来就转不停的陀螺，一直到营业时间结束，大家才缓缓慢下来，收拾着一天工作的残余。
陈稳此刻也站在前台，他在一个叫靖雯的小姐姐身后，帮她操作系统。
靖雯双手托腮，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陈稳，脸上散发着红光，露出了谜之微笑。
隔壁的珊姐看到了，边手快地扫凭证，边吃瓜不闲事大地说：“陈经理，平日你很少参加这种聚会活动啊，看今天你一说要聚餐，靖雯的嘴角就没掉下来过。”
靖雯一听小心思被触破，可不愿意了，两只手放下来坐直身子，连忙解释：“我是觉得不用再自己发愁晚餐高兴的。你知道吗姐，解决一个人的一顿饭很难，因为亲自下厨做一顿很容易就做多了；总是吃小店的外卖又怕吃得不健康。”
珊姐一听这话，顺水推舟：“就是，一个人吃饭难，要是能有个对象，两个人去好餐厅约约会，或者回家两人搭把手一起下厨做饭就好得多。你主要上班忙，没时间去相亲。要不，找个咱行里的呗，恋爱上班两不误。”
正说着话，突然从二楼里面走过来一个男生。他年龄看着不大，却梳着油头，下巴留一撮小胡子，肚子圆圆的，整个人透着一种和年龄不相符的“成熟”感。
他脸上带笑，径直走向黎梨的桌前，清了声嗓子，说：“黎梨，你好，我是信贷部的冯天瑞。听说行里来了新员工，想着加个微信，都是一个行的，以后难免有业务往来，可以先联系着，加深同事间感情。”
黎梨从上大学开始，被搭讪的次数越来越多。甚至在国外研究生时期，被人高马大的外国帅哥也要过联系方式。
她开始还通过一些看着比较顺眼的好友申请，可是聊着聊着，她发现这些男生几乎都从“天气很好”聊到了“下半身”的话题。她觉得无聊至极，从此这类搭讪都礼貌拒绝。
不过今天不一样，就像冯天瑞说的，毕竟是一个行的，虽然此人外表甚怪，但也许并无他意，只是加个好友方便业务往来。
黎梨站起身，礼貌乖巧地掏出手机，点开自己的码让对方扫：“谢谢，我初来乍到有很多不懂，还需向前辈请教。”
此时，前台十分有默契般都放轻了手头的工作，说话音与杂音全无，都侧耳倾听着搭讪与被搭讪的对话。
冯天瑞没想到联系方式得手如此顺利，嘿嘿哈哈地进一步试探：“那，今晚如果有空，请你吃个饭，跟你探讨下你的职业规划，行内证书考试什么的。这方面我比较在行，还可以把我参考资料送你。”
黎梨抬眼，真诚地用的一双大眼睛看着他，恭谦地说“哇，那太好了。不过，今晚我们部门聚餐，已经约好了，下次有空再约吧。”
“那就明天晚上！”冯天瑞穷追不舍，非要在此刻把时间定夺好。
黎梨近距离看着他圆鼓鼓的肚子在说话时一起一伏，生理性地不喜欢。可她向来就说不出什么狠话，永远温吞柔和，不忍任何人伤心。
在黎梨犹豫之际，众人都专心吃瓜，陈稳直起身，先是对靖雯说了声“系统录好了”，然后用他那低沉、冰冷、不容置疑的声音淡淡开口：“黎梨，时间不早了，找一下张涵在哪儿，你们两个先去点菜。”
他表情平静地走到自己桌前，目不斜视地解开西装扣，坐在椅子上，开始收拾桌上今天工作堆积的文件。
“……”黎梨与冯天瑞面面相觑，男方是在坚持等一个回答，女方是想拖着不答应。
陈稳显然没有重复一遍的耐心，手中文件厚厚一沓，重重地磕在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声音：“王行长喜欢吃烧鹅，你去让店家留一只。”
一听王行长这三个字，冯天瑞着实明白了孰轻孰重，干巴巴一笑，对黎梨说：“既然这样，我就先不打扰了，你们忙。”
目送冯天瑞离开，黎梨松了口气。
她抿嘴，转头看了看陈稳，轻轻说了声“谢谢”。
陈稳手中收受没停，也没有任何回应，甚至眼皮也不抬一下。
黎梨快速收拾好，拿起包就往楼下走，生怕晚一步又碰到冯天瑞。
她下楼时正好碰见迎面上楼的张涵，跟她说了陈稳让她两人先去点菜，便站在一楼门外等张涵收拾妥当一起去饭店。
天色渐暗，美丽的夕阳余晖把天空染成了调色盘；路上行人三两成群，有说有笑，洋溢着下班的轻松惬意。
黎梨回想刚才这一幕，不由得为陈稳的及时解救感激；但她反复告诫自己，应该是上级出于对下级负责任的态度，亦或是真的“点烧鹅”这件事很重要，总之，陈稳没有一点私情地帮了自己。
晚风这家饭店非常有情调。
墙壁用木板包起，溜着边种了一圈竹子；竹子的空隙间挂着几副国画；芍药花束插入茶色花瓶，给每桌增色不少，别具韵味；柔和的民乐充溢着整个餐厅，客人们不时小声说笑，脸庞映在暖色的灯光下，生动鲜活。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大家陆续都到齐了，没有了工作的拘束，每个人都又完完全全地成为了“自己”，坐在这餐馆里，舒适又自在，一天的疲惫感烟消云散。
饭菜还没上，趁着这无聊空档，珊姐先打开了话题：“黎梨，姐看人准，无聊人士的无聊打扰，大可不必费心去回应。”
大家有默契似的都点头表示同意，唯有张涵没有看到那一幕，好奇地问黎梨什么意思。
黎梨不好意思地摆手说没什么，眼睛却用余光注意着陈稳。他板着脸，如同平时看文件一样严肃认真地研究菜谱，时不时与服务员探讨一下。
这种暖光灯氛围下的他，可真好看。
如同高中每个晚自习放学后，被通往寝室楼那条路的路灯照着的他一样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