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招生大会算的上是各大修仙世家的一大事,由于在未成为其弟子之前,还不能进山门,前来参加考试的修者无地可住,一些大族的公子,矜贵些的,不想风餐露宿,提早些年就自己买下地块,建房子自己住。

    而平常些的,倒也无事,早些时候就有人发现一大商机,在山脚下买下大块的地,建好房子,然后再租给这些考生住。

    因着昆仑山招生大会这一盛事,山脚下一片的经济逐渐发展起来,一些原著居民也开始经营房地租住,以及酒水吃食的行当。这一圈渐渐也能满足自给自足。

    招生大会的时间大概在一个月之前就会颁布,而各地的考生害怕错过招生,会在消息出来之后就立马赶往,所以白秸和牧烬舟到的时候,昆仑山脚下就已经挤满了人。

    “禾兄,刚才我已经打听好了,招生大会在后天才开始,为期三天,我们来得晚,客栈应该是没什么房间了,你要是要找地方住,可得费一番心思了。”牧烬舟紧了紧自己身上的包裹,腕骨一处因着这个动作原本破旧的衣衫滑下而露出来,看起来十分落魄。

    “多谢你将我带来寒水镇,那我们就此拜别吧。”

    白秸看他说完走向一块躺着横七竖八的修者的岩石边上,拍了拍石上的灰尘,然后也自顾自躺下,融入其中。

    她观察到,在那岩石上躺着的人,穿着都不算富贵,青衣麻布,筚路蓝缕,但当牧烬舟躺在其中,虽然穿得破烂,看上去却比那些人要干净整洁,而那张妖孽的脸,更是让他看上去和周围格格不入,几乎是在他躺下的瞬间,便收到来自周围不同视线的打量。

    白秸走过去,俯视着躺在空旷的岩石上的他,问:“你就打算在这度过这几个晚上?”

    少年睁开那双澄净的眼眸,眼底含着笑,“怎么?禾兄你也要一起吗?”

    白秸顿了顿,回答他:“你可以和我一道,去找一间屋子住下,寒水镇离昆仑近,气温相较于别处会更低些,他们是修者,这对他们没什么影响,但你一个凡人之躯,在这呆上哪怕一个晚上,你都受不住的。”

    “可你看我这样,像是能住的起房子的模样么?”少年撑坐在岩石上,笑看她。

    “我可以……先借给你。”白秸在脑中过了一遍自己能想到的所有策略,觉得这是自己能想到的最好的说辞。

    牧烬舟的笑止住了,他的眼眸低垂,似乎在想这件事的可行性。

    “你能进昆仑山的可能性本来就不大,也不想生着病去和一群修士比吧?”虽然这可能性根本就没有,白秸在心里暗暗补充,但怕伤了他的希望,还是没有说出来。

    或许是这一番说辞让他动容了,牧烬舟从岩石下来,顺手拎起自己那个如同衣裳一样破烂的包裹,对白秸施施然一笑,“那就多谢禾兄你了。”

    “不过,俗话说借钱容易还钱难,你就不怕我不还你了?”

    两人并肩走着,掠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踏着冰冰凉凉的黑色硬石,白秸阴恻恻地看他,“你要是不还,日后就算是到了幽冥地府,我也会找你索要的。”

    后者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就一个凡人,寿元不过百年,或许,等你来地府找我的时候,我都转了好几世了。”

    白秸轻哼回他,“你要真是这么无赖,怕是连阎王都嫌弃你,不愿意收你。”

    ……

    正如牧烬舟预料的那样,由于他们到的比较晚,客栈的房屋大多都满课了,好在,白秸确实有钱,剩着的两件上等房因为价格高昂无人入住,白秸也就毫不犹豫地租下了这两间房。

    小二对于有钱的主自然是态度恭敬,连忙领着白秸二人上三楼,将他们送到门前。

    “今日也不早了,早些休息。”白秸说着,推开自己的房门。

    “等等,”牧烬舟将她叫住,白秸回头时,发现他的视线落在了自己手腕处的雪女镯上。

    “现在世界上存有的空间法器不多了,你以后在人前还是注意些,要是有心之人想杀人夺宝,你会很麻烦。”他的脸上没了平常的笑,多了几分认真,可以看出,是真心在劝告她。

    白秸闻言摸了摸手上滑润的镯子,在平常它看起来和普通饰品没什么两样,只是方才自己就在那小二面前从里面拿出银两,他应该是注意到了这一点。往常自己在蓬莱岛的时候,见到的人少,没人会想抢她的东西,现在出来了,确实该注意。

    发觉自己有些大意,再看向牧烬舟的时候,白秸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多谢提醒,我记住了。”

    “不用客气,”少年浑不在意地将自己面前的房门推开,“你自己注意就行。”

    见牧烬舟回了自己房间,白秸也没再逗留,屋内有已经备好的热水,而她现在也需要洗个热水澡。她随手掐了个阵诀,将房门封住,未经允许,没人能擅自闯入。

    身体与热水相交融的那一刻,白秸发出一声喟叹,从蓬莱岛出来有几天了,因为不认路,她几乎一直都在赶路,现在终于能好好歇歇。

    床边新换的熏香冒着袅袅的紫烟,水濛濛的雾气充盈着不算很大的房间,少女芙蓉般地玉肌贴着豆大水珠,娇俏的脸颊因着氤氲的热水变得红通通的,舒服的热水带来无声的倦意,眼眸渐渐闭上。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牧烬舟身上穿的那身破旧的粗布衣裳,还有那双露出一节的手腕,眉头皱了皱,这镇上的气温对一个衣着单薄的凡人而言,怕是很难熬。

    她的手掌在木桶温热的水面上弹了弹,心底有了主意,于是翻过身,趴在木桶上感受温暖的水汽。

    翌日,一缕太阳光洒落在牧烬舟的脸上,他晃了晃神,刚想用手背遮住眼睛,门口又传来白秸的声音。

    “牧烬舟,你醒了吗?”白秸站在门口,心里想着现在也不算早了,牧烬舟也该醒了。

    果然,门从里面被打开,牧烬舟睡眼惺忪地看着她,慵懒地撑在门口,“禾兄,你这一大早的,找我有事?”

    白秸的视线落在他先是落在他那张惊艳绝伦的脸上,而后又落在他的衣衫上,不是昨日那件了,想来是洗完澡,所以换了,不过现在这件比昨天的,也差不了多少。

    她敲了敲手上雪女镯处的红玛瑙,从里头拿出一件暗红色的鹅绒大衣,领口出的白色鹅绒和衣裳的整个红调恰好相映,看起来保暖又好看。

    “这个给你。”

    牧烬舟的眼中的睡意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视线落在白秸手上的暗红色衣裳上,有些不敢相信地问她:“这是给我的?”

    白秸当然地点点头,“对啊,就你身上穿的,在这山上怎么过得了?不过我不知道你的衣服尺寸,看着这件和你身形应当是比较符合的,你先试试看,不合适的话就去店里重新换一件。”

    “这是你一大早去店里买的?”牧烬舟惴惴地接过衣裳,面上不显,手里却是将衣服抓得牢牢的。

    “嗯,你先试着吧,我在外头等你。”白秸回他。

    本以为牧烬舟该拿着衣服进去试试了,没想到他却是反问了一句,“你为什么对我好?”澄澈的眼眸在此刻却让人有几分读不懂。

    “什么意思?”白秸茫然地看着他。

    “昨日初次相逢,你我并不相识,你却愿意仗义出手,甚至还给我提供住处,今日更是给我买衣裳,明明我们之前并不认识,你为什么愿意这么帮我?”牧烬舟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白秸,给她一一罗列,似乎是很不相信一个人会无缘无故对谁好。

    白秸没想到他问的竟然是这个,但她也懒得解释,随意地回答他:“因为你长得好看呗。”

    “不过呢,好看在我这也不能当银子使,这件衣服也不是白给你买的,我都记在账上呢,你以后可都得记得还。”见他没说话,白秸又补充了几句。

    牧烬舟闻言再次扬出那个标准的笑,“虽然从我们认识开始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但这次,我还是得再说一遍——多谢。”

    白秸背过身,眉头向上扬了扬,嘴上却是不耐烦,“行了行了,知道你感谢我,快去换上吧。”

    后者轻轻笑了笑,拿着衣服就将门合上了。

    见牧烬舟已经拿上衣服去换了,白秸百无聊赖地撑在走廊的木质栏杆上,以站在高处的全局视野俯视整个客栈,视线随意地在来来往往的人身上打量。

    离招生大会开始只剩一天的时间,大多数的人都呆在客栈内,冲击灵力修为,为考试做准备,来回间只是几个忙碌奔跑的小厮,以及几个零星的上恭的考生。

    “吱呀”的一声门响,白秸的视线随之落去,住在她对门走出一个身着身形高大的男子,他身着黑色豹纹服,头挂一根黑色的螺旋绳,绳下的黑曜石发着暗暗地流光。

    合门回身的时候,注意到白秸的视线,他的身体明显僵了一瞬,然后快速地走下楼。

    白秸眯了眯灵动的眸子,至那人从客栈消失过后才收回,思索起那枚黑曜石,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在想什么呢,禾兄?”身后的牧烬舟几乎是快要将脑袋靠在白秸的肩头,目光虽着她的视线落在客栈入口处。

    白秸沉了沉气,没有看他,而是用肘部将他和自己隔开,皱起眉,“你别靠我这么近。”

    不过,在看见他身上暗红的衣服时,她神色又缓和下来,自和他见得第一面时,她看他那张脸就总是觉得红色会很适合他,而今这红氅穿在他身上,那张脸看起来更加妖冶,眼下的那颗红痣更加诱人。

    “嗯,果然很适合你。”白秸满意地赞叹道,“我的眼光还是很好的嘛。”

    牧烬舟没有忽略她疏离的动作,但很快还是眼角含笑地看她,调侃道:“禾兄,你这般喜欢我这幅皮囊,可莫要爱上我。”

    白秸知道他就是这么个性子,也懒得和他犟,“你不会被冷死就好。”

    “今日还有别的事呢,既然穿好了衣服,就和我出去走走吧。”

    “嗯?你想做什么?”牧烬舟摸不准白秸的意思,但还是乖乖地跟在她身后走。

    “你虽然没有灵力,但应该练过功夫的吧?”白秸走在他身前,俨然像是一个领着刚进门的徒弟教训的小师傅。

    牧烬舟点点头,“人间的功夫确实学了不少,但在修士面前,没什么作用。”他澄澈的眸光在说话时暗淡了下来。

    “和修士硬碰硬肯定是不行,但起码得会自保,关键时候,打不过你就跑呗。”

    白秸的语气顿了顿,感受到周围不断投向自己的各种各样的打量的目光,出了客栈人明显多了起来,而她和牧烬舟现在一块也确实引人注目。

    她思忖片刻,手指蜷缩,凛冽的冰萃般的剑再次被召唤出来,威慑的剑意将周围的人逼得往后退了推,她迅速地扯住牧烬舟的手腕,将他往剑上带,“换个地方。”

    牧烬舟被扯得身形不稳,在剑上踉跄了几步,手下意识地想扯她的后领,但想起她的抗拒,又将手缩了回来,在剑上摇摇欲坠。

    好在白秸并没有打算把他带到很远的地方,看见一处地方人少一些就停下来了。

    终于落地,牧烬舟稳了稳自己的心神,然后问白秸,“你将我带到这干嘛?”

    白秸从雪女镯里拿出一卷书,扔给他,看他一副弱不经风的模样,语气似乎有些嫌弃,“这上面的功法不需要灵力便可以驱动,你学过拳脚功夫,练起来不会太难。”

    牧烬舟打开书卷,看了几眼,发现这功法类似于自己往日学的轻功,但是速度却更快,要是用来逃跑,外合适不过。

    “我在牧州城似乎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等秘籍,你怎么会有?”他狐疑地看白秸,眼睛眯起来像是一只警惕的老狐狸。

    白秸的脸上僵了一瞬,上古留下的功法,除了蓬莱岛还有残卷,其他可能断不可能出现,思虑间,她想了个周到的由头,“各大仙家都会有不告知他人的秘籍,你当然没听过。”反正以他的能力,也看不出这是上古残卷。

    “那你还愿意给我?”牧烬舟打量着眼前这个白衣胜雪的少年,毫无疑问,这个人的修为不差,而且穿着用度也不像是个普通人家的样子,相比于此,自己只是个毫无灵力修为的废物,他做这些,似乎得不到任何回抱。

    “反正对我又没什么用,我家中也无人修行,放着也是浪费,就勉强送你,好好练练吧。”白秸毫不在意地回他,压根一点都不把这书卷放在心上。

    “正好这也没什么人,在明天招生大会开始前你练会,也不至于到时候死在试炼中。”

    因昆仑山招生大会死掉的修士也不是没有,每次都总有那么几个,白秸给出的功法至少能让他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有自保的能力,不至于丢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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