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说话，喜欢兔子吗？我一塌糊涂
咕咕子无聊的坐在房间床上，眼睛咕噜转着观察四周。墙壁角落聚成一团的霉菌看起来快比她头发还要多，墙皮看起来也一副随时准备离家出走状态……但地面却很干净，也许是临时起意打扫一下？
就在咕咕子准备起身去扒拉墙那块长满霉斑的墙皮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小角。从小角探出头一位金色长发的女孩子此刻正对房间四处张望，看起来在找什么。
咕咕子坐的位置偏床头角落，加上那点小角的盲区也不笑对方自然看不见她。但咕咕子可以见着她长着雀斑的半边侧脸与那随着摆动不断溢出的秀发。
她没选择急着出去，歪着头在那一声不吭，看着对方迟迟不愿推开那扇快坏的木门隔着缝隙不断探头的奇怪行为。
像个龟壳，咕咕子心想。
特蕾莎原本在楼下是准备去找玛莎要几本许久前就翻烂的童话故事，虽然她也说不准借完之后的无趣和无聊哪个对她来说更糟糕，但总归目的是来找人聊天。到了门前，她听到了玛莎与其他孩子闲聊间意外口误说出了今天来了个新孩子。
这原本是没什么好好奇的，比起她们这些在孤儿院生活许多年的那些刚来没多久的孩子被领养概率则要大的多，互相认识了也只是几周后便挥手告别。
但她突然想起了昨日科尔夫人找到自己所说的:“特蕾莎，你该收拾一下自己的房间了，不至于天天像个鸟窝”。
那也就是说这个新孩子，很有可能是和自己住一个房的新室友！
她连忙刹车打道回府在楼梯下的隔间中躲藏一段时间。说实话特蕾莎对此观感还挺奇妙的，像个小偷一样，她以前也靠这种方法偷偷多拿过一块面包。
没一会便听到科尔夫人在外围草坪的巨大训话声。特蕾莎头一次这么感谢总爱闹事的两人，这时就算在楼梯上当飞机往下坠科尔夫人都不一定能注意到。当然，要是被抓住了晚饭时可不好受，特蕾莎还不想牺牲自己的面包，还有明天的休息时间，只好放弃了即兴的楼梯表演。
她借机绕回楼梯，找到自己的房间。但当将门推开浅浅一条蚊子缝时她又有些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了，进去了，然后呢？要和人家说什么？还是和找玛莎一样干罚站大眼瞪小眼后拿着东西逃离？
在有意识时特蕾莎便一直住在孤儿院内，除了几个月来一次挑选孩子的先生小姐或者孤儿院外的流浪汉外她没见过其他别人，也明显不会应对熟人之外的家伙。
她有时也会挺感谢孤儿院的，起码别人对这里的避之不及对特蕾莎来说是足够断绝一些无用社交的好办法，也许她在一个正常家庭生活的话会能够正常社交，但人哪来那么多也许，都也许了她为什么不也许个有人来直接收购，好给她们换张舒适的床呢。
就领养孩子这种事通常也轮不到她，就连孤儿院内能互相记得住名字样貌的也没几个，大家平时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尽管主要原因是也没比她高的孩子了。
一想到这，她开始对自己的冲动加深后悔观念了，要是一来留下不好的印象感觉更糟糕啊。
但特蕾莎转念一想她也只是有些累，所以偷偷跑回自己房间休息发现一个新孩子，顺带看两眼那个孩子好不好相处而已……嘿！这不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不是吗？
于是在心底抱有这种想法的特蕾莎又再次推开了没比原本大多少的缝，偷偷看向屋内的空间。
几分钟了，咕咕子还是保持着原本的奇怪姿势，看着门口那个她自认为更加奇怪家伙在那自己夹自己几分钟了。她觉得有些无聊，便开始回忆一些在医院时实验过的小小把戏，她觉得这种时候也可以来一个，好结束这场莫名其妙的捉迷藏，适当碰瓷也能有助于心情愉悦。
于是咕咕子起身一声不吭的走到门边，后猛地拽开了剩下半边门。
突然出现的人身与倚靠的门消失导致自身失力这一切则吓到了另一旁的特蕾莎，富有情感的尖锐爆鸣声惊得咕咕子头一次这么后悔没有选择装睡逃避。而被特蕾莎尖叫声吸引而来看热闹的孩子们则是看着特蕾莎被科尔夫人训斥完又转向周围准备点名批评时一哄而散。
至于那扇快要散架的门撞到墙边发出的强烈抗议声很可惜无人在意。
“特蕾莎！我早就说过了不要总是那么大惊小怪！”
科尔夫人看起来气的不轻，不过要是有人跟在她身边体验全程百米短跑的话也不见得会有多冷静。尤其是刚处理过孩子间的问题后便响起新一声尖叫的情况，她可不认为恶作剧也有刷新时间能够让自己冷静冷静。
“我很抱歉科尔夫人！！”
特蕾莎不知是被训的羞愧还是刚才叫喊一口气没喘上来，最终还是面红耳赤的垂下了头。但事实上那句训斥压根没入她心内，毕竟道歉的声音可没比刚才小上多少。
如果咕咕子会读心的话就能知道特蕾莎现在这副窘迫只是单纯的羞耻心作祟。
现在一口气喘不上来的变成了科尔夫人，被特蕾莎气的。
但科尔夫人也没有在让特蕾莎保证再也不吵闹这点上坚持多久，她也只是简单跟两个孩子说明了情况叫她们先互相认识一下后便匆匆下楼。毕竟快到晚饭时间了她总不能把那么多任务全部压在玛莎身上，等会可还要打扫卫生。
于是在这小房间中只剩的是一片薄红仍未消退的特蕾莎与看完全程精彩表演的咕咕子，不同于特蕾莎的咕咕子则有些玩心大起想着能不能再来一出。
好吧，好吧，完完全全的副作用！这可已经不是后不后悔的问题了，这是来个遗忘魔法特蕾莎一定会给在场所有长眼的都施一个的情况。
特蕾莎开始恨自己不是书上的鸵鸟，这样她起码还可以把自己埋起来。没人会在意一只埋头睡觉的鸵鸟，就像她恨不得没人在意此刻时丢脸的特蕾莎，她已经开始幻想明天一个人的时候那群家伙的又会当她面起哪些令人不快却又没办法告状的小外号了。
咕咕子看着面前垂头丧气的特蕾莎——科尔夫人那一声吼足够这楼的所有人都记住她的名字了。她看起来落魄极了，尽管咕咕子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还是去试图安慰安慰。
她伸出手，学着小时候印象中的样子踮起脚摸了摸特蕾莎的发顶，尽管对方明显有些不适应的颤抖了一下……唔，值得插一嘴的是手感不错。
“你好？我是达芙黛尔。”
她又想起来了那本礼仪书，连忙补上一个笑容。
“……噢，达芙黛尔？你好，我是特蕾莎。”
特蕾莎夹带着些哭腔回头看向咕咕子，但在对视的瞬间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掉落在地，而咕咕子也顺势见到了特蕾莎的样貌。
金发蓝瞳，面中长着零零散散的雀斑，一双下三白的眼睛反倒显得看起来有些凶，如果能有面镜子照向特蕾莎的话，她一定会发现自己现在脸还红着，倒是显得有些……嗯，蠢？
“虽然我不知晓你在苦恼什么，但是特蕾莎很可爱，眼睛很好看。”
虽然被吵的那刻确实有些后悔，但咕咕子也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扯谎，她确实很欣赏那对眼睛，像两颗被珍藏起来绝对会流传千古的蓝宝石。
特蕾莎的瞳色则是偏向大海那种深蓝，静谧，恐惧，沉沦于此——但可惜她是特蕾莎，在她身上的反差倒显得有些好笑。咕咕子看了看特蕾莎的囧样，又不自禁扯出了一个笑容。
特蕾莎自然不知咕咕子心里所想，但她知道有些倒霉的看起来凶巴巴的特蕾莎就在刚刚也收到了来自陌生人的夸奖——这些祝福通常只会出现在被领养的孩子身上。
而此时还在不断掉眼泪的特蕾莎则认为没有哪个时候比现在更能令人喜悦的了，除了以前的孩子回来找她，但这是不可能的。
“呜哇小达芙——我之后就这么叫你了！你知道吗你刚才笑的也很可爱！”
见对方并不讨厌自己，特蕾莎顺势扑抱在咕咕子身上，也许是激动，或者单纯没站稳。不过一个六岁孩子可没啥能耐能抱起和自己同大的家伙，结果便是两人摔倒在地——这下轮到地板发表获奖感言了。
巨大的声响重新召唤出了科尔夫人叫她们两个去外面冷静冷静，在互相对对方承诺她放过这栋“老古董”时再回来。而就在科尔夫人关门离开时天花板也掉了片巴掌大的墙皮表达气愤，就连霉菌也被迫搬了家。
于是在孤儿院的外墙出现了两个并肩站的孩子，但庆幸的是科尔夫人没有选择让她们都闭嘴，起码在外也可以聊聊天互相熟悉。
特蕾莎除了腿有酸外倒没什么，但咕咕子明显不行，在床上躺了两年的身体明显不支持她长时间站立，没过会便两眼一抹黑，调整成倚靠在特蕾莎身旁了。
在晚饭开始前科尔夫人还是有些心软，叫两人进来收拾一下后让特蕾莎带着咕咕子去食堂准备吃饭。
“说是食堂，但其实就是间小房间。”
洗手时，特蕾莎将头靠在在外听完笑话后仍然笑盈盈的咕咕子臂肩腹诽道:“小达芙你可别对食物有什么离奇的幻想，有些能入腹就算不错了。”
“你不能指望孤儿院能做出足够美味的饭菜，就像不能指望其他孩子和平共处一样。”
一旁同样洗手的艾米则是看了眼特蕾莎和一言不发的咕咕子，对着特蕾莎说了句:“我会告诉玛莎的”后便甩手抖水离开。
特蕾莎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有些懊悔，但也没放心上，转头便对咕咕子说明起情况。
“刚才那个是艾米·本森，大概是我一岁时来的孤儿院，最常做的事是告状，好方便她换取更多的食物。”
“我倒不认为为自己多争取饱腹的条件会是什么坏事，毕竟我们连基础生活的条件都没有却已经被要求善待他人了，这实在不公——当然，她要是告发对象不选择我的话我会更加理解。”
特蕾莎耸耸肩，在已经很烂的情况下结果也不会更烂到哪去，最多就是猜猜看今天要入嘴是黑色的还是颜色正常但难以下咽的面包。不知晓孤儿院情况的咕咕子则是在想会不会有果酱。
咕咕子和特蕾莎各自拿到了属于她们的食物——特蕾莎不出意外的是一块黑斑面包，咕咕子的倒还好，起码不跟根棍子般硬实。除此之外她们还有一小碗蘑菇汤，或许也可以严谨一点，蘑菇渣泡水。
“好吧，好吧，我早该知道的。都六年了不是吗，我连室友都换了三个人……”，特蕾莎暗自嘟囔着，嘴上咀嚼的动作却没停过。她懂得吃不好总比没得吃好的道理，毕竟在外面流浪一天都不一定能有块面包，孤儿院外经常能看见流浪汉，她印象深刻。
咕咕子就和特蕾莎并排在一块桌子上，自然是听见了她的苦诉。她想，要是能把盒子中的面包带出来的话，特蕾莎应该不会嫌弃。
于是她转过头问了问特蕾莎想吃什么，特蕾莎的回答是肉。
“肉？”咕咕子有些困惑，维持了半天的微笑终究是断了一刻，毕竟这个答案明显没那么好搞。“院内有哪里会放肉吗？”
特蕾莎则是听见她的话挑挑眉，“也许厨房有，但总归不是给我们吃的，比起靠孤儿院，不如期待哪天比利的兔子突然死了能给我们加餐。”
“死了？是指什么？”咕咕子有些不解，失去前几年记忆的她一同失去了自己亲手创建的死亡观念，而当她去拼命回想时可预见的只有不断的头疼感，所以大部分时候会选择直接问出口来获得答案。
“呃……就比如说，不会动了？”
特蕾莎未曾想过自己有生之年还有帮别人解释问题的时候，但真叫她说个含义来她也说不准。对她来说不如等冬天时叫咕咕子看大街上被冻死的流浪汉来的感受大些。
特蕾莎有些不想继续这个有些难为自身的话题了，她微微往后仰头，示意咕咕子看看。
咕咕子回头望去，只见有个明显比周围人大上一圈的男孩手中抱着一直兔子，那孩子正在尝试从汤中捞出点蘑菇喂给兔子。
而在那个孩子后面的角落，她看见了下午时在院落莫名其妙瞪她的家伙。
“特蕾莎，他是？”
“汤姆·里德尔”
是夜。
咕咕子在看见特蕾莎终于抵抗不住睡意，熟睡过去后便起了床。事实上她也想早睡一次，但养成两年多的时差以及新地方的不适应明显没那么好改变。
穿鞋，关门，随后走下楼梯。她记得水池是有经过厨房的，虽然咕咕子不会做饭——尽管没证实过但她认为特蕾莎也不会，但总归要看看，也许特蕾莎有着一块铁胃能使她接受生肉？
蹑手蹑脚断断续续下到了一楼。但由于一楼没有孩子的住房，所以这层也没有任何的油煤灯来协助她照亮一下前路，她也不认为自己能通过摸黑的办法正正好摸到厨房。
咕咕子想了想在医院时期常常玩闹的小活动。拉开被子将头蒙住，手心攥紧，想象出一股热源、一盏油灯，或者一颗火苗之类，静静等待着体内类似清流流过的感觉……然后——
——张开双手，一颗白色光球便出现在眼前，它足够为无趣的夜晚增添一丝孩子的小小秘密，也足够照亮她一片迷茫的前路漫漫。
不过这块小东西也不能天天拿出来玩，有时会直接消失，有时会变不出来，比她还有些小脾气。咕咕子还记得第一次意外发现时的兴奋，甚至在天亮时告诉了玛拉女士，但就算没招出来结果的回报仍是加大药量。
咕咕子举着光球继续向前走着，看了门口外那条下午来过的过道时她愣了一下，她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怀旧情感，但心中这股难以言喻的苦闷酸涩感又是属于谁的？
咕咕子又开始为自己的失忆感到难过了，这种感觉就像你明知道最终答案却写不出过程一样，除了让她感到困惑和气愤外没有任何好处，而她也没办法找人询问，谁会关注一个小孩子的家庭？对大人来说你的现状便是维持一生对自己的愧疚与悔恨，他们只需要做些虚情假意的小小安慰便能在大众面前树立起一股成功人士设定。
“伟大的关怀！”多么好听的标题。那些人从没掩饰过，她自然能看见那些报纸，也能瞧出自己被利用，但那些小小怨言只能永久埋藏心底。苦闷的两年时间便是由蜜糖与砒霜混合成的挥发性毒品，就连空气中都充斥着谎言，能做的也只是像颗死去的向日葵般随风点头认同。
她有些不开心，但在转身离开准备继续探索时却感到有什么粘腻东西滴落在她的嘴上，一股熟悉混杂着药水的苦杏仁味顿时涌满鼻腔，空气中也逐渐弥漫开糜烂的铁锈酸味。
她舔了一下，是血。
举起光球，她看见了房梁之上有只兔子——一动不动的兔子。
肢干扭曲成诡异的形态，面部被砸击严重凹下去一大片，两只眼珠也全部炸裂直当糊在本就烂成一坨烂泥的脸上，背上的毛结成一团像泡了水——或是它自己的血。脖颈处此刻还在不断流血，通过房梁不断滴落在咕咕子脸庞，又随着面部轮廓摔落在地，而她也只是举着灯球，一言不发的盯着这一切。
整只名为兔子的本该鲜活生物此时此刻却像她的礼仪书一样僵硬。她想起了特蕾莎口中的死亡，一动不动便是死了，但她也会去想是不是太过胆小，也许她该去试着救它。
咕咕子放下了光球，向前举起了双手，张开五指，像是同别人索要的动作，正试图救下被挂在上面一动不动的兔子。那颗仍在闪烁的小东西在碰到地面的瞬间便不留踪迹彻底消散，而那坨血肉却忽的拔空而起被咕咕子吸引着摇晃几下，稳定下来后便缓慢飘向她，终究是接住了。
她不断用手摸索细细检查怀中物品情况——兔子的颈椎被砸成碎骨，连带着那块皮囊都擦出几个大窟窿，甚至可以直接摸到碎成两段的颈骨，脖子那只剩一层薄薄的皮相链接头身。咕咕子看着怀中的兔子，不会颤抖，没有温度，只剩那层粗硬的皮毛不断扎着她的手，她闻过了，全是血。
咕咕子有些烦闷，她开始无端联想到自己了，苦涩的药品和喘不过气的束缚带，她没有死去，但存在于盒子的生活却和这只死去的兔子一样死气沉沉，那些从不听解释医生依旧强硬的认为她需要治疗。
她深深清楚这是迁怒，没有能力与手段的前提下意气用事就她而言没有任何好处，但还是紧握双耳撕扯开那处后颈皮，甩手将一滩烂泥的头遗弃在原地，头颅随着夜晚的宁静撞击地板发出清脆碰撞声，安静下来后所剩的只有一阵突兀的蛇吐信子声与她同羽毛般轻飘飘却再次沉底的心绪。
她不认为到自己的举动有什么不妥，就像她还没意识到自己此刻的位置互换，医生们下手的是一只会说谎的兔子，而她迁怒的是一只第一次相识的死兔子，此刻没有人去威胁逼迫，但她却自觉扮演起缺失的医生角色。
——简直就像是量身定做的规划模板？
头顶的血还在缓慢的流淌，滴到头发和衣服间后又重新在身上留下来过的印迹，手及衣服也因不断触碰兔子尸体留下大大小小血花溅点。
她开始感到无趣，心情随意的就像气球般在爆炸后又感到一身疲惫，对她来说此刻所想的也只是回房休息。她重新看向那滩烂泥，弯腰伸出手将皮重新翻过，颠了颠确认不会将血滴落在鞋子上后重新变出颗光球提溜着皮毛上楼了。
可惜她在剥皮时丢下了那颗小东西，在分离兔子皮层时她本该看见拐角处还站着一个人，正目不转睛盯着这一切。
特蕾莎在听见那块破破烂烂的门发出的不堪重负声后便惊醒了，原本只当是谁的恶作剧准备将他赶走，但她看见的却是本该睡在一旁达芙黛尔的脸——
不、不止，她手里的那颗神秘小球发出的光芒增强许多，正好照明全身，她手中正拉着一只无头兔子，脸上有着大大小小的血斑，手和衣服更胜。
抬头，四目相对。特蕾莎看向她那双蓝绿色的眸子，下午她便见识到了，那双瞳色很不常见，像是底色外再添上一抹色彩般明亮、透彻、干净，像极去年去森林的那条小溪，却比它蓝上许多，但实实在在不像正常基因下该拥有的靓丽。
“特蕾莎，我觉得你需要它，所以我带来了。”
特蕾莎被这副话打断了思路，她看向她的脸，是笑着的。
——她想起来了，她夸奖过她笑的很可爱，于是存于记忆中的场景直到现在便都是这个笑容。
却比早上那副冷清更没血肉感。
就在咕咕子准备起身去扒拉墙那块长满霉斑的墙皮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小角。从小角探出头一位金色长发的女孩子此刻正对房间四处张望，看起来在找什么。
咕咕子坐的位置偏床头角落，加上那点小角的盲区也不笑对方自然看不见她。但咕咕子可以见着她长着雀斑的半边侧脸与那随着摆动不断溢出的秀发。
她没选择急着出去，歪着头在那一声不吭，看着对方迟迟不愿推开那扇快坏的木门隔着缝隙不断探头的奇怪行为。
像个龟壳，咕咕子心想。
特蕾莎原本在楼下是准备去找玛莎要几本许久前就翻烂的童话故事，虽然她也说不准借完之后的无趣和无聊哪个对她来说更糟糕，但总归目的是来找人聊天。到了门前，她听到了玛莎与其他孩子闲聊间意外口误说出了今天来了个新孩子。
这原本是没什么好好奇的，比起她们这些在孤儿院生活许多年的那些刚来没多久的孩子被领养概率则要大的多，互相认识了也只是几周后便挥手告别。
但她突然想起了昨日科尔夫人找到自己所说的:“特蕾莎，你该收拾一下自己的房间了，不至于天天像个鸟窝”。
那也就是说这个新孩子，很有可能是和自己住一个房的新室友！
她连忙刹车打道回府在楼梯下的隔间中躲藏一段时间。说实话特蕾莎对此观感还挺奇妙的，像个小偷一样，她以前也靠这种方法偷偷多拿过一块面包。
没一会便听到科尔夫人在外围草坪的巨大训话声。特蕾莎头一次这么感谢总爱闹事的两人，这时就算在楼梯上当飞机往下坠科尔夫人都不一定能注意到。当然，要是被抓住了晚饭时可不好受，特蕾莎还不想牺牲自己的面包，还有明天的休息时间，只好放弃了即兴的楼梯表演。
她借机绕回楼梯，找到自己的房间。但当将门推开浅浅一条蚊子缝时她又有些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了，进去了，然后呢？要和人家说什么？还是和找玛莎一样干罚站大眼瞪小眼后拿着东西逃离？
在有意识时特蕾莎便一直住在孤儿院内，除了几个月来一次挑选孩子的先生小姐或者孤儿院外的流浪汉外她没见过其他别人，也明显不会应对熟人之外的家伙。
她有时也会挺感谢孤儿院的，起码别人对这里的避之不及对特蕾莎来说是足够断绝一些无用社交的好办法，也许她在一个正常家庭生活的话会能够正常社交，但人哪来那么多也许，都也许了她为什么不也许个有人来直接收购，好给她们换张舒适的床呢。
就领养孩子这种事通常也轮不到她，就连孤儿院内能互相记得住名字样貌的也没几个，大家平时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尽管主要原因是也没比她高的孩子了。
一想到这，她开始对自己的冲动加深后悔观念了，要是一来留下不好的印象感觉更糟糕啊。
但特蕾莎转念一想她也只是有些累，所以偷偷跑回自己房间休息发现一个新孩子，顺带看两眼那个孩子好不好相处而已……嘿！这不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不是吗？
于是在心底抱有这种想法的特蕾莎又再次推开了没比原本大多少的缝，偷偷看向屋内的空间。
几分钟了，咕咕子还是保持着原本的奇怪姿势，看着门口那个她自认为更加奇怪家伙在那自己夹自己几分钟了。她觉得有些无聊，便开始回忆一些在医院时实验过的小小把戏，她觉得这种时候也可以来一个，好结束这场莫名其妙的捉迷藏，适当碰瓷也能有助于心情愉悦。
于是咕咕子起身一声不吭的走到门边，后猛地拽开了剩下半边门。
突然出现的人身与倚靠的门消失导致自身失力这一切则吓到了另一旁的特蕾莎，富有情感的尖锐爆鸣声惊得咕咕子头一次这么后悔没有选择装睡逃避。而被特蕾莎尖叫声吸引而来看热闹的孩子们则是看着特蕾莎被科尔夫人训斥完又转向周围准备点名批评时一哄而散。
至于那扇快要散架的门撞到墙边发出的强烈抗议声很可惜无人在意。
“特蕾莎！我早就说过了不要总是那么大惊小怪！”
科尔夫人看起来气的不轻，不过要是有人跟在她身边体验全程百米短跑的话也不见得会有多冷静。尤其是刚处理过孩子间的问题后便响起新一声尖叫的情况，她可不认为恶作剧也有刷新时间能够让自己冷静冷静。
“我很抱歉科尔夫人！！”
特蕾莎不知是被训的羞愧还是刚才叫喊一口气没喘上来，最终还是面红耳赤的垂下了头。但事实上那句训斥压根没入她心内，毕竟道歉的声音可没比刚才小上多少。
如果咕咕子会读心的话就能知道特蕾莎现在这副窘迫只是单纯的羞耻心作祟。
现在一口气喘不上来的变成了科尔夫人，被特蕾莎气的。
但科尔夫人也没有在让特蕾莎保证再也不吵闹这点上坚持多久，她也只是简单跟两个孩子说明了情况叫她们先互相认识一下后便匆匆下楼。毕竟快到晚饭时间了她总不能把那么多任务全部压在玛莎身上，等会可还要打扫卫生。
于是在这小房间中只剩的是一片薄红仍未消退的特蕾莎与看完全程精彩表演的咕咕子，不同于特蕾莎的咕咕子则有些玩心大起想着能不能再来一出。
好吧，好吧，完完全全的副作用！这可已经不是后不后悔的问题了，这是来个遗忘魔法特蕾莎一定会给在场所有长眼的都施一个的情况。
特蕾莎开始恨自己不是书上的鸵鸟，这样她起码还可以把自己埋起来。没人会在意一只埋头睡觉的鸵鸟，就像她恨不得没人在意此刻时丢脸的特蕾莎，她已经开始幻想明天一个人的时候那群家伙的又会当她面起哪些令人不快却又没办法告状的小外号了。
咕咕子看着面前垂头丧气的特蕾莎——科尔夫人那一声吼足够这楼的所有人都记住她的名字了。她看起来落魄极了，尽管咕咕子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还是去试图安慰安慰。
她伸出手，学着小时候印象中的样子踮起脚摸了摸特蕾莎的发顶，尽管对方明显有些不适应的颤抖了一下……唔，值得插一嘴的是手感不错。
“你好？我是达芙黛尔。”
她又想起来了那本礼仪书，连忙补上一个笑容。
“……噢，达芙黛尔？你好，我是特蕾莎。”
特蕾莎夹带着些哭腔回头看向咕咕子，但在对视的瞬间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掉落在地，而咕咕子也顺势见到了特蕾莎的样貌。
金发蓝瞳，面中长着零零散散的雀斑，一双下三白的眼睛反倒显得看起来有些凶，如果能有面镜子照向特蕾莎的话，她一定会发现自己现在脸还红着，倒是显得有些……嗯，蠢？
“虽然我不知晓你在苦恼什么，但是特蕾莎很可爱，眼睛很好看。”
虽然被吵的那刻确实有些后悔，但咕咕子也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扯谎，她确实很欣赏那对眼睛，像两颗被珍藏起来绝对会流传千古的蓝宝石。
特蕾莎的瞳色则是偏向大海那种深蓝，静谧，恐惧，沉沦于此——但可惜她是特蕾莎，在她身上的反差倒显得有些好笑。咕咕子看了看特蕾莎的囧样，又不自禁扯出了一个笑容。
特蕾莎自然不知咕咕子心里所想，但她知道有些倒霉的看起来凶巴巴的特蕾莎就在刚刚也收到了来自陌生人的夸奖——这些祝福通常只会出现在被领养的孩子身上。
而此时还在不断掉眼泪的特蕾莎则认为没有哪个时候比现在更能令人喜悦的了，除了以前的孩子回来找她，但这是不可能的。
“呜哇小达芙——我之后就这么叫你了！你知道吗你刚才笑的也很可爱！”
见对方并不讨厌自己，特蕾莎顺势扑抱在咕咕子身上，也许是激动，或者单纯没站稳。不过一个六岁孩子可没啥能耐能抱起和自己同大的家伙，结果便是两人摔倒在地——这下轮到地板发表获奖感言了。
巨大的声响重新召唤出了科尔夫人叫她们两个去外面冷静冷静，在互相对对方承诺她放过这栋“老古董”时再回来。而就在科尔夫人关门离开时天花板也掉了片巴掌大的墙皮表达气愤，就连霉菌也被迫搬了家。
于是在孤儿院的外墙出现了两个并肩站的孩子，但庆幸的是科尔夫人没有选择让她们都闭嘴，起码在外也可以聊聊天互相熟悉。
特蕾莎除了腿有酸外倒没什么，但咕咕子明显不行，在床上躺了两年的身体明显不支持她长时间站立，没过会便两眼一抹黑，调整成倚靠在特蕾莎身旁了。
在晚饭开始前科尔夫人还是有些心软，叫两人进来收拾一下后让特蕾莎带着咕咕子去食堂准备吃饭。
“说是食堂，但其实就是间小房间。”
洗手时，特蕾莎将头靠在在外听完笑话后仍然笑盈盈的咕咕子臂肩腹诽道:“小达芙你可别对食物有什么离奇的幻想，有些能入腹就算不错了。”
“你不能指望孤儿院能做出足够美味的饭菜，就像不能指望其他孩子和平共处一样。”
一旁同样洗手的艾米则是看了眼特蕾莎和一言不发的咕咕子，对着特蕾莎说了句:“我会告诉玛莎的”后便甩手抖水离开。
特蕾莎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有些懊悔，但也没放心上，转头便对咕咕子说明起情况。
“刚才那个是艾米·本森，大概是我一岁时来的孤儿院，最常做的事是告状，好方便她换取更多的食物。”
“我倒不认为为自己多争取饱腹的条件会是什么坏事，毕竟我们连基础生活的条件都没有却已经被要求善待他人了，这实在不公——当然，她要是告发对象不选择我的话我会更加理解。”
特蕾莎耸耸肩，在已经很烂的情况下结果也不会更烂到哪去，最多就是猜猜看今天要入嘴是黑色的还是颜色正常但难以下咽的面包。不知晓孤儿院情况的咕咕子则是在想会不会有果酱。
咕咕子和特蕾莎各自拿到了属于她们的食物——特蕾莎不出意外的是一块黑斑面包，咕咕子的倒还好，起码不跟根棍子般硬实。除此之外她们还有一小碗蘑菇汤，或许也可以严谨一点，蘑菇渣泡水。
“好吧，好吧，我早该知道的。都六年了不是吗，我连室友都换了三个人……”，特蕾莎暗自嘟囔着，嘴上咀嚼的动作却没停过。她懂得吃不好总比没得吃好的道理，毕竟在外面流浪一天都不一定能有块面包，孤儿院外经常能看见流浪汉，她印象深刻。
咕咕子就和特蕾莎并排在一块桌子上，自然是听见了她的苦诉。她想，要是能把盒子中的面包带出来的话，特蕾莎应该不会嫌弃。
于是她转过头问了问特蕾莎想吃什么，特蕾莎的回答是肉。
“肉？”咕咕子有些困惑，维持了半天的微笑终究是断了一刻，毕竟这个答案明显没那么好搞。“院内有哪里会放肉吗？”
特蕾莎则是听见她的话挑挑眉，“也许厨房有，但总归不是给我们吃的，比起靠孤儿院，不如期待哪天比利的兔子突然死了能给我们加餐。”
“死了？是指什么？”咕咕子有些不解，失去前几年记忆的她一同失去了自己亲手创建的死亡观念，而当她去拼命回想时可预见的只有不断的头疼感，所以大部分时候会选择直接问出口来获得答案。
“呃……就比如说，不会动了？”
特蕾莎未曾想过自己有生之年还有帮别人解释问题的时候，但真叫她说个含义来她也说不准。对她来说不如等冬天时叫咕咕子看大街上被冻死的流浪汉来的感受大些。
特蕾莎有些不想继续这个有些难为自身的话题了，她微微往后仰头，示意咕咕子看看。
咕咕子回头望去，只见有个明显比周围人大上一圈的男孩手中抱着一直兔子，那孩子正在尝试从汤中捞出点蘑菇喂给兔子。
而在那个孩子后面的角落，她看见了下午时在院落莫名其妙瞪她的家伙。
“特蕾莎，他是？”
“汤姆·里德尔”
是夜。
咕咕子在看见特蕾莎终于抵抗不住睡意，熟睡过去后便起了床。事实上她也想早睡一次，但养成两年多的时差以及新地方的不适应明显没那么好改变。
穿鞋，关门，随后走下楼梯。她记得水池是有经过厨房的，虽然咕咕子不会做饭——尽管没证实过但她认为特蕾莎也不会，但总归要看看，也许特蕾莎有着一块铁胃能使她接受生肉？
蹑手蹑脚断断续续下到了一楼。但由于一楼没有孩子的住房，所以这层也没有任何的油煤灯来协助她照亮一下前路，她也不认为自己能通过摸黑的办法正正好摸到厨房。
咕咕子想了想在医院时期常常玩闹的小活动。拉开被子将头蒙住，手心攥紧，想象出一股热源、一盏油灯，或者一颗火苗之类，静静等待着体内类似清流流过的感觉……然后——
——张开双手，一颗白色光球便出现在眼前，它足够为无趣的夜晚增添一丝孩子的小小秘密，也足够照亮她一片迷茫的前路漫漫。
不过这块小东西也不能天天拿出来玩，有时会直接消失，有时会变不出来，比她还有些小脾气。咕咕子还记得第一次意外发现时的兴奋，甚至在天亮时告诉了玛拉女士，但就算没招出来结果的回报仍是加大药量。
咕咕子举着光球继续向前走着，看了门口外那条下午来过的过道时她愣了一下，她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怀旧情感，但心中这股难以言喻的苦闷酸涩感又是属于谁的？
咕咕子又开始为自己的失忆感到难过了，这种感觉就像你明知道最终答案却写不出过程一样，除了让她感到困惑和气愤外没有任何好处，而她也没办法找人询问，谁会关注一个小孩子的家庭？对大人来说你的现状便是维持一生对自己的愧疚与悔恨，他们只需要做些虚情假意的小小安慰便能在大众面前树立起一股成功人士设定。
“伟大的关怀！”多么好听的标题。那些人从没掩饰过，她自然能看见那些报纸，也能瞧出自己被利用，但那些小小怨言只能永久埋藏心底。苦闷的两年时间便是由蜜糖与砒霜混合成的挥发性毒品，就连空气中都充斥着谎言，能做的也只是像颗死去的向日葵般随风点头认同。
她有些不开心，但在转身离开准备继续探索时却感到有什么粘腻东西滴落在她的嘴上，一股熟悉混杂着药水的苦杏仁味顿时涌满鼻腔，空气中也逐渐弥漫开糜烂的铁锈酸味。
她舔了一下，是血。
举起光球，她看见了房梁之上有只兔子——一动不动的兔子。
肢干扭曲成诡异的形态，面部被砸击严重凹下去一大片，两只眼珠也全部炸裂直当糊在本就烂成一坨烂泥的脸上，背上的毛结成一团像泡了水——或是它自己的血。脖颈处此刻还在不断流血，通过房梁不断滴落在咕咕子脸庞，又随着面部轮廓摔落在地，而她也只是举着灯球，一言不发的盯着这一切。
整只名为兔子的本该鲜活生物此时此刻却像她的礼仪书一样僵硬。她想起了特蕾莎口中的死亡，一动不动便是死了，但她也会去想是不是太过胆小，也许她该去试着救它。
咕咕子放下了光球，向前举起了双手，张开五指，像是同别人索要的动作，正试图救下被挂在上面一动不动的兔子。那颗仍在闪烁的小东西在碰到地面的瞬间便不留踪迹彻底消散，而那坨血肉却忽的拔空而起被咕咕子吸引着摇晃几下，稳定下来后便缓慢飘向她，终究是接住了。
她不断用手摸索细细检查怀中物品情况——兔子的颈椎被砸成碎骨，连带着那块皮囊都擦出几个大窟窿，甚至可以直接摸到碎成两段的颈骨，脖子那只剩一层薄薄的皮相链接头身。咕咕子看着怀中的兔子，不会颤抖，没有温度，只剩那层粗硬的皮毛不断扎着她的手，她闻过了，全是血。
咕咕子有些烦闷，她开始无端联想到自己了，苦涩的药品和喘不过气的束缚带，她没有死去，但存在于盒子的生活却和这只死去的兔子一样死气沉沉，那些从不听解释医生依旧强硬的认为她需要治疗。
她深深清楚这是迁怒，没有能力与手段的前提下意气用事就她而言没有任何好处，但还是紧握双耳撕扯开那处后颈皮，甩手将一滩烂泥的头遗弃在原地，头颅随着夜晚的宁静撞击地板发出清脆碰撞声，安静下来后所剩的只有一阵突兀的蛇吐信子声与她同羽毛般轻飘飘却再次沉底的心绪。
她不认为到自己的举动有什么不妥，就像她还没意识到自己此刻的位置互换，医生们下手的是一只会说谎的兔子，而她迁怒的是一只第一次相识的死兔子，此刻没有人去威胁逼迫，但她却自觉扮演起缺失的医生角色。
——简直就像是量身定做的规划模板？
头顶的血还在缓慢的流淌，滴到头发和衣服间后又重新在身上留下来过的印迹，手及衣服也因不断触碰兔子尸体留下大大小小血花溅点。
她开始感到无趣，心情随意的就像气球般在爆炸后又感到一身疲惫，对她来说此刻所想的也只是回房休息。她重新看向那滩烂泥，弯腰伸出手将皮重新翻过，颠了颠确认不会将血滴落在鞋子上后重新变出颗光球提溜着皮毛上楼了。
可惜她在剥皮时丢下了那颗小东西，在分离兔子皮层时她本该看见拐角处还站着一个人，正目不转睛盯着这一切。
特蕾莎在听见那块破破烂烂的门发出的不堪重负声后便惊醒了，原本只当是谁的恶作剧准备将他赶走，但她看见的却是本该睡在一旁达芙黛尔的脸——
不、不止，她手里的那颗神秘小球发出的光芒增强许多，正好照明全身，她手中正拉着一只无头兔子，脸上有着大大小小的血斑，手和衣服更胜。
抬头，四目相对。特蕾莎看向她那双蓝绿色的眸子，下午她便见识到了，那双瞳色很不常见，像是底色外再添上一抹色彩般明亮、透彻、干净，像极去年去森林的那条小溪，却比它蓝上许多，但实实在在不像正常基因下该拥有的靓丽。
“特蕾莎，我觉得你需要它，所以我带来了。”
特蕾莎被这副话打断了思路，她看向她的脸，是笑着的。
——她想起来了，她夸奖过她笑的很可爱，于是存于记忆中的场景直到现在便都是这个笑容。
却比早上那副冷清更没血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