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朱红色的宫墙上溅上了不少鲜血，远远一看，竟是看不出来一点痕迹。
浓重的血腥味让人心惊。
李晏倒在血泊中，长剑贯穿他的胸口，身上的疼痛让他的脸有些狰狞，那原本俊美宛如神工所塑的脸上也多了几道刀口，仍在渗血，根本没有半点瑜京无双公子的影子。
而他的亲弟弟正笑得猖狂，脸上没有任何一丝怜悯。
他明明也是机关算尽，却是棋差一着，居然被最亲的手下所背叛。
一直与他共盟的沈国公突然叛变，原来一切都是早已布好的局。
他人还没完全死去，而屠杀已经结束了。
呲目欲裂，愤恨地看着他弟弟扬长而去，周围忠心于他的将士们被残忍杀害。
真是好啊！本来应该铲除李业的，一时心软却铸成大祸。
眼中迸发出浓烈的恨意和杀意，倏然眼前出现了一抹浅淡的白衣。
李晏愣了一瞬，眼睛直直地看向她，眼中那如水墨画中走出的仙子一般，女子的眼神淡漠无情，哪怕是血腥的现场都无法激起她心中的涟漪。
那是他的发妻，也是沈国公的女儿。
从成婚那日，他就进入了沈国公与他亲弟弟布置的局中。
沈国公的谋划，她又知道多少呢？
只是他一人完全信任了这一家吧，真是可笑。
李晏不禁嘲讽地扬唇讥笑，扯到了伤口，剧痛难耐才想起来，他也是个将死之人了。
女子走到他面前，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类似怜悯的神情，仿佛一个怜爱世人的神明。
为什么...为什么要露出这种表情！是在可怜他么？猫哭老鼠假慈悲，虚伪至极...
李晏眼睛逐渐模糊，却依稀能瞧见他的妻子将手腕的菩提珠串摘了下来，接着就握起了他的手，将珠串戴进他的手腕中。
这是在做什么？
在他不解之时，忽然他的妻子嘴角逐渐流出了鲜血，她痛苦地蹙眉，泪光盈盈仿佛一件易碎的瓷器，她却定定地站着没有任何动作，慢慢地倒下了，就倒在他的旁边。
脸上苍白没有任何血色，从她倒下的瞬间就失去了呼吸。
在逐渐模糊的视线中，李晏心中有些慌乱，但是痛感逐渐盖过了一切...
身子却逐渐冰冷，他也感受到濒死的窒息...
—
一直在幽暗的深渊，忽然不远处有一处光芒，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仿佛溺在水里很久很久，倏然间可以呼吸了！
砰的一声，李晏的身子骤然间恢复了知觉，还撞到了床榻的一角，那种如死尸一般的冰冷感消失了。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着，李晏如噩梦初醒一般，坐了起来，冷汗直流，还大口大口地呼吸，仿佛那种濒死感还在延伸。
“三殿下！陛下传唤您过去！”他的小厮琼章在门外叫唤着，一边还用手拍了拍门。
这是...他小厮的声音？但是他分明记得小厮已经被一刀杀死。
陛下传唤？在他死去的时候，他那父皇也已经病入膏肓，估计这高高在上的天子到死的那天都不会想到，是最爱的六皇子一点一点给下的毒吧。
李晏嗤笑了一声，接而皱了皱眉，翻身下了床榻，走到铜镜前打量。
镜中的男子相貌俊美，一双桃花眼柔情似水，偶尔闪过的寒光让人不敢直视，脸庞初见棱角，却并不分明。
竟是回到他弱冠之前，此时他才十八，还是冠绝瑜京的公子，同时也是皇家最有才学的三皇子，他的脸上尚有年轻的气息，只不过比往时更加沉稳了，眉宇之间有着更深的城府。
当时人人皆认为父皇会将皇位传给他，但他父皇只是要与那爱妃再生一位皇子，并没有想要传位的意思。所以他那弟弟就没忍住对父皇下了手，这般一想当真觉得可笑。
“三殿下！您起身了吗？陛下限您一个时辰之内过去。”小厮琼章在门外喊得口干舌燥。
恍惚间感觉手腕中有什么东西贴着。
李晏看向自己的手腕，上面竟是有一串菩提珠！前世死前的记忆又回到了脑海里。
心底不禁颤得厉害，重生如此荒诞之事，竟让他遇上了。
李晏眸色深深，匆匆走到门前，拉开了木门，让琼章进来为他更衣。他望着琼章，眼里又是一阵恍惚，仿佛黄粱一梦，只不过那噩梦属实让人心惊。
“哎哟，我的祖宗啊，您可算起身了！那万岁爷可等得着急啊。”小厮琼章一边碎碎念，一边手脚麻利地为李晏穿好衣服。
“琼章，你可知沈府的小姐？”李晏脑海中闪过一位佳人如画般的浅笑，忍不住问道。
“殿下，您可是想要求娶沈府的小姐了？”琼章眼中闪过流光，他家殿下这是要...
“不，本宫没有这个打算。”李晏摇了摇头冷漠地开口，眸中沉淀着晦暗，手指不禁抚上那串菩提子，他尚有六面阁需要打理，而且今世他可不想走回老路，沈国公这条老狗是一定要除掉的。
“小的知道了，轿子已经在外面候着了，殿下可以移步了。”琼章弯腰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
李晏上了轿子之后，一路往乾龙宫走去，他那父皇就在天子殿中。
“儿臣拜见父皇。”李晏面色沉寂而端庄地走入殿中作揖行礼，身着玄色飞凰袍服，衣袂自然地垂落，走起来路来，衣袂竟是没有动过，一副温文尔雅贵公子的做派。
“好，平身吧。执墨啊，你过两年便是弱冠之年了，朕也有为你物色不少朝臣府中的小姐。”瑜朝皇帝李决就坐在龙椅上，笑得可谓是慈祥无比。
执墨是他的字，与他亲近之人都是这么唤他。
倏然想起，他前世的妻子从来都没有唤过他的字，与他疏离得很。
从物色女子开始，他的父皇就逐步地架空他在朝中的权力，但唯有留下了六面阁，让他带领组织去对朝臣进行监视，甚至暗杀。
现在想起，竟是觉得讥讽。原来他一直都是一枚棋子，没有人会在意他的想法。
“儿臣觉得此事不急，尚未将六面阁打理好，未能完成父皇所托之事，儿臣觉得甚至愧疚。”李晏眼中闪过冰冷的杀意，在眨眼间消失得了无影踪，一双桃花眼甚是晃眼，眼中带着温和和信任，唇边促起浅浅的笑。
“竟是这样呀，那好吧，朕也不强求你啦。原本是觉得沈国公的千金甚是不错，想来介绍与你认识。”他父皇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孩子打大了就是有自己的想法啊。
“沈国公的千金？”听到沈府，李晏哪怕再不想成婚，也想了解相关的事情。
“嗯，沈国公最宠爱的千金沈若霞样貌可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父皇眉头挑起，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哦，沈国公就一位千金吗？”李晏没有听到想要的名字，语气浅冽冷淡，更是没有一丝兴趣。
沈国公的千金却是换了个人...难道这一世有什么变数么？罢了，他能重生已经是变数之一了。
“不然你小子还娶几个？”他父皇一脸惊讶地问，“朕知道你是个情种，但也不用一家娶几个吧？”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李晏一时有些语塞，罢了，没必要多解释。
“朕找你来就是问问是否想婚娶，既然你不愿那便算了。以及六面阁有密令，你记得接旨。”他父皇说完之后就让他退下了，没有半点挽留，也没有半点感情。
“儿臣明白了，先行告退。”李晏再次作揖，行了个礼就转身离开，步伐依旧稳健，没有丝毫慌乱。
心里却是有些波涛汹涌。这一世不一样了，沈国公只有一个女儿，而他前世的妻子沈烟云完全消失了。
心中涌起更多的是空落落的感觉，仿佛是谁人在他心中剜了一块空洞。
会与这菩提子有关么？
李晏抚摸着那串菩提珠，仿佛上面还留着哪位佳人的余温。
走出天子殿，倏然想起蜃山有一处道观，里面的蜃山老道十分有名，说不定知道一些端倪。
“琼章，再去另外备一辆马车，晚些去一趟蜃山。”李晏挥袖让小厮去备车，他先乘上轿子回宫换掉这身服饰。
“得令，小的这就去办。”琼章连忙说道，目送着李晏离开，心里却疑惑，蜃山离瑜京有一大段距离，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
李晏回宫之后，换了身月白色的衣袍，素色且不太显眼。素布马车就停在街市口，李晏带着小厮淡定地走过去上了马车。
“这位公子，请问是去蜃山吗？”马夫戴着一顶编织草帽，嘴上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一副天地奈我何的感觉。
“是。”李晏淡雅地坐在马车的软榻上，也不多说些什么。
这蜃山有一处菩提观，最出名的就是道观中的百年菩提树，长得几乎通天高。去蜃山的人多半是向菩提老树求些什么。
有求姻缘的，亦有求金榜题名的，最多的便是求平安，或是找老道算命。
“得令！驾！”马夫潇洒一笑，拢了拢草帽。
两匹马听令就往前跑去，马夫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这两匹马都是棕毛白间额，腿肌发达，跑起来颇有种汗血宝马的气势。
“殿...公子，小的怎么觉得这马夫有点并非常人？”琼章眉间抽了抽，他找这辆马车的时候，是这位马夫吗？
李晏垂下眼眸，密长的睫毛投落下一片阴翳，窗外的林风吹进了里面，带起了他几缕发丝，悠悠盈盈地在空中荡漾着。
“无妨。”李晏唇边漾起清浅的笑，脑海中隐约有几处前世的记忆，这马夫出现过几次，每次都让他逢凶化吉。
这么说，还是个刚见面的熟人。
车马一路朝蜃山而去。
从接近正午一直到近乎午夜，蜃山逐渐靠近眼前，穿过了密林，停在了一处树林前，旁边还有青石板台阶。
“吁！二位公子，蜃山到了，从台阶上去不远处就是菩提观了。”马夫拉紧了缰绳，让两匹马停了下来。
“好，劳烦了。”李晏利落地下了马车，动作优雅而风度翩翩，哪怕是没有垫脚，这也不影响。
“哎哟！”琼章东张西望再下车，一不小心踩进旁边的山沟里，还扭了脚。
“公子，这边给您一提小灯笼。”马夫转身不知从哪一处抓出一提纸灯笼，朝李晏递过去，周围昏暗也看不清马夫的表情，隐约能感觉到在笑。
“多谢。”李晏接过灯笼，暖黄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环境。
“公子，你与蜃山缘分颇深啊。”马夫哈哈一笑，朝李晏挥了挥手，“明日我再接您回瑜京。”
“嗯，劳烦了。”李晏轻浅地点头，他转身看面前的石板路，石头缝中都长出了不少花草，不远处起着雾，看不清前路。
不就像此时的他么？看不清前路。
“公、公子！帮一下我，我脚还卡在沟里。”琼章可怜兮兮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李晏一时语塞，眼中带着不少嫌弃，走过去将琼章一把拽起。
“走罢。”李晏提着灯，一步一步地走上台阶，虽说不远处就是菩提观，但这大雾完全遮蔽了观身。
蜃山原本就是由大雾得名，在山中看很多东西都不真切，还有了不少神话志怪的传闻。
“好嘞！”琼章动了动脚，发现并不痛就迅速跟上了。
已经过去一刻钟了，前方的台阶依旧延伸到远处的雾中。
“殿下，我们怎么还没到？”琼章胆子小，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了，早知道不听他家殿下的话，这般深夜来到蜃山。
“不急。”李晏边踏上台阶，边看着周围的景象，真不愧是蜃山，周围草木影影幢幢，仿佛是仙人泼墨而成的。
“哦...哦。”琼章有些慌乱地跟在后面，生怕跟丢了。
这盏小提灯的范围就这么一些，根本看不清旁的东西。
朱红色的宫墙上溅上了不少鲜血，远远一看，竟是看不出来一点痕迹。
浓重的血腥味让人心惊。
李晏倒在血泊中，长剑贯穿他的胸口，身上的疼痛让他的脸有些狰狞，那原本俊美宛如神工所塑的脸上也多了几道刀口，仍在渗血，根本没有半点瑜京无双公子的影子。
而他的亲弟弟正笑得猖狂，脸上没有任何一丝怜悯。
他明明也是机关算尽，却是棋差一着，居然被最亲的手下所背叛。
一直与他共盟的沈国公突然叛变，原来一切都是早已布好的局。
他人还没完全死去，而屠杀已经结束了。
呲目欲裂，愤恨地看着他弟弟扬长而去，周围忠心于他的将士们被残忍杀害。
真是好啊！本来应该铲除李业的，一时心软却铸成大祸。
眼中迸发出浓烈的恨意和杀意，倏然眼前出现了一抹浅淡的白衣。
李晏愣了一瞬，眼睛直直地看向她，眼中那如水墨画中走出的仙子一般，女子的眼神淡漠无情，哪怕是血腥的现场都无法激起她心中的涟漪。
那是他的发妻，也是沈国公的女儿。
从成婚那日，他就进入了沈国公与他亲弟弟布置的局中。
沈国公的谋划，她又知道多少呢？
只是他一人完全信任了这一家吧，真是可笑。
李晏不禁嘲讽地扬唇讥笑，扯到了伤口，剧痛难耐才想起来，他也是个将死之人了。
女子走到他面前，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类似怜悯的神情，仿佛一个怜爱世人的神明。
为什么...为什么要露出这种表情！是在可怜他么？猫哭老鼠假慈悲，虚伪至极...
李晏眼睛逐渐模糊，却依稀能瞧见他的妻子将手腕的菩提珠串摘了下来，接着就握起了他的手，将珠串戴进他的手腕中。
这是在做什么？
在他不解之时，忽然他的妻子嘴角逐渐流出了鲜血，她痛苦地蹙眉，泪光盈盈仿佛一件易碎的瓷器，她却定定地站着没有任何动作，慢慢地倒下了，就倒在他的旁边。
脸上苍白没有任何血色，从她倒下的瞬间就失去了呼吸。
在逐渐模糊的视线中，李晏心中有些慌乱，但是痛感逐渐盖过了一切...
身子却逐渐冰冷，他也感受到濒死的窒息...
—
一直在幽暗的深渊，忽然不远处有一处光芒，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仿佛溺在水里很久很久，倏然间可以呼吸了！
砰的一声，李晏的身子骤然间恢复了知觉，还撞到了床榻的一角，那种如死尸一般的冰冷感消失了。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着，李晏如噩梦初醒一般，坐了起来，冷汗直流，还大口大口地呼吸，仿佛那种濒死感还在延伸。
“三殿下！陛下传唤您过去！”他的小厮琼章在门外叫唤着，一边还用手拍了拍门。
这是...他小厮的声音？但是他分明记得小厮已经被一刀杀死。
陛下传唤？在他死去的时候，他那父皇也已经病入膏肓，估计这高高在上的天子到死的那天都不会想到，是最爱的六皇子一点一点给下的毒吧。
李晏嗤笑了一声，接而皱了皱眉，翻身下了床榻，走到铜镜前打量。
镜中的男子相貌俊美，一双桃花眼柔情似水，偶尔闪过的寒光让人不敢直视，脸庞初见棱角，却并不分明。
竟是回到他弱冠之前，此时他才十八，还是冠绝瑜京的公子，同时也是皇家最有才学的三皇子，他的脸上尚有年轻的气息，只不过比往时更加沉稳了，眉宇之间有着更深的城府。
当时人人皆认为父皇会将皇位传给他，但他父皇只是要与那爱妃再生一位皇子，并没有想要传位的意思。所以他那弟弟就没忍住对父皇下了手，这般一想当真觉得可笑。
“三殿下！您起身了吗？陛下限您一个时辰之内过去。”小厮琼章在门外喊得口干舌燥。
恍惚间感觉手腕中有什么东西贴着。
李晏看向自己的手腕，上面竟是有一串菩提珠！前世死前的记忆又回到了脑海里。
心底不禁颤得厉害，重生如此荒诞之事，竟让他遇上了。
李晏眸色深深，匆匆走到门前，拉开了木门，让琼章进来为他更衣。他望着琼章，眼里又是一阵恍惚，仿佛黄粱一梦，只不过那噩梦属实让人心惊。
“哎哟，我的祖宗啊，您可算起身了！那万岁爷可等得着急啊。”小厮琼章一边碎碎念，一边手脚麻利地为李晏穿好衣服。
“琼章，你可知沈府的小姐？”李晏脑海中闪过一位佳人如画般的浅笑，忍不住问道。
“殿下，您可是想要求娶沈府的小姐了？”琼章眼中闪过流光，他家殿下这是要...
“不，本宫没有这个打算。”李晏摇了摇头冷漠地开口，眸中沉淀着晦暗，手指不禁抚上那串菩提子，他尚有六面阁需要打理，而且今世他可不想走回老路，沈国公这条老狗是一定要除掉的。
“小的知道了，轿子已经在外面候着了，殿下可以移步了。”琼章弯腰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
李晏上了轿子之后，一路往乾龙宫走去，他那父皇就在天子殿中。
“儿臣拜见父皇。”李晏面色沉寂而端庄地走入殿中作揖行礼，身着玄色飞凰袍服，衣袂自然地垂落，走起来路来，衣袂竟是没有动过，一副温文尔雅贵公子的做派。
“好，平身吧。执墨啊，你过两年便是弱冠之年了，朕也有为你物色不少朝臣府中的小姐。”瑜朝皇帝李决就坐在龙椅上，笑得可谓是慈祥无比。
执墨是他的字，与他亲近之人都是这么唤他。
倏然想起，他前世的妻子从来都没有唤过他的字，与他疏离得很。
从物色女子开始，他的父皇就逐步地架空他在朝中的权力，但唯有留下了六面阁，让他带领组织去对朝臣进行监视，甚至暗杀。
现在想起，竟是觉得讥讽。原来他一直都是一枚棋子，没有人会在意他的想法。
“儿臣觉得此事不急，尚未将六面阁打理好，未能完成父皇所托之事，儿臣觉得甚至愧疚。”李晏眼中闪过冰冷的杀意，在眨眼间消失得了无影踪，一双桃花眼甚是晃眼，眼中带着温和和信任，唇边促起浅浅的笑。
“竟是这样呀，那好吧，朕也不强求你啦。原本是觉得沈国公的千金甚是不错，想来介绍与你认识。”他父皇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孩子打大了就是有自己的想法啊。
“沈国公的千金？”听到沈府，李晏哪怕再不想成婚，也想了解相关的事情。
“嗯，沈国公最宠爱的千金沈若霞样貌可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父皇眉头挑起，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哦，沈国公就一位千金吗？”李晏没有听到想要的名字，语气浅冽冷淡，更是没有一丝兴趣。
沈国公的千金却是换了个人...难道这一世有什么变数么？罢了，他能重生已经是变数之一了。
“不然你小子还娶几个？”他父皇一脸惊讶地问，“朕知道你是个情种，但也不用一家娶几个吧？”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李晏一时有些语塞，罢了，没必要多解释。
“朕找你来就是问问是否想婚娶，既然你不愿那便算了。以及六面阁有密令，你记得接旨。”他父皇说完之后就让他退下了，没有半点挽留，也没有半点感情。
“儿臣明白了，先行告退。”李晏再次作揖，行了个礼就转身离开，步伐依旧稳健，没有丝毫慌乱。
心里却是有些波涛汹涌。这一世不一样了，沈国公只有一个女儿，而他前世的妻子沈烟云完全消失了。
心中涌起更多的是空落落的感觉，仿佛是谁人在他心中剜了一块空洞。
会与这菩提子有关么？
李晏抚摸着那串菩提珠，仿佛上面还留着哪位佳人的余温。
走出天子殿，倏然想起蜃山有一处道观，里面的蜃山老道十分有名，说不定知道一些端倪。
“琼章，再去另外备一辆马车，晚些去一趟蜃山。”李晏挥袖让小厮去备车，他先乘上轿子回宫换掉这身服饰。
“得令，小的这就去办。”琼章连忙说道，目送着李晏离开，心里却疑惑，蜃山离瑜京有一大段距离，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
李晏回宫之后，换了身月白色的衣袍，素色且不太显眼。素布马车就停在街市口，李晏带着小厮淡定地走过去上了马车。
“这位公子，请问是去蜃山吗？”马夫戴着一顶编织草帽，嘴上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一副天地奈我何的感觉。
“是。”李晏淡雅地坐在马车的软榻上，也不多说些什么。
这蜃山有一处菩提观，最出名的就是道观中的百年菩提树，长得几乎通天高。去蜃山的人多半是向菩提老树求些什么。
有求姻缘的，亦有求金榜题名的，最多的便是求平安，或是找老道算命。
“得令！驾！”马夫潇洒一笑，拢了拢草帽。
两匹马听令就往前跑去，马夫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这两匹马都是棕毛白间额，腿肌发达，跑起来颇有种汗血宝马的气势。
“殿...公子，小的怎么觉得这马夫有点并非常人？”琼章眉间抽了抽，他找这辆马车的时候，是这位马夫吗？
李晏垂下眼眸，密长的睫毛投落下一片阴翳，窗外的林风吹进了里面，带起了他几缕发丝，悠悠盈盈地在空中荡漾着。
“无妨。”李晏唇边漾起清浅的笑，脑海中隐约有几处前世的记忆，这马夫出现过几次，每次都让他逢凶化吉。
这么说，还是个刚见面的熟人。
车马一路朝蜃山而去。
从接近正午一直到近乎午夜，蜃山逐渐靠近眼前，穿过了密林，停在了一处树林前，旁边还有青石板台阶。
“吁！二位公子，蜃山到了，从台阶上去不远处就是菩提观了。”马夫拉紧了缰绳，让两匹马停了下来。
“好，劳烦了。”李晏利落地下了马车，动作优雅而风度翩翩，哪怕是没有垫脚，这也不影响。
“哎哟！”琼章东张西望再下车，一不小心踩进旁边的山沟里，还扭了脚。
“公子，这边给您一提小灯笼。”马夫转身不知从哪一处抓出一提纸灯笼，朝李晏递过去，周围昏暗也看不清马夫的表情，隐约能感觉到在笑。
“多谢。”李晏接过灯笼，暖黄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环境。
“公子，你与蜃山缘分颇深啊。”马夫哈哈一笑，朝李晏挥了挥手，“明日我再接您回瑜京。”
“嗯，劳烦了。”李晏轻浅地点头，他转身看面前的石板路，石头缝中都长出了不少花草，不远处起着雾，看不清前路。
不就像此时的他么？看不清前路。
“公、公子！帮一下我，我脚还卡在沟里。”琼章可怜兮兮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李晏一时语塞，眼中带着不少嫌弃，走过去将琼章一把拽起。
“走罢。”李晏提着灯，一步一步地走上台阶，虽说不远处就是菩提观，但这大雾完全遮蔽了观身。
蜃山原本就是由大雾得名，在山中看很多东西都不真切，还有了不少神话志怪的传闻。
“好嘞！”琼章动了动脚，发现并不痛就迅速跟上了。
已经过去一刻钟了，前方的台阶依旧延伸到远处的雾中。
“殿下，我们怎么还没到？”琼章胆子小，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了，早知道不听他家殿下的话，这般深夜来到蜃山。
“不急。”李晏边踏上台阶，边看着周围的景象，真不愧是蜃山，周围草木影影幢幢，仿佛是仙人泼墨而成的。
“哦...哦。”琼章有些慌乱地跟在后面，生怕跟丢了。
这盏小提灯的范围就这么一些，根本看不清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