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汀一中为了赶上天天气正好的日子,决定将运动会提前至十一月初旬,因此所有运动会相关事项都提前,从十月中旬就开始落实。

    乔思霓和体委需要去级长和体育组领取《运动员参赛承诺书》和《运动会项目报名表》。

    “乔思霓,你想报哪个项目啊?要我先给你写个轻松一点的吗?”

    “这段时间天气真的很好,十月份的话太阳没那么晒,风也很凉爽,刚刚好。”

    乔思霓不经心地应答,走到四楼时指了指右边:“我们分头行动吧!体育组就在前面,我去级长那里。记得多拿两张,怕写错。”说完跟体委挥手:“拜拜!”体委哭笑不得,知趣地说:“拜拜!”

    体委和乔思霓从高一开始就是同学,她早就知晓体委心意,但体委没有做出什么明确的表示,她也只能适当拉远一点距离,而且她脑袋里还转着早读前梁从和她讨论的那道力学综合压轴题,她一心从不二用,嘴里念念有词:“下次别再忘了分析制约条件!慢慢讨论不要着急啊。”

    走到年级办公室门前,她敲敲门轻声喊道:“报告。”随即推开门,目光正好撞上坐在沙发上和级长谈话的梁从。

    梁从怎么顶光打下来还长这么好看?

    “级长,我来拿承诺书。”乔思霓看向级长,级长走向办公桌时她歪头看向梁从,用口型说道:“你怎么在这儿呢?”

    梁从不语,彼时级长正好问乔思霓:“理科1班是吧?”  乔思霓没来得及回答,因为梁从又忽然说:“不告诉你。”

    “啥?”级长没反应过来,乔思霓立马接上:“没没没...没事儿!是的是的,理科1班。”她双手接过承诺书,先道了声谢谢,又朝级长点头:“那我先走了,级长!”

    走时乔思霓朝梁从佯装挥拳,梁从没忍住低头笑。

    “梁从,本来转学要有监护人陪同的,你一个人来学生处报道我们也都谅解,你这个年纪我跟长辈矛盾也多得很呐。但只有跟家人把关系调解好,生活才会更如意!你觉得呢?我跟你夏超老师也聊过,但也怕影响你,毕竟过完这一年就高三了啊!”

    梁从刚摆手道谢,想寻个理由打发级长回教室,又听见两声敲门声,门外探出半个脑袋,只露出乔思霓的眼睛,笑得弯弯的:“不好意思,无意打扰!但是我们班现在有44名同学,少了一张。”梁从自走进办公室与级长谈起家庭便忽然觉得开着空调的硕大办公室都变得逼仄闷热,但乔思霓的到来就像体育课后自动贩卖机弹出来的那罐冒着冷气的橘子汽水,梁从此时只感到闷怀顿释。

    乔思霓接过那张被落下的承诺书,朝梁从眨眨眼,随口说:“好像快要上课了。”梁从也站起身来看看手表,整理下衣服,语调温和地说:“级长,快上课了我就先回去了,您今天说的话我会多想想的。”

    “上一次你也是这样打发我的,当我傻子啊?”级长也开他玩笑,拍拍梁从的肩:“行了行了,你俩快回去吧。”

    十月初月桂花就开了,校园里弥漫它的芳香。乔思霓左手指着树梢枝头的小花朵,右手抱着一沓承诺书:“你有仔细看过月桂花的花苞吗?就像饭堂一个月才做一次的鸡油米饭的饭粒一样,黄灿灿的。你来到这里是不是还没吃过鸡油米饭?超级好吃。”乔思霓下意识地语速快了,但声音很动听,尤其现在讲起美食,更是有意思。

    梁从接过乔思霓捧着的承诺书,说自己没吃过。果然,乔思霓下一句接着说:“那我们下次一起吃,我保证你会喜欢。”

    在乔思霓继续形容鸡油米饭多好吃的期间,梁从脑袋里忽然浮现前几天他和乔思霓去学生处办校卡的场景。

    “梁从。”乔思霓只在他肩膀左右的高度。

    “嗯?”梁从看她。

    “其实我是为了翘掉跑操才带你来学生处。”乔思霓朝他笑,眼神里却没有心虚。

    梁从点头,移开视线。

    她笑起来很好看。

    “你该知道的。我是个很爱偷懒的人,这次利用你一下。下次你还回来。”

    “这没什么。我也不爱跑操。”

    “那你的意思是你已经还回来了?”

    “也不是。”

    “切。”乔思霓撇嘴。

    梁从这人讲话怎么这么意味深长啊!

    梁从偷瞄她表情,又开口:“那我也跟你说一件事。”

    “你说。”

    “其实我知道学生处怎么去。”

    “你知道吗,我现在好像傻子。”乔思霓懊恼。

    两个人有点无厘头地聊了一路,转角处刚好撞上巡楼的主任。乔思霓拉起梁从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逃跑。梁从被乔思霓的“应急反应”感染,边跑边笑,竟然也跟着她一起慌张起来,任由她拉着自己跑,反正她比自己更熟悉这个校园。

    直到乔思霓停下,无语大笑:“明明请假了,我们为什么还像翘课的学生一样怕老师啊?”

    回忆停止。梁从衔起几朵飘落在护栏边缘的的月桂花,让乔思霓把手伸出来,月桂花随即轻轻跃入她掌心。梁从自己也没法解释为什么这样做,只是忽然觉得月桂花很衬她。

    自从来到长汀一中,梁从觉得自己变得不一样了。他偶尔会接住肖与光的玩笑话,再像皮球一样踢回给肖与光,就像刚刚在办公室里他忍不住逗乔思霓。前天他把晾衣杆上肖与光的衣服一起收下来时,昨天在长廊上奔跑时,还有刚刚把月桂花放入乔思霓掌心时,在这么多个时刻里,他的心里总会突然萌生出“想一直留在长汀”的想法,但他一产生这样的想法,就会习惯性地将这种想法推远。

    接过花朵的瞬间,乔思霓在脑中仔细回想今天上午橡皮擦滚到梁从桌上,梁从顺手放回到她桌上的动作,和放花在她手心的动作好像没什么区别。

    之后梁从和乔思霓都没有再讲话,但这沉默却很舒服,像故交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到了教室门口,梁从把拿了一路的承诺书还给乔思霓,帮她推开有磁性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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