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说温婉婉反抗？那是什么？”
季因絮继续追问。
贾慧芳慢慢从回忆妹妹的痛苦中平复：“就是像你一样，想把这一切公之于众。她很勇敢，跟我妹妹一样。那时候我既同情她，又高兴自己多了一个同类，所以跟她关系很好，公司里我对她尽量避嫌，但是下了班就会拉她去吃饭，到她家里照顾她。刚开始她很消沉，后来慢慢地开始跟我说话了。她说她要报警，要让翟洪宇付出代价，让我帮她。我当时没答应，我能不知道翟洪宇的手段吗，而且她报警了，我怎么办？我就一直劝她。”
“后来有一次，我看见她刚要从总裁办公室出来，总裁在后面拉住了她的手又拽回去了，我怀疑她跟总裁有点关系。我以为她有靠山，所以后面她又被欺负的那天，她想让我帮她，我同意了。但是我也说了，我不能明着帮她，翟洪宇手里还有我的把柄，需要慢慢收集到证据。”
季因絮没料到还有这一茬：“温婉婉要报警？那为什么没成功？”如果报了警，事情也许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我也很奇怪，就在那之后，大家好像都发现了点什么，到处都在传她的谣言，还有很多拍她的视频。”
“这个跟你们没关系吗？”季因絮明知故问，但还是要确定一下。
贾慧芳矢口否认：“当然没关系。翟洪宇巴不得她隐身才好，怎么会想让她暴露在公众视野。”
“原来她是不在意的，但是后来有一个裸视频出现，虽然就几秒钟看不到什么，但脸是对的上的，众人一下子炸开了锅。拍她的人更多了，还有人光明正大堵着她拍，连我都看不过去，拉着她躲了好几次。”
“后面她越来越不爱说话了，我感觉她有点不对劲。再后来我看到她接了个电话，好像是她家里打过来的，第二天她就请假回家了。等她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后了，整个人憔悴了很多，她说她生了病，现在好了，让我再给她安排一次，她要报警，她会帮我跟警察说清楚的。”
季因絮：“你答应了吗？”
贾慧芳捏着玻璃杯的手指悄悄收紧，指尖泛出黄。
“我答应了。”
季因絮观察着她的表情：“但是你没做到。”
“我也不想的……”贾慧芳又流下眼泪。
“你到底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
贾慧芳这次沉默了许久，才说：“我跟他，有个孩子。”
季因絮也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女儿在他手里，我没办法。”
“那你为什么要答应她。”
“是我太天真了，我提前帮我女儿转了学，我以为他从来不关心我女儿，不会这么快知道的。但是他很快就知道了，还把我女儿关起来了。我们逃不掉的，我就不该赌，他手里还有我们的视频，随时可以发出去，如果让我女儿知道，她有个这样的妈妈，我就没脸活下去了。”
季因絮大概理清楚了所有，她在最无助的时候，跟傅慎司因为三观问题大吵一架，跟父母因为“脸面”闹得伤心而归，同事的欺凌，侮辱的视频和言语，自己默默打掉的孩子，最后准备孤注一掷，却因为贾慧芳的背叛，让她失去了最后的希望，只能选择最引人注目的方式，从这个权利与欲望堆起来的大楼顶端，一跃而下。
可惜温婉婉那时候还不知道，对待敌人最好的方式不是以死相逼，只有爱你的人才会因为你的死亡而痛苦，对待仇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好好活着。
“我准备去自首了，把这一切跟警察讲清楚。”
贾慧芳站起来，将一口都没喝的水放到桌面。
“那天我对警察撒了谎，因为我还有女儿要养，警察拿我没办法，现在我想通了，不光是为了女儿、妹妹、温婉婉和你，我也要为了我自己，勇敢一次。我这一辈子都在懦弱，一次次地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这次我不会了。”
贾慧芳走了。
她踏进警署的那一刻，仿佛看见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她穿着整个公司里最寒酸衣服，冲进这个她梦寐以求的大楼，向领导推销产品。她很幸运，被另外一个领导赏识，挖过来做了秘书。她拼了命地工作，只为了报答领导的知遇之恩，以及自己那颗被燃起的熊熊野心。
那时候的她，笨拙、勤奋，把野心写在脸上，拿命去工作。
那时候的她，真美。
夕阳笼罩下的小小公寓，像是一个茧房，里面的人站在窗前，一动不动，似乎在等待最后的时刻
“因絮，你要把温婉婉召唤出来，用‘清洁工具‘吗？”79看着数值的变化，问道。
季因絮摇了摇头：“再等等。”
*
第二天，季因絮回公司辞去了齐风的工作，按流程要等工作交接清楚才能走的，但是领导特批，可以当天就走。
工位东西不多，没什么好收拾的，电脑早就被79处理过，也没有什么可以清理的。
“林姗，你来一下。”
这段时间齐风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Shirley倒是沉得住心。
季因絮跟她走到会议室。
“你的事情我大概知道了。”
Shirley讲到这里，话却停住了。
“我没什么事。”季因絮安抚笑笑，她确实没什么事。
“我可能不是什么好领导，我知道你们对我也有怨言，但你们不懂职场。”
经过这么多事，季因絮也慢慢懂了“他们”口中的职场。
但是懂归懂，如果让她选择，她依然会坚持自己。
“我知道的。”
Shirley点点头：“你知道就好。”
“对了Shirley姐，关于翟洪宇，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Shirley面色不变：“我不知道。”
季因絮不是不信的，但是也无所谓了。
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很快就讲完了，剩下人事那边很快走完了流程，她也就离开了这里。
季因絮踏出大楼的那一刻，明明不是真的身处其中，却还是感到了一阵放松。
难怪他们都说，上班只有拿到offer和离职这两天是最开心的。
回去的路上季因絮接到个电话，是温母打来的，说是找到了一个温婉婉的东西，想了想还是给她寄过来了。
季因絮顺路拿了快递回去，打开一看，是一本很旧的日记本。
硬壳的封面是花里胡哨的花草动物，封面边缘处一个三位数的塑料密码锁。
这东西看着感觉十几年了。
季因絮拨了拨，这密码锁居然还能用。
季因絮调出温婉婉的资料，把所有可能的密码试了个遍，无果。
“79，怎么召唤污染物来着？”
猜到了季因絮意图的79：“……”
最终季因絮还是召唤出了温婉婉。
温婉婉还是一出现就吓了季因絮一跳，怎么会有鬼一出现就离人这么近的。
季因絮很自然地忘掉了所有鬼片的恐怖情节设计。
“姐妹，你怎么还是这幅样子，答应我，以后别离这么近出现好嘛。”
温婉婉闻言乖乖往后飘了一点，眼睛却一直盯着季因絮手里的日记本。
“你要这个？给你你也接不住啊。你要是愿意跟我分享的话，把密码告诉我吧。”
温婉婉抬起挂血的鬼脸看向她。天杀的，季因絮居然从这张可怕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无措的可爱。
“你看看怎么提醒一下我也行。”
温婉婉沉默了一会儿，慢慢抬起手，青黑的手指点了点封面的某处。
季因絮一看，是一直吐舌头的小狗。
狗？
季因絮喊出79继续往前翻了翻污染前温婉婉的资料，她在大学时间短暂地养过一只小狗。
4、0、6。
果然打开了。
这是温婉婉捡到流浪小狗“汪汪”的时间。
两“人”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飘在旁边，一页页翻看完了这本初中到大学断断续续的日记。
里面内容有时候跨度大到上一页还有半年高考，后一页就是大二了，所以内容也不算多。
不过翻阅的时候季因絮考虑到还有只主人鬼在看，那眼睛呆滞一眨不眨，也不知道看完没有，不敢翻页，每次看完她都会扭过去看着温婉婉，等她也慢吞吞转过头用鬼脸望向她的时候，她就知道要翻页了，所以等到看完时候，季因絮发现已经半下午了，午饭还没吃。
季因絮赶紧拿出手机点外卖，日记本随手丢在沙发上。
温婉婉目光追随着日记本，估计是不会蹲，想了想，半截身体飘进地板里，实现了“蹲”在地上看着沙发上的日记。
季因絮看着她又吓人又好笑，这玩意儿能对世界有危害？
79也沉默了一下：“目前污染值很低，建议清除。”
季因絮在猪脚饭和砂锅米线中间纠结了一下还是点了一份加辣的猪脚饭：“急什么。”
确实很少有季因絮这样的，明明污染值已经低到可以清除，却还是迟迟不动手，也没做什么别的事情，很认真地过了几天懒成“猪”的生活。
对此，季因絮是这么说的：“这个世界里我的工资又不能转移出去，我辛苦挣的，不得花干净了再走？”
“但是林氏已经喊你回去好几次了，你如果再不回去林姗父母亲自上门，你容易穿帮。”
“放心我都计划好了。我送了傅慎司这么大一个人情，他帮我挡一段时间也是应该的。”
远在齐风集团处理事务的傅慎司很难得地打了个喷嚏。
“那你为什么不先清除呢？清除了也可以设置一个月的时间再回去的。而且无论你在小世界里待多久，你在原世界的时间流速都是一个月。”
“所以嘛，不着急。”
79看季因絮不回答，默默在公司给她的员工评价里“配合度”这一栏打分上面扣了一分。
不比季因絮这里的岁月静好，外面翟洪宇犯罪事件、“盯群”事件以及齐风集团大换血事件都在持续发酵。
翟洪宇证据确凿，□□罪与几个经济罪数罪并罚，判了二十年以上有期徒刑，贾慧芳作为从犯判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许武安非法使用窃听、窃照专用器材，并上传部分片段传播，处两年以上有期徒刑，并判处罚金[1]。其余齐风集团的几个人经济犯罪等的，也都一一被罚。
“盯群”事件被媒体广泛报道批驳，引起了很大的关注和讨论，警方顺着线索，查封多个类似群聊以及论坛，并牵扯出了一条完整的黄色产业链。
齐风集团大换血，后发文向全体在职员工致歉，不知道后面的内部管理会不会有所改善。
季因絮经过温婉婉的同意，截取了日记的一部分，复印快递给了当时做“抑郁”证明的心理辅导员。
辅导员这段时间也被重新被媒体的关注的“温婉婉自杀案”搞得焦头烂额，自己的无心之语没想到成了掩埋真相的黑幕。
收到日记的时候她也忍不住吓了一跳，再三确认发件人查无此人后，想了想还是慢慢读了起来。
原来日记里的温婉婉因为原生家庭确实有过短暂的抑郁情况，但通过她自己的自强不息与积极生活，早就自我疗愈。
季因絮一直等到了翟洪宇判刑的当天，坐在后面慢慢看完了法庭全程。
旁边的位置季因絮空了出来，在场没人看到一只白衣鬼飘在那里。
“温婉婉。”
出去的时候季因絮轻轻唤她。
女鬼回过头。
“你愿意被我清除吗？”
温婉婉眼神茫然，又看了眼法庭的方向，对季因絮点点头。
季因絮从79那里拿了一个喷雾以及小扫帚，在温婉婉的注视下对着她轻轻喷了一下。
瞬间，灰白的粉末散落在地，而温婉婉短暂地恢复成了一个干净的魂体，对季因絮无声的告别下，消散了。
季因絮把掉下的粉扫掉，回收给79消除。
这是里面最温柔的一种清除方式，污染物除了被喷的那一下有点点疼，其他时候不会感觉到任何痛苦。
“再见，温婉婉。”
季因絮继续追问。
贾慧芳慢慢从回忆妹妹的痛苦中平复：“就是像你一样，想把这一切公之于众。她很勇敢，跟我妹妹一样。那时候我既同情她，又高兴自己多了一个同类，所以跟她关系很好，公司里我对她尽量避嫌，但是下了班就会拉她去吃饭，到她家里照顾她。刚开始她很消沉，后来慢慢地开始跟我说话了。她说她要报警，要让翟洪宇付出代价，让我帮她。我当时没答应，我能不知道翟洪宇的手段吗，而且她报警了，我怎么办？我就一直劝她。”
“后来有一次，我看见她刚要从总裁办公室出来，总裁在后面拉住了她的手又拽回去了，我怀疑她跟总裁有点关系。我以为她有靠山，所以后面她又被欺负的那天，她想让我帮她，我同意了。但是我也说了，我不能明着帮她，翟洪宇手里还有我的把柄，需要慢慢收集到证据。”
季因絮没料到还有这一茬：“温婉婉要报警？那为什么没成功？”如果报了警，事情也许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我也很奇怪，就在那之后，大家好像都发现了点什么，到处都在传她的谣言，还有很多拍她的视频。”
“这个跟你们没关系吗？”季因絮明知故问，但还是要确定一下。
贾慧芳矢口否认：“当然没关系。翟洪宇巴不得她隐身才好，怎么会想让她暴露在公众视野。”
“原来她是不在意的，但是后来有一个裸视频出现，虽然就几秒钟看不到什么，但脸是对的上的，众人一下子炸开了锅。拍她的人更多了，还有人光明正大堵着她拍，连我都看不过去，拉着她躲了好几次。”
“后面她越来越不爱说话了，我感觉她有点不对劲。再后来我看到她接了个电话，好像是她家里打过来的，第二天她就请假回家了。等她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后了，整个人憔悴了很多，她说她生了病，现在好了，让我再给她安排一次，她要报警，她会帮我跟警察说清楚的。”
季因絮：“你答应了吗？”
贾慧芳捏着玻璃杯的手指悄悄收紧，指尖泛出黄。
“我答应了。”
季因絮观察着她的表情：“但是你没做到。”
“我也不想的……”贾慧芳又流下眼泪。
“你到底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
贾慧芳这次沉默了许久，才说：“我跟他，有个孩子。”
季因絮也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女儿在他手里，我没办法。”
“那你为什么要答应她。”
“是我太天真了，我提前帮我女儿转了学，我以为他从来不关心我女儿，不会这么快知道的。但是他很快就知道了，还把我女儿关起来了。我们逃不掉的，我就不该赌，他手里还有我们的视频，随时可以发出去，如果让我女儿知道，她有个这样的妈妈，我就没脸活下去了。”
季因絮大概理清楚了所有，她在最无助的时候，跟傅慎司因为三观问题大吵一架，跟父母因为“脸面”闹得伤心而归，同事的欺凌，侮辱的视频和言语，自己默默打掉的孩子，最后准备孤注一掷，却因为贾慧芳的背叛，让她失去了最后的希望，只能选择最引人注目的方式，从这个权利与欲望堆起来的大楼顶端，一跃而下。
可惜温婉婉那时候还不知道，对待敌人最好的方式不是以死相逼，只有爱你的人才会因为你的死亡而痛苦，对待仇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好好活着。
“我准备去自首了，把这一切跟警察讲清楚。”
贾慧芳站起来，将一口都没喝的水放到桌面。
“那天我对警察撒了谎，因为我还有女儿要养，警察拿我没办法，现在我想通了，不光是为了女儿、妹妹、温婉婉和你，我也要为了我自己，勇敢一次。我这一辈子都在懦弱，一次次地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这次我不会了。”
贾慧芳走了。
她踏进警署的那一刻，仿佛看见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她穿着整个公司里最寒酸衣服，冲进这个她梦寐以求的大楼，向领导推销产品。她很幸运，被另外一个领导赏识，挖过来做了秘书。她拼了命地工作，只为了报答领导的知遇之恩，以及自己那颗被燃起的熊熊野心。
那时候的她，笨拙、勤奋，把野心写在脸上，拿命去工作。
那时候的她，真美。
夕阳笼罩下的小小公寓，像是一个茧房，里面的人站在窗前，一动不动，似乎在等待最后的时刻
“因絮，你要把温婉婉召唤出来，用‘清洁工具‘吗？”79看着数值的变化，问道。
季因絮摇了摇头：“再等等。”
*
第二天，季因絮回公司辞去了齐风的工作，按流程要等工作交接清楚才能走的，但是领导特批，可以当天就走。
工位东西不多，没什么好收拾的，电脑早就被79处理过，也没有什么可以清理的。
“林姗，你来一下。”
这段时间齐风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Shirley倒是沉得住心。
季因絮跟她走到会议室。
“你的事情我大概知道了。”
Shirley讲到这里，话却停住了。
“我没什么事。”季因絮安抚笑笑，她确实没什么事。
“我可能不是什么好领导，我知道你们对我也有怨言，但你们不懂职场。”
经过这么多事，季因絮也慢慢懂了“他们”口中的职场。
但是懂归懂，如果让她选择，她依然会坚持自己。
“我知道的。”
Shirley点点头：“你知道就好。”
“对了Shirley姐，关于翟洪宇，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Shirley面色不变：“我不知道。”
季因絮不是不信的，但是也无所谓了。
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很快就讲完了，剩下人事那边很快走完了流程，她也就离开了这里。
季因絮踏出大楼的那一刻，明明不是真的身处其中，却还是感到了一阵放松。
难怪他们都说，上班只有拿到offer和离职这两天是最开心的。
回去的路上季因絮接到个电话，是温母打来的，说是找到了一个温婉婉的东西，想了想还是给她寄过来了。
季因絮顺路拿了快递回去，打开一看，是一本很旧的日记本。
硬壳的封面是花里胡哨的花草动物，封面边缘处一个三位数的塑料密码锁。
这东西看着感觉十几年了。
季因絮拨了拨，这密码锁居然还能用。
季因絮调出温婉婉的资料，把所有可能的密码试了个遍，无果。
“79，怎么召唤污染物来着？”
猜到了季因絮意图的79：“……”
最终季因絮还是召唤出了温婉婉。
温婉婉还是一出现就吓了季因絮一跳，怎么会有鬼一出现就离人这么近的。
季因絮很自然地忘掉了所有鬼片的恐怖情节设计。
“姐妹，你怎么还是这幅样子，答应我，以后别离这么近出现好嘛。”
温婉婉闻言乖乖往后飘了一点，眼睛却一直盯着季因絮手里的日记本。
“你要这个？给你你也接不住啊。你要是愿意跟我分享的话，把密码告诉我吧。”
温婉婉抬起挂血的鬼脸看向她。天杀的，季因絮居然从这张可怕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无措的可爱。
“你看看怎么提醒一下我也行。”
温婉婉沉默了一会儿，慢慢抬起手，青黑的手指点了点封面的某处。
季因絮一看，是一直吐舌头的小狗。
狗？
季因絮喊出79继续往前翻了翻污染前温婉婉的资料，她在大学时间短暂地养过一只小狗。
4、0、6。
果然打开了。
这是温婉婉捡到流浪小狗“汪汪”的时间。
两“人”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飘在旁边，一页页翻看完了这本初中到大学断断续续的日记。
里面内容有时候跨度大到上一页还有半年高考，后一页就是大二了，所以内容也不算多。
不过翻阅的时候季因絮考虑到还有只主人鬼在看，那眼睛呆滞一眨不眨，也不知道看完没有，不敢翻页，每次看完她都会扭过去看着温婉婉，等她也慢吞吞转过头用鬼脸望向她的时候，她就知道要翻页了，所以等到看完时候，季因絮发现已经半下午了，午饭还没吃。
季因絮赶紧拿出手机点外卖，日记本随手丢在沙发上。
温婉婉目光追随着日记本，估计是不会蹲，想了想，半截身体飘进地板里，实现了“蹲”在地上看着沙发上的日记。
季因絮看着她又吓人又好笑，这玩意儿能对世界有危害？
79也沉默了一下：“目前污染值很低，建议清除。”
季因絮在猪脚饭和砂锅米线中间纠结了一下还是点了一份加辣的猪脚饭：“急什么。”
确实很少有季因絮这样的，明明污染值已经低到可以清除，却还是迟迟不动手，也没做什么别的事情，很认真地过了几天懒成“猪”的生活。
对此，季因絮是这么说的：“这个世界里我的工资又不能转移出去，我辛苦挣的，不得花干净了再走？”
“但是林氏已经喊你回去好几次了，你如果再不回去林姗父母亲自上门，你容易穿帮。”
“放心我都计划好了。我送了傅慎司这么大一个人情，他帮我挡一段时间也是应该的。”
远在齐风集团处理事务的傅慎司很难得地打了个喷嚏。
“那你为什么不先清除呢？清除了也可以设置一个月的时间再回去的。而且无论你在小世界里待多久，你在原世界的时间流速都是一个月。”
“所以嘛，不着急。”
79看季因絮不回答，默默在公司给她的员工评价里“配合度”这一栏打分上面扣了一分。
不比季因絮这里的岁月静好，外面翟洪宇犯罪事件、“盯群”事件以及齐风集团大换血事件都在持续发酵。
翟洪宇证据确凿，□□罪与几个经济罪数罪并罚，判了二十年以上有期徒刑，贾慧芳作为从犯判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许武安非法使用窃听、窃照专用器材，并上传部分片段传播，处两年以上有期徒刑，并判处罚金[1]。其余齐风集团的几个人经济犯罪等的，也都一一被罚。
“盯群”事件被媒体广泛报道批驳，引起了很大的关注和讨论，警方顺着线索，查封多个类似群聊以及论坛，并牵扯出了一条完整的黄色产业链。
齐风集团大换血，后发文向全体在职员工致歉，不知道后面的内部管理会不会有所改善。
季因絮经过温婉婉的同意，截取了日记的一部分，复印快递给了当时做“抑郁”证明的心理辅导员。
辅导员这段时间也被重新被媒体的关注的“温婉婉自杀案”搞得焦头烂额，自己的无心之语没想到成了掩埋真相的黑幕。
收到日记的时候她也忍不住吓了一跳，再三确认发件人查无此人后，想了想还是慢慢读了起来。
原来日记里的温婉婉因为原生家庭确实有过短暂的抑郁情况，但通过她自己的自强不息与积极生活，早就自我疗愈。
季因絮一直等到了翟洪宇判刑的当天，坐在后面慢慢看完了法庭全程。
旁边的位置季因絮空了出来，在场没人看到一只白衣鬼飘在那里。
“温婉婉。”
出去的时候季因絮轻轻唤她。
女鬼回过头。
“你愿意被我清除吗？”
温婉婉眼神茫然，又看了眼法庭的方向，对季因絮点点头。
季因絮从79那里拿了一个喷雾以及小扫帚，在温婉婉的注视下对着她轻轻喷了一下。
瞬间，灰白的粉末散落在地，而温婉婉短暂地恢复成了一个干净的魂体，对季因絮无声的告别下，消散了。
季因絮把掉下的粉扫掉，回收给79消除。
这是里面最温柔的一种清除方式，污染物除了被喷的那一下有点点疼，其他时候不会感觉到任何痛苦。
“再见，温婉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