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前方已经笼罩了一层微不可见的雾气，这是靠近污染区的特征。
严格来说，这层雾气其实是浓度到达一定程度后，实质化的污染。
不过现在的雾气很淡很淡，几乎没有任何影响。
自从污染区形成开始，污染区附近的城镇逐渐没落，人口一直在向外迁移。
虽然白玉京再三宣称空气中污染浓度不达到一定程度，是不会影响人身体健康，或者说提高污染数值的。
但依旧没什么人留下来，慢慢地，山宁市成了一座只有老人和一些不愿意离开的人，组成的半死不活的城市。
宋余琅和阮时茵急速换手后，抬头看去，能看到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还有上面那一层在黑暗里都隐约可见的，青灰色的浓重雾气。
这个级别的污染，基本上人普通人进去，存活率不到百分之三十。
因为整个人会迅速被污染侵蚀，身体机能未必能反应过来。
车辆在快要进入市区的时候，智能驾驶系统似乎是触发了设定的系统，车速突然开始下降。
几辆车整整齐齐排成了一条直线，从ETC通道进了市区。
这个点就算是最繁华的大城市也没多少人在街上，更别提人口并没有那么多的，带着暮气的城市了。
路灯只开了主干道，其他地方几乎都是黑的。
居民楼偶尔亮了几盏类似夜灯的台灯，望过去像是黑暗里漂浮又虚无的萤火。
宋余琅望着被群山环抱的城市，心底浮现一丝异样。
她似乎来过这里。
熟悉感扑面而来，但记忆里关于这个城市的部分却是一片空白。
这种情况除了记忆出现差错，就是兴许某次梦里见过。
宋余琅已经断定自己的记忆确实有问题，原本没有考虑第二个可能性，脑子里却回忆起一件事情。
她确实梦到过类似的场景。
梦里这里的雾气非常浓重，几乎看不清高楼和商铺。
城市里没有人，只有浓雾深处，对她一声又一声地呼唤。
她其实记不清那些声音喊的是什么，但明确地知道是在喊她。
因为当时梦中，她有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冲过去。
但无法动弹。
其实住院那三年，宋余琅做了很多类似的梦，或许场景不一样，但内容都大同小异。
没什么具体的情节，只有一声连着一声，或者无数声音混在一起的呼唤。
只不过或许是因为自我保护机制，很多梦很快就被忘掉了。
就在宋余琅沉思的时候，突然旁边的阮时茵喊了她一声：“宋姐，大概还有十五分钟出城，怎么动手？”
一刹那，阮时茵的声音和宋余琅记忆里杂音里的其中一道，完美对上了。
她猛然间回神，条件反射般看了阮时茵一眼。
那一眼带着漆黑的探寻和审视，让阮时茵霎时后脊一凉。
只不过宋余琅几乎迅速就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的目光是错觉一样。
她语气如常：“你的精神力应该可以干扰马胜那辆车对吧？关闭他的ETC，让他冲杆。”
阮时茵愣了一下，没想到宋余琅的办法居然是冲杆。
她挠了挠头，有点疑惑问道：“为什么不让我直接用精神力让那辆车的智能驾驶混乱，车直接冲出去呢？”
宋余琅看了看后视镜里的韩苛，慢悠悠开口：“这么整人直接死了的可能性太大了。韩苛喜欢吃的是被污染的活物，但马胜这个身份是没有被污染的。所以，他得活着，让我看看到底有什么用。”
她说完好像想起来什么一样：“最好让马胜撞在前挡风玻璃上，力道别太大，控制一下稍微。”
只有撞在前挡风玻璃上，才能既不会死，又能很紧急地伤。
阮时茵这才意识到宋余琅要弄伤马胜不是要逼韩苛，而是要激化后面的剧情！
她只觉得两眼一黑，心里痛骂自己。
早该想到的！
但现在已经属于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阮时茵丝毫不怀疑如果她没照做，宋余琅会一打方向盘直接撞上马胜那辆车的副驾驶！
她认命地开始估算力道和时机，心里已经没什么想法了。
属于已经隐隐约约开始摆烂了。
宋余琅看出了她脸上一丝生无可恋，对阮时茵大概有了个概念。
虽然她什么都没想起来，但大概率，阮时茵是她曾经非常亲密，且非常信任她的朋友。
就算抛开阮时茵的这些反应，就宋余琅第一眼见她时候，那种微妙的好感和注意就不太正常。
毕竟她极其难以信任他人，就算是郝欣当年，也废了很大的功夫，才让宋余琅逐渐放下了一部分戒备心。
很快，车就接近了出城的关卡。
阮时茵看起来倒是没什么紧张的，她连上身都没有直起来，只是把左手微微抬高了一点。
马胜的车先出，宋余琅的车紧随其后。
就在前面那辆车马上就要进入ETC检测范围内的时候，阮时茵眼睛亮了一下。
然后那辆车直接重开了杆，飞了出去。
开车的吕于惊恐下怒吼了一声，就看见他副驾的马胜直接飞了出去，然后重重砸在了前挡风玻璃上。
这一声并不小，但货车的隔音还可以。
宋余琅这边只听到细微的一点，后面就更听不见了。
但他们看到被撞飞的杆的时候，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吕于一个急刹把车停下，打开麦克风就喊道：“他撞到了前挡风玻璃上，流了很多血！”
韩苛听到这句的时候脸色瞬间就变了，骂了一声也停在了旁边，打开车门就冲了下去。
其他人看起来也着急忙慌的，只有宋余琅不紧不慢把车在距离他们一段距离的地方停好，带着阮时茵跳了下来。
这会天还是黑的，只有韩苛那辆车开着近光灯照明。
马胜被人从副驾驶上托了下来，放在地面上。
宋余琅扫了一眼，完全可以说得上是头破血流了。
韩苛半蹲下去仔细检查了一下，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马胜的额头凹进去一块。
挡风玻璃的硬度极强，他这么撞上去，也没出现什么明显的裂缝。
倒是自己的脑袋凹了进去。
马胜现在已经半昏迷了过去，气息倒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这些跑长途，还拉违禁品的货车司机多多少少都懂一点急救。
因为很多人都是逃犯，比如韩苛。
他给马胜简单做了一下处理，止血之后脸色却依旧没有变好看，声音沉的发狠：“他快不行了，急救不管用。”
韩苛说完，抬头看向吕于厉声：“你开的什么车？冲杆这种事情你是怎么干出来的，我有没有提醒过你要小心！他不能受伤我没和你说过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马胜的血腥气散出去之后，韩苛车上的污染母体好像变得有点躁动。
宋余琅扫了一眼，听见阮时茵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人形污染母体和其他形态不一样，人形对非污染者更敏感和感兴趣，这是被触发了。不过问题不大，这个污染母体的强度很低，韩苛都能应对。”
那边韩苛也注意到了这点，狠狠剜了吕于一眼，霍地站起来：“把人带上，马上进污染区，二十分钟内必须进去！”
吕于愣了一下，没想到韩苛居然不是要救人。
他追问道：“那，那人呢？”
韩苛目光阴冷的看了他一眼，吐出更阴冷的话：“丢进我车的车厢里。”
宋余琅毫不意外地“哇哦”了一声。
吕于看向宋余琅，就看到她面无表情，甚至是有点嘲讽地看着自己。
很明显，宋余琅早就预料到了马胜的结局。
一瞬间，吕于像是突然开窍了一样，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朝着宋余琅扑了过去：“你早就知道，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说！”
当然吕于并没有扑过来，被人拉住怒骂，让他不要耽误时间说疯话。
宋余琅敛了敛眉，似乎是笑了一下，然后抬头做了个口型。
吕于看清了宋余琅要说什么，瞬间僵硬在了原地。
宋余琅脸上有一抹带着嘲弄的遗憾，她说的是：
我给过你们合作的机会，可你们不中用啊。
霎时，吕于脑海里转过很多念头，然后停在了一个可怕的想法上。
或许，宋余琅让他们先进去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下场。
导致一层里世界主人进入第二层的人，会得到那张必死的牌。
宋余琅没有再看他，转身上了车。
马胜已经被丢进了车厢，几乎是同时，里面响起了血肉被撕咬吞咽的声音。
而韩苛脸上闪过一丝肉疼。
或许原本的计划里，污染母体是不需要吃掉这么多的，他能得到更多，刚刚被重度污染的活人。
吕于失魂落魄地上了车，手脚都在打颤。
阮时茵看了他两眼，“啧啧”道：“怎么感觉他俩感情还怪好的嘞。”
宋余琅没有温度地勾了勾嘴角：“他怕自己拿到的也是一张必死牌。或者说，他意识到了这个副本需要合作。但他已经没了这个机会，所以他手里的牌，变成了必死牌。”
阮时茵闻言想了想：“那咱们不得到他俩的信息，问题不大吗？”
宋余琅淡淡道：“没影响，得到了省点事儿，没得到也无所谓。他们手里的信息只是辅助，没什么关键的东西。”
阮时茵“咦”了一声：“信息还有三六九等吗？为什么他们的一定不关键。”
宋余琅悠悠叹了口气：
“因为他们两个人从一开始，就注定无法离开。”
严格来说，这层雾气其实是浓度到达一定程度后，实质化的污染。
不过现在的雾气很淡很淡，几乎没有任何影响。
自从污染区形成开始，污染区附近的城镇逐渐没落，人口一直在向外迁移。
虽然白玉京再三宣称空气中污染浓度不达到一定程度，是不会影响人身体健康，或者说提高污染数值的。
但依旧没什么人留下来，慢慢地，山宁市成了一座只有老人和一些不愿意离开的人，组成的半死不活的城市。
宋余琅和阮时茵急速换手后，抬头看去，能看到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还有上面那一层在黑暗里都隐约可见的，青灰色的浓重雾气。
这个级别的污染，基本上人普通人进去，存活率不到百分之三十。
因为整个人会迅速被污染侵蚀，身体机能未必能反应过来。
车辆在快要进入市区的时候，智能驾驶系统似乎是触发了设定的系统，车速突然开始下降。
几辆车整整齐齐排成了一条直线，从ETC通道进了市区。
这个点就算是最繁华的大城市也没多少人在街上，更别提人口并没有那么多的，带着暮气的城市了。
路灯只开了主干道，其他地方几乎都是黑的。
居民楼偶尔亮了几盏类似夜灯的台灯，望过去像是黑暗里漂浮又虚无的萤火。
宋余琅望着被群山环抱的城市，心底浮现一丝异样。
她似乎来过这里。
熟悉感扑面而来，但记忆里关于这个城市的部分却是一片空白。
这种情况除了记忆出现差错，就是兴许某次梦里见过。
宋余琅已经断定自己的记忆确实有问题，原本没有考虑第二个可能性，脑子里却回忆起一件事情。
她确实梦到过类似的场景。
梦里这里的雾气非常浓重，几乎看不清高楼和商铺。
城市里没有人，只有浓雾深处，对她一声又一声地呼唤。
她其实记不清那些声音喊的是什么，但明确地知道是在喊她。
因为当时梦中，她有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冲过去。
但无法动弹。
其实住院那三年，宋余琅做了很多类似的梦，或许场景不一样，但内容都大同小异。
没什么具体的情节，只有一声连着一声，或者无数声音混在一起的呼唤。
只不过或许是因为自我保护机制，很多梦很快就被忘掉了。
就在宋余琅沉思的时候，突然旁边的阮时茵喊了她一声：“宋姐，大概还有十五分钟出城，怎么动手？”
一刹那，阮时茵的声音和宋余琅记忆里杂音里的其中一道，完美对上了。
她猛然间回神，条件反射般看了阮时茵一眼。
那一眼带着漆黑的探寻和审视，让阮时茵霎时后脊一凉。
只不过宋余琅几乎迅速就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的目光是错觉一样。
她语气如常：“你的精神力应该可以干扰马胜那辆车对吧？关闭他的ETC，让他冲杆。”
阮时茵愣了一下，没想到宋余琅的办法居然是冲杆。
她挠了挠头，有点疑惑问道：“为什么不让我直接用精神力让那辆车的智能驾驶混乱，车直接冲出去呢？”
宋余琅看了看后视镜里的韩苛，慢悠悠开口：“这么整人直接死了的可能性太大了。韩苛喜欢吃的是被污染的活物，但马胜这个身份是没有被污染的。所以，他得活着，让我看看到底有什么用。”
她说完好像想起来什么一样：“最好让马胜撞在前挡风玻璃上，力道别太大，控制一下稍微。”
只有撞在前挡风玻璃上，才能既不会死，又能很紧急地伤。
阮时茵这才意识到宋余琅要弄伤马胜不是要逼韩苛，而是要激化后面的剧情！
她只觉得两眼一黑，心里痛骂自己。
早该想到的！
但现在已经属于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阮时茵丝毫不怀疑如果她没照做，宋余琅会一打方向盘直接撞上马胜那辆车的副驾驶！
她认命地开始估算力道和时机，心里已经没什么想法了。
属于已经隐隐约约开始摆烂了。
宋余琅看出了她脸上一丝生无可恋，对阮时茵大概有了个概念。
虽然她什么都没想起来，但大概率，阮时茵是她曾经非常亲密，且非常信任她的朋友。
就算抛开阮时茵的这些反应，就宋余琅第一眼见她时候，那种微妙的好感和注意就不太正常。
毕竟她极其难以信任他人，就算是郝欣当年，也废了很大的功夫，才让宋余琅逐渐放下了一部分戒备心。
很快，车就接近了出城的关卡。
阮时茵看起来倒是没什么紧张的，她连上身都没有直起来，只是把左手微微抬高了一点。
马胜的车先出，宋余琅的车紧随其后。
就在前面那辆车马上就要进入ETC检测范围内的时候，阮时茵眼睛亮了一下。
然后那辆车直接重开了杆，飞了出去。
开车的吕于惊恐下怒吼了一声，就看见他副驾的马胜直接飞了出去，然后重重砸在了前挡风玻璃上。
这一声并不小，但货车的隔音还可以。
宋余琅这边只听到细微的一点，后面就更听不见了。
但他们看到被撞飞的杆的时候，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吕于一个急刹把车停下，打开麦克风就喊道：“他撞到了前挡风玻璃上，流了很多血！”
韩苛听到这句的时候脸色瞬间就变了，骂了一声也停在了旁边，打开车门就冲了下去。
其他人看起来也着急忙慌的，只有宋余琅不紧不慢把车在距离他们一段距离的地方停好，带着阮时茵跳了下来。
这会天还是黑的，只有韩苛那辆车开着近光灯照明。
马胜被人从副驾驶上托了下来，放在地面上。
宋余琅扫了一眼，完全可以说得上是头破血流了。
韩苛半蹲下去仔细检查了一下，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马胜的额头凹进去一块。
挡风玻璃的硬度极强，他这么撞上去，也没出现什么明显的裂缝。
倒是自己的脑袋凹了进去。
马胜现在已经半昏迷了过去，气息倒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这些跑长途，还拉违禁品的货车司机多多少少都懂一点急救。
因为很多人都是逃犯，比如韩苛。
他给马胜简单做了一下处理，止血之后脸色却依旧没有变好看，声音沉的发狠：“他快不行了，急救不管用。”
韩苛说完，抬头看向吕于厉声：“你开的什么车？冲杆这种事情你是怎么干出来的，我有没有提醒过你要小心！他不能受伤我没和你说过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马胜的血腥气散出去之后，韩苛车上的污染母体好像变得有点躁动。
宋余琅扫了一眼，听见阮时茵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人形污染母体和其他形态不一样，人形对非污染者更敏感和感兴趣，这是被触发了。不过问题不大，这个污染母体的强度很低，韩苛都能应对。”
那边韩苛也注意到了这点，狠狠剜了吕于一眼，霍地站起来：“把人带上，马上进污染区，二十分钟内必须进去！”
吕于愣了一下，没想到韩苛居然不是要救人。
他追问道：“那，那人呢？”
韩苛目光阴冷的看了他一眼，吐出更阴冷的话：“丢进我车的车厢里。”
宋余琅毫不意外地“哇哦”了一声。
吕于看向宋余琅，就看到她面无表情，甚至是有点嘲讽地看着自己。
很明显，宋余琅早就预料到了马胜的结局。
一瞬间，吕于像是突然开窍了一样，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朝着宋余琅扑了过去：“你早就知道，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说！”
当然吕于并没有扑过来，被人拉住怒骂，让他不要耽误时间说疯话。
宋余琅敛了敛眉，似乎是笑了一下，然后抬头做了个口型。
吕于看清了宋余琅要说什么，瞬间僵硬在了原地。
宋余琅脸上有一抹带着嘲弄的遗憾，她说的是：
我给过你们合作的机会，可你们不中用啊。
霎时，吕于脑海里转过很多念头，然后停在了一个可怕的想法上。
或许，宋余琅让他们先进去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下场。
导致一层里世界主人进入第二层的人，会得到那张必死的牌。
宋余琅没有再看他，转身上了车。
马胜已经被丢进了车厢，几乎是同时，里面响起了血肉被撕咬吞咽的声音。
而韩苛脸上闪过一丝肉疼。
或许原本的计划里，污染母体是不需要吃掉这么多的，他能得到更多，刚刚被重度污染的活人。
吕于失魂落魄地上了车，手脚都在打颤。
阮时茵看了他两眼，“啧啧”道：“怎么感觉他俩感情还怪好的嘞。”
宋余琅没有温度地勾了勾嘴角：“他怕自己拿到的也是一张必死牌。或者说，他意识到了这个副本需要合作。但他已经没了这个机会，所以他手里的牌，变成了必死牌。”
阮时茵闻言想了想：“那咱们不得到他俩的信息，问题不大吗？”
宋余琅淡淡道：“没影响，得到了省点事儿，没得到也无所谓。他们手里的信息只是辅助，没什么关键的东西。”
阮时茵“咦”了一声：“信息还有三六九等吗？为什么他们的一定不关键。”
宋余琅悠悠叹了口气：
“因为他们两个人从一开始，就注定无法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