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犯，冒犯。请陈公子原谅······”逃跑翻进正主卧房已经够心虚，结果还看到如此非礼勿视的画面。程柔尴尬得连翻身折回都忘记，除了红着脸低下头不住道歉，再说不出其他。
“你······你跑出来做什么。”陈羽生镇定表情问道。他心里也是尴尬，但面上又不好太显。不然，倒显得他像受人轻薄羞了一般。
“我······我本想随处探索·····探索·····不想来错了地方。陈公子的伤·····是为何？这箭沾了毒，能扩散成这样，绝不仅仅是宰相拜访这段时间所致。”
顾不得暴露她把对方裸身看得十分清楚的事，她一定要问。陈羽生的伤反常。箭在他身上停留两个时辰不止，可他方才与她交谈，一点没有显露。这之后，他甚至插着这毒箭去招待了梁行光。
在她逃开之后，他为什么受了箭伤？他既知道自己的血可以解毒，为何不告诉她用她一用？
“公子！公子！程姑娘不见了！”徐思温在外匆忙叩门，语气急切。
“在我这。”
门外人像松了口气。 “那便好，公子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你的伤怎样了，我能进去吗？”
“最好先别。”
“为什么不让徐思温来帮你？”程柔疑惑道。
“他晕血。”
“这······可纵然如此，你若早些处理，这毒也不至于蔓延得这样厉害。
陈羽生轻哼一声：“没有时间。不跟你说清事由，你肯留吗？”
陈羽生的眼神定定的，坦诚直接，似是看透了她的心。饶是与她解释了些，她还是要溜。后半句，他没说出口。
“陈公子好心。”
程柔有些心虚，但出于一种不想再压抑的愤懑，她破罐破摔地接上一句：“即使拜在梁宰手下，也不妨碍陈公子是个好心人。”
“程姑娘！”候在门外的徐思温猜到了缘由，不顾没有陈羽生的应许便推门而入。“你要说这话，未免是有些过分了。不管你信不信，我们公子是真心帮你。他受的这箭伤，正是你逃开后他为了掩护你，跟梁府官兵拼杀的时候留下的。你不领情也就罢了，怎还如此出口伤人······”
“思温！别说了。”陈羽生沉声道。
徐思温的责备像一记耳光扇在程柔脸上，让她不由得面颊滚烫。是她迁怒于人。方还遇上梁行光的人对陈羽生出言不逊，伤他已无父无母，怎能不知他在梁手下的痛苦？如此骄傲的人受制于人，竭尽所能地反抗，帮助她这个无辜的人，她却还要这样戳陈羽生的痛处·····
“公子！梁府的官兵包围了我们的府邸周边的所有街道！他们已盯上这里了！” 门外又有一个家仆匆匆赶来通报。
“你们这里有地道通向外面吗？”程柔问道。
“有一条通往城郊的路。入口在你刚才待的地方。但你不必出去。梁行光对我有所忌惮，不敢闹得鱼死网破，我若一口咬死，他暂时不会硬闯。”
“陈公子，今日程某受你所救，必铭记在心。小人之心出言不逊，还请你原谅。若有来日，程某必将尽力报答。”
程柔轻灵灵翻身下去，陈羽生跟上去拦，抓住了她衣角，却被程柔手中一把沙迷了眼睛。当他再看清眼前时，程柔已经了无踪迹，唯留下他手里的一片衣角。
那衣角绣着一朵玉兰纹样，还未完全绽开，迎着风挺立。
纵使沾了血和泥，也掩盖不了它的坦然气韵。
程柔沿着地道出了城，沿着树影飘荡到与陈府家宅完全相反的一片荒山。数着时间过了几刻钟，故意在潜伏堵路的梁府官兵面前现身，再顺理成章地被捆着带上了马车。
梁大人的车马果然顶配豪华，崎岖山路间，风驰电掣依旧，美中不足颠簸如颠勺。程柔捆手捆脚，七上八下勉强坐稳。身旁卫兵才尴尬，一里不到的路间已然撞得鼻青脸肿。
简直是上赶着投胎。借刀杀人，金蝉脱壳，前路有最好的机会。
前行三里，便到莫离峰。前些年有一群山贼占山为王，虽遭围剿，却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今年，又聚齐了数十人，安营扎窄，骚扰过往百姓。
这等小事，位高权重、稳坐青云的梁大人是不知晓的。否则，他们的人怎敢在捉到程柔之后，便极其大胆地燃放信号弹，叫来马车，声势浩大地穿行此地呢？
“前面有·····有火光！”
“是不是鬼火·····这个地方死了那么多山贼，煞气重呢·····乡里都这么说······”那火光绿莹莹的，十分诡异。行军队伍间不由传来私语。
“闭嘴！不过是山贼装神弄鬼罢了！谁再胡说八道，扰乱军心，军法处置！谁身上有值钱东西？都别吝啬。这一次干成，把这女人带回去，宰相必有重赏！若坏了好事，我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你们几个破坠子顶什么用！我们这么多人，这点那够！”
“头儿！我们实在没有多的啊！宰相有规矩，怎么允许我们私自藏财呢！”
“哈哈。”车上程柔低头嗤笑。
“你笑什么！”
程柔摇头不答。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就盼着我们能遇上······碰上前面的东西，让你趁乱脱逃。”左侧黑衣人瞪视程柔。
“别做梦。纵使我们跟这伙山贼遇上，也绝不能落了下风！”右侧黑衣人出言附和。
“不至于。”程柔眯眼轻笑，“我是笑你们的领头太蠢，连该防什么都搞不清楚，而你们居然还跟着他。”
“你！？”右手边黑衣人伸手要扇程柔一个耳光，被她侧身闪过。
黑衣人好不尴尬，正欲再来，忽联想到程柔方才颠簸之中不动如钟的样子，显然武艺高明。自己占不到便宜，又不能真杀伤人，只得作罢。
“两位兄弟莫要激动。听我说完，于你们大有裨益。前面确是山贼，不是别的东西。我在程氏剑府之时，曾与他们交锋过。这伙山贼本身武力不强，他们的厉害本事是陷阱。只要中招，即便是大罗神仙也无可奈何。”
见黑衣人沉默，程柔接着道：
“你们不用怀疑我是在吓唬你们。你们应该知道，这座山的铜矿极为丰饶，朝廷本想纳征此地，用以供料，一直未能成功，不过便是因为代价太大。你们肯定听过此地盛传的夜行山中便会无故失踪、尸骨无存的传说吧？上次朝廷派来的铁字精兵·····”
“寻常乡民愚见，不足为惧，不过就是有人装神弄鬼罢了······”左边卫兵似是想到什么，顿时沉默。
“你们也知，是‘人’装神弄鬼。但他们这装神弄鬼地让铁字精兵有去无回的本事·····你们有什么办法应对吗？你们手上可没有买路财。”
两个黑衣人交换眼神，呵停车马，引得首领前来。
“做什么？闹这样动静，引来山贼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两个黑衣人连连作揖，将程柔方述道理复述澄明。
“哦。你竟这么好心，来提醒我们。”领头者拎起程柔颈前锁链，狞笑森森。
程柔呼吸受限，表情却是一样平和，直视那黑衣首领道：
“谈不上好心，只是利益一致。如你所想，我真希望金蝉脱壳。可是若跟你们一起入了山贼陷阱，于我有什么好处？到时虽你们不能再押我，我却只得引颈就戮。那伙山贼不光劫财，更事奸|淫。我可不愿死前还要痛苦受辱。”
“照你这么说，你有办法？”领头人略略将锁链松开。
“自然如此。你们别走前路，往前面的左岔道走便可绕开他们。”
“我们凭什么信你？”
“我从前经常游历此地，每次都全身而退。证据就是，我对此地很熟。”程柔将来路上所经地形树木细细报出，无一不对。
她一直被押在车上，黑灯瞎火，并无机会看清来路，即使看见，也不可能记得如此细节。如此熟稔，只能是经常游历的缘故。
“哼。”黑衣首领阴恻恻打量着程柔，忽而手腕一甩，将她重重摔下，“你所言有些道理。看在利益一致的份上，我们信你一回。不过，想逃，你是没有机会！”
言毕，黑衣首领便在程柔锁骨腰背上的穴位上刺指拂点。瞬间，程柔便感到自己的劲力已被封死，肢体酥麻、头脑晕沉，再也动弹不得。
“在回到梁府之前，你只能与我们同生共死！”
顺着程柔的指路，车马飞驰入一个空旷岔路。
“啾——啾——”前面的密林中忽现尖锐鸟鸣，听得人一阵恶寒。
“嘣！”刹那间，车马之下的土地崩塌。程柔连着那群黑衣人，一道掉进一个巨大的地坑。
“行了。”程柔心道。
洞坑里射出梁府信号弹，飞炸空中，伴随着的是一阵嘈乱叫骂。但马上，叫骂声便被一支飞箭打断了，转为了更加激烈的哭嚎求饶。
“玩脱了······”程柔苦笑。
那是一支烧箭，一遇马车便迅速传播火焰。洞顶尤嫌不够，向车木浇灌松油。一时间火舌热烈，空气滚烫。有辆马车已经烧着，里面人匆忙窜出，裸露皮肤焦黑，哀嚎不止。尤是如此，他身上布料还在燃烧，烤着皮肉散着焦味。
程柔在的马车被围堵在最里面，前后左右没有一条通路，更糟的是她难以动作，连把身子借势滚出的机会都没有。
棚顶已沾上火星，烧得程柔周身热起来，焦黑浓烟呛鼻辣眼，压制着她的呼吸和视线。身旁两个看守的黑衣人早已丢下她去爬那坑壁，只是没攀几下，便被两支贯体铁箭永远钉在了半空。
“三哥，这批车马这么鲜亮，里面好东西一定不少。就这么烧了真是可惜。”洞顶一个尖细声音道。
“别这么抠搜！反正我们都要撤了，多的东西带不走，只要金银！”
“烧啊，烧啊！把你们全烧成灰，再从你们的骨灰里扒出金子！”
车外黑衣人一半已死，剩下一半正被烧着，打滚求饶不住，叫声凄厉如鬼，恍然一幅人间炼狱景象。忽然耳边响起一阵乒乒乓乓的打砸声响，伴着歇斯底里的怒号。
“你······你！你是故意把我们引到这里的！”
车帘被切落，浓烟中浮现首领黑衣人恶鬼般狰狞的脸。
“不怕死是吗？我现在就要你死！我要你跟我们同归于尽！”
黑衣人手中刺锥抵住程柔颈侧，微微施力，便刺破皮肤流出鲜血。程柔只撇他一眼，便正过目光不再理会。
黑衣人更加暴怒：“哈！又是你的计谋！你想我给你个痛快，我偏不如你的意！我要让你被这大火烧死，清清楚楚感受烈焰炙烤的痛苦！”
他伸手解了程柔一半穴位，程柔顿时感到头脑清明。而后他又捡拾烧木，往程柔身上砸，第二次还未起身时，被飞箭钉住了右手。
“啊——”烈火吞没了他周身，嗓中尖啸已然破声。
作为回应，程柔回给他一个哀悯眼神，而后便转过头，屏息凝神。她在等待最后的机会——最后借热力和碎石的刺激解开穴位的机会。只要右侧马车被烧垮，她就翻身过火。
成败在此一举！
最前面一辆马车已经爆炸开，所散焦烟覆盖坑底，恍若盖馆。程柔这边，车顶火势已蔓延向下，绑缚她的银龙链渐渐烫了。
再一辆马车爆炸，冲击传来。
正是现在！程柔借冲势掉出马车，要往右侧小火堆中滚。
“女人！有个女人！”坑顶上又传来那个尖细的声音。
“一！二！三！”程柔感觉自己被吊了起来，渐渐远离了坑底浓烟。这倒省了她不少功夫。尽管反背在后的手臂扯得生疼，几近脱臼，心中还是不免感慨天无绝人之路。
待她上了坑顶，还怕奈何不了这伙贼人吗？
“一！二！三！”
“咚！”
只可惜还来不及多庆幸几秒，程柔后脑便受到猛烈一击，吊在半空中昏死过去。
“你······你跑出来做什么。”陈羽生镇定表情问道。他心里也是尴尬，但面上又不好太显。不然，倒显得他像受人轻薄羞了一般。
“我······我本想随处探索·····探索·····不想来错了地方。陈公子的伤·····是为何？这箭沾了毒，能扩散成这样，绝不仅仅是宰相拜访这段时间所致。”
顾不得暴露她把对方裸身看得十分清楚的事，她一定要问。陈羽生的伤反常。箭在他身上停留两个时辰不止，可他方才与她交谈，一点没有显露。这之后，他甚至插着这毒箭去招待了梁行光。
在她逃开之后，他为什么受了箭伤？他既知道自己的血可以解毒，为何不告诉她用她一用？
“公子！公子！程姑娘不见了！”徐思温在外匆忙叩门，语气急切。
“在我这。”
门外人像松了口气。 “那便好，公子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你的伤怎样了，我能进去吗？”
“最好先别。”
“为什么不让徐思温来帮你？”程柔疑惑道。
“他晕血。”
“这······可纵然如此，你若早些处理，这毒也不至于蔓延得这样厉害。
陈羽生轻哼一声：“没有时间。不跟你说清事由，你肯留吗？”
陈羽生的眼神定定的，坦诚直接，似是看透了她的心。饶是与她解释了些，她还是要溜。后半句，他没说出口。
“陈公子好心。”
程柔有些心虚，但出于一种不想再压抑的愤懑，她破罐破摔地接上一句：“即使拜在梁宰手下，也不妨碍陈公子是个好心人。”
“程姑娘！”候在门外的徐思温猜到了缘由，不顾没有陈羽生的应许便推门而入。“你要说这话，未免是有些过分了。不管你信不信，我们公子是真心帮你。他受的这箭伤，正是你逃开后他为了掩护你，跟梁府官兵拼杀的时候留下的。你不领情也就罢了，怎还如此出口伤人······”
“思温！别说了。”陈羽生沉声道。
徐思温的责备像一记耳光扇在程柔脸上，让她不由得面颊滚烫。是她迁怒于人。方还遇上梁行光的人对陈羽生出言不逊，伤他已无父无母，怎能不知他在梁手下的痛苦？如此骄傲的人受制于人，竭尽所能地反抗，帮助她这个无辜的人，她却还要这样戳陈羽生的痛处·····
“公子！梁府的官兵包围了我们的府邸周边的所有街道！他们已盯上这里了！” 门外又有一个家仆匆匆赶来通报。
“你们这里有地道通向外面吗？”程柔问道。
“有一条通往城郊的路。入口在你刚才待的地方。但你不必出去。梁行光对我有所忌惮，不敢闹得鱼死网破，我若一口咬死，他暂时不会硬闯。”
“陈公子，今日程某受你所救，必铭记在心。小人之心出言不逊，还请你原谅。若有来日，程某必将尽力报答。”
程柔轻灵灵翻身下去，陈羽生跟上去拦，抓住了她衣角，却被程柔手中一把沙迷了眼睛。当他再看清眼前时，程柔已经了无踪迹，唯留下他手里的一片衣角。
那衣角绣着一朵玉兰纹样，还未完全绽开，迎着风挺立。
纵使沾了血和泥，也掩盖不了它的坦然气韵。
程柔沿着地道出了城，沿着树影飘荡到与陈府家宅完全相反的一片荒山。数着时间过了几刻钟，故意在潜伏堵路的梁府官兵面前现身，再顺理成章地被捆着带上了马车。
梁大人的车马果然顶配豪华，崎岖山路间，风驰电掣依旧，美中不足颠簸如颠勺。程柔捆手捆脚，七上八下勉强坐稳。身旁卫兵才尴尬，一里不到的路间已然撞得鼻青脸肿。
简直是上赶着投胎。借刀杀人，金蝉脱壳，前路有最好的机会。
前行三里，便到莫离峰。前些年有一群山贼占山为王，虽遭围剿，却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今年，又聚齐了数十人，安营扎窄，骚扰过往百姓。
这等小事，位高权重、稳坐青云的梁大人是不知晓的。否则，他们的人怎敢在捉到程柔之后，便极其大胆地燃放信号弹，叫来马车，声势浩大地穿行此地呢？
“前面有·····有火光！”
“是不是鬼火·····这个地方死了那么多山贼，煞气重呢·····乡里都这么说······”那火光绿莹莹的，十分诡异。行军队伍间不由传来私语。
“闭嘴！不过是山贼装神弄鬼罢了！谁再胡说八道，扰乱军心，军法处置！谁身上有值钱东西？都别吝啬。这一次干成，把这女人带回去，宰相必有重赏！若坏了好事，我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你们几个破坠子顶什么用！我们这么多人，这点那够！”
“头儿！我们实在没有多的啊！宰相有规矩，怎么允许我们私自藏财呢！”
“哈哈。”车上程柔低头嗤笑。
“你笑什么！”
程柔摇头不答。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就盼着我们能遇上······碰上前面的东西，让你趁乱脱逃。”左侧黑衣人瞪视程柔。
“别做梦。纵使我们跟这伙山贼遇上，也绝不能落了下风！”右侧黑衣人出言附和。
“不至于。”程柔眯眼轻笑，“我是笑你们的领头太蠢，连该防什么都搞不清楚，而你们居然还跟着他。”
“你！？”右手边黑衣人伸手要扇程柔一个耳光，被她侧身闪过。
黑衣人好不尴尬，正欲再来，忽联想到程柔方才颠簸之中不动如钟的样子，显然武艺高明。自己占不到便宜，又不能真杀伤人，只得作罢。
“两位兄弟莫要激动。听我说完，于你们大有裨益。前面确是山贼，不是别的东西。我在程氏剑府之时，曾与他们交锋过。这伙山贼本身武力不强，他们的厉害本事是陷阱。只要中招，即便是大罗神仙也无可奈何。”
见黑衣人沉默，程柔接着道：
“你们不用怀疑我是在吓唬你们。你们应该知道，这座山的铜矿极为丰饶，朝廷本想纳征此地，用以供料，一直未能成功，不过便是因为代价太大。你们肯定听过此地盛传的夜行山中便会无故失踪、尸骨无存的传说吧？上次朝廷派来的铁字精兵·····”
“寻常乡民愚见，不足为惧，不过就是有人装神弄鬼罢了······”左边卫兵似是想到什么，顿时沉默。
“你们也知，是‘人’装神弄鬼。但他们这装神弄鬼地让铁字精兵有去无回的本事·····你们有什么办法应对吗？你们手上可没有买路财。”
两个黑衣人交换眼神，呵停车马，引得首领前来。
“做什么？闹这样动静，引来山贼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两个黑衣人连连作揖，将程柔方述道理复述澄明。
“哦。你竟这么好心，来提醒我们。”领头者拎起程柔颈前锁链，狞笑森森。
程柔呼吸受限，表情却是一样平和，直视那黑衣首领道：
“谈不上好心，只是利益一致。如你所想，我真希望金蝉脱壳。可是若跟你们一起入了山贼陷阱，于我有什么好处？到时虽你们不能再押我，我却只得引颈就戮。那伙山贼不光劫财，更事奸|淫。我可不愿死前还要痛苦受辱。”
“照你这么说，你有办法？”领头人略略将锁链松开。
“自然如此。你们别走前路，往前面的左岔道走便可绕开他们。”
“我们凭什么信你？”
“我从前经常游历此地，每次都全身而退。证据就是，我对此地很熟。”程柔将来路上所经地形树木细细报出，无一不对。
她一直被押在车上，黑灯瞎火，并无机会看清来路，即使看见，也不可能记得如此细节。如此熟稔，只能是经常游历的缘故。
“哼。”黑衣首领阴恻恻打量着程柔，忽而手腕一甩，将她重重摔下，“你所言有些道理。看在利益一致的份上，我们信你一回。不过，想逃，你是没有机会！”
言毕，黑衣首领便在程柔锁骨腰背上的穴位上刺指拂点。瞬间，程柔便感到自己的劲力已被封死，肢体酥麻、头脑晕沉，再也动弹不得。
“在回到梁府之前，你只能与我们同生共死！”
顺着程柔的指路，车马飞驰入一个空旷岔路。
“啾——啾——”前面的密林中忽现尖锐鸟鸣，听得人一阵恶寒。
“嘣！”刹那间，车马之下的土地崩塌。程柔连着那群黑衣人，一道掉进一个巨大的地坑。
“行了。”程柔心道。
洞坑里射出梁府信号弹，飞炸空中，伴随着的是一阵嘈乱叫骂。但马上，叫骂声便被一支飞箭打断了，转为了更加激烈的哭嚎求饶。
“玩脱了······”程柔苦笑。
那是一支烧箭，一遇马车便迅速传播火焰。洞顶尤嫌不够，向车木浇灌松油。一时间火舌热烈，空气滚烫。有辆马车已经烧着，里面人匆忙窜出，裸露皮肤焦黑，哀嚎不止。尤是如此，他身上布料还在燃烧，烤着皮肉散着焦味。
程柔在的马车被围堵在最里面，前后左右没有一条通路，更糟的是她难以动作，连把身子借势滚出的机会都没有。
棚顶已沾上火星，烧得程柔周身热起来，焦黑浓烟呛鼻辣眼，压制着她的呼吸和视线。身旁两个看守的黑衣人早已丢下她去爬那坑壁，只是没攀几下，便被两支贯体铁箭永远钉在了半空。
“三哥，这批车马这么鲜亮，里面好东西一定不少。就这么烧了真是可惜。”洞顶一个尖细声音道。
“别这么抠搜！反正我们都要撤了，多的东西带不走，只要金银！”
“烧啊，烧啊！把你们全烧成灰，再从你们的骨灰里扒出金子！”
车外黑衣人一半已死，剩下一半正被烧着，打滚求饶不住，叫声凄厉如鬼，恍然一幅人间炼狱景象。忽然耳边响起一阵乒乒乓乓的打砸声响，伴着歇斯底里的怒号。
“你······你！你是故意把我们引到这里的！”
车帘被切落，浓烟中浮现首领黑衣人恶鬼般狰狞的脸。
“不怕死是吗？我现在就要你死！我要你跟我们同归于尽！”
黑衣人手中刺锥抵住程柔颈侧，微微施力，便刺破皮肤流出鲜血。程柔只撇他一眼，便正过目光不再理会。
黑衣人更加暴怒：“哈！又是你的计谋！你想我给你个痛快，我偏不如你的意！我要让你被这大火烧死，清清楚楚感受烈焰炙烤的痛苦！”
他伸手解了程柔一半穴位，程柔顿时感到头脑清明。而后他又捡拾烧木，往程柔身上砸，第二次还未起身时，被飞箭钉住了右手。
“啊——”烈火吞没了他周身，嗓中尖啸已然破声。
作为回应，程柔回给他一个哀悯眼神，而后便转过头，屏息凝神。她在等待最后的机会——最后借热力和碎石的刺激解开穴位的机会。只要右侧马车被烧垮，她就翻身过火。
成败在此一举！
最前面一辆马车已经爆炸开，所散焦烟覆盖坑底，恍若盖馆。程柔这边，车顶火势已蔓延向下，绑缚她的银龙链渐渐烫了。
再一辆马车爆炸，冲击传来。
正是现在！程柔借冲势掉出马车，要往右侧小火堆中滚。
“女人！有个女人！”坑顶上又传来那个尖细的声音。
“一！二！三！”程柔感觉自己被吊了起来，渐渐远离了坑底浓烟。这倒省了她不少功夫。尽管反背在后的手臂扯得生疼，几近脱臼，心中还是不免感慨天无绝人之路。
待她上了坑顶，还怕奈何不了这伙贼人吗？
“一！二！三！”
“咚！”
只可惜还来不及多庆幸几秒，程柔后脑便受到猛烈一击，吊在半空中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