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坐。”

    两位警察小哥一左一右坐在戚更面前,递给戚更一张询问通知书和两张证人诉讼权利义务告知书。还有一张信息登记表,包括姓名,身份证号,住址,手机号等基础信息。

    “戚小姐,麻烦你填写上面的信息。”

    戚更拿过来,仔细浏览上面的信息,然后拿过一旁的黑笔在上面填写。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笔在纸上留下的沙沙声。

    片刻,戚更把填满的几张纸拿起来,往前递。

    “好的。”

    韩乐心接过表,把其中一份证人权利义务告知书抽出来放到她面前。

    “这一份你拿着留存。”

    接下来,便是简单的问询。

    许一诺翻开记录本,做好记录的准备。

    韩乐心:“戚小姐,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滑板场,欺凌发生时你在做什么。”

    戚更:“我和我的朋友从市区过来玩,包了滑板场二楼的场地拍摄视频,玩饿了他去给我买吃的,我待着无聊就出来看看,刚好看到那孩子被那个大叔拿着滑板往身上砸。”

    韩乐心:“你可以从你的角度说的更详细一点吗?”

    “可以。”戚更抽丝剥茧,回忆:“我看见的时候,滑板已经砸到那孩子身上了,期间那个大叔嘴里不停说着什么,神情阴狠,在砸了三下之后,可能是怕出事,他扔掉滑板,开始用手和脚,往那孩子胸口,肋骨,腿,拳打脚踢,那孩子全程没有还手。”

    韩乐心目露怜悯,接着重复她的话:“你确定只是单方面殴打,那个小孩一次也没有还手?”

    戚更确定:“是。我的手机全程记录了,这孩子只在那个大叔扔掉滑板的时候说了一句话,其他时候都和木桩一动不动。”

    韩乐心:“麻烦你把视频调出来给我们看看。”

    戚更拿出手机解锁。

    两条信息率先蹦了出来。

    Z.A.狐狸竹:发生什么事了?

    Z.A.狐狸竹:我在警局大厅等你。

    中间只隔了八分钟。

    安心柔软的思绪将她包裹起来,抚平戚更内心深处的不安。

    戚更目光柔和,退出界面,打开相册,播放第一个视频,然后把手机推到两位警察中间。

    许一诺停止记录的动作,和韩乐心齐齐低头。

    嘈杂的背景乐下,中年男人仗着监控死角,肆意发泄内心的狂暴,而男孩仿佛一具抽离灵魂的行尸走肉,一动不动。

    韩乐心神情严肃,直到进度条走到最后,他抬头,对戚更说:“我们需要把你这个视频拷贝下来留作证据。”

    “好。”

    戚更拿起手机,递给他。

    韩乐心接过来,走到一旁的电脑处进行操作。

    许一诺把记录本往前推。

    “这是整个笔录的内容,您看看,有没有错误或者遗漏,有的话我来修改,无误的话在笔录下面签字,这边有印泥,签完字需要按手印。食指就可以。”

    戚更点头,快速浏览过后没有发现需要修改的点,刷刷刷签名,并干脆利落地按手印。

    另一边,韩乐心已经拷贝完成,起身绕过电脑桌,把手机还给戚更。

    “感谢您的配合,可以走了。”

    戚更起身。

    “那个……”许一诺犹豫几秒,狠了狠心开口。

    戚更诡异地对上他的脑电波。

    “老师,可以集邮么。”许一诺挠挠头,眼神乱飘。

    韩乐心抱臂,倚着门冲他俩笑。

    戚更:“可以。”

    “我帮你们拍吧。”韩乐心好心提议。

    咔嚓——

    一张意义重大的照片就此诞生,背景还有不容忽视的“萩花县公安局”六个大字。

    之后,戚更跟在两位警官的身后往外走。

    离大厅不远时,刚好听到老张在和人唠闲嗑。

    “不是本地人就好啊,刘鑫海那人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等他出来了找小姑娘麻烦就不好了。坏人在暗我们在明,得有个警惕心。”老张嘱咐他,“不过也不必过于恐慌,该做什么做什么,我们警察的作用就是保护人民的安危。宵小之徒,鼠雀之辈,上不了台面。”

    “您说的对。”只听背对着她的人附和:“善恶必有报,法律面前,我相信他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嗐,只是可怜白鹇那孩子。我这人一向直来直去,不爱拐弯抹角的。岑先生,老张我腆着老脸欠你个人情,希望你能帮一帮他们。”老张目光沉沉浮浮,“只要远离这个小地方,走得远远的,不被泥鳅拖到淤泥里,活得自在一些。”

    “您客气了,我晚些时候跟那孩子商议,询问他的意愿。”岑竹声温声道。

    这就是同意了。

    老张肩膀卸力。

    也只能帮到这了。

    他眼前模糊一瞬,摘下眼镜低头擦拭。

    十年前废旧公园里抱着比自己个子高一大截的滑板的白发小孩爬上台阶,冲着因为工作失误贬职失意的他笑的天真烂漫。

    【叔叔,你怎么皱眉啊,是不开心么,我教你滑滑板吧,咻一下,烦恼就飞走了。】

    戚更背着手,蹑手蹑脚走到岑竹声背后,在他似有所感,正要扭过身时,用双手捂住他的眼。

    “小岑,戚大人的草莓蛋糕呢?”

    验伤报告出来需要时间,一般情况下皮外伤检验报告出来的早。

    白鹇穿上外套,黑色的长袖帽衫将淤青肿胀一寸寸掩盖,背后的脊骨坚硬突出,仿佛要挣破皮肉,和他这个人一样尖若寒刃。

    明明从外表看,只是脆弱而美丽的刚刚破茧的幼蝶,给人的感觉却是垂垂老矣根部深陷淤泥中的濒临凋谢的花。

    让人心惊。

    他全程十分配合。

    灵魂置身事外,□□在炼狱中炙烤。

    仪器上面的白炽灯亮的晃眼,白化病患者的视力大多低于常人,他没有移开目光,只是漠然地看着。

    林歌在一旁,翻阅刚出来的检查报告。

    “肋骨轻微断裂,眉骨伤口需要缝针,左耳耳膜撕裂,轻微脑震荡……”

    触目惊心。

    虽然这些年她遇到过很多家暴案例,但受害人大多是“母亲”。他们的丈夫把她们当作出气筒,可以肆意发泄的沙包,骨折相对于打残废,打到大出血,甚至说失去性命只能算是“轻微。”可笑的是,披了人皮的野兽会一边殴打配偶,一边虚情假意在孩子面前表演父爱,意图扭曲孩子的观念。而一旦发现孩子跟自己站在对立面,不顺从不被驯化,就会把拳头挥向弱小的雏鸟。

    【我只是履行父亲的义务去管教我的孩子,剔除他的劣性,我有什么错?】

    这是林歌跟着老张执行任务时,从一个衣冠楚楚的企业家嘴里亲耳听到的话。

    联想到老张说的那个男人刚从牢里放出来,林歌眼底晦暗不明。

    就算把他送进去一段时间,那之后呢,他显然已经无所谓蹲不蹲大牢,这个年纪也不可能死在牢里。这次是被人发现了,下一次如果他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犯罪,这孩子要怎么办?

    “我把你头上的伤口简单消毒处理了一下,这几天先不要碰水,我开的消炎药按照上面的要求吃。”医生直起腰,把棉签和纱布丢到垃圾桶里,嘱咐道。

    “谢谢。”

    白鹇抬手,指尖轻抚纱布。额头和耳朵都被裹住了。

    他估算着自己剩余的钱,不够找个旅馆。

    他想:回去要被叨叨了。说滑板的时候不小心摔的他妈应该会信,只是会没收他的板子。

    他向林歌走过来。

    林歌拎着一袋子药,嗓子发紧:“你父亲……”以前也这样对你么。

    白鹇打断她的话:“他不是我父亲,我爸早死了。”

    之后便是漫长的沉默。

    直到最后一份报告出来,林歌长叹一声。

    “走吧,我们回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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