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两情相悦的心上人,连累双亲,身心俱损,仅剩的手足下落不明,生死难测。

    “据说我弟弟体质不凡,被送给了身份特殊之人。”

    那会是谁?到底有多特殊?

    杜玄幽顺着每一条辛苦得来的线索,不断刨根究底,追寻至今仍找不到答案,他甚至不敢想象弟弟是否还在人间?

    “你这样不行,太没效率了。”连仪听他诉说,同时批评。“你要学会收买人手给你通风报信。”

    “江湖上有贩卖信息的组织。”

    “那不够及时有效,如果你在敌方团队里安插人手,广撒网,不但有机会截取第一手情报,还能制造矛盾使他们人心不合。”

    “可我……手头上不太便利。”杜玄幽衣着穷酸,生活物资全靠猎取凶猛动物来换。

    “我刚刚看你把人完完整整地埋到地下了,你做得很体面,不过……”连仪迟疑半晌,接着道:“当时我忍着没开口,现在有机会,正好向你说明,以后遇到同样的情况,你可以先摸一摸尸体的衣袋子里有什么。”

    杜玄幽一怔。

    “你自己回想过去,你手头不方便,是不是因为从未进行一种回收物品的手段?人死不能复生,属于对方的有效资源也不该白白浪费,你要有取之于民再用之于民的觉悟!”

    杜玄幽眼神又是一震。

    “行了,你听懂就好,以后慢慢改进。关于你仇家的踪迹,我会安排手下帮你查探。”

    “我恐怕无以为报了。”

    “我才说了一句空话,不如等我真帮你找到人了,你再感激也不迟。”连仪笑道。

    对方一说无以为报,她脑子就蹦出‘以身相许’四个大字,不过她到底是成年人,不会乱开玩笑。

    连仪尊重杜玄幽,遭了那么大的罪,没丧失心志,为了不知所踪的家人,仍孤军奋战。

    这样的兄长让人敬仰,可惜她没有。

    “我觉得埋头苦干是没前途的,要不我们设一个局把相关人士引出来?”

    杜玄幽见她眸光闪动似乎有什么主意,他的理智叫他拒绝,他也绝不想害无辜的人再染上一身腥。可他出事以来,从未有人给他拿过主意,迎接他的,冷漠与疏离都算是好的了。

    他已伤痕累累,疲惫至极,无力拒绝连仪的善意,只想着稍微触及一点,让冰封的心稍微温暖一点,这之后,他会再划清界限。

    圆月高悬,睡意未浓的两人躺在一颗大树的两端,偶尔看看对方,相识不久却能安然相处,没有片刻不自在。

    连仪提出几个计划,供杜玄幽参考,心思开始飞离现实……

    杜玄幽武艺高强,能力虽无法与她相提并论,但看家护院这种工作肯定能胜任。她帮他只是举手之劳,说不定卖卖人情就能收下一个帮手。

    这种死不服输的人性子执着,最懂得知恩图报了,她可以发展发展?

    杜玄幽听不到她的心里话,只是听着她处处为他着想的计划,他心里盈满了感激。

    这一夜在连仪的话语声中,飞快流逝。天微微发亮了,她才躺到顶端的树干上闭目睡去。

    杜玄幽仰望了许久,反复确认周围足够安全,他慢慢定下心,动作轻缓,悄然离去。

    凤令看见了整个过程,静默不语。

    他有办法唤醒杜玄幽属于异族王者的记忆,但他认为没必要,四王终须一死,死后重生的杜玄幽会脱胎换骨,收回一切力量。若是提前干预,谁知眼下的杜玄幽会不会和麒麟一样忽然想不开,胡乱行事?

    “叽——”

    “怎么了,鸟?”连仪被凤令一声叫醒,四下环顾,不见杜玄幽,只见艳阳高照。

    她揉揉眼,坐起身张望。

    “杜玄幽走了?”发现自己想收买的人溜了,连仪也不失落。有些人的性格,稍微接触便能晓得,杜玄幽应该是怕连累她,即使他清楚她有能力解决他的麻烦。

    这种人到底有些死性子。

    “算了。”连仪撸了撸小肥鸟,被扇回几记翅膀,总算恢复精神。

    她啃了点干粮,随即飞身上路,沿着平静湖的边界到了下一座城镇。

    刚入城门,竟又瞧见杜玄幽的身影。

    “叽!”凤令举起小翅膀遮着她的眼眸。

    “你是在叫我不要接近他?”连仪不明白小肥鸟反对的原因。

    “叽!”对!

    连仪止步不前,望着杜玄幽的身影越来越远,没来由的萌生出一股复杂的情绪来。

    凤令小爪子紧紧缠着连仪的肩头,时不时举起翅膀尖尖朝着她眼前指示着方向。

    连仪顺势一看,小家伙在叫她调头走。

    这么不想她和杜玄幽碰面?

    “究竟是为什么啊?”她小声问。

    “叽叽叽!”

    “我听不懂,不过,这一次听你的。”连仪叹了叹气。

    她不由自主地退出城门,继续走到平静湖的边上,绕着湖岸去往路况不佳的荒村野地,费时费力只为避开杜玄幽。

    为什么要避开他……她明明更想接近他。

    连仪疑惑不解,偏又不受控制,在凤令的保护和指示下,快速接近平静湖的中心。

    高空之上——

    金龙解决了多余的眼线,控制了附近的区域,回到距离连仪最近的位置,等待出手的时机。

    一直到连仪走进平静湖最中心的位置,两位异族的王才打出暗号,开始行动。

    “方才还有阳光的,怎么突然变天了?”走着走着,眼前一暗,连仪放缓了脚步。

    她问着抱在怀里的小肥鸟,它居然闭着眼睛不理睬。这只总爱用体重给她头部和肩膀造成负担的宠物,这一路异常安静。

    连仪所在的位置又是一片荒野,全无人烟,想方便都得憋着。

    她恨不能赶紧去一处落脚的地方休息,不怪天色像泼了墨似的迅速暗沉,她重新加快步伐往前跑。

    谁料一股子歪风邪气不知从何而起,仿佛一头由阴影组成的猛兽冲着她扑来,连仪一看不寻常了,再看一边是湖,一边荒芜,完全无处可躲。

    她犹豫着是否开启金手指,又觉得没看清究竟,不能太冲动,总得探听出虚实才有闪避危险的根据。

    那片阴影扑腾来去,虽气势汹汹却不带杀气,连仪躲闪了几次就感觉到危险性不大,然而,正当她有了松懈的念头时,阴影陡然化为一群黑鸟,倏地分散开,有组织有纪律地向她冲击!

    “鸟!你能去交涉吗?”连仪被逼急了,灵光一闪,想到自己的小爱宠。

    凤令何等精明一只鸟,早早跳到她头顶,不仅抢占最高点还两抓揪紧了她的发根,稳固不动!

    “叽叽!”扯啊!不怕秃头就用力!

    连仪抱头鼠窜,不仅得躲着怪异的鸟群,还得防着凤令,以免它一激动扯断她的头发。

    她几乎没有思考的空隙,密密麻麻的鸟群有意识地将她逼向湖畔,在她察觉前,脚跟已陷入湖水。

    与此同时,湖底下飞速流淌过一片巨大的金光,凑向连仪。当她身体沾上湖水的瞬间,身后湖面赫然有金光拔地而起,仿佛一块闪光的布幔罩住连仪。

    她刚动了开金手指的念头,头顶登时刺痛无比,似乎被无数尖针刺入,痛得她当即失去意识。整个人没了防卫,转眼就被金色布幔拖入湖底。

    平静湖重新风平水静。

    湖下深处,一条金龙在游弋中缩小身形,如一道电光闪过,卷着连仪畅行无阻。

    凤令踩住连仪额头,灵力灌注而下,封锁她的意识。

    湖中所有生灵定在原处,连水草都不敢摇动。

    湖的最底部有一条无形通道,直通海域深处的水星宫。金龙率先闯入,用密令打开通道,走上最便利的捷径。

    凤令断后,清扫他们留下的痕迹,随后化出人形,跟着金龙以最短的距离跨越中洲,进入海域,一直到深海万万里之下,一座由艳色珊瑚,灿亮水晶以及明丽宝石构筑而成的水中宫殿,渐渐映入眼底。

    平静湖的通道出口,正对着宫殿侧门。

    凤令鲜红的衣袍隔绝了水气,黑金色的长发像长缎漂浮着,当他的鞋履向前迈出一步,整座宫殿霍地震动了,犹如一只被惊醒的怪兽。

    【水星宫的入门口令与通道所使用的不同?】凤令疑道。

    【玄武改过几次。】金龙一声长啸,用正确的口令解除了覆盖在宫殿外围的防御阵法。

    红衣凤令施施然走进,一张漂亮的脸上有一双极其迷惑人的凤眼,眼底带着一丝挑剔意味打量起宫殿内部。

    海域紧连着荒漠,比起四洲的麒麟,云空的凤令,金龙对此地更为熟悉。

    凤令让金龙随便挑一个地方放下连仪即可,金龙并不放心,特意驮着连仪去到宫殿正中央,在议事大厅的最前方,让她躺在王座之下。

    【我们应当合力,在此处设下一道禁制。】金龙说着,口吐一颗水球包裹住连仪。

    【提防谁呢?如今知晓水星宫进出口令的,还有谁?】

    这里是海域之王的私密空间,想进来不仅需要正确的口令,还得拥有与主人相差不远的实力。

    凤令觉得把人关在如此庄重的地方已有些小题大做,哪还需要再设防备?

    【万一麒麟侥幸进入,假如他又寻到帮手……】

    【他没帮手,有也不成气候,我潜伏在连仪身边的日子里,同样探查清楚了麒麟的底细。】凤令说的笃定。

    【潜伏?】

    凤令细眉一挑。

    金龙非常识趣,不再琢磨凤令当人宠物的潜伏方式有多么别致。

    【我们唯一要担心,只有连仪,别的都不用管。】

    既然如此,最好的处理方式是杀了她……金龙内心默默飘荡着一句正确的话,却又感觉说出口会引发矛盾。

    【她不像这个世界的人,言行举止与当下环境格格不入。】金龙改口道。

    凤令点了点头,似乎确认过金龙的猜测。

    【她有可能是异世生灵,无意间掉落在此,又或是接触过另一个世界的生灵,获得意想不到的赏赐。】

    【可她的身体是凡人,天外世界……未能得见,天外之人的生存方式多半也超乎我们所想。】金龙很擅长脑补。

    【最厉害的是她的能力,突破了规则,超出了界限。】

    凤令举例向金龙说明,连仪使用能力之后,时光中原有的痕迹被抹去,其中包含了不可违逆的契约。

    这证明她的力量超越了麒麟,甚至超越了所在世界的规则,她才有可能重新改写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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