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博文看人齐了，便知会服务员“走菜”。
冷热佳肴陆续上桌，大家开始边吃边聊。
叶念一点儿也不客气的嘴上吃这东西，但耳朵和眼睛却一直关注着餐桌上的情况。
程舟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家企业的情况，说了一下未来打算着力投资影视方向的意愿。
沈博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确实，最近影视行业大热，我以前觉得这个行业从业门槛高，流程透明度低，资金性低，是一个高风险、高回报的行业。不过后来啊，发现我还是目光狭隘了。一个行业可行不可行，还得看经营。”
一个学长立刻将话接了过来，“影视投资也是投资，只要是投资就是把双刃剑，但影视投资的风险可以通过电影的选片控制。”
沈博文欣慰的笑着点点头：“所以啊，年轻人的眼光会更顺应时代的发展，这不我就组了个局，让你们年轻人多沟通沟通。程舟啊，这是投资界的火眼精呢，你们要趁着这次机会好好聊聊。”
接下来，学长学姐们向程舟讨教了很多关于投资的问题，程舟也一一作答，从专业的江都将这些问题理的条理分明一针见血。
叶念开始还一边吃一边听，后来她放下筷子专心地听、仔细地品。
她发现程舟虽然是以一个前辈在传授经验，但并没有将自己的地位放得很高，也没有刻意的展现自己的能力。
他是以平辈的方式共同探讨，领着他们去发现和解决问题。
像有一缕清风吹过似的，苏爽又怡人。
虽然之前跟着程舟的时候，就见识过他这般能让人如沐春风的本事，但叶念还是倍感敬佩。
之前她就是被他讲话时的声音给率先吸引的，没想到现如今他那嗓子和做派一点儿没变，还是个杀伤力极大的武器。
姜还是老的辣，叶念要学的东西不只是业务，还有其他很多很多。
聊着聊着，忽然叶念被沈博文点了名。
大抵是沈博文见她兴致勃勃的听着，却没有说话，以为她还拘谨着，特地挑了个话题引向叶念。
“叶念在我们这堆人里，资历最浅的，可能还不认识程舟吧？”
叶念本来打算跟他装不认识。
结果就听程舟靠在椅子上，手上捏着酒杯都透着懒散劲儿，目光落在她身上，淡淡一句：“认识的。”
但，很快就瞥开了。
叶念噎了一口气，如果说她认识程舟，那顶多是她对行业顶尖人物的了解，对程舟的认识也只是当方面浅浅的认识而并不相熟。
但程舟说他认识叶念可就不一样了。
他认识叶念，她有什么优秀的地方值得程舟认识啊，在这场面总不能说不认识程舟吧。
他这是把她的处境给绑紧了啊。
沈博文“啊。”了下，随后看向叶念，“看来你们互相认识啊，那你认识的人还真不少啊。”
叶念如实说：“嗯，以前有幸在贵公司实习。”
话音刚落，程舟嘴角一撇，嘲讽轻笑，再看时，他脸上已挂上标准礼貌的笑容，随口一问：“最近忙吗？”
叶念顿了一下，心里有所提防，就怕他话里有陷阱，缓缓一笑，“我现在是无业游民。”
程舟浅浅地哼笑一声，“你还愁找工作呢？怕是猎头排队上赶着给你挑。”
听到这叶念心里雷达嗡嗡作响，她敏感地解读了一下程舟的画外音。
她觉得他其实在问两个问题。
一是问：为什么离职不跟他一声。
二是说：走得那么急切，在卓然工作是委屈你了吧？
她想，他八成是觉得她翅膀硬了，长本事了吧。
叶念不动声色，跟他打马虎眼：“程总您太抬举了。我没什么大成就，找工作还是挺难的。”
“是吗？”程舟说，“我这边倒有几个职位，你可以过来一试。”
叶念心蓦地一疼，毫无预兆的。
他轻飘飘的口吻，可见那份感情在他心里有多淡。
想及此处，叶念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有些维持不住。
但只是一秒间，便又回归风淡云轻，应付地笑道：“那真是太谢谢程总了。”
沈博文附和道：“叶念虽然年轻，但也参与过工作，能力很强，学什么都快，程舟你这是看上宝了呀。”
程舟点点头笑笑，移开眼神，不再看向她这边。
所以，他到底还是个领导者的姿态。
这一刻叶念忽然觉得，面前人是真的对她陌生，他是真的没有打算想起他们曾有的那一年交集。
桌上的人似乎没有注意到两人僵持的氛围。
可是叶念心里难受的很，借口去卫生间透气。
等人消失在门口，一个学姐看向程舟，目光都是盈盈的笑意，把握十足：“有个问题，好奇一下。”
“你说。”
“程总挺喜欢我们小学妹的呀？”
程舟坦诚答：“确实。”
他笑得毫不在意，“我是挺喜欢她，也打算等她毕业后，正式请她到我公司工作。当然，如果你们要来，我也热烈欢迎，只不过要比她多一道程序。”
这话说的够明显了，叶念毕业就可以直接进卓然，这丫头几世修来的福气。
学姐捂着嘴笑，“就多一道吗？”
“你们是叶念的同学，当然可以免初试。”
精还是他精，在场的学生哪个人初试过不了的？
不损失自己利益，又恰好卖了个叶念面子，帮这小丫头面子里子都做足了，在同学面前的树立威信，又恰如其分地点了下两人的暧昧关系，让在座男士都知难而退。
论做人，谁都比不过程舟。
*
叶念捧了一捧水，浇在自己脸上，看着镜子里挂满水珠的精致面庞，却神色凝重。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有毅力的人，从上学时，无论冬夏四年如一日地坚持晨读，到工作时，百折不挠地争取自己的机遇。
可是现在，她却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力感沉沉地压着。
或许是来自程舟的那个眼神，或许是他拉黑她的行为，叶念感觉自己现在什么努力都做不了。
刚收拾完情绪，安安却偏偏在这个时候给她打来电话。
“我的姐啊，你是断网了吗？”安安提前刚收工，语气悠闲，“还是我们的感情已经破裂了，我今早给你发的消息你到现在还没回。”
“嗯？”叶念愣了一下，“哦，可能是忘了。”
“哦？忘了？那我在你心里是完全没有地位了是吗？”
叶念突然陷入沉默。
虽然没有见面，但安安很敏锐地感觉到叶念的情绪变化，她立刻收了那副吊儿郎当的语气，问道：“你怎么了？”
叶念的情绪已经在心里压了好久，沉淀成了泥沙，安安主动打开了一个倾诉口，刚刚发生的事情又成了引子，让她有着山洪一般的倾诉欲。
她尝试着简单的复述事情的经过，却是让叶念重头再经历一次这段时间的遭遇。
特别是讲到刚才发生的事情时，她几度停顿，好像突然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不知道用什么词汇来描述那不到一分钟的情节。
回想起程舟那个视而不见的眼神，云淡风轻的神情，叶念就感觉自己的喉咙像被人扼住一般。
安静地听她说完，安安叹了口气。
“这……唉……我也不知道，没办法假装感同身受来安慰你……唉……”
“我感觉……”叶念的嗓子像含着沙，完全不像她平时的声线，“他现在肯定很讨厌我。”
安安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吐出一些没用的安慰万能句：“或许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糕。”
“要是就是那么糟糕呢，怎么办？”
叶念陷入一阵低沉后，强行把自己抽离出来，“我一想到他今天当做看不见我的眼神，我就……我就好难受……”
这次连安安都沉默了。
听叶念说了这么多，她可算是搞明白了。
叶念就是喜欢程舟，很喜欢很喜欢他，才会这么难过。
可是程舟如此决绝地态度，很明显的厌恶，如果安安在她面前去戳破这一点，是把她推进更深的沼泽。
安安：“唉，你们只是存在了一些误会产生了隔阂，或许你约约他，好好谈一次。”
叶念深吸一口气，“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可是她哪儿还有那个脸面去找他聊聊。
叶念再回来的时候，菜已经上了几道，众人在说说笑笑间谈论现在的经济。
菜上齐没几分钟，程舟借口有事先走了。
迈步走出去之后，他瞥了一眼埋头吃菜的叶念，伸手扯了扯领带，眉头紧蹙，脚步加快，似乎极力想离开这个地方。
关于叶念这个人，不曾见面之时，他还能维持表面的平静，将情绪按压在心里。
但是今天她突然出现在眼前时，那些暗涌滚滚翻腾而来，几乎快要将理智淹没，见她再回来后那凉薄的眼神，心里便涌上一股躁意。
他心里都像悬着一根刺，想拔掉，却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叶念心里想着安安所说的：或许见个面就好说话些。
可是事实貌似恰恰相反，她感觉程舟好像更讨厌她了。
或许，一直是她在在情感的泥沼中徘徊，步履沉重，而他早已放下纠葛与羁绊。
她盯着那个头像许久，按下了红色按钮。
以他那样的性格，他们之间肯定不会有回旋的余地。
程舟那样的眼神给她带来的剜心的感觉。
她再也不想体会一次了。
*
夜半三更。
夜空中灯火沿着洛城大桥串联成一条蜿蜒的珠链。
程舟周身尽是空了的酒瓶，空调吹出的冷气吹不散他身上浓重的酒气，却将他脸上的温度降至了极点。
或许是酒精上头，程舟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影子重重叠叠，好像又拼凑出某人的模样来。
“叫我出来，结果你自己一个人闷头喝……”
巴斯蒂昂话没说完，就卡在了喉咙处，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他有些说不出话来。
程舟正低着眼眸，非常安静地看着手上的酒瓶子，却又不像是在看这个东西。他似乎走了神，身子微微下弯，看上去又显得紧绷。
像个静止的画面，又像是条快崩到极限的弓弦。
巴斯蒂昂眼里的程舟，就一直是一副轻世傲物的模样。
他眼高于顶，过得旁若无人，不在意任何人，也看不上任何东西，像是生来就该活在顶端的人。
可在那一瞬巴斯蒂昂莫名有了种错觉。
他的一身傲骨，好像被人打碎了。
他仰头对瓶吹，喝得很急，像是着急把自己灌醉一样，酒液顺着下颚线流到脖颈，在喉结上稍作停留便朝着领口淌去。
他把衬衫最上面的纽扣解开，还是觉得发闷，又解开了一颗，露出大片锁骨。
巴斯蒂昂明显感觉周围望过来的眼神多了起来，他咂咂嘴，感觉他像误入盘丝洞的唐僧一样，他开始认真的思索着是不是应该叫个保安过来。
巴斯蒂昂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五味杂陈。
他突然想起程舟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我这一生，都在不停地寻找。小时候找糖吃，大一点找玩具，再大一点找可以一起玩的人，到现在找她。”
那个时候巴斯蒂昂不懂，现在他懂了。
或许他该劝劝程舟，有些人一旦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程舟在国外处理收购的事情，熬了几天夜。
当毒丸计划成功的时候，程舟脑子里第一个出现的人就是她。
可她呢，已然不见了踪影，走得不着痕迹。
他是洪水猛兽吗，是她拼了命也想要逃离的人吗。
可他还是忍不住，把她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敲打删除又敲打，编辑了一行字。
在这个界面看了许久后，程舟叹了一口气，按下了发送键。
“你还不是他(她)的好友，请发送好友验证请求。”
聊天界面弹出的红色字体，晃得他眼睛疼。
抑制住所有冲动那么久，就等来了这么一个结果。
再次将她关进小黑屋，他仰头闭上了眼。
既然她避之若鹜。
那他选择成全。
冷热佳肴陆续上桌，大家开始边吃边聊。
叶念一点儿也不客气的嘴上吃这东西，但耳朵和眼睛却一直关注着餐桌上的情况。
程舟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家企业的情况，说了一下未来打算着力投资影视方向的意愿。
沈博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确实，最近影视行业大热，我以前觉得这个行业从业门槛高，流程透明度低，资金性低，是一个高风险、高回报的行业。不过后来啊，发现我还是目光狭隘了。一个行业可行不可行，还得看经营。”
一个学长立刻将话接了过来，“影视投资也是投资，只要是投资就是把双刃剑，但影视投资的风险可以通过电影的选片控制。”
沈博文欣慰的笑着点点头：“所以啊，年轻人的眼光会更顺应时代的发展，这不我就组了个局，让你们年轻人多沟通沟通。程舟啊，这是投资界的火眼精呢，你们要趁着这次机会好好聊聊。”
接下来，学长学姐们向程舟讨教了很多关于投资的问题，程舟也一一作答，从专业的江都将这些问题理的条理分明一针见血。
叶念开始还一边吃一边听，后来她放下筷子专心地听、仔细地品。
她发现程舟虽然是以一个前辈在传授经验，但并没有将自己的地位放得很高，也没有刻意的展现自己的能力。
他是以平辈的方式共同探讨，领着他们去发现和解决问题。
像有一缕清风吹过似的，苏爽又怡人。
虽然之前跟着程舟的时候，就见识过他这般能让人如沐春风的本事，但叶念还是倍感敬佩。
之前她就是被他讲话时的声音给率先吸引的，没想到现如今他那嗓子和做派一点儿没变，还是个杀伤力极大的武器。
姜还是老的辣，叶念要学的东西不只是业务，还有其他很多很多。
聊着聊着，忽然叶念被沈博文点了名。
大抵是沈博文见她兴致勃勃的听着，却没有说话，以为她还拘谨着，特地挑了个话题引向叶念。
“叶念在我们这堆人里，资历最浅的，可能还不认识程舟吧？”
叶念本来打算跟他装不认识。
结果就听程舟靠在椅子上，手上捏着酒杯都透着懒散劲儿，目光落在她身上，淡淡一句：“认识的。”
但，很快就瞥开了。
叶念噎了一口气，如果说她认识程舟，那顶多是她对行业顶尖人物的了解，对程舟的认识也只是当方面浅浅的认识而并不相熟。
但程舟说他认识叶念可就不一样了。
他认识叶念，她有什么优秀的地方值得程舟认识啊，在这场面总不能说不认识程舟吧。
他这是把她的处境给绑紧了啊。
沈博文“啊。”了下，随后看向叶念，“看来你们互相认识啊，那你认识的人还真不少啊。”
叶念如实说：“嗯，以前有幸在贵公司实习。”
话音刚落，程舟嘴角一撇，嘲讽轻笑，再看时，他脸上已挂上标准礼貌的笑容，随口一问：“最近忙吗？”
叶念顿了一下，心里有所提防，就怕他话里有陷阱，缓缓一笑，“我现在是无业游民。”
程舟浅浅地哼笑一声，“你还愁找工作呢？怕是猎头排队上赶着给你挑。”
听到这叶念心里雷达嗡嗡作响，她敏感地解读了一下程舟的画外音。
她觉得他其实在问两个问题。
一是问：为什么离职不跟他一声。
二是说：走得那么急切，在卓然工作是委屈你了吧？
她想，他八成是觉得她翅膀硬了，长本事了吧。
叶念不动声色，跟他打马虎眼：“程总您太抬举了。我没什么大成就，找工作还是挺难的。”
“是吗？”程舟说，“我这边倒有几个职位，你可以过来一试。”
叶念心蓦地一疼，毫无预兆的。
他轻飘飘的口吻，可见那份感情在他心里有多淡。
想及此处，叶念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有些维持不住。
但只是一秒间，便又回归风淡云轻，应付地笑道：“那真是太谢谢程总了。”
沈博文附和道：“叶念虽然年轻，但也参与过工作，能力很强，学什么都快，程舟你这是看上宝了呀。”
程舟点点头笑笑，移开眼神，不再看向她这边。
所以，他到底还是个领导者的姿态。
这一刻叶念忽然觉得，面前人是真的对她陌生，他是真的没有打算想起他们曾有的那一年交集。
桌上的人似乎没有注意到两人僵持的氛围。
可是叶念心里难受的很，借口去卫生间透气。
等人消失在门口，一个学姐看向程舟，目光都是盈盈的笑意，把握十足：“有个问题，好奇一下。”
“你说。”
“程总挺喜欢我们小学妹的呀？”
程舟坦诚答：“确实。”
他笑得毫不在意，“我是挺喜欢她，也打算等她毕业后，正式请她到我公司工作。当然，如果你们要来，我也热烈欢迎，只不过要比她多一道程序。”
这话说的够明显了，叶念毕业就可以直接进卓然，这丫头几世修来的福气。
学姐捂着嘴笑，“就多一道吗？”
“你们是叶念的同学，当然可以免初试。”
精还是他精，在场的学生哪个人初试过不了的？
不损失自己利益，又恰好卖了个叶念面子，帮这小丫头面子里子都做足了，在同学面前的树立威信，又恰如其分地点了下两人的暧昧关系，让在座男士都知难而退。
论做人，谁都比不过程舟。
*
叶念捧了一捧水，浇在自己脸上，看着镜子里挂满水珠的精致面庞，却神色凝重。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有毅力的人，从上学时，无论冬夏四年如一日地坚持晨读，到工作时，百折不挠地争取自己的机遇。
可是现在，她却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力感沉沉地压着。
或许是来自程舟的那个眼神，或许是他拉黑她的行为，叶念感觉自己现在什么努力都做不了。
刚收拾完情绪，安安却偏偏在这个时候给她打来电话。
“我的姐啊，你是断网了吗？”安安提前刚收工，语气悠闲，“还是我们的感情已经破裂了，我今早给你发的消息你到现在还没回。”
“嗯？”叶念愣了一下，“哦，可能是忘了。”
“哦？忘了？那我在你心里是完全没有地位了是吗？”
叶念突然陷入沉默。
虽然没有见面，但安安很敏锐地感觉到叶念的情绪变化，她立刻收了那副吊儿郎当的语气，问道：“你怎么了？”
叶念的情绪已经在心里压了好久，沉淀成了泥沙，安安主动打开了一个倾诉口，刚刚发生的事情又成了引子，让她有着山洪一般的倾诉欲。
她尝试着简单的复述事情的经过，却是让叶念重头再经历一次这段时间的遭遇。
特别是讲到刚才发生的事情时，她几度停顿，好像突然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不知道用什么词汇来描述那不到一分钟的情节。
回想起程舟那个视而不见的眼神，云淡风轻的神情，叶念就感觉自己的喉咙像被人扼住一般。
安静地听她说完，安安叹了口气。
“这……唉……我也不知道，没办法假装感同身受来安慰你……唉……”
“我感觉……”叶念的嗓子像含着沙，完全不像她平时的声线，“他现在肯定很讨厌我。”
安安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吐出一些没用的安慰万能句：“或许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糕。”
“要是就是那么糟糕呢，怎么办？”
叶念陷入一阵低沉后，强行把自己抽离出来，“我一想到他今天当做看不见我的眼神，我就……我就好难受……”
这次连安安都沉默了。
听叶念说了这么多，她可算是搞明白了。
叶念就是喜欢程舟，很喜欢很喜欢他，才会这么难过。
可是程舟如此决绝地态度，很明显的厌恶，如果安安在她面前去戳破这一点，是把她推进更深的沼泽。
安安：“唉，你们只是存在了一些误会产生了隔阂，或许你约约他，好好谈一次。”
叶念深吸一口气，“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可是她哪儿还有那个脸面去找他聊聊。
叶念再回来的时候，菜已经上了几道，众人在说说笑笑间谈论现在的经济。
菜上齐没几分钟，程舟借口有事先走了。
迈步走出去之后，他瞥了一眼埋头吃菜的叶念，伸手扯了扯领带，眉头紧蹙，脚步加快，似乎极力想离开这个地方。
关于叶念这个人，不曾见面之时，他还能维持表面的平静，将情绪按压在心里。
但是今天她突然出现在眼前时，那些暗涌滚滚翻腾而来，几乎快要将理智淹没，见她再回来后那凉薄的眼神，心里便涌上一股躁意。
他心里都像悬着一根刺，想拔掉，却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叶念心里想着安安所说的：或许见个面就好说话些。
可是事实貌似恰恰相反，她感觉程舟好像更讨厌她了。
或许，一直是她在在情感的泥沼中徘徊，步履沉重，而他早已放下纠葛与羁绊。
她盯着那个头像许久，按下了红色按钮。
以他那样的性格，他们之间肯定不会有回旋的余地。
程舟那样的眼神给她带来的剜心的感觉。
她再也不想体会一次了。
*
夜半三更。
夜空中灯火沿着洛城大桥串联成一条蜿蜒的珠链。
程舟周身尽是空了的酒瓶，空调吹出的冷气吹不散他身上浓重的酒气，却将他脸上的温度降至了极点。
或许是酒精上头，程舟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影子重重叠叠，好像又拼凑出某人的模样来。
“叫我出来，结果你自己一个人闷头喝……”
巴斯蒂昂话没说完，就卡在了喉咙处，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他有些说不出话来。
程舟正低着眼眸，非常安静地看着手上的酒瓶子，却又不像是在看这个东西。他似乎走了神，身子微微下弯，看上去又显得紧绷。
像个静止的画面，又像是条快崩到极限的弓弦。
巴斯蒂昂眼里的程舟，就一直是一副轻世傲物的模样。
他眼高于顶，过得旁若无人，不在意任何人，也看不上任何东西，像是生来就该活在顶端的人。
可在那一瞬巴斯蒂昂莫名有了种错觉。
他的一身傲骨，好像被人打碎了。
他仰头对瓶吹，喝得很急，像是着急把自己灌醉一样，酒液顺着下颚线流到脖颈，在喉结上稍作停留便朝着领口淌去。
他把衬衫最上面的纽扣解开，还是觉得发闷，又解开了一颗，露出大片锁骨。
巴斯蒂昂明显感觉周围望过来的眼神多了起来，他咂咂嘴，感觉他像误入盘丝洞的唐僧一样，他开始认真的思索着是不是应该叫个保安过来。
巴斯蒂昂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五味杂陈。
他突然想起程舟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我这一生，都在不停地寻找。小时候找糖吃，大一点找玩具，再大一点找可以一起玩的人，到现在找她。”
那个时候巴斯蒂昂不懂，现在他懂了。
或许他该劝劝程舟，有些人一旦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程舟在国外处理收购的事情，熬了几天夜。
当毒丸计划成功的时候，程舟脑子里第一个出现的人就是她。
可她呢，已然不见了踪影，走得不着痕迹。
他是洪水猛兽吗，是她拼了命也想要逃离的人吗。
可他还是忍不住，把她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敲打删除又敲打，编辑了一行字。
在这个界面看了许久后，程舟叹了一口气，按下了发送键。
“你还不是他(她)的好友，请发送好友验证请求。”
聊天界面弹出的红色字体，晃得他眼睛疼。
抑制住所有冲动那么久，就等来了这么一个结果。
再次将她关进小黑屋，他仰头闭上了眼。
既然她避之若鹜。
那他选择成全。